《红马鬃白》TXT全集下载_47
作者:豆子禹      更新:2023-06-20 16:24      字数:9782
  蓝世仙凝立了片刻,果然扭头一看,那不就是蓝莺茉吗,他矛盾不已,还是说了一句:“你的鬼把戏……”这句话还未说完,南宫红萼跑了上来,抱住了他,深情地说:“师叔,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不要赶我走!”蓝世仙偷偷藏了一颗泪花,他多么希望眼前的人就是蓝莺茉,可是她毕竟不是,但她的模样就是蓝莺茉,如果他骗一回自己,她就是蓝莺茉。一点也不假,他忍不住抬起手,试探她的鬓发,南宫红萼抬起头望着他,那眼神里带着楚楚可怜的哀求,蓝世仙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莺茉……”南宫红萼将他抱得更紧,蓝世仙也将她搂在怀里。南宫红萼变化成蓝莺茉的容颜,举止气质虽尚不及蓝莺茉,但蓝世仙只消看她一眼,真真假假就全然分不清了,也许很久之前,他心中就早为她留下了一席之地。这一日,他恍然活在过去的时光当中,直到晚上,走在门前一片月光染湿的草地上,南宫红萼问了一句:“我父亲病重,你可有办法救他?”蓝世仙才醒悟眼前的人是如假包换的南宫红萼,有些失落说:“红萼,我不是鬼医,我救不了他。”南宫红萼说:“你这么聪明,又一直生活在鬼医谷里,除了你,恐怕这天下没有人能救他。”见他不语,又问:“师叔怎么不说话?”蓝世仙问:“生老病死,命运轮回,何必如此执着!”南宫红萼说:“师叔不知道,父亲是得了一种怪病,以我的见识,可能是中了一味奇毒,如今瘫卧在床,昏昏痴痴,秽语不断,若再不医治恐怕会被教众赶出万仙山了。”说着眼睛也红润了。蓝世仙叹息说:“一代灵宗奇人,万仙派的掌门人,平生使毒奇绝,竟然反被毒害!”南宫红萼说:“说什么灵宗奇人,也不过是别人的夸辞罢了。”蓝世仙说:“万仙现在谁在掌领?”南宫红萼说:“由左右使两位大人一起掌管。”蓝世仙说:“红萼,恕我不能同你上山,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南宫红萼情急说:“我答应你,治好父亲的病就立刻送你回来。”蓝世仙背身望向夜空,铁语说:“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可是。”南宫红萼站了半晌,一阵失落:“我明白,不怪师叔。”两人沿着月光小路一直前行,很快就到了一条溪水旁,这条溪水伸向鬼医谷的花冢,花冢对面是一座繁花似锦的花国,这个季节,落英纷纷沿着溪水飘向远方,裹着溪水淙淙,月光被打成细碎的金子。南宫红萼拉住了蓝世仙的手,矫美的身影移到他的面前,踮起脚尖,鼻翼轻轻碰到他的嘴唇,一阵热烫的气息冲击着蓝世仙,蓝世仙动情地看着她,但是他明明知道她不是蓝莺茉,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无法拒绝。他的内心如礁石相撞地矛盾,就在南宫红萼将舌头探到他口中的时候,他忽地将她推开了,他沿着溪流一直朝前走,浑然不管后面的南宫红萼的呼唤。他要从此逃避她,直到看到那座花冢,他才冷静下来。他在花冢旁边坐了一夜,与之相隔一条小河的对岸,是被白月光渲染的花国,虽然看不清花的枝叶,但却能感受到鬼魅的绚丽色彩。在幻紫的夜空下,蓝世仙静静探着黎明,忽然他感觉一阵眩晕,眼睛里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一抹模糊的红色,然后就不省人事了。当他醒来,耳边是马车的激烈颠簸声,他感觉怀里又暖又沉,垂眼一看,发现南宫红萼蜷在他怀里睡着了。他生气不已,将她推开,但发现身体软绵绵,连推她的力气也没有,只得发力气说了一句:“你醒醒!”南宫红萼懒懒醒过来,抬头看着他,微笑说:“你醒了?”蓝世仙有气无力地说:“你想怎么样?”南宫红萼说:“我不想怎么样?”蓝世仙说:“这是去万仙山?”南宫红萼说:“你好聪明,鬼医的所有医书我都给你带来了。”蓝世仙忽然想起什么:“小嬏?”南宫红萼笑着说:“我走的时候,看见一个年轻公子来找你,想必是你的朋友吧?”蓝世仙知道是方子瑜,才放下心来,又问:“我昏迷了几天?”“三天。”“三天?什么毒这么厉害?”“放心好了,这一路我怕师叔饿着,就给师叔喂了津露,凡到住处怕师叔脏着,就给师叔擦拭了身子。”蓝世仙一脸尴尬之色。南宫红萼忽地在他的脸上轻啄了一下,又轻盈地笑:“师叔脸红的样子真好看。”蓝世仙的脸一阵紫红,若不是眼前的人与蓝莺茉一般,他早动了怒,可是他却用手指轻轻拭了下脸颊上清凉的唇印,语气也渐渐平静:“给我解毒吧,我答应你,去万仙山。”南宫红萼露出嫣然的皓齿来:“师叔真的答应了,太好了。”又故作难说:“可是这毒我解不了,不过再过三天就自然而然好了,到那时,正好就到了万仙山,师叔再忍一忍可好?”蓝世仙已知她在撒谎,却不动声色地说:“也好,你将鬼医的书找给我看。”“要找哪本?”“《病源世略》。”南宫红萼连忙从一堆堆书里找出来,又偎在他怀里,打开来,放到他眼前。蓝世仙说:“给我吧,你坐到对面去。”南宫红萼撅着淡淡的红唇说:“不好,我给端着,那样你就不累是不是。”蓝世仙哭笑不得:“这样让我怎么看。”南宫红萼说:“那怎么办。”想了想,又喜说:“这样吧。”跪在他面前,将书放在胸前摊开说:“你看好不好?”蓝世仙艰难抬起手说:“给我吧。”南宫红萼故意将身子后仰:“不行不行,你不依我,我就不给你看了。”蓝世仙叹了口气说:“好吧。”南宫红萼喜不自胜,弓起胸将书放在他读起来的最舒适位置。蓝世仙看了一页,正想用手去翻,南宫红萼抢着翻了一页,说:“就让我来吧。”蓝世仙一目十行,很快看了半本,南宫红萼却是聚精会神看他的模样,连腿上的酸痛也全然不管,也不知行了多少路程,马车猛然一抖,似被一颗巨石磕着了,南宫红萼没有跪稳,蓦地就趴到了蓝世仙怀里去了。两人脸贴着脸,嘴贴着嘴。蓝世仙连忙转过脸去,却被南宫红萼的手制止了,南宫红萼捧着他的脸颊说:“师叔,别动。”说着,红唇厮磨着他的嘴唇,将舌头渐渐送进他的嘴里。三天后,马车行到太行山南麓脚下,蓝世仙经过休养,身子已恢复如初,他钻出马车,抬眼一望,只见云烟相交,奇峰连绵,想必就是万仙山了。蓝世仙背起鬼医沉甸甸的医书,南宫红萼带着他盘旋迂回,步步登峰。在雾遮云绕的山路上,南宫红萼说个不停,笑靥如花,又常碰见珍禽异兽,斑斓飞虫,蓝世仙好生惊叹,到一处两峰迎对之处,瀑布飞挂而下,冰丝银纱,如在空中飘荡。南宫红萼拉着蓝世仙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臂膀上说:“师叔,喜欢这里吗?”蓝世仙正想说“这里太美了”,但还是改口了:“我们赶路吧。”第140章 金蜘蛛南宫红萼白了他一眼,又带他行路,刚走到一颗茂密的树下,蓝世仙似乎有所发觉,果不其然,那树上滚落下一个黑服人来,跌在地上,咳嗽吐血。蓝世仙正吃疑,南宫红萼却跑了上去,蹲下去问他:“阿梁,你怎么了?”那个叫阿梁的黑服人吐出几个字来:“小姐,教主死了。”又吐出一口墨血。蓝世仙看不到南宫红萼的脸面,想必她一定悲伤不已。阿梁又用尽气力说:“小姐下山吧,教主是夏江河害死的。”南宫红萼痛心说:“我爹……”一语未罢,又咬牙切齿:“夏江河这个畜生,我要亲手杀了他。”“小姐,夏江河……控制了整个万仙教,右使也,也惨遭杀害,你还是……”一时乌血倾泻,一命呜呼。南宫红萼蹲在地上哭泣,蓝世仙见她这般伤心,轻轻上前揽起她说:“来,起来。”南宫红萼被他揽起来,一把投入他的怀抱,哽咽说:“我爹死了,我爹死了……”蓝世仙被她的悲伤感染,她先前轻浮狐媚的形象也在他心中去之大半,安慰她说:“红萼,别难过,不是还有我吗。”南宫红萼顿了一下,将他抱得更紧,哭得更重。蓝世仙找了平坦的树底绿荫,扶南宫红萼坐下,待南宫红萼平静了些,蓝世仙问她:“夏江河是左使?”南宫红萼泪还没有干,点了点头。蓝世仙说:“那他是早有预谋,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南宫红萼咬牙说:“我要上山杀了他!”蓝世仙说:“他能夺得教主之位,想必也不简单。”南宫红萼问:“师叔呢?是不是要下山。”说的时候,鼻子阵阵地酸。蓝世仙用手指撷她的鼻子说:“可否将万仙的情形告诉我?”南宫红萼擦了擦泪,七零八乱说了起来。在南宫红萼眼里,夏江河年纪轻轻,极讨南宫谟喜欢,南宫谟不但授他武艺,还很快擢升他左使一职,曾还提及将二萼之一许配与他。他有胆有谋,为人又亲和,受教众崇敬不说,还可能是未来万仙的传承人,不想如何做出禽兽不如之事,害死了她的父亲。蓝世仙还了解到,万仙除左右使,还有左右侍二人,这左右侍是女职,四人分管各处,是南宫谟的护翼,有“河川青秀”之美称,这称呼又取自四人名字,正是左使夏江河,右使福川,左侍陆青,右侍程秀。待南宫红萼说了一通,蓝世仙已心知肚明,目今夏江河登教主之位,福川自然是因不服他而被杀,而陆青程秀应已是他的人了,便对南宫红萼说:“红萼,我陪你上山,不过希望你听我一言。”南宫红萼受宠若惊:“师叔和我同去,一百句话一千句话红萼也听。”“眼泪先擦掉。”南宫红萼泪中含喜,用手背将眼泪擦得干干净净。蓝世仙说:“这次上山,若能做到,将你爹被害之事,看着与夏江河毫无关系……”南宫红萼忽地打断:“我做不到。”蓝世仙说:“你不是想杀夏江河吗?”南宫红萼咬牙点了点头,眼睛也红了。蓝世仙说:“上山之后,你须以往常身份自持,一切见机行事,我会时常提点你。”两人再次启程,很快就到了山顶,云雾缭绕之处,隐约见一杆大旗,旗上绣着一只黄金大鸟,显眼刺目,走到近前,才见这鸟不是鸟,生有八只脚,仆伏在旗面上,面目狰狞,犹如一只食人蜘蛛。蓝世仙已隐隐见到山头的房宇,露出数角飞檐脊兽来,这时,耳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之声,愈来愈近,蓝世仙警觉起来,只见从四面八方的树丛里喷涌出金光闪闪的异物,如流金一般滚淌而来。蓝世仙定睛一看,又骇又惊,这异物竟是千百只金色的蜘蛛,密密麻麻蔓爬而来,凭闻南宫谟慑人的“金魔”外号,这金蜘蛛恐怕就是南宫谟的噬人奇物。想到这,蓝世仙头皮发麻,眼见金蜘蛛顷刻间就到了脚下,南宫红萼一张脸忽地化成了原来的模样,不再是蓝莺茉的脸颊,她喊了一声:“陆青姐,你出来!”忽地听见丛林里传出一道“呃”声,金蜘蛛即刻停住了,一道金浪如凝僵在地上,镀住了一般。这景象方罢,传来一个阴冷的女声:“小姐回来了?”从树后面转出一个黑衣女子,脸也极其阴冷煞白,唯独夺目的是她的樱桃红唇,恍若在白布上点了一颗红墨。南宫红萼说:“陆青姐,我爹可好?”陆青同时看见了蓝世仙,怔了一下才说:“他是谁?”南宫红萼斜觑了蓝世仙一眼,故意拉着他的臂膀,一声媚笑:“你说他是谁?”陆青嘴角一撇:“我怎会知道。”南宫红萼问:“你是不是喜欢他?”陆青的苦笑中带着一丝嫉妒。蓝世仙从她的苦笑中看出了她的杀气,若没有猜错的话,陆青必是夏江河派来刺杀南宫红萼的。南宫红萼见她不答,语气里反而带着丝丝的炫耀:“告诉你也无妨,我如假包换的未婚夫君。”蓝世仙一阵冷汗,他告知南宫红萼见机行事,哪知道她却这般口无遮拦,又见南宫红萼抬头脉脉望他,似乎征求他的同意,既然话已出口,他也不能扭转,只得佯作深情地唤了一声:“红萼!”又紧紧拉着她的手。陆青说:“那恭喜小姐了!”南宫红萼忽然压低了声音:“陆青姐,我爹病重,若我成亲,也许他一高兴,就康复了也不定。”陆青犹豫了一下说:“你可知道,我来这里做什么吗?”南宫红萼说:“不知道!”蓝世仙隐隐感到她眼中的杀气慢慢掩藏,陆青说:“小姐,在你上山之前,我不妨告诉你,南宫老教主,已于七日前病逝了。”她见南宫红萼猛然一震,身子发着抖,又说:“你也勿须难过。夏左使,应该说是新晋教主,已厚葬了南宫老教主,他继承遗德,统领万仙,是我辈之福。”南宫红萼眼放红光:“陆青姐,实话告诉我,我爹真是病死的吗?”蓝世仙已观察到陆青的手不自然地抓着裙腰,似是重拾杀机,连忙拽紧南宫红萼的手,南宫红萼会意,忙说:“陆青姐,我爹葬在哪儿了?带我去看看?”说着眼睛里含起了泪。陆青说:“请小姐先见过新教主吧!”南宫红萼暗暗发狠,凝立在那儿一动不动,蓝世仙自知无法点醒她,只得说:“请左侍大人带路,我们这就去拜见教主。”便拉着南宫红萼,南宫红萼蓦然醒了。陆青轻轻一吁,地上的金蜘蛛轰然四散,退到了树林里。蓝世仙行了一程,就见到了万仙的房宇,这房宇黑瓦红墙,层层叠叠坐落在山头上,院子里有一座香塔,烟雾袅袅,如处仙境,绕过香塔,就是大殿入口,映入眼帘的,是门楣上灵书鬼画的“万仙宗殿”四字。早有黑服黑帽的万仙弟子前来行礼:“陆左侍!南宫小姐!”蓝世仙随着二人进去,一路观察周遭情况,便是安静得出奇,到了正殿门口,才见有弟子出没,两个弟子上前拦着蓝世仙说:“闲人不得入内!”陆青说:“放肆,这是闲人么?”三人径直进入正殿,蓝世仙才震惊,这正殿内黑压压一片,应都是万仙弟子,少说也有数百人,正殿之上,坐着一个人,右边又站立着一个人。众弟子俱扭头看着三人进殿,也自动让了一条路来,陆青行礼说:“青儿带南宫红萼前来觐见教主。”夏江河闭目并不说话,陆青脚下一踮,轻悠悠地落在了夏江河左边,蓝世仙到了近前,仔细一看夏江河,也不过二三十岁年纪,披着一头雪丝,又在后面扎了起来,这张脸十分俊秀,只是唇口也和陆青一般,点上了一道樱桃红,看起来便有些妖娆诡异,他所着装,也是黑服,只是透着淡淡的紫色,又有金线织成的图案,想必是万仙教的符号之类。站在他右侧的女人,同陆青一般,无论黑帽黑服还是装饰也是一般,想必就是右侍程秀,再看周边之人,俱是相似的黑服黑帽打扮,但蓝世仙也发现了不同之处,那就是在他们的帽子上织就的金蜘蛛图案,同那山前大旗上的金蜘蛛图案一模一样。陆青和程秀的帽前有三只首尾相连的金蜘蛛,而殿下的弟子,有一只图案的,无图案的,两只图案的也是寥寥无几,蓝世仙心中自思,这金蜘蛛的只数应是代表他们的品级,如在长日今月中的宫玉一般。而他们的服饰,又叫人联想起公良羽来,公良羽本是仙宗根正苗红的弟子,如何变成那般怪异,恐怕当年在席明辰死后,他必定见过万仙的南宫谟,南宫谟应是传授了他一些诡异的灵宗本事,才造成了他的变化。想着,只听程秀沉声道:“见了教主,如何不跪?”南宫红萼压抑着痛恨说:“夏江河,我爹呢?”程秀喝道:“大胆,竟然直呼教主姓名?你可知罪!”南宫红萼说:“我不知何罪?我爹才是教主,你们凭什么坐在上头?”程秀斥声说:“南宫红萼,你胆大妄为,来人,将她割舌抽筋!”第141章 烛光倩影有两个弟子授命前来押她,南宫红萼呵斥他们:“你们敢!”两人被南宫红萼吓得止步。程秀说:“你们还站着做什么?”弟子跃跃欲试,南宫红萼手一伸,红指甲猛地长出尺长来,那两个弟子退出了好几步,骇在那里,殿下也涌起了私语声。程秀大喝一声:“大胆南宫!”说时迟,竟一道黑影飞了下来,几道红点也随之打向南宫红萼。蓝世仙如早做准备,青丝剑已从他手中使出,如闪电一般,将红点打散,这红点陡然有几颗击中周边的弟子,顿时听见凄惨的叫声。蓝世仙余光一瞥,原来被红点伤到的弟子,那伤口瞬间腐烂,竟变成了一个血窟窿,这般歹毒,非死即残,蓝世仙也是胆寒。程秀见蓝世仙夺了她的好事,竟又向他冲来,又发出了几道红点,蓝世仙看得真切,这红点如豌豆大小,晶莹红灿,血珍珠一般,全从程秀的口中吐出来。他立即搁剑将血珍珠打散,血珍珠又四散飞去,凡落地之处,又发来惨叫,蓝世仙喝道:“程秀,你勿要再伤无辜!”那程秀哪里听,又吐出几颗来,照此下去,若有一颗打到蓝世仙和南宫红萼身上,两人必惨死在万仙山。南宫红萼额前汗涔,尺长的指甲伸伸缩缩,却无计可施。忽听一声喝止:“秀儿!”这声音甫出,程秀立即就收了身子,撤了回去。原来这声音出自夏江河,夏江河幽幽睁开眼睛,一眼就瞧见了殿下两人,在黑压压的人群中,一道白衣,一道红衣,若白花红杏,光彩夺目。又见蓝世仙惊世的容貌,不禁赞叹。蓝世仙也正与夏江河对视,目光在一瞬间就凝固了。夏江河问:“你是何人?”“鬼医的弟子行冲!”“行冲?鬼医如何收了弟子?”他话才说完,南宫红萼冷笑说:“夏江河,你坐我爹的位子,就不觉得害臊吗?”夏江河说:“红萼,夏某的教主之位是你爹亲传的。”“亲传?”夏江河徐徐说:“你下山之后,夏某日夜照料他,他一日忽然清醒了,说自己挨不过几日,便立下继承,他病逝后,教不可一日无主,夏某便厚颜坐了这个位置。”“你胡说,我爹分明……”南宫红萼这话刚说出,就被蓝世仙打断:“教主!红萼此次回山,是为祭奠亡父,请成全她的一片心意。”南宫红萼一剂怒气哽在咽喉里,无法溢出,呼吸也逐渐困难,一个摇晃,好似要摔倒,蓝世仙连忙扶住她。南宫红萼昏沉难过,趴进了蓝世仙怀里。夏江河说:“送红萼休息!也送行冲先生到客房住下。”弟子引蓝世仙和南宫红萼出门,南宫红萼说:“你且回去,我回自己的屋子。行冲先生的住处我来安排。”南宫红萼便带他去了后殿一座精雅小舍休息,这小舍名字就叫红萼阁,本是南宫红萼以前的住处,一进房间芳香扑鼻,拨开轻纱帷幔,俨然是绣满红花绿叶的屏风画案,妆台绣墩俱是精美华丽,床帏更是浓脂艳艳。扶南宫红萼坐到床沿,蓝世仙有意出去回避,南宫红萼一把拉住他的手说:“别走!”蓝世仙说:“红萼,你身子虚弱,暂且歇下。我出去一会。”“为什么要出去?”“这是你的闺阁,我有不便。”南宫红萼刚刚有些力气,娇喘细细说:“你不是答应与我成亲么?”蓝世仙说:“我哪里答应过?”南宫红萼说:“上山那会,碰见陆青的时候。”蓝世仙说:“那是权宜之计,你不可当真。”南宫红萼娇滴滴地说:“可我就是当真了,你是正人君子,难道要骗一个女儿家!”蓝世仙无可奈何,只得说:“你先歇一会,等你醒来我再来看你。”转身欲走。南宫红萼忽然抱住了他,蓝世仙正想打开她的手,见她缓缓抬头,看那张脸已变成了蓝莺茉的样子,红萼说:“师叔不要走好不好,我害怕!”蓝世仙一时产生怜惜,用手扶住她,怕她摔倒,轻声说:“好,我陪你坐一会。”南宫红萼一边瞅着他,一边坐到床头,又拉着他坐下,脸上浮现一阵忧愁,因问:“师叔,我们现在怎么办?”蓝世仙说:“夏江河现在还不会杀你,不过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什么事?”“你和我提起过,你爹极其器重夏江河,还有意将掌门之位传给他,难道夏江河是等不及吗?”南宫红萼有些激动:“你不信他杀了我爹?阿梁是跟我从小到大的,他不会骗我。”蓝世仙解释说:“我不是不信,我只是觉得夏江河所作所为,恐怕不是这么简单。你爹中毒,势必也是他做的。”南宫红萼愤慨说:“不是他是谁?”蓝世仙说:“我问你,你下山找鬼医,也是他的意思么?”南宫红萼想了一会,忽然说:“夏江河果然卑鄙,他和我说,鬼医行为古怪,要不是因为真情,他是不会救人的,所以非说要我亲自下山,才能请鬼医来救我父亲。他就趁我下山,害死了我爹,真是卑鄙无耻!”蓝世仙说:“红萼,夏江河很快就会对你下毒手。”“他这么想我死,我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你毕竟是南宫谟的女儿,在万仙,不是所有人都安心服从他,只要你活着,你就是他的威胁。”南宫红萼微微点头说:“师叔说的是,如今怎么办啊?”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弟子的喊声:“小姐在吗?”南宫红萼一惊,望着蓝世仙寻计,蓝世仙用眼神示意她回应,南宫红萼便回了一声,那弟子说:“教主已命人在后山安排祭奠仪式,请小姐半个时辰后到大殿觐见教主,与他同去。”南宫红萼又觅得蓝世仙的意思,才回应了声“好”。待那弟子走远,蓝世仙说:“红萼,待会去拜祭你爹,切莫让夏江河疑心,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怕你毁他名誉,倘若传到弟子们耳中,他必然要杀了你。”南宫红萼说:“这个我自然明白。”蓝世仙说:“这关系你的性命,你切忌不能疏忽,如果要杀夏江河,就必须忍一忍。还有,我就不陪你去后山了。”南宫红萼情急说:“师叔为什么不去?”蓝世仙说:“这次机会难得,我正想去夏江河的住处探个究竟。再说我是鬼医的弟子行冲,也不宜去拜祭你爹。”南宫红萼说:“那也好,师叔切记安全。”半个时辰后,南宫红萼就去了后山拜祭,又交给了蓝世仙一张万仙地建图,他就依着这张地图轻松地找到了夏江河的居院,这居院里左三进右三进,他御剑落在院子里,又躲过了几个出出入入的仆人和丫鬟,才轻悠悠落在他的厢房外。轻推一下,门开了,南宫红萼告诉过他,夏江河此人,行事谨慎,即使是睡觉的地方也暗藏机关。蓝世仙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御剑腾空,飞了起来,又轻轻御气,将门推上,待到了屋心,才落下来,又御起一个杯子,在房间里四处飘飞,以探测每个地方的机关,确保一个角落也不放过。果不其然,有几处忽然飞出利器来,和程秀的血珍珠一般疾速恐怖,蓝世仙又记下那几个利器的来处,便有从璧窗中弹出的,有从屉斗里弹出的,有从墙上弹出的。他又上前仔细翻寻,果不其然找了些书信之类,打开看了看,又丝毫不差放回原处。他最后一处寻到墙边,用手轻轻触摸,又敲了敲,觉得这堵墙有些虚空,他一用力,墙果然动了,一个翻转,他也钻了进去,如进了地洞一般,但隐隐约约又见到光芒。他往前寻探,果然拾阶而下,是一座小房子,屋里传来烛光。他刚探到窗外,就看到房子里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张烛光拓印的倩影,他推门而入,那屋子里的人也惊了一下,两人四目相对,竟是死也不会相信,这世间的事情岂是这般神奇。站在蓝世仙面前的,是他永世不忘又伤心剔骨之人,她是苏小难,苏小难也是怔了半天,两人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人是他们认识的,倘是灵宗的人变化的,也未可知,所以两人同时问了一句:“你是?”当这话说完,两人已完全知晓对方就是那个人了,苏小难的眼中渐渐噙了泪花,蓝世仙走了过去,痛惜地说:“小难,你怎么在这?”苏小难终于夺眶而出,一把抱住了蓝世仙,潸然说:“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蓝世仙也将她抱得紧紧的,这温暖如玉的身子在他怀里竟是这般动人,他全身都酥麻起来,这样的感觉他几乎再没有过,上一次还是在蓝府里抱着她的时候。两人相拥不舍,静静不语,好似这么多年来的生离死别在这一刻消失殆尽。蓝世仙情不自禁将她的下巴抬起来,又轻轻低下嘴唇,刚接触上唇湿,苏小难忽地将头摁了下去。蓝世仙再次去抬她的下巴,苏小难却死活不让,最后几乎哭了:“不行,不可以!”第142章 深情相拥蓝世仙知道不能强求,便问:“小难,你为什么来了这里?”苏小难这才缓过来,抬起头说:“师叔,你又怎么来了这里?”两人便各自说了自己的境遇,蓝世仙也只说自己因救人之事所以上了万仙山,并未提及南宫红萼。而苏小难的境遇却令蓝世仙一阵唏嘘,原来苏小难那日助朱棣立了奇功,在北平城外的河边失踪了,她失踪得并不离奇,是因夏江河的人挟持了她,将她迷晕后带到了万仙山,夏江河逼她交出《子阳子集》和《逃虚子疏略》。苏小难死活不承认自己有这两部书,可夏江河怎会相信,在她身上搜不到,只得将她关在密室里,要她将《子阳子集》和《逃虚子疏略》全写出来。苏小难便坐在密室里,每日写几行话,夏江河虽然逼迫她,她却咬定自己记不得,只能每天写出这么多,她知道如果全写出来,夏江河肯定会杀了她,于是只得一拖再拖,所以也被夏江河打骂了无数次。蓝世仙怜惜说:“小难,我现在就带你走。”苏小难说:“我脚上套了镣铐。”蓝世仙蹲下一看,她右脚上果然被锁上了一条铁链子,脚踝被链子的铁箍磨破了皮,现出一道血肉模糊的痕迹,蓝世仙咬牙痛恨,又取下青丝剑,切断了栓铁箍的锁,将镣铐解开。苏小难受了刺痛,一个没站稳,蓝世仙慌忙抱住了她,又将她抱在怀里,冲到进来时的那扇转墙处,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夏江河的声音,和他说话的是程秀,程秀娇滴转转地说:“夏郎,你好坏!”夏江河笑着将程秀搂到床帏,说了些调情的话,苏小难听了脸红了一大圈,想要催促蓝世仙离开,蓝世仙却另有目的,正想从夏江河口中听出些什么,果然程秀说:“唉,你别急!我只问你,你是不是对红萼还有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