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马鬃白》TXT全集下载_34
作者:豆子禹      更新:2023-06-20 16:23      字数:9787
  谷涄漪的脸上有些细微的变化,显然有喜悦,也有忐忑,她手脚有些乱:“师叔请坐,我给你沏茶!”“不必了。”蓝世仙看出了她的异样,问她:“你知道我想问你什么?”“我不知道,师叔找我作甚么。”谷涄漪故作平静。蓝世仙望向窗户,窗外也有鲜艳的桃花,他问:“你和她是好姐妹,你知道多少她的事情?”“你是说……莺茉师姐?”蓝世仙并无回答她的话,而是看她的表情。谷涄漪逃过他的眼光说:“你真的想知道?”见蓝世仙不说话,只得说了起来。原来蓝莺茉却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她十年前来到长日,她的冷漠多少受到小时之事影响,她母亲亡故后,父亲娶了新妇填房,那新妇带了一个儿子嫁来,正是这后来的哥哥,冷峻秀气。她一见钟情,可新妇对她极为刻薄,屡屡对她毒手,后来终于发现她对哥哥的乱|伦情感,便告知她的父亲,她是被逼绝境才被父亲送上了山。蓝莺茉一路艰辛,一路跌倒,才有今日的成就,一晃也就变成二十有余的女子了,虽是桃李年华,却隐有老态,可是看到蓝世仙的刹那,却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情感,她是既克制又放纵。第100章 推断谷涄漪显然不知道这么多,但她与蓝莺茉是十年姐妹,对她的旧事多少知道一些,也就简简单单讲了一些,蓝世仙的脸色也由镇静转而忧伤。谷涄漪看出了蓝世仙眼中的忧伤,最后说:“师叔,其实蓝莺茉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她早不是冰清玉洁……”蓝世仙已从她的话中看出她的阴毒,他心里猜度,她定是先将蓝莺茉绑在梨花树上,再叫人玷污她,那个在他心中偏执的谷涄漪,此刻是如此阴险和歹毒。蓝世仙语气也变严厉:“够了,她已经死了,你还嫌不够吗?”“我?”谷涄漪一脸被震住的表情,忙说:“师叔,师姐死了,我也很难过。”蓝世仙冷语中挟带气愤:“那天,你去而复返的这段时间,到底谁去了花溪?”谷涄漪表现无辜的惊骇,语气也急促:“师叔怀疑我?”蓝世仙又悲戚逼问:“她已清誉全毁,为什么还不放过她?”谷涄漪眼神中出现惶恐,隐隐含泪:“师叔,我没有。”蓝世仙说:“所有真相,后天殿会上请师兄裁决吧,你好自为之。”话完,已出了房门。回到月华宫,蓝世仙一步步在桌上用小木人还原那天花溪的情景,他似已熟络整个案件的线条,有欠清晰的地方,他又往花溪、落雪房查探。二日又由何亭风带到长日的名生堂查看各弟子的生平、入山年月和所经之事,当合上名生簿的刹那,所有的谜底似乎水落石出。他回到钩月殿时,见苏小难探出头来,因问:“小难,你有事找我?”苏小难才将身子晾出来,问他:“师叔,你可查到真相了。”蓝世仙拿起书来,边打开边说:“你想回寒露房是吗?”苏小难说:“并不是,因师叔上次说五日内不能破案,就代我入狱,所以才有此一问。”蓝世仙未料到苏小难竟是关心她,抬头望了她一眼说:“又待怎样?”苏小难心急说:“要是找不到凶手,师尊是不是真要将你关起来?”蓝世仙复又低头盯着墨字,徐徐说:“不必担心,时间一到,自然就知道了。”苏小难也不敢再问,又怕耽误他看书,站了一会,就怏怏地折回暖阁去了,她上次睡错了房间,本就恼恨,就捡了离蓝世仙卧室远的一间偏房住下,但是并不习惯。每当夜晚,凡听到树叶沙沙作响、猫儿叫、夜莺啼鸣,都是害怕得用云衾兜住脑袋,到了天亮,已是满身大汗,不比与陈丝雨一起住在寒露房时好,她是想等案件一破早日回去。第二天在清水殿里,道衍怀着沉重心情询问蓝世仙:“这是最后一日了,师弟可有凶徒的眉目?”蓝世仙目视台下,他见谷涄漪神情忐忑,睛光消散,手不断绞着腰带,已是疑心重重;而另外一人,已引起他颇多怀疑的余清浅今日却未参会,他缓缓地说:“师兄,凶手很快就会出现。”此言一出,台下皆是肃然起来,所有目光都不约而同望向蓝世仙。道衍问他:“是谁?”蓝世仙微微站起,目光冷峻扫过谷涄漪,谷涄漪气色溃败,垂下眼睛,蓝世仙说:“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就在大殿之内。”一时人人自危,狐疑相望。蓝世仙说:“五天前,蓝莺茉去了花溪。”蓝世仙又扫了一眼台下,才说:“可是她忽然感觉身体不适,浑身无力,慢慢地就失去了知觉。蓝莺茉之所以失去知觉,是因为凶手用了无色无味的迷药,这迷药在山下的采芝堂就有卖,燃成烟,吸进鼻孔,可以麻醉人的意志,如果剂量加重,也可陷人于昏迷。可我偏偏在凶手的房间侦到了凶手的花招,迷烟能使人昏迷,自然也能使迷晕凶手,而服用一味秘异丸香,却能消除迷药之害,在凶手的房间就有这味丸香,它发出的香味非常奇特,能使花鲜艳异常,凶手的房间摆置了许多桃花。据我观察,这桃花已经从树上摘下了十日之久,枝叶虽枯,花却比窗外的桃花更鲜艳,这等可疑,立即让我想起,凶手很可能是来源于一个医药之家,她懂药性。”道衍听了这番话,已经闪过一些念头,这其中就有谷涄漪,谷涄漪确是一个医药之家出生的,她父亲曾是远近闻名的郎中,后来因替富人诊治失误,被人打成残废,终生无法行医,因无法养育幼年的谷涄漪,她的母亲一狠心将她送上了云别山。一过十一年之久,在这十一年里,她与同被逼上山的蓝莺茉成为金兰姐妹,若说她是杀害蓝莺茉的凶手,除非有十足证据,否则是很难令人信服的。蓝世仙已经观察到谷涄漪眼睛里的闪烁,又说:“凶手用迷药迷昏了蓝莺茉,可是并没有马上杀她,从蓝莺茉吸入迷烟和死亡的间隔时间来看,凶手和她似乎是认识的,而且交情匪浅,蓝莺茉中的只是迷药之害,很快她就醒了。但是她发现自己软弱无力,而凶手却不急不慢和她说了一番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说的话,一定是问她,我和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蓝莺茉问,我又如何背叛了你。凶手说,十年前,你上山时,还是个可怜的姑娘,你孤苦无依,没有人照顾你,当有人欺负你,你也是忍气吞声,可是,是我保护你,不计较你的身世,一心一意对你好,直到今天,你有这么大的成就,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得到你的东西,你却忘记了我对你的好,你知道吗,你撕毁的不是我的心,是我和你的美好回忆,今天我要毁灭你,让你烟消云散。”这时候已有人将目光投向谷涄漪,谷涄漪垂着头,她表情如何谁也不知,众弟子也只是半信半疑。蓝世仙说:“凶手的动机很明朗,蓝莺茉事事比她出色,又得人喜欢,除了杀了她,别无他法。”谷涄漪忽然抬起头,蓝世仙看到的是一双怨恨的眼睛,眼睛里布满湿润的血丝。可他并没有停止剖析,因为在他心中,这一切已是定局,蓝世仙说:“也许刚才的话并不能证明谁是真凶,可怪她千算万算,算错了一件事情。”众人俱是凝神屏气,蓝世仙说:“一个人的习惯一旦养成,是很难改的,更何况这不是习惯,而是天生的。蓝莺茉的脸上有一朵血梅花,没有练过梅花六剑的人,想刻一个漂亮的梅花,是相当困难的,但恰恰有一个人刻得很好,这个人没有练过梅花六剑,但她却有一双巧手,在长日里,她会女红,她绣的梅花十分逼真。可这也不重要,因为刻梅花的不是针,更不是剑,而是一支钗,是蓝莺茉头上的梨花钗,在冷月房,我恰巧发现了梨花钗上的血迹,这是刻梅花的凶器无疑,可是凶手的习惯偏偏暴露了她。蓝莺茉和很多爱美的女子一样,她曾将钗插在发髻右边,可唯独凶手,是惯常用左手的,她插钗的习惯向来也是左边,凶手在刻完梅花后,随手就将钗插入了蓝莺茉左边的发髻,就是这个习惯,让我知道谁是真凶。”蓝世仙已经将目光锁定谷涄漪,熟悉谷涄漪的弟子也望着她,谁也不敢相信一个美貌的姑娘竟是陷害姐妹的蝎子,谷涄漪使剑惯使左手,带钗也在左髻,蓝世仙的话已令众人深信。蓝世仙说:“凶手就是……”他忽然发现谷涄漪绝望地望着他,他的心头闪过一丝疑惑,随着谷涄漪的脸颊滑落一颗泪珠,他竟然顿住了,停在半空的话让众弟子屏息不解。在这冰冷的气氛当中,外面传来一声尖叫:“师尊,师尊!”声音瞬间步入清水殿,一个弟子跑进来,惊慌地说:“清浅师兄死了,死了!”道衍眼神一凛,满殿沸腾起来。道衍问:“谁害了他?”那弟子气喘吁吁,惊魂未定:“我去师兄房里唤他时,师兄已经自杀了,他还留下了一封信。”说时已将书信递上,道衍接过一看,脸色顿时晦暗,又替给蓝世仙。蓝世仙震惊,原来余清浅畏罪自杀,他因杀了蓝莺茉深深愧疚,也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并希望师尊和长日弟子原谅他的过失。蓝世仙轻轻摇头,他不相信余清浅是凶手,在他的查探之中,余清浅玷污蓝莺茉的事实,愈来真切,但是若说他杀了蓝莺茉,却还有许多疑团未开。蓝世仙暗藏惆怅从清水殿回月华宫,他信自己的推断没有错,可更抵不住余清浅的畏罪自杀,他进了月华宫才现出长长的失落,还没到钩月阁内,手已经不自主扶住了门框,他觉得自己错对了谷涄漪,她是个柔弱女子,虽然行事偏执,但如何也无须杀害十年感情的姐妹,反倒余清浅嫌疑更重,他因爱成恨,好事未遂,故而恼羞成怒,杀了蓝莺茉也不足奇。可是还有很多迷局没有解开,不能因余清浅一句畏罪自杀就草草了结,将真相埋葬。他正思忖时,发现一个娇小的人影出现在面前,他时常警惕,一时乱了方寸:“谁?”第101章 长歌采薇他抬起头才发现是苏小难,语气也有些不悦:“你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我?”苏小难本来是想问蓝世仙今日案情如何,一下子被他的神情唬住,手里的包袱也揉成一个巴巴。“你要走?”蓝世仙问。“不,不是。”苏小难忙将包袱藏到身后。蓝世仙说:“没有我的同意,你哪也不许去。”苏小难有些不解:“师叔,我听说凶手已经伏法,我怕住在这里影响师叔生活,所以才斗胆回去。”蓝世仙说:“凶手还没有找到。”苏小难说:“不是已经?”蓝世仙说:“余清浅虽然死了,可我还不相信凶手是他。”苏小难复添悲伤,她无法接受长日在短短几日内发生的悲惨变故,更不愿看到还有更多的不幸发生。蓝世仙说:“小难,你再在这里住几日吧,我答应你,真凶一旦找到,我就放你回寒露房。如果你觉得冷清,我叫你朋友常来这里陪你就是了。”苏小难摆手说:“师叔不必了,我答应住下来就好了。要么,我明天给师叔做天下最好吃的芋头吧。”蓝世仙说:“好啊,我还没吃过你做的食物。”看见苏小难笑了,心头的失落竟消淡了许多。又说:“可以陪我坐一会吗?”“可以啊,我没事。”蓝世仙在条案前坐下,又挪了一个蒲垫给苏小难,苏小难坐在他旁边,蓝世仙说:“我写几个字,你坐一会。”打开纸笔,在条案上认认真真写起来。苏小难虽不知他写的什么,但看他聚精会神的模样,却觉得太过熟悉,仿佛是她第一次见过的人儿。当日因在蓝府喧闹,被蓝夫人罚抄《金刚经》,是蓝乡安代她写的,眼前的蓝世仙和彼时的蓝乡安,那动作和神情几乎是一个人,她呼吸也加快了,情不自禁问了声:“你会写金刚经?”“金刚经?”蓝世仙的紫毫翠管停在空中,望了她一眼,她的模样还是那么淳朴,一丝杂质也没有,瞳孔的气色仿佛就是明月照溪、碧水垂杨,让人沉静喜爱。但是他短短停留了半刻,又提笔下去。苏小难问而未果,呆了老半晌,只觉倦意肆起,偷偷打了个哈欠,见蓝世仙似乎停笔了,问:“写好了?”“恩,写好了。你困了先回去吧。”“不,我不困。”苏小难满脸尴尬。蓝世仙看着她说:“在我这呆了几日,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趣。”苏小难说:“没有,师叔勤学用功,是我无趣才是。”蓝世仙轻轻站起,面窗而立,轻叹说:“缘本是悭,云何不乐,情本是浅,云何其忧?”苏小难听得云里雾里:“师叔,你说什么?”蓝世仙说:“没说什么。”苏小难见他不说话,又忍不住问他:“师叔,你妻子的故事可否和我讲一讲。”蓝世仙眺望窗外的绿野闲云,说:“没什么好讲的。”苏小难又问:“你和她以前都是写写画画吗?”“写写画画?”“是啊,我觉得写写画画很难,我就不会。”蓝世仙回望她,说:“你想学什么?我教你便是。”苏小难笑道:“好,师叔教我……写字吧,我做芋头给师叔吃。”蓝世仙便让苏小难坐正,一旁教她,原来苏小难自小与苏女子学了写字,但是苏女子一直想让她在梅花村生活,又以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教得并不多,蓝世仙教起来也并不困难,只扶着她手腕让她端正姿势,又写了一句诗在宣纸上,道是“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苏小难问:“师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蓝世仙说:“没什么意思,一时记起来就写下了。”这日里,蓝世仙让苏小难自个练字,虽捧着书,脑海里却不断回忆名生簿里各弟子的出生和行迹,他先前写了一些笔记,与蓝莺茉、余清浅、谷涄漪有交情的几个弟子,他一个也不放过,一时又遴选了三五嫌疑人,最后他觉得有一个人十分可疑。可苏小难正困乏难当,原来天已经黑了,苏小难有些疲累,歪歪倒倒勉强支眼,但还是没支住,往蓝世仙臂膀倒去,蓝世仙忙抱起她,苏小难惊醒了,连忙脱开身子,蓝世仙说:“不要动,我带你去房间。”说时,已经起身将她横抱在怀里。苏小难望着蓝世仙的冷峻,也不敢挣扎,只躺在他怀里不动。蓝世仙只觉怀里温暖,情不自禁看了她一眼,两人四目相对,竟是那么平静和自然,奈何苏小难的内心里却早已波澜迭起。第二天下午,蓝世仙正从钩月阁小憩醒来,忽然想起苏小难,心想她平常总要在钩月阁出现,今日为何迟迟不来,一时忧虑,起身往她的小暖阁去。见阁中无人,又在宫内四处寻找,又念起如今长日并不太平,心里竟着急起来,来回扑腾,殿内觅尽,也不见她的身影,又往宫外找去,刚出了大门,竟与苏小难正面碰上,蓝世仙有些气急败坏:“你去哪了?”苏小难反而笑脸相迎:“你看,这是什么?”苏小难一手提着一个树藤做的袋子,里面装着满满的红山芋。蓝世仙说:“无聊,你怎么像个小孩子。”“我,我答应做芋头给师叔吃。”“不用了,我不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别乱跑。”“师叔,小难可是一片良苦用心啊。”忽然从门边里转出一个身影,蓝世仙认得她,是与苏小难住在寒露房的女弟子。苏小难连忙接过话:“师叔,我这食材来之不易,是百成去山里的农家讨来的,丝雨师姐也帮了不少忙。”蓝世仙问:“你叫陈丝雨?”陈丝雨说:“是啊,师叔认得我?”蓝世仙说:“有些印象。小难常常提起你,你们先聊吧。”他早已看见宫外的小道上站着何亭风。陈丝雨说:“师叔慢走。”蓝世仙刚到甬道口,何亭风行了一个礼:“师叔,我有事前来相告。”蓝世仙说:“请讲。”何亭风说:“在下不才,但至始至终认为凶手不是余清浅。”蓝世仙说:“你认为是谁?”何亭风说:“我向来支持师叔的推理,我以为谷涄漪的嫌疑最大。”蓝世仙说:“可是余清浅已经伏法,他大可不必如此。”何亭风说:“师叔有没有想过,余清浅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他不这么做呢?”蓝世仙恍然大悟:“你是说他帮谷涄漪?”何亭风说:“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蓝世仙说:“亭风,谷涄漪嫌疑最大,不容置疑,但还有一个人,我对她也有些怀疑。”何亭风问:“是谁?”“陈丝雨。”“陈丝雨?师叔怎么会怀疑她?”“青易的名生簿一向求真,必会查明每个入门弟子的家业信息。而在众多弟子中,只有她的身世最令人吃疑,她十几岁才上山,言必称自己是落难孤儿,父母家世更是空白无录,她有可能隐藏身份,练过梅花六剑,而引她上山的人恰恰就是余清浅。”“可这也并不代表她杀了蓝莺茉。”“是,所以我只是怀疑,只要有一丝可能我们都不能放掉。亭风,我要你跟踪陈丝雨的行踪。”“那谷涄漪呢?”“谷涄漪我自有分寸。”“好,师叔。”蓝世仙交代了任务,心里沉重,又觉陈丝雨的嫌疑颇多,他认为陈丝雨的杀人动机也很明确,余清浅引她上山,自然与她关系非同寻常,可表面看来他们并不熟悉。这里面有一层原因,因余清浅爱慕蓝莺茉十年,人人皆知,这十年间,陈丝雨完全有可能隐藏了自己的情感,有一天她发现蓝莺茉背叛了余清浅,她恼羞成怒,杀了蓝莺茉,这可能性极大。过了两日,蓝世仙看见陈丝雨来了月华宫,并带来了瓶瓶罐罐的新鲜花露,与苏小难忙了大半日才将花芋做好。已到傍晚,花芋送到钩月阁隔壁的饮膳阁,蓝世仙刚坐下,苏小难将银笼盘轻轻放在玉桌上,又打开银笼盖。蓝世仙一时有些吃惊,眼前出现的是一只展翅的飞鸟,这飞鸟虽然雕刻得粗糙,但看得出来与他曾经做过的木鸢十分相似,因问:“小难,你这做的是?”陈丝雨笑着说:“师叔,小难和我说,她曾经和一个翩翩少年骑在木鸢上,飞在天空中,每每不能忘怀,想起那些陈年往事,她就做了这道‘木鸢花芋’。你不如尝尝吧。”蓝世仙百感交集,又望着苏小难,见她脸面酡红,才说:“那尝一尝两位的手艺吧。”夹起吃时,苏小难却是一脸的紧张,蓝世仙放入口中,只觉香甜可口,又夹杂花露的味道,禁不住说了声:“好吃。”苏小难的脸儿才展开笑容。陈丝雨说:“师叔喜欢就好了,也不枉费了小难的一番苦心。”蓝世仙看着苏小难,温柔地说:“小难,你坐下来,也吃几口。还有丝雨,你也坐吧。”两人刚刚坐下,外面传来一个喊声:“师叔,师叔。”三人起身,往宫外走去,有个弟子慌慌张张跑来,未及行礼就说:“师叔,不好了,何亭风师兄死了。”第102章 仙剑之争“什么?”三人俱是震惊。蓝世仙说:“丝雨,小难,你们留在月华宫,不要外出,我去去就回。”一时又惊又悲,很快到了何亭风的寝宫,只见他躺在血泊里,手扶着剑,鲜血染红了他的胸口,而最奇的是他的脸上也清晰地刻了一朵血梅花。他一眼就看出,这就是梅花六剑留下的标记,和蓝莺茉脸上梅花的大小相近。早有仵作检查了身体,说是胸口剑伤致死,脸上的梅花是死后刻上的。蓝世仙问:“能看出亭风是几时遇害的?”仵作说:“大概是申时到酉时之间。”“黄昏时分,天色已暗,凶手作案不易被人察觉,现场也并未明显打斗痕迹,看来是早有准备。”说话的是宋莲青。蓝世仙适才关注何亭风的遗体,一时没注意到房间里的人,也有几个熟悉面孔,但三玉里如今剩下的也只有宋莲青一人,在他未到之前,他可以指导现场的调度,对现场的情景应最为熟悉,因问:“莲青,你觉得凶手是如何取何亭风性命的?”宋莲青说:“我也看不出,要想用梅花六剑取亭风的性命,虽非不易,却也不难。”蓝世仙问:“何以见得?”宋莲青说:“倘或是熟人,何亭风没有防备,偷袭他不难。师叔,莲青愿助你一臂之力,查明真凶。”蓝世仙微微点头,说:“莲青,长日连日来变故不断,你且注意安全。”宋莲青行礼点头。蓝世仙心里明白,长日连日来已有三名三玉弟子遇害,恐怕极难是巧合。蓝世仙天亮时特意来到日光宫,想必何亭风去世的消息已传入道衍耳中,弯弯折折,曲曲回回,才到道衍的禅房,还未进门,屋里已有人说:“师弟,请进吧。”蓝世仙径直进入,见道衍坐在蒲团上,轻拨佛珠,表情淡泊。蓝世仙说:“师兄,我来拜访,有一事想请师兄解疑。”道衍说:“是想问梅花六剑为何出现在长日?”蓝世仙直觉道衍神通,乃说:“正是。”道衍说:“师弟请坐。二十年前,师父带领青易赢得了江湖宗派之争,这其中就有清泉门,清泉门是剑宗名列前三的名门正派,可在宗派之争中惜败,当时清泉掌门骆屹天因比武失利含怨而逝,本应是大弟子秦沄涯执掌清泉,但秦沄涯却离奇失踪,掌门之位才落在二弟子孙裔风身上,孙裔风其人阴险毒辣,逞凶肆虐,这其中,六派里德高望重的明心大师就死在他手里,至此也引起江湖的血雨腥风。六派与清泉常年血战,两败俱伤,六派又推举我青易惩治清泉,主持公义,当时师父已过世,我和青翃、落贫三人同六派弟子前去问罪,可孙裔风阴险狡诈,竟害死落贫师弟,并将罪孽嫁祸给六派,我知道此事后,一怒之下,和青翃师弟、六派弟子血洗了清泉,孙裔风和清泉高手都死在这场劫难里。阿弥陀佛,虽然我果断阻止了这场厮杀,但也造成清泉从此一蹶不振,从剑宗名门中除名。”蓝世仙因是秦沄涯的徒弟,一时听了清泉门的遭遇也忧伤不已,道衍话落,禅房回到沉寂,檀烟照样袅袅娜娜。道衍沉默片刻说:“师父呕心沥血创造青易,如今命途多舛,倘若基业毁在我等手里,师父在九泉之下焉能安息。”蓝世仙说:“师兄,你尽管放心,我一定找出祸害长日的凶徒,早日还长日一个安宁。”道衍微微合十:“阿弥陀佛。”蓝世仙回去的路上,忧思难平,蓝莺茉是他极为欣赏的朋友,何亭风也是他委派查探陈丝雨踪迹而遇害的,如今凶手逍遥法外,他心里何甘?倘若何亭风是因查得陈丝雨的蛛丝马迹而遇害的,陈丝雨自然有可能杀他,可偏偏陈丝雨那时正在月华宫与苏小难做木鸢花芋,有完全不在场的证据。他陷入极度痛苦,不过忽然有一丝灵光乍现,他立即回到月华宫,见苏小难已在院子里等她,因问:“小难,你在这做什么?”苏小难说:“师叔,我想回寒露房。”蓝世仙心情极差:“我不是说,现在不是时候吗。”苏小难左右为难:“可是,可是……”蓝世仙毫无耐心:“可是什么?”苏小难明显感到他话里的厌倦,因问:“师叔要留我在这里做什么?”蓝世仙问:“是陈丝雨的意思?”“不,不是。”“那为什么?”“一直在月华宫住,外面已经有闲言闲语,恐怕影响师叔的清誉。”蓝世仙微微诧异,他近来只顾查案,完全没有顾及与苏小难的事情,只得淡淡说:“那你走吧。”苏小难连忙回放收拾行李,待回到院子时,发现蓝世仙还在那,故绕过她,往外走去,哪知道手腕忽被抓住,她猛地一颤,发现蓝世仙将她拽住,她疑惑地问:“师叔?”蓝世仙放下她的手,说:“想问你一件事。”苏小难说:“师叔问吧。”蓝世仙说:“昨日你与陈丝雨做木鸢花芋时,她可出去过?”苏小难说:“没有啊,她一直和我在一起。”蓝世仙说:“好,你可以走了。”苏小难双瞳漠然,望了望蓝世仙沉寂如雪的神情,慢慢退出了月华宫。蓝世仙在院中站了半晌,只觉疲惫不堪,又想起这一路走来,艰辛异常,身边的人相继死去。一时满面忧伤,几近绝望。他忽然轻踮起来,御剑飞往月华宫外,又在绿影浮动的小青石道里落下来,苏小难正在青道上行走,只看见一道白影落下,瞬间抱住她,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的嘴唇已经堵住了她的嘴唇。她已感知是蓝世仙,一时又羞又惊,想挣脱出来,但蓝世仙抱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再也动弹不得,变成软软地依偎在他的怀里。草色拖裙,烟光惹鬓,待到西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裙袂飞扬,蓝世仙才松开嘴巴,苏小难满脸酡红,剪水双瞳脉脉望着他。他轻轻放开她的臂膀,转到一旁,说:“小难,你怕闲言闲语吗?”没有等她回答,已经走了,只留下白色的背影。苏小难默默念道:“我不怕。”蓝世仙回去后,又沉浸在名生堂里,这名生堂只有他和道衍才能进来,定期由长日的录史弟子记载,虽真假难辨,但多少能反映每个弟子的生平事迹。出名生堂后,又去何亭风的寝宫仔细查探。如此过了几日,他似乎有些眉目,因想起宋莲青来,立即御剑而往,刚到宋莲青的屋顶时,才发现一道黑影飞了进去,他心知不好,疾速而下,刚到了宋莲青窗外,只听屋里已有刀剑相拼的声音。蒙面人通身黑衣,身份神秘,从她身形看,显然是个女子,宋莲青因何亭风遇难,警惕异常,黑面人飞入时他已经拿起剑来抵挡,但此时黑面人已占有优势。蓝世仙破窗而入,宋莲青和黑面人均没有想到蓝世仙会来,黑面人往窗户边退,蓝世仙启剑制住她的去路,黑面人在两人的夹击之下,节节败退,她的臂膀上已经划出一道伤口,鲜血已溢了出来。蓝世仙飘然一剑,正要挑去她脸上的面纱,却忽然从窗外伸出一根绳子,顷刻将她拽了出去,蓝世仙也跟着跃入窗外,怎知从树荫中飞出一支疾剑,蓝世仙慌忙躲避,这一迟疑,已让黑面人逃走。宋莲青落到他身边,说:“她使的是日月剑和梅花六剑。”蓝世仙说:“正是,这一切谜底终于解开了。”宋莲青望着他:“师叔,已知真凶是谁?”蓝世仙说:“想必没错,明日殿上,自有分晓。莲青,凶手还不罢休,你切记安全。”宋莲青说:“好的,师叔也是。”蓝世仙一路打理思路,刚回到月华宫时,从天空飞来一支小箭,他手指捻住,打开小箭上系着的字条看时,却是一句话,“花溪等你。蓝莺茉。”他满目震惊,四处一望,却不见任何身影,他御剑而往,虽知这可能是陷阱,但却一如既往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