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马鬃白》TXT全集下载_33
作者:豆子禹      更新:2023-06-20 16:23      字数:9837
  “既然你这么鄙夷五神行,你又何必花力气在这上面。”蓝世仙试图冷静。“错了,你错了。我并不认为废物就不需要花力气,我好奇心很重,我好奇天下人都追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子,起码你的青丝流光我很想拿回去劈柴。”“行,你可以来拿。”“不,我是一个书生,你为什么老觉得我喜欢抢别人东西。首先我不喜欢抢,我让五毒君子去跟你谈判,哪知道他看上了你的土流音,所以他死得其所。我南宫绅要的东西,你必须恭恭敬敬送给我。”“这更有趣了,如果我不给呢。你可以杀了我,只要你有本事。”“哈哈,我很意外,你死都不愿意送一件身外之物。没关系,我先解决另一件事。”说的时候,也没见他动作,只听见天空中啊啊惨叫,转瞬间两个人就落在南宫绅旁边,竟然是苏小难和蓝莺茉,两人摔倒地上,又吃力地爬起来。“南宫绅,你只是想得到青丝流光,我可以送给你,你不要乱来。”蓝世仙很担心她们的安全。“你看你看,你刚才还说死都不送。”“师叔,青丝流光是祖师爷最尊重的宝物,绝不能想送。”蓝莺茉吃力地说话,却不能多动一下,就像一个木偶,苏小难也一样,木偶一般,表情很痛苦。“你看,她又不让你送。”“师叔,青丝流光绝对不能送。”蓝世仙还在犹豫。“我数三声。”南宫绅喊的很快,三二一,然后说:“好了,现在我们必须重新谈了。那个刚才我本来可以放了她们俩,现在很可惜我只能放一个,有一个马上得死,所以你必须选一个活的。”“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不,你必须这样做。”南宫绅话还没说完,蓝世仙感觉一阵痛苦,他也动弹不得,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全身束缚,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第97章 花溪之恶蓝世仙很吃力地说:“傀儡戏?好厉害,但是你绑了我,我怎么给你青丝流光。”“不,你可以,我相信你可以的。”南宫绅用一种很恶毒的语气在鼓励他。蓝世仙说:“我早就知道你使用傀儡戏控制了敏慧七人,他们的身体和思想都被你控制,帮你开了锁,敏慧还亲自将木尘珠送到你手上,他自己却浑然不知。”“对,就是这样,所以我说你很聪明,但是可惜,我绝命秀才在,你只能做第二名,来,让你亲自看看傀儡戏的本事。脱吧。”南宫绅话语刚落,蓝莺茉和苏小难就开始解自己衣扣,开始脱衣服,两人表情痛苦,吃力地叫住手。“你看,我并没有对她俩做什么,她们叫我住手,可是我的手明明很乖啊。”“好,我答应送给你青丝流光。”蓝世仙用力喊了一声:“青丝流光。”一把乌黑的剑从他背后飞了出来,插到南宫绅身前的泥土里。“不错不错,黑,黑的漂亮。”南宫绅脸露笑容,苏蓝二人解了一半衣服也停手了。“现在你可以放了她们吧。”蓝世仙问。南宫绅兀自看着剑,欣赏了半刻才说:“哎,我记得刚才说了,你必须带走一个,我说话从来不反悔的。好了,你要不决定,我喊三声,她俩就都死了。”“师叔,你和莺茉师姐天生一对,你要选她。”苏小难很痛苦地说了一句话。“不,我没有牵挂,我死了无所谓。”蓝莺茉也一脸痛苦。蓝世仙额头汗珠滚落,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辈子给他这样艰难的选择,他宁愿自己死。“三,二…”“我选。”蓝世仙猛然叫停了。“好,请选。”南宫绅用一种看好戏的语气说。“你右边的姑娘。”“哦。”南宫绅很显然没有想到:“其实我更喜欢这个叫莺茉的姑娘啊,你什么眼光。这面相这身材我都有些心动啊,好了好了,既然你选择了,我就成全你。”说时,苏小难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了出去正好跌在蓝世仙脚下。“好了,现在我送她走了,你不要后悔。”“师叔,永别了!”“莺茉!”蓝世仙的眼睛湿润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眼前发生了神奇的一幕,青丝流光剑裂开了,分成了两半,青丝剑和流光剑,向两半倾斜,流光剑发出了奇异的光芒,在光芒的照耀下,四个人的周围出现了千丝万缕的金色光线,在流光剑的光芒下噼噼啪啪地撕裂,原来南宫绅的傀儡戏全部是由这种金丝光线在控制别人,但是流光剑的光芒竟然生生将光辉览于一身,导致傀儡戏全部崩裂。蓝世仙这才领悟,青丝剑世间万物无可避让,流光剑世间光芒无处遁形,原来是这个意思。也就在这一瞬间,南宫绅仰面倒地了,他的咽喉里插了一把尖刀,是蓝莺茉的武器。南宫绅死了,他没有想到他会死,而且死在一个女人手里。苏小难笑中含泪:“终于没事了。”蓝世仙扶起她,又拉着蓝莺茉:“走吧。”回到云别山,蓝世仙三人向道衍请罪,道衍听了此事,叹息了声:“虽然木尘珠毁了,但是绝命秀才这个恶瘤被除,也算是功德圆满,阿弥陀佛。”这事也就不再提了,但是蓝世仙明显感觉蓝莺茉和他疏远了,他知道蓝莺茉心里在想什么,他救一个口口声声讨厌的人却不救她,无论谁也会觉得这是多么卑微的事情。蓝世仙不是无情的人,起码他对蓝莺茉绝对不是,或者说,如果没有苏小难,蓝莺茉真的太适合他了。他带着一种很复杂的感情来到了蓝莺茉的居所落雪宫,蓝莺茉见了他,款款起身迎接:“没想到师叔亲自来了。”“莺茉,你最近是不是有些身体不适。”“没事,师叔,天气转凉的原因。”两人的话到此为止,没有再像以前那样侃侃而谈,而是有一种无形的隔阂。“对不起。”蓝世仙说了这句话,他自己没想到,蓝莺茉也没想到,毕竟这个师叔是从来不喜欢承认错误的。蓝世仙继续说:“其实灵谷寺,我当时想救的人是你,真的我没有骗你,最后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救了苏小难,我知道你很恨我…”“不,不,师叔,我从来没有那个想法,如果换作我,当时也会像你一样,你不要自责,真的。”蓝莺茉说的时候,眼瞳深处痛楚。蓝世仙被她的话说得无法再续,在云别山,这是他第一次向一个女人向一个弟子道歉,他本来可以不这样,但是他控制不住。最后他说:“希望我们还像以前一样是好朋友。”在云别山,他喜欢冷清,但他也很怕孤独,只有蓝莺茉可以慰藉他,他不能失去她,起码现在这种愿望很强烈。“师叔你想多了,我们本来就是好朋友。是你多想了。”蓝莺茉在笑,但是她的心仿佛在流泪。蓝莺茉因蓝世仙的一番话,几日来情绪起伏不定,但她又道不可强求,心中才渐次澹泊。中秋过后,天气转寒,这日她整理衣襟,从窗外飞来一支短箭,蓝莺茉手指一夹,拿在手里,箭上有纸条,打开看时,却是蓝世仙的笔迹:莺茉,花溪相见。她不知蓝世仙所为何事,心弦轻拨了一下,将容颜秀发打理了一番,只觉铜镜中人无有瑕疵才敢离去。她缓缓落入花溪,打探树林中的光景,梨花早已落光,换做了白花木槿,也是一般的美丽,微风拂来,仍是飘曳多姿。正走得几步,只觉鼻息中传来一股与花香不同的味道,一时间腿儿软了,浑身悠悠无力,转眼间迷迷糊糊,扶着只剩下叶子的梨树,虽想喊出声来,但只觉身子已如软蛇滑落在树根下。花溪闪出一个人影,也与花一般美丽,却是谷涄漪,她扶起昏迷的蓝莺茉,将她的身子贴在在树干上,又轻轻拍着她的脸蛋,喊了几声“师姐”,见她毫无反应,就将她腰巾解了下来,将她双手绑在梨树杆上。不一会,她蹑着步子踩着落花离开了,那脚步里仿佛带着不安和绝情。蓝莺茉醒来时,发现双眼被布蒙住,双手被缠在一块拉过了头顶,绑在树上,她软绵无力,怎么也收不回手,又觉胸前凉意飕飕,原来衣襟是半敞的,她没想到有人要害她,更想不到害她的人是谷涄漪。花溪离长日正宫较远,无论如何也喊不到救她的人,心里已是凉了半截,但又想起蓝世仙的邀约,只盼他快些出现。忽然就听到脚步声,要在平时,她早听出来了,可此刻声响到了近前,她才发现,她忍不住问了一句:“师叔,是你吗?”眼前的人并无回答,她凭直觉认定是蓝世仙,又问:“师叔约我来花溪作甚么?”她问了这句话,发现蓝世仙已经屈身上前,眼前本有隐隐光线,也全黑了下来。他呼吸急促,很快就触到她的脸颊,她的心里顿时就生出层层羞涩来,全然不知道蓝世仙要做什么,但忽然她只觉蓝世仙的嘴唇碰上了她的脸颊,舌头黏黏地贴在她肌肤上,又掠过了耳垂和脖子,在她半边脸上徜徉。她长到这个年纪,从来守身如玉,此时全身已崩溃,娇喘细细之余,也轻唤了一声:“世仙,不要这样。”可话声刚过,蓝世仙更加猛烈地吻她,嘴巴已经蔓延到胸口,不一会衣服就被他的手指卸去了,蓝莺茉喘着粗气,不断地□□,嘴里轻轻唤着“世仙”。可是在一番痛疼之后,蓝莺茉的眼睛湿润了,泪水已将白布浸湿,她表情如死灰,痛苦地问了一句:“师兄,是不是你?”抱着她的人听了这句话,好像被针刺一般爬了起来,那急促惊恐的呼吸声根本不是蓝世仙,不一会他就消失在花溪里。蓝莺茉绝望地躺在花丛里,眼前不是黑暗,而是深渊。原来这人就是余清浅,此前他在路上遇到了从花溪归来的谷涄漪,谷涄漪对他说:“师兄,有一些话,我早就该对你说了。”余清浅问:“什么话?”谷涄漪说:“你日日夜夜思念的蓝莺茉,她喜欢的人根本不是你,是蓝世仙!”余清浅如雷击一般:“不可能,我和莺茉十年的感情,你干吗要诋毁她。”谷涄漪却是语气平静:“我干吗要诋毁?若不信,你去花溪看看吧,一看你就明白了。”余清浅带着巨大的疑团去了花溪,他转入木槿林,已感知林中有微微的呼吸声,又转了一个弯,看见了蓝莺茉,他吓了一跳,蓝莺茉衣襟半解被绑在梨树上,他正想去救他,可蓝莺茉偏偏说了一句,“师叔,是你吗?”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谷涄漪安排的,他到现在才知道蓝莺茉为什么对他那么冷淡,他的心中无端失落,才往前走了几步,又听蓝莺茉提起蓝世仙,他一时悲痛交加,只觉十年来的情意和心血毁之一旦,又见蓝莺茉敞着雪白的胸口,一时发了淫心,将她搂起来亲。第98章 白雪融化每当听她唤一声“蓝世仙”,内心就是撕裂地疼,他忍住哭声强忍着泪剥去了蓝莺茉的衣服,好像是要让她偿还这十年来他付出的所有光阴,直到令她痛疼哭叫。他又是舍不得,也哭出声来,蓝莺茉也早就感知了眼前的人不是蓝世仙,问了他一句,“师兄,是不是你?”他只觉万箭穿心,从她的胴体前仓皇爬起来,拽起零乱的衣服就往外跑去,生怕蓝莺茉看出是他,哪怕逗留半刻也好像被她看穿似的。余清浅回到居所,双手还在颤抖,他只觉自己犯了巨大的错误,也许蓝莺茉这辈子都无法宽恕他,但他又有一丝侥幸,也许蓝莺茉没有认出他,那句话也只是探知,只要死不承认,不就没事吗。他双手仍在发颤,又想到蓝莺茉还敞着身子躺在花溪,无论如何也要去抱她回来,他再次起身,好像怕被人发现一样,专拣僻静的地方走,也不敢御剑飞过天空,半天才到了花溪。已接近黄昏,辗转回到梨树下,眼前的一幕将他彻底震住了,蓝莺茉的胸前被鲜血浸染,他跑上去抱起她,眼泪已经掉出来,蓝莺茉已经死了,她脸上刻上了一朵梅花。余清浅悲痛欲绝,抱着蓝莺茉哭泣,又抚摸着她乌黑的秀发,只觉这辈子再也无法原谅自己,到了天黑,天空中划过一丝寒鸦的悲鸣,一下子将他惊醒,他慌慌张张将蓝莺茉的衣衫穿好,又安安静静放回花丛里,望着她与花同眠,顷刻间泪水再次模糊双眼。余清浅一夜惊恐,全身一直颤抖不停,手里拿起一把剑欲刺死自己,却没有勇气,只能用哭泣来掩饰自己的软弱和绝望。到了晨曦,长日里已传出蓝莺茉遇害的消息。这消息如飞沙走石,蓝世仙听到时浑身一颤,忍不住用手扶住额头,泪水已在眼眶里团团打转,来长日,蓝莺茉是他最合谈的朋友,不但彼此有些爱慕,还怀有深深的信任,倘看到她的眼睛,心里也能平静下来,可忽然听到这噩耗,他哪里不震惊和悲恸。蓝莺茉和落花一起被运到了长日内宫,她是道衍最眷顾的弟子,道衍心情悲伤,将全体弟子叫到旷兮院,怒不可遏:“到底是谁杀了莺茉?何亭风,你是执法掌事,你说!”何亭风早已和仵作检查了蓝莺茉的身体,上前一步说:“师尊,师妹身上的致命伤在胸口,是一剑致命,但看不出是什么剑法,但是她脸上被人刻上了一朵梅花。”“梅花?”不但道衍诧异,全场的人都诧异,在脸上刻梅花的,莫不是就是清泉派的梅花六剑,这时所有目光都望向苏小难。苏小难一时漠然,她身边除了陈丝雨和赖百成仍站在她身边,其他的人都故意避开她。早有弟子说:“是苏小难,除了她,没人会梅花六剑!”道衍当然不信苏小难是杀人凶手,因他知道苏小难有璇玑石的百年善念,不可能轻易去杀人,除非太澄师弟的推测都是错误的,苏小难不是凤凰转世,也无璇玑善念,难道她遭受了龙鳞咒怨的唆使不成。道衍在思忖时,陈丝雨说:“苏小难武功低微,怎么会是杀人凶手。”这句话也听似有理,但仅凭一句话是无论如何也洗清不了苏小难的嫌疑的。蓝世仙还沉浸在悲恸当中,他看了一眼苏小难无辜的脸,显然他也不相信苏小难杀了人,只听有人说:“武功低又如何?蓝师姐一向对她不好,她早就起了歹意也不一定。”“是啊,蓝师姐是对她不好,可也用不着杀了师姐,真是蛇蝎心肠。”又有几个弟子说道起来,一时众口铄金,似乎认定苏小难就是杀人凶手。苏小难百口难辨,眼睛里委屈红润,只拉着陈丝雨的衣袖,望着道衍。道衍果然一声大喝:“放肆,杀没杀人岂是你们说说就是,何亭风,此事你说如何处理?”何亭风说:“师尊,苏小难有杀人嫌疑,应该拘押起来。最要紧的是破除真相,还蓝师妹一个公道。”道衍说:“好,将苏小难关进牢房,何亭风,你尽快破获真相,莺茉是我最爱的徒儿,我不能让她死不瞑目。”道衍眼含悲情,一时也感染了在场的弟子。蓝世仙忽然说:“师兄,苏小难绝不是杀人凶手,我请求师兄将苏小难放在月华宫关押,我担保,她不会逃跑。”有个弟子在人群中传来一句话:“师叔站着说话不腰疼。”蓝世仙冷冷地说:“五日之内,我一定查出真相,以慰莺茉在天之灵。否则,换做我入狱。”此话一出,满院静若寒蝉。道衍说:“也好,有劳师弟五日内揪出真凶。”“是,师兄!”苏小难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发现手心里都是汗渍,只觉蓝世仙对自己甚好,一时满眼的感激。从白日到晚上,蓝世仙因蓝莺茉的死忧伤落寞,只觉世事无常,苍天无眼,一时无法平复心情,便拿了书坐在钩月阁里叹息,想起蓝莺茉本是如雪的美人,两两心照不宣,如今阴阳相隔,不禁长叹。他冥思苦想何人如此阴毒要致蓝莺茉于死地,要在脸上刻梅花,显然是故意嫁祸,可谁会傻将自己身份暴露出来,这长日里除了自己和苏小难,应该没有第三个人会梅花六剑,都因青易向来不招外门弟子,故难有外门武功鱼目混珠。苏小难上次在比剑时无意露出了梅花六剑之事,显然是有人刻意利用,蓝世仙在抽丝拨茧细想,在蓝莺茉脸上刻上梅花,是不是凶手与苏小难嫌隙,她既要杀蓝莺茉,又要嫁祸苏小难。这个人到底是谁,蓝世仙仔细回想任何一种可能,最后他的目标锁定在一个人身上,她就是谷涄漪。这并不难理解,谷涄漪上次欲借流光剑扬名四剑大会,但被他拒绝,而在四剑大会上,苏小难却意外得到了流光剑相助,谷涄漪莫不是心生怨念。想到这,蓝世仙更加清明,因他本来聪颖,又联想起上次抱起受伤的蓝莺茉时,正被谷涄漪看到,谷涄漪怨恨的眼神,实在令人无法忘怀。而四剑大会上谷涄漪的阴辣不得不叫人怀疑。他想了一遍又一遍,对自己的推测愈来愈信,但任何事情都应该有证据,明天就该去找谷涄漪杀人的证据。但又想起蓝莺茉的死与自己也有莫大关系,一时又心生喟叹。这时钩月阁递来一个声音:“师叔。”蓝世仙恍然抬头,才发现苏小难这五日是软禁在月华宫。他看着她,用眼神问她何事。苏小难说:“我晚上住哪?”蓝世仙淡淡地说:“你想住哪就住哪。”这句话并非蓝世仙的推辞,月华宫虽大,却只有他一人居住,除了他的寝宫,苏小难确实想在哪儿睡都可以。他说完又抬起书卷来,遮住了半边脸。苏小难知不宜打扰他,退出门后,四处去找睡的地方,走了半遭,看见一个厢房,倒也有烛火照明,可不巧刚进去,就被窗户一声猫叫吓得惊跳,蓝莺茉刚死,这长日里还沉浸在冷寂之中。苏小难吓得往钩月阁跑,一路上白月光孤凄打在白阑干上,花影阑珊,好似一朵朵鬼舌摇晃,苏小难只觉头顶身后有恶鬼相随,早已冷汗细细,跑到钩月阁,见蓝世仙仍一动不动看书,也不敢打扰他,又不敢离开,只得坐在门外墙根等他看完书。蓝世仙虽在看书,脑中却盘旋蓝莺茉的往事,一时头晕,因想早睡,刚走出门时,怔了一下,原来苏小难蜷缩在墙根里睡着了,一副静静的睡姿,乖巧似棉,于是将她轻抱了起来,放到自己的床里,又给她盖了被子。望着眼前的她,旧事又浮上心头,呆呆看了她半晌,又忍不住抚着她的细发,轻叹了一声。他一夜难眠,坐在门外的阑干上,伴着月霜竟也睡着了。第二日骄阳初生,苏小难迷迷糊糊醒来,只觉温暖柔软,仔细一看,原来睡在一张白云似的被衾里,她猛然坐起来,心想这一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摸自己身上,衣服都是完整的,忙趿了鞋,往门外探寻,也没找到蓝世仙的影子。因又想去钩月阁找他,见房中无人,却传来香味,原来那条案上摆了一个竹箱,菱形孔中似见美味佳肴,一时忍不住揭开了盖子,见是自己爱吃的荷叶粽、梅花糕、豆腐包等食品,便拿起来嚼。原来这日清晨,何亭风带了几个弟子来请蓝世仙查案,蓝世仙早就想查明真相,于是也未打搅苏小难就出门了。他起先和何亭风去后宫见蓝莺茉的遗体,到了后宫的冷月房时,蓝世仙说:“亭风,我想一个人进去看看。”何亭风说:“师叔请!”蓝世仙推开门时,只觉一阵冷风袭来,冷月房冷冷清清,四周墙壁挂满白纱,有扇窗户显然是被风吹开的,白纱随着风呼呼乱飞,将冷月房充盈成白冷的世界。第99章 莺茉别走蓝世仙拨开眼前的白纱,眼前出现的是一条冷清的白衣,静静躺在晶石上,那容颜并未改变,只是无一丝红色,静穆到令人惋惜。进入他眼帘的还有她发髻上的梨花钗,他轻轻抽出来,捻在手里时,已是悲伤,将钗纳入袖中后,又忍不住拿起她的玉手,虽是冰冷冷的,可他的心灵却重重震颤了一下,这种感觉转瞬即逝,但刹那间却触痛了蓝世仙,他眼睛里已有浅浅的湿润。他强忍着痛从冷月房出来,对何亭风说:“走,我们再去花溪看看。”去花溪的路上,蓝世仙就想起当初与蓝莺茉合曲的《雪月清绝》,一时还记得那情调,连那日牵她手带她过河的情景也近如眼前。待到花溪时,更是惘然不已,心里更坚定要找寻凶手的想法,他一个角落也不放过,他明显感到这地上有不同的人踩过的痕迹,虽然有新的落花掩盖,但凭着观察入微,明显还能感知一二。这鞋印还隐隐留在花泥里,有女人的,有男人的,只是很难看出是谁的印迹,又到了那颗梨花树下,他更是仔细,对树干上的每一个伤痕都探查细微,又用手指轻轻翻动树根下的落花,忽然他发现落花上还有乌血的痕迹,一时蹲在树底下半晌如雕刻一般悲伤。何亭风站在他后面提醒:“师叔,你可查到什么?”蓝世仙回过神来说:“没什么。”微微站起时,只觉眼前的景象非常清晰,他一步一步还原,有人将她绑在树上,这人就是引她来花溪的人,至于为什么要绑她还并不知道原因,但显然这只是杀她的第一步,也许在杀她之前,她还想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是什么呢?如果知道了,那么真相也就解开了。蓝世仙问:“亭风,在蓝莺茉身上,可还有别的痕迹。”何亭风明白蓝世仙的意思,但他一时停顿在那,并未回答。蓝世仙说:“你们先去花溪外等我。”随行的弟子行礼往花溪外退去。蓝世仙问:“亭风,有话直说吧。”何亭风虽眼神遮遮掩掩,口中却直言:“此事有辱师妹的清誉,所以我与仵作将真情隐瞒了。”蓝世仙说:“你放心,我绝不会将此事传扬出去,就从我耳中绝迹。”何亭风深吸口气,才说:“师妹在死前曾遭人践踏!”蓝世仙脸色惊变,鼻息若啸,蓝莺茉在他心中是倾慕已久的白雪霓裳,落得如此悲戚下场,令他悲恨万分。蓝世仙沉痛地说:“你觉得,杀蓝莺茉的凶手和糟蹋……是不是同一人?”何亭风说:“我不敢猜测。”蓝世仙眼光凝聚:“可我觉得,他们是不同的人。”何亭风说:“师叔,你认为有人刻意安排这个局,先叫人侮辱师妹,再杀了她。”蓝世仙说:“这也只是我的推测,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亭风,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呆一会,你若有新的情况就去月华宫找我。”“是,师叔。”蓝世仙站在花溪里,白花木槿的花瓣轻轻打落在他的肩头,他随手摘下一片梨树叶,轻轻含在嘴里吹起来,是一首淡淡忧伤的《雪月清绝》,吹到后来时,竟是哀音连连。回去后,蓝世仙取了酒来,想消去心中哀愁,一时越饮越醒,又想快些消愁,喝到黄昏时已是醉醺醺,蓝莺茉的白雪霓裳却挥之不去,在他眼前徘徊起影,一时眼中含泪,轻声呜咽起来。苏小难早听了声音,到了钩月阁时,竟吓了一跳,她眼中的蓝世仙一向淡漠如水,可现时却完全不似他。她知他今日查了蓝莺茉的案件,定是怀念蓝莺茉的往事,所以垂泪,害怕他伤心过度,就上前安慰他:“师叔,酒能伤身,我替你拿了吧。”手刚去取他酒壶时。蓝世仙喝了一声:“走开。”苏小难吓得一怔,又怯怯地安慰说:“师叔,你这样子,蓝师姐知道了会伤心难过的,不如,酒我拿走吧。”蓝世仙抬起头,眼睛里冷漠如冰:“你是谁啊,要你在这里吵扰,给我滚!”苏小难伸出的手如被割疼一般缩回,满腹委屈顿起,鼻子早已酸酸的,身子也往外退去,徘徊在回廊里,忍气吞声,忧郁难过。蓝世仙一宿醉酒,到了第二日自是不省人事,趴在条案上一动不动,苏小难进来时,虽还微微生昨晚的气,但见他这副模样,就忘得一干二净,于是麻利将滚落一地的空酒壶收了。又去理他桌前的狼藉,见他手里还拽着酒壶,酒洒了一桌,怕他醒来接着喝,就轻轻从他手里抽出来,哪知道他握得死死的,她也加了劲儿,眼见酒壶已经抽了出来,正喜悦时,可小手忽然被蓝世仙的手掌抓住了,她慌忙收回,他的力气却比握酒壶的力量还大,她怕惊醒蓝世仙,不敢强来,一时又急又羞。她正尴尬时,忽听蓝世仙埋藏着的头下,说了两个字眼:“莺茉……”苏小难沉了一下,只觉面前的蓝世仙仿佛也离她越来越远,这一直以来是她的幻觉时常将蓝世仙错认为蓝乡安,蓝世仙就是蓝世仙,他爱慕的人一定白雪霓裳,娴静脱俗,怎会是自己这般粗野之人。想到这时,她使劲将手抽出,但被捏得紧紧的,只得另一只手拼命剥开,一时脸也胀红了。这粗枝大叶的动作已将蓝世仙惊醒,他微微抬头,微微睁眼,好久才说出一句:“小难,你怎么在这?”“我?”苏小难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已是满脸尴尬,眼睛也垂视他的手掌。蓝世仙轻轻将手拿开,脸色中轻漾一丝歉疚:“我有些饿,你会做吃的吗?”“吃的?我会做芋头。”“芋头?”蓝世仙几近哑口,一脸茫然。苏小难肯定地说:“是啊,只是在云别山,这材料却是不易,我上次还是央求百成弄来的,师叔要不要吃?”“不必了。”且说蓝世仙因想着蓝莺茉之案,匆匆吃了几口丫鬟送来的饭食,就出了门,他进入蓝莺茉的落雪宫,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冷清迎面扑来,他移到蓝莺茉的厢房,当眼光触到那张镜奁时,已幻觉蓝莺茉平常坐在铜镜前梳发理妆的样子,他轻轻走过去,想从铜镜里看出什么,他发现奁妆盒里一抹紫色。蓝莺茉从来喜欢白,这紫色是什么,他轻轻拉开半敞的盒子,竟震惊了,盒子里是晼晴的紫玉腕链,他曾经因为丢这个腕链在长日里几乎翻遍,如今却出现在蓝莺茉的闺房,岂不令人惊讶,他轻轻捻起来,往事如水如烟,此刻却是层层波澜叠叠雾霭。虽然他不知蓝莺茉是如何得到这个腕链的,但蓝莺茉似乎冥冥当中早早在接近他,他一时惘然,呆了半晌,正微微抬头时,见奁妆盒旁边用篦梳压在一张纸条,他连忙拿起来打开,又是一惊,这纸条上分明是写着蓝世仙邀约蓝莺茉在花溪见面之意,这字迹与自己甚像。在长日,去过他的钩月阁看过他书墨的也就只有苏小难和谷涄漪,谷涄漪再次跃入他的脑海。纸条也被轻轻折进衣袖。他一转身出了落雪宫,又去了谷涄漪的谷雨房,在进入房间的第一刻,他就开始打量眼前的一切,谷雨房清新秀丽,窗台墙隅小插桃枝,虽寥寥稀疏,桃花却夭夭,好似进入桃花谷一般,桃花有两季种,若不是谷涄漪挚爱桃花,相信这天寒之后,她也不会将桃花作为赏品。他的目光很快就触到谷涄漪,谷涄漪也看见了蓝世仙,她一脸诧异,慌忙整理衣裙,又问:“师叔,你怎么来了?”蓝世仙淡淡说:“我想问你一件事,所以就来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发现她头上有一朵零星似的桃花,他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花溪向来是白花成林,可偏偏昨日和何亭风去花溪时他发现了一片粉红桃瓣,一时只觉所有的真相都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