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马鬃白》TXT全集下载_27
作者:豆子禹      更新:2023-06-20 16:23      字数:9893
  “我也没去过,书上说百川归海,想必海就是最开阔的。”苏小难说:“那我将来一定要去。”她还惬意自己有一只五彩鸟,如若下次碰见它,一定要让它带自己去大海上转悠一圈。两人又说了一些,却见月夜中一阵风过,一道白影破风而入,速度之快,连马和也不及闪避,他惶急之中拔剑喊:“小难走开。”眼见一道金光灿灿的白刃直插马和的咽喉,苏小难却本能地挡在了马和身前,这剑尖正好抵在苏小难的眉间一寸之处停了下来,苏小难才发现自己竟是死里逃生,眼前的人用一副白面具遮住了整张脸,但她看着眼前这白剑,这如明星的双目,竟觉得十分熟悉,一时四目深深对住,好似从来也没有过的紧张和憧憬。马和在这喘息之时,已将剑拔了出来,一剑就朝那白面人刺去,苏小难惊呼:“马大人不要!”但剑已经划破白面人的臂膀,那白面人竟然没有还手,望了苏小难一眼,重新回到空中,一袭白影没入云中不见。白面人落在月华宫的院子里,却听见一个声音:“师叔!”他恍然低头,白面具也瞬间纳入了袖子中,虽臂膀流血,却装着无事,不理不管,因冷冷地问:“涄漪,这么晚,你来作甚?”谷涄漪满面桃花,巧笑倩兮:“师叔,这月华宫里冷,我给你绣的玉绒被,给你防寒。”他微微转面,却是美如冠玉,谷涄漪看得怦然心动,她手里抱着一卷白绒团,想必是她绣的玉绒被。这美如冠玉的人儿正是蓝世仙,他今日闻得朱棣带了女儿上山来拜道衍,心里的仇恨一触即发,便决计在月色中去刺杀他,哪知道竟然遇上了苏小难,那一刻他深深触痛,反被人刺了一剑,只是他也明白了,他行刺的人不是朱棣,恐怕朱棣本人没来山上,也就只得放弃了。只是死也没想到,苏小难竟然是朱棣的女儿,当他御剑飞回月华宫时,心里已是惘然。他这份惘然还没消去,遇到谷涄漪更是没有好气,又是冷冷:“你拿回去吧。”谷涄漪笑容冷了一半:“师叔,这可是涄漪日日夜夜为你做的,山上冷,不像别处,这月华宫又是长日最冷的一隅,你不能这样对待自己。”“够了,还要我再说一遍吗。”谷涄漪看他冷峻的脸漂亮似玉,也并不失落,反是看他一眼也是好的,软软地答:“师叔,你看涄漪都给你带来了,你就勉为其难收下一次吧,涄漪答应你,下次再也不自作主张了。”蓝世仙并不理他,往月华宫的殿门走去,谷涄漪眼尖,一眼瞧见他臂膀上的血迹,失声惊呼:“师叔,你手臂怎么了?”蓝世仙忽然立住,语气更冰:“与你无关,走。”谷涄漪哪里忍走,满眼痛爱:“师叔,我会包扎,求求你让我为你包扎吧。”蓝世仙已经冰到不行:“滚!”谷涄漪吓得后退,颤颤地说:“涄漪对不起,对不起!”便往后退去。蓝世仙听到这声音,仿佛听到晼晴的声音,他分明记得晼晴在洞房的晚上也是说这句话。他怅然叫了一声:“回来,替我包扎一下,可以吗?”谷涄漪本来吓得直哆嗦,见师叔一百八十个转弯,竟是破骇为笑,慌忙走上去说:“师叔,我这就帮你包扎,请你快些进屋吧。”月华宫里果是冷气逼人,谷涄漪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蓝世仙却意外地给她披了一件外衣,谷涄漪抚着师叔穿过的衣服,满心地欢喜,又仰慕地望着他,坐在他身旁,替他剪开了血袍,认认真真,一丝不苟,连剪的路线也是整整齐齐,好像心里早就规划好似的,一会儿上完了药,包白布时,谷涄漪却是慢条斯理,她显然是想多呆一会,望着师叔一时目不转睛。蓝世仙说:“还没好么?”谷涄漪恍然醒悟一般:“哦,好了,你看,师叔觉得还行吧?”蓝世仙未曾看,说:“涄漪,今天辛苦你了,此事绝不可言语出去,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谷涄漪虽依依不舍,却也只能听从他的话,慢慢起身,慢慢移到门框,慢慢移到门外。蓝世仙说:“将衣服留下。”谷涄漪惊梦一般,怅然若失将他的衣袍解下来,小心叠起,放回他的身前,又退了出去。二日,马和下山,苏小难送了一程,马和苦苦相劝她留步,才算做离别了。苏小难在云别山没有亲人,当然舍不得马和离去,便是有些失意。道衍又安排她住进了二玉弟子才配居住的寒露房,原来这长日一向有规矩,掌门级别的以日月星辰命名衣食住行,是以道衍一直住在日光宫,蓝世仙住在月华宫,三玉弟子又以四季命名,二玉弟子又以二十四节气命名,一玉则繁复,多以树木花草命名。苏小难由会客阁的住处往寒露房搬去,寒露房是在二十四宫的南隅,二十四宫全住了二玉弟子,多是两人一房。第79章 女魔头苏小难到了二十四宫,只觉到了天庭里一般,间或水流淙淙,间或山石叠错,间或玉桥朱亭,一派宫粉雕痕、仙云堕影的气象,与燕王府的大气磅礴完全不同。又随长日弟子走进寒露房,寒露房虽名寒露,却并无寒意,是以黄木筑就的房宇,又分内外厢,窗明几净,高大宽敞,虽与梅花园的厢房逊色一些,但却有另一番风味。只是苏小难走进一看,外厢清净,可会客、用膳、看书,内厢里却有两张竹篾编织的床榻,又铺了厚厚的白绒被衾,一时知道还有一人与自己住。果然到了黄昏,一个十八九岁女子进了厢房,苏小难一看,却是生得白白净净,一袭娇小的白衣,正添了几分动人之处。那女子见苏小难坐在床上,笑盈盈地问:“想必你是苏小难?”苏小难慌忙站起来说:“是我,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说:“我叫陈丝雨。”“丝雨姐姐你好!”陈丝雨见她生得玲珑可爱,又懂礼貌,也靠近了她许多,婉柔说:“快别以姐姐相称,我比你早来,你叫我一声师姐便是。”苏小难忙改口:“师姐。”陈丝雨一手握剑,一手拿着一盒食物,便叫苏小难同吃,两人都是如花的年龄,自然聊得来,慢慢的闲言中两人都问了各自的年纪家乡,原来这陈丝雨是个孤儿,打小被卖到街上,从不知道父母是谁,后来被长日的人救上了山,所以平时刻苦用功,对长日情若家乡,苏小难见她身世可怜,自然更多怜惜,又见她言语志量,更添敬爱。陈丝雨虽听苏小难说父母双亡,但早知她是燕王的外姓女儿,对她甚是羡慕,只说:“小难,你有燕王,这辈子都是吃穿不愁,比起我们贫苦人家孩子,要享福多了。”苏小难说:“快别这么说,我和燕王虽有父女之情,但并无父女之实,我又怎么想着要靠他呢。”陈丝雨说:“说得也是,再亲也亲不过自己骨肉。”她又叹息一声,想必是念及自己身世的可悲。苏小难看了出来,拉了她手说:“说些开心的事情吧。”苏小难好不容易在冷清的长日遇到一个伙伴,便像赖上她的泥儿一般,要她讲长日里的事情。陈丝雨也有耐心,便将长日派的情形详详细细和她说了,小到去哪用膳,去哪沐浴,去哪训练,大到长日的前世今生。又说道衍师尊为人严苛认真,不苟言笑,三玉的弟子余清浅、宋莲青、何亭风、蓝莺茉合称长日“三生一旦”,其情形也大致说了,说到蓝莺茉时便多说了几句她的姿色和冷清,说到二玉里弟子只挑标致的丑陋的成器的和不成器的讲,当说到师叔蓝世仙时,却是三分敬仰,七分爱慕,如发了情痴一般,惹到苏小难也想看看。两人聊了一个晚上,第二日陈丝雨照例去清水殿听会,又去参加训练,苏小难也知道了二十四宫里如何用膳如何沐浴,却说下午时,有弟子送来衣服、佩剑和宫衔。苏小难便试穿了一下,只这铜镜里一照,便被自己迷住了,这白衣衫长至脚腕,白鞋白袜,全身一抹的雪白,甚是飘逸,忍不住自己转了几个圈,又将两玉挂在腰间,喜不自胜,下午陈丝雨回来时见了她的模样也忍不住赞叹了几番,还说要将长日的几个漂亮师姐比下去,但见她头发梳得显年纪小,便为她梳了一个扁平的花顶髻,将一摞青丝放在后面,一看真是云骨玉靥,清秀迷人。又说第二日早晨,两人整理妆容,便往清水殿去,一路上百人接踵摩肩,很快就涌进了清水殿,且说三玉二玉弟子是必须听会的,一玉弟子除非有允许,是不得私自参会的。清水殿内又必须按照三玉在前,二玉在后站列,苏小难和陈丝雨进了殿来,她一路看如画风景,进了清水殿更是感概这屋里造化。一些二玉弟子见有新人来,又挂着二玉,却是闲言闲语,有人说她是燕王女儿,所以破格入了二玉。苏小难听在耳里,脸上也挂了惆怅。陈丝雨便拉了拉她的手,叫她别放在心上。苏小难只看各人说话时忽然肃穆,朝殿上一望,原来道衍师尊和世仙师叔走上来了,她虽站的远,但一眼就似迷惑了,心里也如打鼓一般在跳。这世仙师叔竟好似一个人,那眼神太像了,脸面轮廓也像,只是比起蓝乡安更清绝秀丽,仿佛是仙境里的人儿,只是他脸面冷峻,与蓝乡安完全不同,又摇头否定自己,这人和蓝乡安肯定无分毫关系。她前几日与马和在院子里遇刺,显然也遇到这眼神,当时就隐隐觉得与蓝乡安相似,但她知道蓝乡安已死,恐怕是自己胡思乱想的结果,今日再次遇到,便拼命揉自己眼睛,心底里也一百个不愿意相信他是蓝乡安,只是她与蓝乡安的感情太深厚了,往日朝夕相处,照她心里的话,就算他化成灰化成土,她也认得,所以面前之人,真如蓝乡安再世,但她又觉得他只是眉宇间些许像而已。她一再说服自己,连道衍师尊说话,她也没听见,这时只见大家都望着她,她竖起耳朵望向师尊,一时殿内的人都被她的傻楞惊倒,原来这殿内是谁也不敢轻视师尊的半言半语,更别说没听见师尊的话。道衍见她没听见,想必是初到殿内有些生涩,便又说了一句:“苏小难,你站到殿前来,向师兄师姐问个好。”苏小难慌忙往殿前一站,先和师父师叔行揖,又和大家做了个揖,一时引起哄堂大笑,原来这江湖人行礼无非就是俯首或抱拳,哪有如大家闺秀那样作揖的,苏小难知道自己错了,脸也全红了。道衍说:“苏小难是我新收的二玉弟子,今后大家彼此相容,共同进退。”众弟子齐声曰喏,但又有些交头接耳的声音,无非就是说苏小难仗着燕王气焰,平步青云,原来在长日,新进弟子升到二玉少则三五年,多则七八年,还要看品格资质,哪有如苏小难这样容易的,而且新进弟子师尊也是不直接收为弟子的,所以众人难免有些怄气。这也怪道衍虽是长日掌门,但行事乖张、独断独行,是好事,也是坏事。苏小难回到原处,道衍又说了些其他事情,苏小难屡屡望向世仙师叔,只是他却从不看她,一眼也不瞧,两眼如光照一般直视前方。到了晌午,苏小难便和陈丝雨去了训练处,这训练处又名天仙阁,天仙阁在清水殿的北方,高有百尺,方围百丈,白玉阑干围就,缠绕于云烟之中,犹在仙境。苏小难和陈丝雨的训练教师都是蓝莺茉,原来长日的训练都是由三玉弟子教授,又因三玉弟子以春夏秋冬命名,这训练又分为四组,数百的一玉二玉弟子都分在这四组里,苏小难是后来的,也就分在人数还未满员的第四组,也叫“玄冬”组,其他三组又各命名为“青春”、“朱夏”、“白秋”,由“三生”余清浅、宋莲青、何亭风领衔。蓝莺茉在“三生一旦”里,排名第四,又因三玉弟子以春夏秋冬命名,蓝莺茉又长得冰肌玉骨,冷清如雪,也有外号叫“白雪霓裳”,只是为人清高,做事不留情面,被弟子们私下称为“女魔头”。等到玄冬组里近百名弟子排好了队形,苏小难还黏在陈丝雨身旁,蓝莺茉便冷冷地问:“你叫什么?站在那里做什么?”大家都知道蓝莺茉是故意说这番话,二玉的弟子也知师尊说了她姓名,但却并不奇怪,因她平日就是这样。苏小难却有些慌张,便拉着陈丝雨的袖子,陈丝雨也怕被责罚,只小声地说:“你站到最边上去。”苏小难便往最外面去,站在最后一排的末尾。蓝莺茉说:“站到前面来,那么个小葱头,还装得和大蒜似的。”众人都是一笑。蓝莺茉喝止:“笑什么?”大家才止住,又看苏小难瘦瘦弱弱站在外边,一副被欺负得可怜的样子,又是想笑。蓝莺茉说:“你以后都站在前边。你是不是叫苏小难,你以前学过什么功夫,师从哪位,会不会御剑飞行?”苏小难被她这么一问,一时摸不着头脑,因想起自己学了清泉派的梅花六剑,但在长日里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于是回答:“没学过什么功夫,师父吗也没正式认过,不知道御剑飞行又是什么?”众人又是哄笑,原来这长日弟子,一玉不到三月是必定要学会御剑飞行的,这是仙宗的基础,现在苏小难都是二玉了,却不知道御剑飞行是什么,岂不荒唐。蓝莺茉说:“也不知师尊是哪根筋抽了,将你收为二玉。我命你在一月之内练成御剑,否则就自动退出玄冬!”苏小难虽不知御剑是什么,却暗暗坚定信念,回答说:“师姐,我一定努力完成任务!”岂料众人都漠漠望着她,陈丝雨也是为她摇头捏汗,原来这御剑飞行并不是那么容易学的,有资质的人也要约莫一个月,莫说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丫头,凭蓝莺茉这样的仙资玉质,当年也花了二十多天时间。第80章 御剑蓝莺茉离去时脚底生出一片雪白剑气,衣袂飘飘,从天台离去,苏小难看得咂舌,心忖这就是御剑么。而那天仙台上正为“朱夏”组训练的余清浅乃是仰头张望蓝莺茉的身影,久久不能移目。等蓝莺茉一走,玄冬弟子便谈笑散去。苏小难正想找陈丝雨问这御剑怎么做,见一个男弟子跑到陈丝雨身前,问这问那,听起来好像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苏小难仔细一看,这男弟子长得也是白气,年龄和丝雨一般,一对眼珠却是猴精猴精的活,他见了苏小难便笑着说:“小难好啊,初次见面,今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苏小难也报以笑容:“好啊,今后大家就是好朋友。你叫什么?”男弟子说:“我叫赖百成。”苏小难说:“百成师兄请多指教。”两人寒暄了几句,倒像认识好久的一样,原来是这赖百成能说会道,嘴皮子利索所以黏人。苏小难一看陈丝雨,发现她也不笑,也不说话,也不知何故,便问:“丝雨师姐,你们也认识好久了吧。”赖百成说:“我和丝雨认识了三年了,是铁到不行的朋友。”苏小难正待要羡慕他们,却听陈丝雨说:“赖百成,我和你只不过是同门子弟的平常关系,你别沾亲带故的。”赖百成涎皮赖脸:“这话说的,好像我们有多不平常一样。”陈丝雨顿时发怒:“你?”苏小难忙劝解:“两位也别斗嘴了。和和睦睦的多好!”陈丝雨说:“我没斗嘴。”转身就走,赖百成怏怏地要追上去,只听陈丝雨说:“别跟我!小难,我带你御剑去。”苏小难小声说:“百成师兄,我走了。”赖百成也只无奈摇摇头。陈丝雨选了天仙台一个犄角旮旯里,教苏小难御剑之术,先是授她口诀,哪知道说了十几句,她是记了前面忘了后面,比起自己当初练习时又要木讷许多,但既是同舍的师妹,便耐心教她,到了黄昏时,苏小难也只是将御剑之术的三成记了下来,若再加上领悟、起剑、立剑、御剑、落剑,这一个月时间恐怕就是天方夜谭了。陈丝雨也不打击她,只和她说,回去将口诀记熟,不记熟是如何也无法参悟的,更别说飞行了。苏小难也点了点头。又说蓝莺茉到了她的住处落雪宫,落雪宫里全是晶莹如雪,珠帘也是酽白珍珠串成,如在冰窖里一般,她对着铜镜照着自己的模样,发现自己虽是青丝如雪,脸面白皙,但眼角之处俨然生了一丝细细的纹路,只觉一声轻叹,心忖自己在长日里十几年来冷清度日,无温暖依靠,心性也日渐冷落,对人对事愈是刻薄多心。她手里捻起一串玲珑的紫玉珠链,她还记得这串珠帘是师叔蓝世仙一日行走在长廊时从袖中遗落,在遗落刹那,她用御物术将紫玉珠链御在半空,这不经意的拾起,蓝世仙并无丝毫察觉,又望着他的清风背影,本来想喊住他的话,却立即收了回来。她仔细琢磨这紫玉珠链,猜度定是世仙的旧情之物,拿在手里却有如与蓝世仙两手相握的感觉,她屡次发现这种感觉愈来愈重,但是却极力克制自己,在长日之中,她与师兄师弟已有几年感情的大有人在,三玉的就有余清浅、何亭风,唯独蓝世仙这幅冷冰冰近似自己的样子却令她着迷,她也无从解释。正在思忖时,忽听宫外传来声音:“莺茉可在?”她紧张地将珠链纳入袖中,一副脸又回到之前的冷清,一个白影落在宫门处,她已知是余清浅,便迎了前去,问他:“师兄来找我?”余清浅说:“莺茉,你上次不是说想下山替师尊买紫檀茶壶吗,不如今日陪你下山吧。”蓝莺茉说:“师兄不必了,我回头叫涄漪陪我去吧。”余清浅说:“我正好无事,也正想下山买些日常之物,是顺路罢了。”蓝莺茉说:“师兄,真的不必,你请回吧。”余清浅知道蓝莺茉的性格,多说只会令她不悦,便说:“师妹早些歇息吧,山中寒冷,记得添衣加被。”“好!”蓝莺茉简简单单回了。余清浅御剑飞走,在空中满面惆怅,他与莺茉数年感情,一直对她如妹妹看待,悉心照顾她,可是蓝莺茉却并不待见,他不知她的心思,更不解她的冷清,但见她活得孤孤清清,心中便有些不忍。又说苏小难每日记口诀,悟要领,成日对着一把破剑使力,陈丝雨日夜教她,但觉她天生笨拙,实在不是练武的材料,要不是一进来就是二玉,想必这辈子也就在最底层混混了,倘若不是有燕王这个靠山,便连一个长日的丫头也不如,又念起自己身世,真觉得世间之事并不公平。那赖百成经常来寒露房送各种女孩子用的花粉胭脂,讨陈丝雨欢心,陈丝雨却并不接纳,赖百成便霸王硬上弓,凡是送来的物品一律不拿回,便是死皮赖脸送给陈丝雨,陈丝雨勉为其难得了这些物品,却从来不用,又欲扔掉,苏小难慌忙拦下来说:“唉,丝雨师姐,你对百成不好,可不能糟蹋了这胭脂水粉,你可知这些东西是极贵的,贫寒的人家是用不得的。”陈丝雨说:“要用你用吧,我不用。”苏小难说:“我就是不明白了,百成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不搭理他,这样岂不是伤了他的心。”陈丝雨说:“也不是每个对你好的,你都要喜欢是不?”苏小难灵机一动:“除非你有心上人?”“没有?”“你骗我,你是不是喜欢世仙师叔?”“不是。”“清浅师兄?”“不是。”苏小难将认识的几个师兄都说了几遍,发现也只认识四五个,便再也举不出,陈丝雨一一否定,那自然是喜欢别的人了。第二日大早,苏小难早早起来抹了胭脂,她是可惜了不用,因在燕王府里经常是梅槿替她涂妆,也并不间隔,所以觉抹些胭脂是常事。上午去清水殿听会,她只觉被人窃笑,一看陈丝雨竟然也偷笑,她也不知为何,直到了天仙台,蓝莺茉冷冷问她:“苏小难,你可知长日是修身练武之地,你打扮成这个模样,是要嫁人么?”这时众弟子破口而笑,原来先前都是忍着的,苏小难一时心灰,心里还数落蓝莺茉的苛刻,原来她在夜间床上,经常听陈丝雨讲蓝莺茉的不是,所以对她并无好感。蓝莺茉说:“你给我回去,脸洗干净了再来!”苏小难落寞而去,待回到寒露房一看,也被自己吓着了,原来自己脸上本来浓妆艳抹,胭脂厚重,是怕糟蹋了所以多用了一些,又在入会时,因是拥挤,怕是被谁的衣袖划了一下,脸上的胭脂便开了花一般,一时羞愧难当,再也不敢回到天仙台。离一个月的期限越来越近,苏小难的御剑能力收效甚微,陈丝雨为她着急,苏小难更是夜不停留,但铁剑却如扎在根里的石头一般动也不动,她夜晚太卖力,也导致日间瞌睡,经常训练时便站不稳,好像就要睡着了,蓝莺茉眼睛如鹰,早就看在眼里,在她一个摇晃之后,终于破口大骂:“苏小难,你要不想呆在这里,就给我滚得远远的,免得碍事!”苏小难浑身一惊,彻底清醒,唯唯地说:“师姐,对不起,夜里一直练剑没有睡的缘故!”蓝莺茉说:“别找借口,再有五日,练不成御剑,你就自动退出玄冬,莫说你是燕王的女儿,就是皇帝的女儿,我也一视同仁。”苏小难头低得能勾到自己脚尖一样,羞愧更甚。苏小难忧伤地回到住处,陈丝雨心知自己是尽力了,也一路无话。刚到了寒露房外时,赖百成喊:“小难,百成师兄教你吧。”苏小难大喜回头:“好啊,好啊!”陈丝雨说:“是说我远不如你,我教不会,你就教得会?”苏小难一下子脸暗了下来,赖百成却是笑脸相迎:“师妹何必置气,我承认你比我厉害,功夫也在我之上,可这并不能说明你是个好老师,我虽不花心思在功夫上,但别的地方我舍得花心思。”陈丝雨说:“是啊,以后买成萝成筐的胭脂给小难擦吧。”赖百成说:“小难,你要喜欢,我把满城里的胭脂都买来。”苏小难慌摆手说:“别,师兄别做傻事,我从此都不抹胭脂了。”赖百成笑着说:“你还当真了,我买得起那么些胭脂,早就娶了十七八个王侯的女儿了。”陈丝雨竟然强忍住没笑出来,早被赖百成瞧在眼里,苏小难仍说:“好了,不说胭脂的事情了,咱们去练剑吧。”赖百成扬起一嗓子:“好嘞,五日后,保你成仙成佛!”赖百成充满希望教导苏小难,却发现事与愿违,照他的话,苏小难就是一块木头,想必这长日里,没有比她更笨的,他只得苦笑了,但又答应了陈丝雨要完成五日后的“成仙成佛”,一时是又悔又恨。第81章 梨花钗到了最后一天,苏小难终于将铁剑动了起来,颤颤悠悠在小腿高度漂浮了一会,苏小难欣喜若狂,铁剑虽落了下去,她却笑容不变。赖百成一点也不高兴,他自觉他也并不算聪明,但当年练得一个月时,早已在琢磨如何在剑上站稳,现在苏小难却目光短浅到剑能不能动这一遭儿。通宵达旦过后,已是晨曦,苏小难凄苦地说:“百成师兄,看来我无福待在玄冬了,你看我这剑才飘起来了一会就掉下去了。”赖百成看她楚楚可怜,绞尽脑汁想了一个法子,因说:“你也别灰心,今天我想办法让你飞起来。你身子轻,往剑上一跳,站住一会会,蓝师姐也便让你过了,不会再为难你。”苏小难说:“这行不行?”赖百成说:“你别紧张就好。”到了第二日训练时,苏小难一直叫自己放松,却是紧张得窒息,直到听见蓝莺茉的声音,她腿都似软了,她挪着重步子走到前面去,默念口诀,却一片空白,又长吁了一口气,重新念起来。陈丝雨虽着急,但却是干着急,她料定苏小难不可能做得到,只求她多福罢了。苏小难汗流浃背,又使劲背口诀,忽然发现剑飞了起来,微微发着光亮,她一个欣喜,便跳了上去,因以前练过梅花六剑,身子倒是轻盈,但在一柄细瘦的剑上,却是摇摇晃晃,差点摔倒。陈丝雨也是不相信她如何做到的,微微张口。岂料此时蓝莺茉一声呵斥:“赖百成。”随着呵斥落下,苏小难脚下的剑就啪地掉下来,整个人也重重摔下去。蓝莺茉的声音更凶了:“你给我出来。”赖百成只得站出来,低头不语。蓝莺茉说:“你鼠头鼠脑,在长日里真是一朵奇葩,你是要替苏小难退出玄冬是不是?”赖百成听了这句话,便耍起无赖来:“师姐,我没有做什么。”蓝莺茉发怒:“你还敢狡辩?”“我哪里狡辩。”蓝莺茉已是气极:“从明天起,你和苏小难都不要来了。”赖百成慌了:“师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求你大发慈悲。”苏小难浑身疼痛,艰难爬起来给赖百成求情:“师姐,此事都因我起,你别怪百成,是我的过错,要罚就罚我吧。”蓝莺茉说:“罚你?你以为你是谁,你们俩一丘之貉,都给我走。”赖百成唯唯诺诺地说:“师姐,师尊也许不想让苏小难走呢?”蓝莺茉暴跳如雷:“放肆,你给师尊说去啊!”赖百成便再也不敢说话,但也不想走,心知自己是好人不得好歹。苏小难说:“师姐,请您饶恕百成吧,我愿意离开,我明天就走,可百成真不是故意的,他都是为了我,请师姐原谅他,请师姐原谅他吧。”蓝莺茉冷如冬雪:“不行。”这话甫落,旁边转出一个白影,说道:“莺茉,他俩虽有过错,但罪不致此,请你高抬贵手。”众弟子都是目瞪口呆,原来世仙师叔来了天仙台,只见他脸面似玉,却有玉香,脸面无情,却有情味,仙姿风貌,不可逼视。众弟子齐声行礼:“师叔!”蓝莺茉的愤怒也削去了一大半,只是说:“师叔,他俩的过错并不是一日两日造成的,我有言在先,若是不依言而行,就是损了我的公正和威望。”蓝世仙说:“一个月御剑,对你来说是极易的,可对于苏小难却是不易。”蓝莺茉说:“人各有别,我自然知道,可是他们作弊,怎能饶恕!”蓝世仙说:“这样,罚赖百成打扫天仙台一个月,再给苏小难五日时间,倘她再不会,就驱她走罢。”赖百成早就行礼谢恩:“多谢师叔!”陈丝雨也轻吁了一口气,苏小难虽知逃过一劫,但也并无一丝高兴,五天对她来说和一个月也差不离。蓝莺茉也不敢违抗命令,只是嘤咛地哼了一声,脸撇向一旁。蓝莺茉叫众人散去,苏小难离去时,忍不住朝蓝世仙望了一眼,只觉离得近,一种似曾相识之感更甚,但也不敢多停留片刻,又被陈丝雨拉走了。蓝莺茉见人走光,问蓝世仙:“师叔,你一向不问弟子的事情,今天怎么突然来了。”蓝世仙也不看她,淡淡说:“我正好路过,听了你们的一番对话,所以就过来了。”蓝莺茉隐约记得自己刚才多有失态,雪白的脸上隐隐有一丝红,因说:“师叔,其实你是知道的,我向来苛刻,却并不是为了自己,我是怕他们不长进,是恨铁不成钢。”蓝世仙说:“我当然知道,在三玉弟子中,你是最认真负责的,师兄也常常提起你的公正严明,极是欣赏你,我答应师尊一起振兴青易,更是依赖于你们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