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回旋踢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
作者:一夜暴富      更新:2023-06-20 15:56      字数:9943
  我睁开眼,手撑在车座上,大口喘气。虽然浓烈的酒气和楚悉的一言一行都在告诉我他绝对是烂醉的状态,可我还是忍不住张了张嘴,用带着渴望的颤抖?的声音问他,你是真的醉了,还是装的?第10章我都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是怎么回到家的。打开家门后灯都?忘了开,游魂野鬼似的迈步子,被椅子绊倒,摔了个大马趴。明明磕到了鼻子,我爬起来后却摸了摸嘴。我彻夜难眠,那棵因为楚悉的言语、气息、嘴唇——嘴唇的热度、湿度、柔软度而枝繁叶茂的树在我的身体里野蛮生长,一会挠挠我的手,一会碰碰我的后背,叫我辗转反侧,不得安宁。天才刚刚冒出亮光?,只是凌晨五点时打前哨的微不足道的光而已,我就忍不住捧着手机开始了我焦急的等待。等着楚悉打来电话,打电话不好意思发信息也可以,都无所谓。我等着他问我关于这个夜晚的事情,哪怕关于那个吻只字不提,只要他发来信息向我确认搬回去住的时间,我都可以假装得到了完全满意的答复,我会生出超出负荷的快乐,不管不顾地跑回去。等待仿佛是身体里那棵树的肥料,我的焦急忐忑和期待令它蓬勃生长。时间却是太阳,烈日长久地挂在空中,我的树经历长久的暴晒和干旱,不再欣欣向荣,而逐渐干枯衰败。我从天快要亮等到天亮等到天快要黑,等到又一个天黑,没收到来自楚悉任何的消息。?我不舍得看着树死掉,所以主动联系了他。我想说的话被时间推到了嗓子眼,来不及绕路经过脑袋的检验,直往外冒。于是我一开始无所顾忌地在给楚悉的信息里写,昨天晚上敢亲我今天就当缩头乌龟了?别给我用喝醉了当借口,也别跟我说你不记得了,杀人犯说不记得自己杀过人也是杀人犯!这一行字打得我咬牙切齿,?最后打下了几十个感叹号,可写完就被我全部删掉了。这么不遮掩地实话实说肯定得不到我期盼的结果。杀人犯有法律的制裁,可我没有任何能够制裁楚悉的武器。我只能想了又想,拐弯抹角,最终发给他的信息仅仅暗示我会听他的搬回去住而已——你到家了跟我说一声我再去,我钥匙丢了,进不去家门。消息发出去将近半小时后我才收到他的回复。不知道是手机屏幕亮得刺眼还是这一行字有什么超能力,它弄得我瞬间鼻子发酸,泪腺极速运转。好像一台大炮把我轰得四分五裂,身体里那颗树?转眼间粉碎成木屑,迷住我的眼睛,堵住我的喉咙,把我所有能呼吸喘息的地方全部堵死了。我像被扔进了水泥里,注成房子的基础,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我。这条威力巨大的信息写着——还在忙。你要来拿什么东西吗?我建设好的底线仅仅退让到他选择忘记亲吻而已?。毕竟吻所带来的是黑夜白天般的转换,是天壤之别,是沉睡和睁眼的区别。起床时谁都想再睡会儿,所以我愿意体谅他。也仅仅愿意体谅到这个地步而已,哪会想到他胆小到残忍的程度。像刽子手一刀下去将脖子斩断彻底,他把一切相关的记忆干干净净砍掉给我看。苦苦祈求我回家住有什么可忘记的呢?让我快乐的事情他一件也不愿意记得,又凭什么要求我让他更高兴一点。一百步里我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他只要迈出半步我都会心满意足地上赶着补完另外半步,可他脚都不抬一下。我把自己禁锢在一个疯狂的狭小空间里,因为楚悉的一句回应而胡思乱想,有关无关的都想,想着想着忘记了怎么开始的,只觉得从头到脚被龙卷风卷着,身不由己。因为身不由己我生出无限的愤怒,非得和龙卷风一样路过哪里摧毁哪里才可以。没有龙卷风的邪恶力量,我对着空气大吼大叫,吼得嗓子火烧般的疼。还不过瘾,跑去客厅把一切能砸的全砸了。我光脚在这些碎片上走了几个来回,瘫坐了下来,看到脚底有血渗出来,疼痛像丝线一样朝上穿,我才终于感到了些许的平静。我闭上眼睛,脑袋一片空白地静止了一阵,睁眼打开手机,把楚悉的号码给拉黑了,拉黑完觉得是自取其辱——他短期内为了平息他“失忆”而带来的风波应该根本不会联系我,不联系我又怎么知道被我拉黑了。而我又必须要做出点算是惩罚他的事情,于是我点进相册,开始删一切有他的照片。删了不知道多少,我又被忽然袭来的后悔压住,压得我恨不得大哭一场。还好手机有恢复已删除照片的功能,能把它们全部救回来。?第11章 (1)按理说我应该要对楚悉恨得牙痒痒。错不在我,全在他,我不应该因为他的错误折磨自己。不自己折磨自己的最好办法是把他和有关他的所有一件不落地打包扔出我的脑袋。然而人的脑袋奇奇怪怪,仿佛它不是为其所属的人服务的,而是谁安插在我身体里的叛徒,永远不顺我的心,总做出一些反叛的行径。我要灭火,它却加油,我要安静,它就吹风,我拼了命地不去想楚悉,它却将楚悉搞成了个孤魂野鬼似的存在,无所不在。清晨拉开窗帘,外面的树在我眼里摇成了个花枝招展的楚悉。中午书桌落在地板上的黑影,被我看出了楚悉的轮廓。晚上鱼缸里的鱼扑腾出的水花也映射了楚悉的脸。摆在电视机旁的木雕是楚悉从非洲给我带回来的纪念品,它雕着个抽象的人形。这人有绿油油的大脸盘,整个眼皮抹这纯黑色眼影,胡萝卜一样的大鼻子,蓝莹莹的梯形下巴。过于的奇异夺目,总能将我的目光诱骗过去。看着看着,这个五彩斑斓的木头人也跟楚悉长得没什么差别了。我忍不住在心里骂他,他就是个混蛋,胆小还不讲理。自己不敢出现,却又不情愿让我忘记他,就派灵魂占据我的房子,耀武扬威,看我笑话。每骂他一次,我都要在和他的对话框里打出来,不发送也不删除,就这么当草稿存着,不爽时就拿出来看一遍,想象他目瞪口呆的样子,我会忍不住笑出声,获得转瞬即逝的一点快乐。字就这样越打越多,写成了一篇百般声讨楚悉的檄文。他可以亲了我不认账,我却无法把他怎么样,只好想尽各种无用的办法排遣满腔的愤懑。一天天过去,我已经词穷,再想不出新鲜的话来贬损他,光用文字骂他逐渐起不到安抚自己的作用了。某天我又被在我的房子里阴魂不散的楚悉追得无处可逃,我忍无可忍,干脆赌气跑出了家门。一通没目的的狂奔,等我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家旁边的一个花鸟鱼虫市场里。四周吵吵闹闹,各种生物在我目光里眼花缭乱地雀跃着,终于把楚悉的身影掩盖了住。漫无目的地趿拉着拖鞋逛了一圈,我最终买了只据说已经几百岁的老乌龟回家。这乌龟看起来脏兮兮慢吞吞,没有一点观赏性。我隔着玻璃钢观赏了一阵,决定给它起名叫楚王八。长得呆头呆脑,又是只缩头乌龟,正适合当楚悉的替身。我知道王八和乌龟的区别,只是王八显然更具有侮辱性,所以我要叫它楚王八。本打算把一切无处发泄的憋屈都转移到楚王八身上,可它几乎和楚悉一样让人无从下手。一遇到事情就缩头,永远不会直接面对我。我无法对着一个硬邦邦的壳子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攻击,反而被他的锐利伪装搞得更加提不起精神。我只得放弃了把楚悉安放在一只乌龟身上的做法,这对乌龟来说太不公平了。我对它生出歉意,决定重新整理我们的关系。我给他换了水,投了食,给他鞠了一躬,告诉它我给他起了新名字,叫阿盖,从以后将单纯作为我亲爱的宠物存在。我的话音刚落,阿盖那颗乌黑的小脑袋就从壳子里伸了出来。花鸟鱼虫市场成了我的避难所,楚悉的灵魂一来烦我我就去那里走一圈。这天路过一架鱼缸时我突然想起楚悉做的红烧鱼,非常好吃,是我最爱的一道菜,想起就怀念到忍不住流口水的程度。我赌气般买了一条大鱼回家,找到菜谱,决定自己做。我就不信红烧鱼有什么难的,等我做出更好吃的红烧鱼,就再不会没出息到看见一条鱼都能勾起关于楚悉的回忆。冲锋陷阵的回忆不是最痛苦的就是最美好的,这其中最容易被取代的美好回忆也许就是红烧鱼了。像那晚的亲吻,想要找到一个更美好的吻去替代它,我一个人根本无从下手。能删除一条是一条,我想不出更聪明的办法。折腾了快两个小时,把厨房弄得烟雾缭绕,又砸了三个盘子后,我的红烧鱼终于出炉。我将它端上餐桌,满怀期待地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却难吃到我鼻子发酸,眼泪都快流出来。我不甘心,又吃了一块,再吃了一块。我咽都咽不下去,终于忍不住扔了筷子,大哭起来。实在太难吃了,我一边双手胡乱抹眼泪一边想,楚悉怎么能做得那么好吃。不可以做得那么好吃,这样让我怎么找到更好的味道取代它在我记忆里的位置呢。第11章 (2)?我总会在想不出办法快要发疯之前记起来我可以去工作。工作与我维持着一种清白到不能再清白的关系,我不需要它给我带来任何金钱或其他任何社会生活里被看做财富的回馈,因此它也不会索取我的心血身体,我们之间没来没回。我仅仅要求它在我无法应对我的身体和头脑时冲上前来对它们进行短暂的占有而已。它让我像陀螺一样飞速旋转,视线转成一把刷子,世界成为了画布。不再一是一二是二,石头是石头,苹果是苹果,而被抽象连接为一条条糖果色的彩色线条。树串联起云,云融化进路灯,路灯撞上衣服,衣服插/入嘴唇,五颜六色的丝线将我牢牢包围,紧密排列。不论是我想看的不想看的都只是无数圈彩色,无法给我带来它原本伤人或雀跃的含义。对于楚悉来说工作的意义与工作之于我大不相同,它是他借力攀爬的高墙,高墙塌了,就会从高空坠落。爬得低时还好,摔下来拍拍土,重新开始。可现在他的高度已经到达了把命和墙捆绑在一起的程度,只能步步小心。跟他一比,我的工作就是个不学无术没营养没脑子的玩伴,所以我才经常想不起它来。打电话给刘宇,我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展览要办,或者有需要摄影师的活动,什么都可以。他笑起来,说,我还以为你挺忙的呢,我闺女满月酒都没空出席。我愣了愣,这才想起半个月前收到过刘宇的邀请函,奈何我被无处不在的楚悉骚扰得溃不成军,自己的灵魂碎成了无数片,这里藏一点,哪里躲一堆,永远有缺口,根本拼凑不成一个完整的形状。我自己都要死了,哪里顾得上去庆祝别人家新生命的诞生。我局促地答到,都忙完了。又心情不好了?刘宇说。我反驳道,我让你帮我找工作怎么还能扯到心情上。我热爱劳动,劳动最光荣。我还缺钱,想挣钱,不可以吗?他叹了口气,说,小容啊,你这辈子最大的缺憾就是没机会体验对金钱的渴望。我说我没时间跟你瞎扯,有活赶紧联系我。正要挂掉电话,他喊住我,说,等等,有个事许若楠让我一定转告你。什么?满月酒可以不来,份子钱一定要给,电话里换成了女人的声音。话音刚落又换回了刘宇。听到了吧,他说,份子钱一定要给。我连声答应,又表达了一遍我对工作的**才挂掉电话。没过几天,刘宇果然给我寻到了个活,是去给他工作伙伴的家人的朋友的合伙人的儿子的美术馆开幕式拍照。当天我起了个大早,提前上岗,迫不及待要忙得团团转。因为去的太早,美术馆里还没什么人,我端着相机在展馆转了几圈,转得肚子咕咕叫,提示我没吃早饭。走到自助餐台前,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回头望去,只见一西装革履的五五分矮胖子左手端着餐盘,右手举着沾了奶油的不锈钢夹子指向我。顶灯在他出了油的秃头上倒影出一个白圈,仿佛是天使的光环,跟他那张充满泥土气息的脸十分不搭配。这个人不顾我一脸的错愕,笑得把脸挤成了年画上的胖头娃娃时我脑袋里关于他的回忆终于被调出。他就是我小时候那个掰断超人腿的玩伴。看来他是毛足了劲横向发展,从小胖子长成了大胖子。如今大腹便便,一双象腿走起路来掷地有声。他跺到我身前,把餐盘随手一扔,伸出两只肥手,要跟我握手。我举着照相机示意我没手给他握。他把手收回去,依然笑得脸颊上两坨油疙瘩。恭喜恭喜。他忽然说道。我疑惑,恭喜什么?他说,容叔叔最近的大单谁不知道,你还跟我装。我感觉他连说话都在喷油,呼吸里都是油,自己快要被他油死了。如果超人知道这样的一尊油佛小时候一心相当超人大概会气得当场辞职,脱下紧身衣,裸奔着满天乱窜。我一句话也不想跟他再说,于是摆出一张臭脸,说,是吗,我不知道。他的嘴角抽了抽,显然没有走开的意思,绕到我身边,热情洋溢地邀请我活动结束后一起吃饭。我说没时间。他又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一定要赏光和他吃顿饭。其实不必,我们也不太熟,我接着张嘴胡说道,而且我最近在辟谷,打算成仙,不跟人类吃饭了。你真幽默!他说着一掌砸在我的肩膀上,像猪哼哼一样用鼻孔吸着气大笑,啊呀一声,说,容礼,你这话说的太见外了。咱们两家是多少年的合作伙伴,你跟我怎么着也能算是发小了。他作出恍然大悟的夸张状,惊叹道,你别是发展好看不起我吧,觉得有我这样的朋友不符合你的身份了?我翻了个白眼,拿起一只控盘,挪开几步,目光紧盯着各种吃食,懒得理他。他却像只恶心的吸血虫一样不走,探过脑袋来问我,你还被你爸找来的那个乡下人监视着呢?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皱了皱眉。就你爸资助的那个贫困生,他说,挠了挠头继续道,名字我想不起来了。那天我在容叔叔办公室看到他了,哎哟,那人模狗样的,我半天没认出来。他笑着啧啧几声,又说道,可惜打扮得再体面也是狗穿人的衣服。我站住脚步,一言不发,放下刚捡了两块蛋糕的碟子,猛地举起相机调转方向,用镜头往他脑门上撞去。在即将撞上的瞬间我停住了动作。他吓得抱起脑袋,呼呼喘了几口气,眼睛从指缝里小心翼翼地看我。看了半天他捂脸大吼,干什么啊你!你以为你是什么?我说,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指着他身上的西装说,这件maison怎么被你穿成了麻袋?不如给他,他穿着可帅了,绝对人模人样,你怎么能穿上衣服还跟猪一样。你说什么?他气得涨红了脸,挺着肚子冲我大吼道,给你脸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他说,拽个屁啊你,你爸做的那个大单子是我们家瞧不上才施舍给你们的知道吗!他话音刚落,我端着相机又在他眼前晃了晃,晃得他惊慌失措,连退几步。不砸你,放心。我说,刚才差点忘了这个镜头几十万,砸你那产猪油的头不值当,万一弄出血粘上一股子猪腥味就只能扔掉了。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我,成了一头受了奇耻大辱的猪。我说,等下次你如果还忍不住嘴欠,提前通知我,我准备个最便宜的镜头来治治你这脑袋。第12章晚上我睡不着,爬起来从酒柜里拿出唯一的一瓶红酒。平时失眠我一定会在深夜喝上一罐可乐,可乐当然没有助眠的效用,只是我知道无论如何我也睡不着,黑夜、大房子、我一个人——这个沉闷又无聊的组合只能让时间更加磨磨蹭蹭。我赶不走它,只好喝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来尽全力心平气和地与它共处。可由于最近睡不着的频率太高,不知不觉满满一酒柜的可乐被我喝得一罐不剩,只能由红酒陪我度过有一个失眠的长夜。这瓶酒大概是谁从欧洲给我带回来的礼物,我认识的人里面对酒喜爱有加的不少。可能是樊忆川,可能是刘宇和许若楠,反正不是楚悉,不然我会记得清清楚楚。拿了酒,我绕过酒柜拎上阿盖居住的塑料盒,坐到沙发上。把阿盖放在我的身旁,我转身面对它,一边喝酒,一边费力地凝视它针孔大的无神小眼睛聊天。我聊得心不在焉,阿盖也没兴趣听我讲,一会就缩回它的壳子里去了。我有些后悔,该买只鹦鹉回来的。考虑到盛过红酒的杯子一定很难洗,我直接抱着红酒瓶往嘴里灌。刘宇要是看到我这么个喝法,一定会痛心疾首地骂我不懂品酒,把好东西糟蹋了。然而我尝不出半分红酒的好,在我看来它根本比不上可乐。可乐是个时刻要求我克制的黑夜陪伴者——喝了几口就会涨得满肚子气,再喝不下吃不下别的东西,不情愿也只能去睡觉了。可红酒这玩意一口接一口,没个尽头,整瓶喝完了才算完。清晨我又体会到了红酒的另一处缺点——它后劲不小,搞得我头昏脑涨。正当我被一阵头疼弄醒,翻来覆去时,手机响了一下。我懒得理,可下一秒钟我恍然醒悟,想起那是我专门给楚悉设置的独一无二的提示音。由于它太久没响过了,我对它的反应迟钝了很多。我一咕噜弹了起来,心打桩机似的砰砰直撞。撞得我头疼脚冷手抖牙打颤,于是刚点开楚悉的信息,手一个哆嗦,不小心按到了发送键——把我那篇作为草稿储存着的怨声载道的“檄文”一字不落地发送了出去。霎那间我吓得扔了手机,化身为一只打洞的土拨鼠,猛把脑袋往被子里钻,恨不得这辈子就到此结束了,下辈子再折磨楚悉。我当了半天缩头乌龟,手机又响了。听着自己的太阳穴噗噗直跳,心滋滋地发痒,我忍不住钻出来,扑过去把手机捡了起来。眯着眼将屏幕送到面前,慢吞吞睁开一只眼,再慢吞吞睁开另一只,我看见楚悉在信息里写道,发张楚王八的照片来看看。?我张了张嘴,发了疯般躺倒在床,两条腿乱踢着转圈。这么疯了许久我才喘着粗气坐起来。因为忍不住要笑,我抿紧嘴唇,回他道,不叫出楚王八了,叫阿盖。然后发给了他一张阿盖少见的伸出脑袋的靓照。他自然而然地把话题从我的宠物乌龟上转移了开,问我昨天是不是去那个美术馆开幕式了。你怎么知道?我开玩笑说,你不会真的天天监视我吧。?我倒真希望他会这么做。楚悉回消息说那个美术馆主人的父亲跟我爸有生意上的联系,有同事也在,看到我了。我和楚悉冰冻了许久的关系一夜间恢复如常。他主动发来的消息对我来说是一剂灵药,有让人选择性失忆的功效。使我可以做到完全忘记这段时间为什么因他感到如此痛苦。是灵药却不是良药。这副药没有治愈患处的功效,只能止痛,创口随时可能恶化流脓——我心知肚明,依然愉快地接受。他送来的药对我来说就是深夜的可乐,我根本不在意它能不能治病,就像我知道可乐不能缓解失眠。我只是单纯地喜欢它。不论什么东西,产生了“喜欢”就仿佛是用黑色颜料把它美丽的表征涂了一团黑,越喜欢,就想涂得越黑,让别人分不清它的原本面貌。楚悉和我的破冰从来都是这么轻而易举。当然不能归功于他的温度,他一点也不炙热,如果不是我,而是遇到了其他真正结实的冰面,他肯定花一辈子也溶不开。只能怪我太懒惰,结出的冰是哈一口热气就要散架的残次品。第13章 (1)?经楚悉的提醒,我回想起那件穿在那位秃头胖子身上贬值了的西装。脑袋里描绘出楚悉穿西装的样子,他身材高挑匀称,配上正装利落的剪裁线条,没有不好看的道理。我想得闲不住,迫不及待跑去挑了一套西装想要送给他。?正好我也需要一个无法被电话或信息代替,必须见面的契机。周末确认了他在,我以要拿东西为借口回了家。楚悉一开门,我就把装了西服的防尘袋塞进他怀里,说我买的时候没看尺寸,太大了穿不了,也懒得退,搁在衣柜里占地方,就给他了。他转身将衣服放到椅背上,又从茶几上拿起手机,说,多少钱我给你。反正我也穿不了,我拉开另一把椅子坐下,仰头望向他,说,就当送你的礼物了。楚悉挑了挑眉,垂眼看着我说,无功不受禄。是个坚持要给钱的架势。那就当生日礼物,我说。没有提前这么多送生日礼物的,他继续拒绝。我被他那股似乎要跟我完完全全划清界限的态度弄得非常不耐烦,一气之下口不择言,翻出他不愿意记得却梗在我心里一点没模糊的事情——那就把上次强吻我该赔偿的精神损失费和给你开车的劳务费也一起付了,我大声说道。楚悉明显一怔,然而这一怔转瞬即逝,迅速恢复如常,他问我说一共多少钱。我站了起来,夺走他的手机,按到餐桌上。气势汹汹地和他对视许久后,我说了个负数,和西装的价钱加起来等于零。我哎呀一声,说,正好抵消了。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看他笑了,我也觉出些好笑来,却莫名感觉给他看见我的笑就输了,于是快步走向我的房间,假装找东西。没想到他跟着我走到门口,站在门边看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像没头苍蝇似的乱飞,这里看看那里找找,最终从床底下摸出我的毛绒拖鞋,举起来冲他说,找到了。接着一溜烟从楚悉身旁挤了出去,急急忙忙换上鞋,大喊一声我走了就撞上大门跑下了楼。正当我绞尽脑汁地思考下一个见面的借口时,楚悉竟然在第二天晚上给我打来了电话,跟我说他醉了。可他一坐上副驾驶我就知道他说了谎。我并没有闻到多浓的酒气,至少这点酒气的量对他来说不是能让他承认自己喝醉了的程度,而楚悉却一本正经地演着。看他那笑眯眯的样子,我忽然生出些没由来的紧张感,暂时无法决定是陪他演戏还是直截了当地戳穿他。楚悉沉默了一路,我也沉默了一路,最终选择了前者。停了车,我下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抬手示意他下来。既然决定了要演戏,我就要演得全情投入。跟着他往楼门走,我质问他道,你现在的工作是喝酒是吗,喝的越多挣得越多?他演得也不差,路走得歪歪扭扭,向我倒过来,靠着不动了。我推他,说,臭死了。楚悉扭过头看我,眼睛像月光下的水面一样。那一层层的波澜冲到我的眼里心里,冲得泥沙一层层被他裹挟进水里,仿佛要将我的一切全部夺走。我喉咙发紧,下意识用手掌捂住他的眼睛,说,别对着我发春。他握住我的手腕,就这么让我的手挡住他的眼,嘴角缓慢地弯成了这天夜里月亮的弧度,轻声地笑,说,我想你了。这下我不仅喉咙发紧,心也乱跳了,脑筋也要生锈了。只好主动做出应对,反抓住他的手腕垂下来,停在他胸口的位置,用食指指了指。昨天才见过面,说,给你送的这件衣服,别跟我说你忘了。楚悉依然笑着,我们俩的两只手别别扭扭地互相握着悬在空中,谁都没有先撒开的意思。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了半天,他才开口道,之前也很想你。第13章 (2)瞬间我感觉自己简直化身为一只锅炉,呼呼喷着热气,夜风的凉气又有一搭没一搭地扫过我滚烫的面颊。一冷一热冰火两重天的夹击下,我听到哐当一声,仿佛身体里开了个洞,本来摆放的好好的东西全部掉了下去。我察觉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下抽()动——我太没出息了,我强烈地感受到。怎么能因为他的一句“想我”就搞成这样。我是爱他,可不知道他对我来说已经威力大到了这种地步。我看到过有人说爱情是花、鸟、太阳等等一切柔弱又美好的东西。这令我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爱情对我来说却是射击的枪、砍杀的刀、打砸的棍棒这类残暴的象征品,甚至我还处于不公平的战争中,对方刀枪棍棒样样俱全,我却赤手空拳地流泪又流血。?为了预防自己在楚悉面前丑态尽显,我微微转开视线,躲避他的目光。我正要撒开自己的手,决定结束今晚这段诡异的“表演秀”,狼狈奔逃,他的手却在我撤了劲的空当趁机顺着我的手腕往下滑,指腹轻巧地在我的掌心上留下若有若无的痕迹,像踩着云朵飘过。我和他的皮肤之间流动着一层薄薄的空气,刹那间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无色无味无形的空气的存在。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心里祈祷夜晚微弱的亮光能够让楚悉看不见我软弱的表现。我和他之间我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不能再让他看见我更多的弱点了。他的动作依然在沉默中继续,手指一路从我的掌心抚到指尖。就在即将分离,我的手指因为他施加压力消失的过程而面临反弹蜷起的触发点时,他突然握住我的手,在手捏了一下又放开。我麻烦大了,楚悉说。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双手捧住我的脸,摆正面向他,我被他摇得晃来晃去,听他说道,容礼,你不能再给我找麻烦了。我发怔,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我所想的。如果我就要一直麻烦你呢,我试探道。他光笑,不回答,放开了手。你说话,我说。让我想想,他说,然后慢腾腾向前走。走了进了大堂还不开口,我下意识伸手扯住他的小臂,又问,想好了没。他转身半垂着眼望向我,忽然一笑,耍赖皮似的摇头,说,我不知道。我这回真的不知了,容礼。不能你来帮我解决吗?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你,这回换你来帮帮我,就这一次。我说,我自私自利,帮不了别人。我向他迈了一步,凝视着他说,我只会像蛇一样缠住你,咬死你。说着我扑到他身上装模作样地要咬他。楚悉左躲又闪,还是被我跃到了背上。他干脆背起我,一言不发,往楼上走。爬到二层半时,我注意到他耳朵发红,凑过去小声说,你那天亲我了。他登上平台前的最后一级台阶,很轻地“嗯”了一声。是你主动的,我说。他说他知道。你都记得,我说。嗯。但是你假装全忘了。嗯。我恶狠狠地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小腿也表示抗议般在空中胡乱甩了一下,语无伦次地控诉道,我对你来说是个什么梦里的人吗?喝醉了就做梦,想干嘛干嘛,酒醒之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就是你的什么任意门吗,我还得陪你的节奏来来去去?有本事你再也别趁着喝醉打电话给我!他被他摇得趔趄几步,将我往上抬了抬之后扶着扶手停下了脚步,就这么安静地站在了楼梯上。没一会儿楼道里的灯灭了,他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就在我耳边,可因为看不清他的面容又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本事你别接我的电话,楚悉说。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容礼,他说,你太不讲理了。他倒怪起我来了,我猛地探出身拍了一下墙打断他的话。灯亮了,楚悉没再说什么,继续背我上楼。到家之后他把我放下,转身去摸玄关灯的开关时我问道,你想我走吗?他没应声,也没开灯。我说,你想亲我吗?还是沉默。你想跟我做()爱吗?我等了一会,他还是不说话。你是哑巴吗,回答我,我吼道。他终于低声说,你问了好几个问题,我不知道回答哪个。我说这三个问题应该是一个答案。他终于转过身,面冲我,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