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师兄终成受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0
作者:余梦丹华      更新:2023-06-20 14:45      字数:9767
  石魔虽然体型庞大,然而在混沌面前,简直是大巫见小巫,丘陵见泰山,只能仰头叉腰指着他无力地反驳。周不凡并未理会,全然无视,道:“杀!”随后混沌抬脚踩向石魔,两个大胖子之间的斗争,地动山摇。大宅内,村长坐在石阶上,看着被绑住的兽人,缓缓道:“从前也有这种事,见怪不怪罢。混沌是上古凶兽,但凡被它咬伤的人,心里若有邪念,皆会被混沌之力影响,心性受到控制,变成兽人。不过……”村长忽而苦笑道:“凡人谁没些歹念,七情六欲在上,谁还没有几分私欲。即便是得道高人,也妄想不老不死,莫要说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爱恨贪痴,总要占一些,也不枉活一趟。”沈孟庄亦笑道:“村长倒是看得开。”“老夫都这把年纪,有什么看不开的。沈仙师,你修为深厚,算起来,年纪应当比老夫要大吧,见过的世面比老夫要多得多。你说老夫说的对不对?这世间,谁没有几分执念与妄想呢?谁没个纠缠不清的人呢?遗憾也好,愧对也罢,总归是有那么个人的。可惜啊,人这一生,太过渺小短暂,一眨眼就过去了,等到弥留之际,想要弥补,想要从头来过,又是一场执念。人生如泡影,等不起啊。”回首往事,村长自顾自感叹,仿佛是在总结自己潦草的一生,最后只化作那一声声愈来愈轻微的“等不起”。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孟庄沉默了许久,心中五味杂陈。片刻后,见大宅内的兽人昏昏欲睡,没有发作的迹象。沈孟庄在他们脚边画下阵法,随后与众人离开大宅,前往衡山月寻找混沌。待众人走后,村长仰头看着昏沉的兽人,再看看倚着自己胳膊沉睡的无前。低头笑了笑,忽而卷起右手的衣袖,露出一道牙印,血渍凝固,伤口处汗毛已经长到小拇指那般长。衡山月上,石魔打不过混沌,与血蝙蝠屁滚尿流地落荒而逃。周不凡与混沌赶至石座前,周不凡跳到石座上坐下,混沌则坐在石座对面。“你必须解决掉石座我才能完完全全恢复自由之身。”混沌看向周不凡,声音粗犷。周不凡与它对视,眼神阴鸷,问道:“为何?”“我的力量被石座牵制,无法发挥全力,只能由你动手。你若想得到更强大的力量,必须摧毁石座,我才能完全自由,我们的交易才算达成。”周不凡看向脚下的石座,沉默了片刻,随即颔首应道:“好吧。”说罢,周不凡扬起逍遥剑,正欲砍下。突然剑光浩荡,划破夜空,安世剑光影凌厉,径直飞来拦下逍遥剑的招式。“师兄你不要再做错事了!”叶蓁蓁御剑而来,落在周不凡身前。“师兄你跟我们回去,师尊一定有办法医治你的,你不要再错下去了!”周不凡突然挥剑击退她,眼神凶狠,似乎芒刺在背,呼吸急促,脸上的血丝愈来愈多,贪婪地吸食他的血液。“惺惺作态,真是可笑!”周不凡怒目而视,手里紧握逍遥剑,随即飞身而上与沈孟庄等人厮杀。一声长喝,剑影缤纷,寒光斗落,似百花缭乱。满地萧杀,风起云涌。周不凡招式狠绝,一剑封喉,沈孟庄侧身闪躲,安世剑横贯身前,挡下逍遥剑的剑锋。陆清远持剑上前,从身后袭击,周不凡回身躲避,逍遥剑轻盈回旋,拦下陆清远。沈孟庄见状,与冷山岚飞身落在混沌脚边,剑光凛凛,与地面摩擦出数道火花。两人合力开启阵法欲封印混沌,安世剑、诛魔剑,双锋交错,只差最后一步便可完成阵法,眼看混沌即将被封印。突然石破天惊,逍遥剑光芒狠杀,径直劈向石座,石座顿时四分五裂,飞石四溅。混沌仰天长啸,捶胸顿足,脚下的阵法顷刻间被它捣毁,周身震慑山河的内力冲飞众人。混沌张开血盘大口朝众人奔去,陆清远仍在与周不凡纠缠,混沌发狂般冲过来,怒吼咆哮。周不凡见状飞身而上站在混沌肩头,眼看就要被咬上,陆清远持剑而上,索性与它硬碰硬。突然胳膊被人拽住,沈孟庄一把抓住他推开,混沌咬住他胳膊,鲜血淋漓。陆清远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沈孟庄被混沌咬伤,惊慌失措地大喊:“师兄——”沈孟庄眉头紧锁,安世剑再次凶狠插进它眼睛,剑刃一挑,剜下整个眼珠。混沌仰头咆哮,浑身颤抖,不受控制地冲撞。张开嘴肆意啃咬,抬起脚掌在地上狠狠踩下一个洞。地面凹陷,众人摇摇晃晃,站不稳脚。混沌近乎癫狂地嘶声力竭怒号,抬脚乱踩,叶蓁蓁摇摇坠坠摔倒在地,眼看脚掌就要踩上自己,心中慌乱,根本来不及躲避。沈孟庄心头一震,此刻御剑已经来不及,该如何是好?突然脚掌停在半空中,叶蓁蓁紧闭双眼,全身发抖,见没有动静,缓缓睁开双眼,却见周不凡举着逍遥剑,替她拦下脚掌,脚下的地面已经凹陷,手臂青筋暴起。“师兄……”叶蓁蓁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唤道,正欲伸出手抓住他肩膀。混沌收回脚,周不凡迅速纵身一跃,落在混沌肩头,双方身影疾行,逃离衡山月。沈孟庄扶起叶蓁蓁询问伤势,随后看向周不凡离去的方向,道:“他心性并未完全受损,需尽快找到解救之法。此地不宜久留,赶紧回村。”“嗯!”众人正欲跟随沈孟庄下山,冷山岚突然瞄到脚边的白光,定睛细看,唤道:“师兄。”沈孟庄闻声看向她,冷山岚给他一个眼神,示意地上的东西。沈孟庄随即走过来,捡起地上泛光的石块,正是方才被劈碎的石座。上面镌刻着神秘的符文,与石门上有几分相似。“我看这里面一定有玄机,带回去仔细研究。”沈孟庄将刻有符文的石块尽数收好带走,众人紧随其后,赶回玄机村。然而甫一下山,便看见天边黑烟四起,熊熊烈焰,大火长绵。整座村长被火海淹没,哀嚎声、哭喊声撕心裂肺。众人见势加快步伐赶回村里,沈孟庄心中惴惴不安,正欲跟上前,突然手臂隐隐作痛。卷起袖口一看,方才被混沌咬伤的地方,血渍凝固,牙印清晰,然而伤口处的汗毛已经长到小拇指那般长。第78章 莫失莫忘沈孟庄等人匆忙赶来, 却见村内已是满地废墟。大火燃烧整座村庄, 脚下俱是一片焦土。被绑住的兽人挣脱麻绳的束缚,肆无忌惮地张牙舞爪摧毁房屋,抓住逃跑的村民往嘴里塞。嚎叫声撼动天地,在山间回荡。众人定睛一看,兽人中,个头最高, 面目最狰狞的那只,却是——“村长!”叶蓁蓁指着那只兽人惊慌道, “那是村长,他怎么也变成了这副模样?”沈孟庄眉头紧锁, 看向发狂的兽人手中紧握安世剑。房屋倒塌压倒一片, 逃窜的村民所剩无几,目光所及之处已没有活人的身影。兽人捶胸顿足, 仰头怒号,山头随之震荡。安世剑弧光萧冷, 剑身打在兽人的膝盖和后背, 脚下不稳,兽人踉踉跄跄跪在地上,地面震动,飞石四溅。沈孟庄趁此时机寻找生者, 见路旁有只大水缸,忙大步上前,揭开盖子。只见无前蜷缩在水缸内, 头上挂着一盏油灯,浑身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地嘀咕“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别吃我,别吃我……”沈孟庄将她抱出来,拍拍她后背安抚,“没事了,我们回来了,深呼吸定定神。”无前深呼吸两口,拍拍胸脯大喘气,回过神见到身前的沈孟庄,突然抱着他不撒手,大哭道:“沈仙师你们可算回来了,我差点就被吃了!”沈孟庄拍拍她的脑袋,看向那群兽人,道:“我们要想个法子将他们捆起来,你还行吗?”无前从水缸里拿出一捆麻绳和那盏油灯,说道:“我帮你们。”沈孟庄颔首应道,随后收回安世剑,盯着兽人思量片刻,嘱咐道:“我有个法子,你们这样做。”交代完计划后,沈孟庄御剑而上,径直冲向兽人,剑光闪动,刺眼夺目。那群兽人循光望过来,沈孟庄在目光中穿梭。兽人伸出手欲抓住他,然而安世剑轻盈一闪,轻松躲过他们的大掌。那群兽人盯着沈孟庄吼叫,似乎是被惹怒一般,伸出双手乱抓,随后愈来愈多的兽人围拥过来,试图抓住沈孟庄。伺机候在一旁的无前等人,见兽人悉数围过来,迅速拉开麻绳,几人在兽人的脚边围绕,将他们团团捆住。沈孟庄见状,催动安世剑挑起地上的油灯,信手接住随后飞身而上落在他们头顶将油灯挂在其中一只的耳朵上。昏暗的烛火在眼前摇曳,兽人们随之安静下来,双眼无神坐在地上昏昏大睡。沈孟庄安稳落地,收回安世剑,见兽人已被收服,便与众人汇合。路边草丛里、垃圾堆里、水缸里藏着的活人,见外面没有动静,小心翼翼地爬出来,跟随他们回到大宅。村里存活的正常人此刻一只手便能数过来,满地残尸看不到头。那群兽人被他们绑在庭院中的空地上,众人将大门栓好,还用木桌顶住。沈孟庄在木栓上画上符阵,只要不是周不凡,对付一般的兽人,阵法还是有用的。沈孟庄从怀里掏出碎石,摆在桌上,无前走上前盯着那些符文疑惑道:“咦,这些符号和石门上一样诶!”木桌上,碎石闪着微弱的白光。此时另一边,撤退的混沌与周不凡躲进树林里。混沌捂着受伤的眼睛,呼吸急促,周不凡伸出手覆上,将体内灵力渡给它,伤势有所控制,血渍渐渐凝固。混沌呼吸浑重,看向周不凡说道:“你心软了。”周不凡从它肩上跳下来,御剑砍断树枝生火,漫不经心道:“她是无辜的。”“无辜?”混沌冷哼一声,倚靠树干缓缓坐下,树叶纷飞,地面震动。“这世上有谁是无辜的,又有谁不无辜?心软是大忌,你若再心软,最后害的是你自己。你只要记住,在这个世上,只有伤害你的人,和被你伤害的人。无辜算什么?死了就不无辜。”周不凡抬眼看向他,未发一言,继续手上的动作。混沌半眯着眼打量他,忽而扬起一抹奸佞的笑。大手一挥,只见眼前呈现一道幻象。“你仔细看看,好好想想。”周不凡闻声抬起头,却看见眼前幻象中的人,不禁心头一震,双眼睁大,紧咬牙关,脸上的血丝更加艳丽贪婪。幻象中,他的娘亲坐在织布机前,兴高采烈地摆弄针线。他从未看过娘亲如此高兴的样子,笑起来竟那般美丽。在他的记忆里,从未看过娘亲笑,娘亲从未对他笑过,只会骂他打他。突然大门被推开,一位男子径直走进来,看也没看娘亲一眼,兀自回房。娘亲却毫不在意,忙从织布机前站起来,双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摩擦几下,笑盈盈地上前跟在他身后,殷切问道:“你回来了,我给你留了饭,你现在要吃吗?吃的话我给你热一下,很快就好的,你要是等不及我给你盛一碗莲藕汤,刚炖好的,我给你端来——”“砰——”话还未说完,房门毫不留情地摔上。将娘亲关在外面,还有那些未说完的关心。娘亲抿嘴挑眉,耸了耸肩,不再说话,径直去了厨房,盛了一碗莲藕汤放在门外,随后便坐到灶口生火,将锅里的饭菜热一遍。忙活一阵,将热好的饭菜放在食案上,蹑手蹑脚地端到门口,娘亲轻轻地敲两下门,贴门说道:“饭菜热好了,我给你放门外,记得吃啊,凉了会吃坏肚子的——”未等话说完,房门毫不留情地拉开,那人冷声道:“我说了不吃,你听不懂吗?”娘亲似有些委屈,小声嘀咕道:“你没说不吃……”“好了好了,不吃就不吃,我放回去,你想吃了再告诉我。”娘亲似乎很会安慰自己,脸上一扫方才的沮丧,换上体贴的笑容。这种一个不情不愿,一个万分迁就的日子不知多了多久。突然这日,娘亲吃什么都呕吐,浑身不适。拖了好几日才紧巴巴地用几根玉米抵看病钱,找村头的大夫瞧一瞧。娘亲去时还紧皱眉头,心中忐忑不安。回来时却眉飞色舞,脚步轻盈,加快步伐冲进屋里,破天荒地推开那人的房门,走到他身前抓起他的手,兴奋地喊道:“你要做爹爹了!”那人双目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娘亲,脸上却不是惊喜,而是错愕,甚至恐惧。猛地推开娘亲,抓起桌上的剑大步离开卧房,一走就是三日。肚子里有个小宝宝,娘亲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周不凡看着娘亲有些出神,他似乎对这个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女子有些陌生。怀胎十月,娘亲身体十分不适,然而那人却从未好言好语对待她,更遑论尽丈夫本分安慰她,照顾她,呵护她。或许在他心里,根本就不承认这段夫妻关系,他心里的妻子,从来就只有一人。临盆之日,娘亲躺在床上浑身湿透,脸色苍白,疼得死去活来,床单被她拽破了几个大洞。一旁的产婆一直在鼓励她深呼吸用力,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娘亲转头看向屋外,心里暗想他是不是等在门外,会不会有一丝丝担心她,会不会也在猜想是男孩还是女孩。忽而想到,她好像还从来没问过他,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算了,等生下来再问他也来得及。门外那人站在窗边,手里拿着应觉仪,心中焦急万分,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消息。突然白光一闪,应觉仪微微抖动。那人双眼放光,脸上似乎燃起了希望。抓起桌上的剑大步离去,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娘亲抱着刚出生的小男孩,坐在床上,双眼无神,额前还有未擦干的汗,空荡荡的房屋满是血腥味。是吗?他走了吗?还没问问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呢……周不凡眼眶通红,额前青筋暴起,双手握拳指节发白,满腔怒火熊熊燃烧。幼时的经历犹在眼前,耳边鼓吹着历经折磨的风。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都是那个人,若不是他,他娘亲也不会疯,若不是他,他也不会被人欺凌嘲笑。若不是他,根本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都是他,都是他造成的。所以……所以要报复他,要让他尝尝被伤害的滋味,他根本不配站在顶峰,他不配受人敬仰,他不配,他不配!周不凡裸露的肌肤上不断爬满血丝,青筋鼓胀,似一条条嗜血的爬虫。脸色发黑,心头被怨恨与怒气占据,蚕食仅剩的理智。混沌得意地看着他此刻的模样,他愈残暴便欲好控制,等他心性完全被控制,自己的力量也愈加强大。正当混沌以为一切皆在掌握之中时,突然“哐当”一声,逍遥剑登时掉在地上。周不凡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幻象,无声地流泪。混沌心中疑惑,循着他的视线看向幻象。却见幻象里,娘亲挺着肚子躺在床上,浑身难受,脸色苍白痛苦不堪。那人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碗药,犹犹豫豫踌躇不前。突然产婆冲进门,那人拦住产婆将瓷碗递给她,说这是催产药,对身体无害,可帮她减轻痛楚。产婆接过瓷碗,匆忙推开房门走进去。那人站在窗下,等了许久,而后又有一人推门而入,朝他恭恭敬敬地稽首作揖。那人掏出一个瓷瓶,递给进门的男子,道:“这是金丹,每日一粒,三日后,你夫人便能痊愈。今后她的针线活,就劳烦你照顾了。”“仙师客气了,今后只要有小生一口气在,绝不会让夫人饿肚子受欺负。”那男子接过瓷瓶再次恭恭敬敬地作揖走远,那人手里握着应觉仪,终于等待白光乍现,随后迅速离去。周不凡突然便泄气,浑身一软跪在地上。这算什么?要做坏人就做得彻底一点,这算什么?混沌感应到他的怨气正一点点消退,怒声道:“你又心软了。”周不凡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最后只是苦笑道:“你为何要伤害村民?难道你心里也有怨恨?”混沌呼吸一滞,别过脸沉默。往事俱涌上心头,两段记忆交织,该从何说起。大宅内,沈孟庄盯着碎石上的符文瞧了许久,发现有几道符号与苍玄派的独门阵法有些相似。与冷山岚商量过后,两人齐力开阵,只见白光刺眼,大火燃耀。碎石在火中焚烧,那些符号隐隐蓝光闪烁。突然一道白光照射在眼前,模糊的场景渐渐清晰。众人屏息凝神,专注地盯着幻象。幻象中,街道上乱作一团,店铺大门紧闭,路面上都是落叶碎石。所有人四处乱逃,没有一处可落脚的地方,踩着脚下的尸体逃命。兵临城下,太平粉饰的固若金汤迅速土崩瓦解,露出里面腐朽溃烂的长了青苔的砖块。混乱的皇宫里,村长当时正是太监总管,望见天边狼烟四起,随即跑到城门处,掏出令牌,打开城门。叛军势不可挡,径直冲进皇宫,大杀四方。村长趁混乱,抱走帝姬,与其余宫人从侧门逃出,一路往西,躲进了这座山头,此后便在这里隐居生活。突然这日月圆之夜,村外似有野兽吼叫。沉睡的村民不满地哼哧几声,随后继续睡去。唯有小帝姬,从床上爬下来,打开房门,听见外面的吼叫。心里也不害怕,似乎是被声音呼唤指引,循着声音,一路前行,爬上衡山月。帝姬一往无前,走到石像前,月色洒在她和石像身上。看着身前的石像沉默良久,突然伸出手,咬破手指,将血液点在石像的眉心。骤然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石像破裂,一只凶兽凌空跃出,张开血盆大口,将帝姬一口吞吃,只留下一只玉簪掉在石座前。一年后,祭祀大典上,混沌攻击村庄,咬伤数人。村长与无前试图用三清铃将其震慑却没有作用,危急之下,村长告诉无前一个老法子,用石灰在地上画一个潜关阵,或许可以对付凶兽。众人慌乱地在地上泼撒石灰,村长捧着一只瓷碗,抓起石灰撒在地上,突然手指碰到瓷碗的缺口,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混着石灰和成一团。村长并未在意,继续将石灰撒在地上。潜关阵已画好,无前手里拿着三清铃与拂尘,嘴里念念有词,只见地上蓝光闪动,阵法变幻,混沌变成石像封印在阵中。“它乃上古凶兽,百年前因替魔尊效力,参与封魔大战,而被封印在衡山月上成了一座看护山头的石像。然而那日我听到它的召唤,独自前来,与它达成交易。”周不凡闻声抬头看向混沌,心中了然,此时眼前的凶兽混沌,竟然是帝姬。“那日叛军攻占皇宫,我才三岁,不知其中曲折。然而自我长大后,经常做一个梦,一个重复的梦,我梦见母后被杀,头颅掉在水井边。我梦见是村长为叛军开的城门,我梦见所有人死的死逃的逃。这个梦我做了不下百遍,日复一日。然后那一天,我听到它的声音,鬼使神差地爬上山,来到它身前。它让我看到了当日的情形,原来一切都是真的,那不是梦。母后被杀是真的,村长开城门是真的,众人逃跑丧命也是真的,我作为帝姬流落在外是真的,我的国家从此覆灭也是真的。他自小就跟在我父皇身边,为何这么做?这是他的国家,为何要背叛我父皇投靠叛军?亏我还将他当做父亲,他不配!所以,我和它达成这个交易,我帮它自由,它帮我复国。但是我的力量太弱了,那日祭祀大典被他们封印。后来就遇见了你,你与我不同,你灵力充沛,若有你为盟,复国指日可待。”周不凡冷笑一声,道:“小姑娘野心不小。”幻象消失,停留在混沌变成石像那一瞬。无前挠挠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我没怎么看懂。”其余人不发一言,唯独沈孟庄盯着碎石若有所思,方才的幻象并不全然无用,至少告诉他们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沈孟庄忽而抬起头看向庭院中被捆住的村长,心中思量再三。随后正欲走过去,突然胳膊上的伤口疼痛钻心。沈孟庄捂着胳膊眉头紧锁,脸色苍白。陆清远见状忙走过来扶住他,焦急道:“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见他紧捂着胳膊,陆清远抬起他的手臂撸起袖子,累累血渍,汗毛茂密,触目惊心。“师兄!你的胳膊……”陆清远神色慌张,呼吸仿佛停滞,握住沈孟庄的胳膊不知所措。无前闻声凑过来,看见他胳膊上的状况,惊呼道:“不好,你被混沌咬伤,很快要变成兽人了!”沈孟庄呼吸急促,额前大汗淋漓,浑身细细发抖,连声音也在颤抖,低声道:“可有破除之法?”无前摇头道:“我不知道,或许村长知道,可是他如今都那副样子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伤口处锥心刺骨的疼,仿佛一把尖刀剜他心头,沈孟庄喘气道:“我还有多久会受影响?”无前抓起他的胳膊,仔细查看伤势,为他把脉,心里有些发慌,慌张道:“很快的,撑不了多久。兽人发作因人而异,力量愈强发作得愈快,心性愈受影响,而且,而且你修为深厚,只怕……只怕危害程度不亚于混沌。”无前急得快哭了,其余人看着沈孟庄脑袋一片空白。沈孟庄紧咬牙关,沉默了片刻,随后道:“将我绑起来,封在潜关阵中。石门后的潜关阵虽已被破,但修补完之后效力仍在。山岚,你来修补阵法。蓁蓁,你看护其余兽人。无前,你尽快找到让村长恢复的办法,封印混沌只有他可以。至于小九……”沈孟庄最终仍是不放心地看向他,一字一顿道:“等我回来。”陆清远眼中含泪,抓住沈孟庄的袖子,摇头道:“师兄去哪我就去哪!”“听话,你在这里等着,帮你师姐看护兽人。”“不!我不要留在这里!”沈孟庄死死掐住胳膊,呼吸浑重。冷山岚将潜关阵修补完毕,无前取来一根麻绳,将沈孟庄双手绑住,系上死结。陆清远眼睁睁看着沈孟庄被他们捆绑,万分心疼,想出手阻止但是又怕师兄生气,怕师兄再也好不了。只能小声叮嘱他们轻点,再绑轻点,师兄会疼的。石门内,沈孟庄坐在潜关阵中,将余下的事情再次交代一遍,随后命众人离开。冷山岚等人陆续离去之后,唯有陆清远站在他身前,迟迟不肯走。沈孟庄虚弱地抬起头看向他,有气无力道:“你怎么还不走?赶紧走!”陆清远泪眼婆娑,双手攥着衣角,声音颤抖,倔强道:“我不走!”“我不想伤你,小九听话,出去等我好不好?现在还来得及,你赶紧去找师姐,走吧。”陆清远突然放声大哭,眼泪像断线的珠子,猛地抱住沈孟庄,跪在他身前不管不顾地哭喊道:“我不走!我这辈子注定要跟在师兄身边的,你生我与你一起生,你死我同你一起死。你甩不掉我的,不要抛下我。我只有师兄了,不要讨厌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永远都跟着你,不管你去哪里,请带上我好不好?我乖乖听话,不会偷东西的,再也不偷了,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不要赶我走,我真的,真的,只想在你身边。”陆清远哭到哽咽,趴在他肩头不停地抽泣。沈孟庄感受到肩头的湿热滚烫,怀里的人不受控制地发抖。似乎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恐惧与不安,好不容易抓到的希望和温暖,不可以就这么消失,如果非要消失的话,那么,请将他带上吧。沈孟庄偏过头紧挨着陆清远,双手被束缚,无法动弹,但是心里的冲动却愈加强烈。想抱住他,想安慰他,想为他擦眼泪。伤口的疼痛仍未消退,似乎是在提醒沈孟庄。那日村长的话犹在耳边,一字一句。“凡人谁没些歹念,七情六欲在上,谁还没有几分私欲……”“这世间,谁没有几分执念与妄想呢?谁没个纠缠不清的人呢?遗憾也好,愧对也罢,总归是有那么个人的……”…………歹念么?私欲么?他也有私欲么?他的私欲是什么?他在执着什么?又在妄想什么?纠缠不清吗?遗憾?愧对?他到底,想要什么?千思万绪堵在心头,沈孟庄只觉得脑袋一片混乱,他愈发看不清自己的初心,愈发看不清自己想要什么,横亘在他眼前的情愫愈来愈多,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伤口处的疼痛蔓延全身,毛发开始疯长,邪气在浑身沸腾,脚下的阵法蓝光闪动。体内灵力乱窜,三股力量在相互排斥,沈孟庄脸色愈发苍白,浑身上下每一处都疼痛难忍。陆清远见他紧咬牙关,大汗淋漓,牙齿咬得咯响,额前青筋暴起,双眼充血。心也跟着紧紧揪成一团,抬起胳膊,撸起袖子,递到他嘴边,说道:“师兄疼的话就咬我吧,我不怕疼。”沈孟庄别过脸,浑身颤抖,钻心刺骨的疼仿佛细针扎进指甲缝里,疼得神经都要被扯断。陆清远捧起他的脸,将胳膊塞进他嘴里,说道:“忍着很难受的,我不想师兄难受。”又一阵疼痛如千军万马袭来,沈孟庄牙关闭合咬上陆清远的胳膊,顷刻间鲜血从嘴角流下。陆清远同样疼得两眼发黑,手里的衣袖被他扯出一个洞。他何尝不疼?他何尝不怕疼?虽然是不死之身,但自愈功体的最大弱点便是痛觉。他的痛觉比旁人敏感数百倍,寻常人被细针扎一下,于他而言,如遭电击。所以那日被周不凡鞭笞砍断胳膊不疼吗?疼,很疼,疼得想死,不过幸好,师兄来救他了。所以那日被天雷劈中他不疼吗?更疼,疼得粉身碎骨,不过幸好,师兄不疼,他护住了师兄。只要师兄安然无恙,他怎么样都无所谓的。陆清远眉头紧锁,五官扭曲,半眯着眼看向沈孟庄。他知道自己的伤口很快便会愈合,但还是有一丝妄想,要是这个印记能一直存在就好了。疼痛的浪潮褪去,沈孟庄缓缓松开口。陆清远缩回胳膊,心急地看向伤口处,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愈合,但是牙印仿佛还在上面,像是刻上去的,没有消失。陆清远欣喜若狂,捂着伤口,仿佛捧着他心爱的宝贝,随后紧紧搂着沈孟庄的脖子趴在他肩头,兀自欢喜。他身上,有属于师兄的痕迹,只属于师兄的。第79章 措手不及窗外乌云掩月, 黯淡的月光从缝隙中洒在地上, 脚边的阵法闪着微弱的蓝光。疼痛如潮水一阵一阵袭来,整夜未眠,沈孟庄脸色苍白,浑身无力,被紧绑的四肢也略有些酸痛。陆清远跨坐在沈孟庄腿上,搂着他脖子, 伸手捋了捋沈孟庄额前散乱的碎发,抹掉脸上的汗, 眼里满是心疼,轻声问道:“师兄还疼吗?”沈孟庄看向他抿嘴笑着摇头, 声音沙哑, 应道:“不疼了,你累不累?一晚上没睡撑得住吗?”陆清远继续搂着他脖子, 趴在肩头,小声回道:“不累, 我想和师兄一起睡。”话才说出口, 总觉得有些奇怪,陆清远直起身子,看向沈孟庄,忽而郑重解释道:“我的意思是, 等师兄好了,我和师兄回去一起睡。啊不是不是,我是说, 师兄睡了我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