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师兄终成受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0
作者:余梦丹华      更新:2023-06-20 14:45      字数:9757
  小清远被赶走后,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柜台上的八宝酥,失落地耷拉着脑袋往前走,一步一回首,仿佛这样看着就能得到一样。走过糕点店铺,小清远心不在焉地看着路边的小摊。有了买八宝酥的想法,其他东西就再也入不了眼,一心一意只想买到八宝酥给娘亲。漫无目的地走着,猛地一头撞上路边吆喝的店小二,吓得连连道歉,生怕对方怪罪。店小二正准备张口骂对方是不是不长眼,低头却看见是一位小孩,便也不好发作,只能自认倒霉地摆摆手说道:“赶紧走,走路看着点!”小清远点点头,正欲离开,突然停下仰头看着他问道:“大哥哥,你知道怎么样才能有钱吗?”店小二白了他一眼,道:“切,这个问题我还想知道呢!”说罢瞟了一眼小清远,问道:“你一个小孩,想着钱做什么?”小清远低着头欲言又止,想了片刻,最后还是一五一十全都跟他说了。店小二听完点点头,感叹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孝心,我也帮不上你什么,不如我去问问掌柜的看愿不愿意留你干点活?”小清远一听欣喜地点头,看着他笑道:“谢谢大哥哥!大哥哥这么好以后一定会特别特别有钱的!”店小二仰头大笑了两声,挠了挠脑袋,道:“借你吉言了!”小清远等在店外,看着店小二与掌柜的交谈,心里忐忑极了,不敢上前也不敢离开。等了许久,店小二面带微笑地走过来,说道:“成了,掌柜的说你去厨房帮忙洗菜洗碗,算你十文钱。”“十文钱!”小清远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仿佛十文钱对他来说就是天文数字,是一笔巨款。十文钱正好可以买八宝酥,太好了,掌柜的和大哥哥都是好人!跟着店小二来到厨房,二话不说便挽起了袖子蹲在水池,舀了一盆水开始择菜洗菜。忙活了大半天,一双幼小的手也被水泡得皱巴巴的,脱了皮。小清远满不在乎地擦了擦手,见天色渐晚,兴冲冲地跑到前台,看着账房说道:“大哥哥我洗完了。”账房看着桌上的账本,手里拿着毛笔圈圈画画,头也没抬一下,随后拿起手边的三文钱扔过去,道:“给,工钱。”小清远一个一个拿起来,有些疑惑,说道:“大哥哥,这才三个,不是说好有十个吗?”账房依旧没抬头,打发叫花子的语气,不耐烦地说道:“掌柜的说就这些,爱要要不要拉倒,赶紧走别碍着我做事。”“可是——”“你走不走!”账房这次抬起头了,也扬起了手,作势就要打下去,小清远本能地抬起手护着脑袋逃开了。攥着手里的三文钱,小清远心里有些发愁。没有十文,只有三文,那个老爷还会卖给他八宝酥吗?不管了,去问一问,万一老爷是个好人呢?天色已晚,没有别的办法了。小清远一路小跑到店铺,鞋袜早就湿透,踩一脚便能听到“滋溜”的一声,袜子里的水都被挤出来。衣服下摆、袖子和胸口上,全是水渍和油渍,隐约还能闻到一股呛鼻的油烟味,都是因为在厨房待了大半天,衣服和头发上都是味道。小清远跑进店铺,踮起脚尖,苍白的小手扒着柜台边沿,露出一双乌黑的鹿眼,眨了眨,看着掌柜的说道:“老爷,我只有三文钱,您可以卖给我半个吗?”掌柜的瞄了一眼见还是他,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挥了挥,道:“去去去,叫你别来捣乱没听见是不是!”小清远有些着急,努力地踮起脚,急切地说道:“老爷您是个好人,就卖给我半个吧,我可以给您洗菜洗碗,给您干活。我真的很想要这个,求求您了!我只要半个就好!”掌柜的猛地扬手抽下去,鸡毛掸子的木柄狠狠地砸上小清远的手指。“啊!!!”小清远本能地缩回手,手指上已经多了一条红印,疼得他眼泪直出。“赶紧给我滚,否则我抽死你!”“老爷我真的需要这个,您就卖给我——”未等小清远说完,一旁来了客人掌柜的早就无视他,径直走过去招待了。看着眼前的八宝酥,看了看被打得涨红的手指,还有手里被汗沾湿了三文钱。小清远有些不知所措,望了望外面的天,眼下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怎么办,天已经黑了,娘亲肯定回家了,可是他还没有买好礼物,他真没用,没了娘亲什么都做不成。小清远急得眼泪直掉,呆呆地站在那里,看向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帮他,该怎么办。看着掌柜的笑嘻嘻地招呼客人,小清远心里有些生气和不甘。鬼使神差地走近柜台,盯着八宝酥,沉默了片刻。随后,小清远将手里的三文钱放在柜台上,掰了半个迅速揣进怀里,拔腿就跑,不管不顾地冲出店铺,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掌柜的听到动静,转身看向柜台,没见到小清远的人影,却看到被掰开的八宝酥,气得吹胡子瞪眼,喊道:“小畜生,竟敢偷我的东西,看我不打断他的腿!你们几个赶紧给我追,抓到了往死里打!看他还敢不敢偷!”店里的几个伙计得到命令后放下手里的活计,迅速跑出去抓贼。小清远一路跑一路护着怀里的八宝酥,生怕掉出来。马上就要到家了,娘亲可以吃到八宝酥了,这次不是爹爹买的,是他买的,娘亲会高兴吗?一想到这些,小清远心里便乐开了花,只要娘亲能高兴的话,做什么都可以。娘亲早就站在家门口看着外面,等他回来。见小清远跑过来,担心地问道:“清清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小清远跑到娘亲身前,气喘吁吁,话也说不清,从怀里掏出八宝酥举到她眼前,断断续续地说道:“娘亲,我…我给您,买了…买了这个,您最喜欢的,我没用,只能买半个,等我长大有出息了赚大钱给您买很多很多,比天上的云还多。娘亲喜欢爹爹买的八宝酥,能不能也喜欢一下我买的,今日…今日是您的生辰,我想要您高兴!”娘亲热泪盈眶,看着身前的小清远,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双手握住他举起的小手,声音有些哽咽,道:“娘亲很高兴,特别特别高兴。”小清远见娘亲不停地流着眼泪,忙踮起脚用小手抹着她的眼角和脸颊,学着大人的语气哄道:“娘亲不哭了,晚上哭会尿床,不哭了。”娘亲忽而破涕为笑,握着他的手亲了亲。突然远处响起一位男子的声音,大喊道:“在那!赶紧追!”片刻后,只见四五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将他们娘俩团团围住,抓着小清远的头发,呵斥道:“好哇小畜生,好的不学学偷东西,找死是不是!”娘亲猛地推开那人,将小清远护在怀里,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宛如一只护着幼崽的母狮,道:“你们是什么人?”那人指着小清远说道:“他偷了我们店里的东西,今日给他点教训!”小清远冲他喊道:“我没有偷!我付了钱,就放在柜台上!”那人闻声大步上前一巴掌扇过去,清脆的一声简直要刺破耳膜。“啊!!!”“小畜生!还说没偷,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给我打!!”周围的几人挽起袖子正欲动手,娘亲弯腰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子扔向他们,呵斥道:“你们无理取闹诬陷我儿子,当心我去衙门告你们,让你们的店铺明日就倒闭——”“啪!!!”未等娘亲说完,那人再次一巴掌扇过来,力道比之前还大,脸颊上瞬间便多了五根手指的痕迹。小清远背对着娘亲,面向那些人,张开手将娘亲护在身后,吼道:“不许你们打我娘亲!都给我走开!快走开!”“啪!!!”又是一巴掌,小清远嘴角渗了血,脸上的红印更红了些,半边脸有些肿胀,眼里疼得满是泪。娘亲一把将他抱住,护在怀里,看着周围的人说道:“今日若是出了人命你们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我劝各位慎重!”那人满不以为然,冷哼一声,道:“人命关天,但你们,那是畜生命,不算人命。兄弟们来呀,掌柜的发话了,往死里打,不出力的都等着扣工钱!”四周围着的人闻声冲上前抓着娘亲的头发,一拳打上她的小腹,扇耳光踹肚子踹小腿。娘亲将小清远护在身下,双手紧紧搂着他,承受着那些人的毒打,趴在地上被他们拿棍子狠命地抽打,用脚踹,抓起头发朝地上砸。小清远在娘亲的怀里嚎啕大哭,攥着她的衣服嘶吼道:“不许你们打我娘亲!不许打我娘亲!你们都是坏人!坏人!都给我走开!不许打我娘亲!”毫无震慑力的垂死挣扎,那些男子仰天大笑,死命揣着娘亲讥笑道:“果然是畜生,这么能扛!我看你们能扛到什么时候!”“不许打我娘亲!啊!!!你们都是坏人!!娘亲你快把他们赶走!!!娘亲!!!”小清远声嘶力竭地哭着吼着,娘亲的喘息声愈发微弱,渐渐…听不见了…鲜血沿着娘亲的脸颊,一滴一滴,砸在小清远的脸上,滚烫的温度仿佛在灼烧他的肌肤,铁锈味愈发浓重,耳边的呼吸声渐渐,消失了…“她怎么不动了?你去看看?”“好像没呼吸了,不会吧,这么不经打?”“不管了,赶紧走,赶紧回去告诉掌柜的!”“走走走!”……小清远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轻轻地推了推娘亲,小心翼翼地唤道:“娘亲……”然而娘亲没有回答。“娘亲他们走了,您赶紧起来,我扶您回家。”娘亲还是没有回答。“娘亲可以起来了。”“娘亲?”“娘亲?”一声声呼唤,然而,始终无人应答。“娘亲……”“不,不要,娘亲!不要啊!!您回答我一声,我是清清的,是清清在叫您!娘亲!!!我们回家好不好,清清给您做长寿面,给您洗脚,对了,还有…还有这个!”小清远再次拿出八宝酥,将上面沾的沙子小心地吹了吹,拍了拍,随后掰下一点塞到娘亲的嘴里,说道:“娘亲你尝一尝,我给您买的,您最喜欢的八宝酥,好不好吃?”眼前的人一动不动,嘴唇干裂,苍白没有血色,下巴上还缓缓滴着血,一点一滴,流淌着她的温度。“娘亲……”“啊!!!不!我错了,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没有偷东西,但是我错了,我给他们磕头,把娘亲还给我好不好!我错了,娘亲,我错了,您答应我一声好不好?求求您,求求您看看我,求求您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娘亲,求求您……”“吃一口吧……”“求求您了……”小清远抱着娘亲的头仰天痛苦,一遍一遍的哀求和忏悔,然而蒙蒙夜色,无人应答。眼前渐渐一片漆黑,声音也渐渐,渐渐低了下去,慢慢地闭上双眼,一切都在逃走,从他手里,从他身边,比如娘亲的温度。……“孩子,孩子,醒醒…”小清远缓缓睁开眼。夏日艳阳当空,清风拂动白云,一切都和往常一般。然而……小清远猛地坐起来,却看见身边站着一位陌生的妇人手里拿着碗,然而身边再也没有娘亲的身影。“娘亲,娘亲呢?”小清远惊慌失措地看着那位妇人,瘦弱的身躯颤抖着,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双颊凹陷,晕了两天饿了两天,再次醒来,一切早已不同了。“你娘亲尸体都发臭了,我们已经埋到荒坟堆,你两天没吃再喝口水吧。”小清远大喝一声,猛地推开妇人,不顾死活地冲出去,不可以没有娘亲,娘亲也不可以没有他。要去荒坟堆找娘亲!可是…荒坟堆,在哪?小清远跌跌撞撞地跑到路口,看着分叉的路,想找个人问一问。然而……人声鼎沸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沿街叫卖的摊贩。火树银花,人来人往。仿佛迷了路,头晕目眩。前面是宾客如潮的酒楼。身旁是络绎不绝的行人。身后是座无虚席的酒肆。往上是天,往下是地。天地之间,从此扰扰攘攘,这热闹,再也与他无关了。他是没有娘亲的孩子了。清清…没有娘亲了。再也没有娘亲了。第59章 陆清远五那个小孩再也没有家了。娘亲死了, 从未见过爹爹,这世间只剩他一个人。或者,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地方, 根本不叫世间。陆清远站得很远,只是看着那个狼狈的小孩在大街上游荡,失魂落魄, 衣衫褴褛。那时他七岁,此后,街上多了一个七岁的小叫花子。往后一日又一日,朝朝夕夕,岁岁暮暮,不必再看也能回想起来,分外清晰。是怎么吃的饭, 怎么睡的觉, 怎么活下来,怎么挨的打。小清远坐在台阶上, 盯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来一个便问一句:“大哥哥,你知道荒坟堆在哪吗?”“呐,大姐姐,荒坟堆在哪呀?”“漂亮姐姐,荒坟堆该怎么去?”“能不能告诉我?大哥哥?大姐姐?”……陆清远站在台阶对面,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手狠狠地揪着,全身每一根寒毛都在颤抖。从前的记忆太过深刻, 他从来都不敢去想起。只要偶尔不经意间触碰到了那根弦,翻江倒海的悔恨和痛苦便如洪水猛兽将他裹挟着,仿佛周身滚过刀刃,从灵魂到肉体都千疮百孔。如果没有买那块八宝酥就好了。为什么时光不能倒流呢?真的好想从头开始,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夜幕将至,小清远踩着满是泥泞的破布鞋,来到他每晚都会来的小庙。在门口将脏鞋脱下来,赤脚踩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走进去。轻轻地,跪在菩萨前。双目紧闭,双手合十,虔诚地呢喃着。不是想要娘亲回来,不是求菩萨保佑,不是埋怨世人让他们不得好死。而是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观世音姐姐,我想回到那一天可以吗?”我真的错了…陆清远站在门外,看着磕头的小孩心里疼得厉害,仿佛再看一眼整颗心都要裂开。索性一转头不看了,径直走开。走进一条荒凉破败的小巷,脚下尽是淤泥和污秽。陆清远毫不在意,这种东西,他反正也见得多了。从庙外出来,心里沉甸甸地难受。这世上只有娘亲真心爱护他,为何老天如此不开眼,连唯一的娘亲都要从他身边抢走?为何娘亲这么善良的人没有好下场,而那些杀人的坏人作恶多端却逍遥快活?恶有恶报?呵,善恶因果,谁来裁决?老天爷?观世音?难不成他们是瞎了眼让好人不得善终?这世上,根本没有善恶有报,是非对错,活下来的,不,剩下来的才是有资格评判的人。心里千头万绪在交织萦绕,陆清远缓缓走着,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小石子。寂寥无人的暗巷,有一股凉风刮来,从耳边吹过,夹着穿越洪荒万古的声音,缠绕他心头。他听见了,嘴角扬起一抹餍足的冷笑。谁来裁决?谁是善者?唯有强者即为善。不,或者说…强者无恶不作,亦是善。恶魔与神明,果实的两半。陆清远眼里闪着贪婪的血光,眼神阴鸷而凌厉,五官微微扭曲,是一种纵情之后的愉悦和快感。对力量的渴望,已经能让他幻想到,站在众生之巅是何等风光肆意。仿佛已经看清了脚下的路,小巷渐渐远去。陆清远走至巷口,突然凉风吹拂,几片花瓣徐徐飘零,落在他肩头。陆清远抬起头望过去,只见眼前白雾茫茫,十里桃花成林。一道白色身影站在花树下,衣袍翻飞,三千墨发如丝缠绕着发带随风而舞。身材修长,倾世绝丽,如玉山将倾。素净清俊,耀耀生辉,宛如临凡神祇。那人转过身,轻衫蹁跹,朝陆清远勾唇一笑。这一笑,天地都化了。陆清远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怕那人笑话,便吞了口水咽下去。仿佛在心里下了一场雪,涤尽了所有污秽尘埃,方才的沮丧和阴霾都一扫而光,头顶的乌云也被赶走吹散了。从此天光放晴,春光乍泄。陆清远看着那人开怀大笑,好像,不论何时,不论发生了什么,只要看到他就想要笑,想大笑。那人站在树下,桃花落在他身上,衣衫飞舞。陆清远心急如焚,大步跑向他,仿佛穿越重重时光,终于找到了他,大喊了一声:“师兄!”两人之间仅有一步之遥,陆清远却突然停下来,站在他身前,张开双手轻轻地环抱着眼前的身影。不敢用力,不敢贴近,只能做出抱他的动作,嗅着鼻尖的空气。因为他知道,一用力,师兄就消失了。陆清远低着头,贴着沈孟庄的肩头,语气像是在撒娇,满腹委屈,又像是终于找回了心仪的宝贝,失而复得。只轻声呢喃了一句:“师兄,你终于来了。”忽而雾起,桃花退去,人影消失。陆清远慌忙地伸出手去抓住那抹身影,然而发丝从指尖流走,犹如一捧黄沙。白光乍现,眼前之景突然变化。陆清远本能地举起手护在眼前,白雾渐渐消退。周遭一片寂静,却突然响起靡靡之音,渐渐清晰,渐渐逼近。“…嗯…唔…不……”“不什么?”“…不…不要……”陆清远缓缓抬起头,却被眼前之景吓得慌了神,脑袋一片空白,四肢也不听使唤,只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太虚阁内,青烟袅袅,耳边充斥着发颤和带着泣音的喘息,掺着几分隐忍和克制,格外楚楚可怜。沈孟庄伏在案桌前,一袭白衫滑落到肩头,领口大敞,墨色青丝凌乱地铺了满桌。打湿的碎发粘在脸上,汗水混着泪水泥泞了整张脸。双手被发带绑着压在桌上,裸露的肌肤上尽是不堪入目的痕迹,青青紫紫,还有未褪去的牙印在渗血。“不……不要再…动了…”沈孟庄深深低着头,咬着衣袖不愿发声。想推开身后的人,但全身都在发软。他所有的力气都被那人握在手里,他是一条任人摆布的鱼。站在他身后的那人,身着一袭黑色大氅,袖口、衣襟和衣摆上绣着金色蝙蝠纹,头戴金冠,熠熠生辉。衣衫齐整,身材颀长,威严之势不可撼动。目光如炬盯着伏在桌前的沈孟庄,眼里燃烧着难以言喻的兴奋。陆清远缓缓贴近,伸出手勾起沈孟庄的脖子,薄唇贴着他的侧脸摩挲。咬住殷红的耳垂,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惊得怀里的人不禁微微颤抖,眼里的泪涌出眼眶滴在桌面上。案桌前挂着一副画像,画像之人正是他们的师尊轩丘,神情严肃与平日一模一样,仿佛就要从画纸上跳出来指着他们破口大骂。陆清远掐着沈孟庄的脖子,逼他直视身前的画像。埋头在他的脖颈处啃咬,留下水光潋滟的痕迹。盯着肌肤上新鲜的牙印,陆清远心情大好,复又贴近吻了吻,在沈孟庄耳边轻声道:“师兄,师尊看到我们这么恩爱,一定会很高兴的,你说是不是啊?”话音刚落,两个人往更深处沉沦。沈孟庄咬着嘴唇轻声低吟,极力克制喉咙里的闷哼。陆清远看着他隐忍压抑,不情不愿的样子,心里突然起了更多的坏心思。他越不想便越要他做,这样多有趣。突然的用力和粗暴动作,沈孟庄惊得双眼睁大,眼角还含着泪,死死咬着嘴唇,指甲嵌进桌缝里被刺得满是血。陆清远掐住他的脖子,手腕隐隐使力,在他耳边既哄骗又威胁地说道:“师兄明明很喜欢,为什么不叫呢?叫给师尊听听,让他知道我们现在很幸福。师兄叫两声吧,你平日在床上可不是这样的。”“…闭…嘴…”沈孟庄紧闭着眼,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陆清远看着沈孟庄嘴角扬起一抹得意和邪气的笑,他不恼,因为他知道沈孟庄的命门在哪。怀里的人是他的,从里到外,都属于他。冰冷的空气割在裸.露的肌肤上,沈孟庄的嘴唇被咬出血。他在风浪里起伏跌宕,在放纵和克制中深受折磨。陆清远突然抬起他的一条腿,惊得他浑身战栗。陆清远低沉地喘了一声,紧绷的弦突然断裂。他死死掐着沈孟庄,几乎是用尽全力要将怀中人嵌入血肉里。唯有激烈和疼痛,才能刻骨铭心。沈孟庄举起被绑住的双手,手腕上淤青和猩红交织,慌乱地推搡着身前不安分的手掌。“不…不要……不要了…”陆清远舔舐啃咬沈孟庄的后颈,轻声一笑。突然听话地停下动作,缓缓离开。他故意磨蹭着,让食髓知味的地方放下所有隐忍克制,放弃一切抵抗来挽留。陆清远心满意足地伸出手,覆上盈盈小口,轻轻揉搓拨弄,笑道:“师兄这里说要,说想要我,很想要。”落花随风飘扬,飘飘然跌进水里。无力挣扎,无力反抗。残红任由寒水冲击裹挟,一点点下沉,一点点被吞没。在悄无声息的侵占中丢盔弃甲,在不容反抗的强迫中一败涂地。落红最后的抵抗在水下更深处逐渐瓦解,在飘荡,在沉沦,在迷.乱。所有的理智被荒唐地冲刷,沈孟庄在沉醉中盛放,又在屈辱中枯萎,反反复复,他如一个无处可依的浪子在风雨中徘徊。最终在狂风骤雨中,丢弃了所有尊严。细微的低吟声从喉间钻出来,被陆清远听得清清楚楚。他看着身前难耐的人得意地邪笑,雨打风吹摧残落红,在肆无忌惮地放纵,在随心所欲地索取。沈孟庄再也受不住这般折磨,双瞳涣散,仿佛整个人都被他拽进欲望的漩涡,不断沉浮。所有抵抗和抑制顷刻间崩塌,破碎的闷哼声在疾风骤雨中不断放大,所有体面和尊严都淹没在汹涌的情浪中。真切的渴望和羞耻将他紧紧裹挟,即使是在情爱当口,他也能抽出一丝理智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愈是想着身处何方,体内的躁动愈发不安。沈孟庄潮红的脸上既痛苦又沉迷,靠在陆清远的肩头上,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不停地往外淌。他似乎在怨恨自己的不堪与无力,在师尊的案桌上,对着师尊的画像,如此不堪入目,如此恬不知耻。而此时站在墙边的陆清远看着眼前纠缠的二人,惊得话也说不出。那个穿黑衣服欺负师兄的人是他?!不,不可能,不可能是他!陆清远看着沈孟庄痛苦的模样,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他想救师兄,不想师兄痛苦。可是…为何他听见师兄的声音,竟挪不开脚…而且…为何腹中隐隐难受…身前的黑衣陆清远紧紧抱着沈孟庄,两人贴合亲密无间,却让一旁的陆清远有些嫉妒这个陌生的自己。正当他晃神间,沈孟庄靠着身后陆清远的肩膀突然侧头正对着他。满脸的泪痕,双眼迷离,眉头微蹙,仿佛是痛苦和折磨。师兄…在哭…陆清远猛然回过神,看着那张脸心里难受。他怎么会让师兄哭呢,他怎么舍得让师兄哭呢。那个人不是他,那个人是坏人。陆清远盯着黑衣的他,怒火中烧,随即大步冲上去欲将他推开。不可以欺负师兄,谁都不可以!陆清远大步上前,伸出手却扑了个空。再一转身,周遭场景突变,方才纠缠的二人此时却四目相视。大火隔在两人之间,沈孟庄身着一袭白衣,火苗爬上他的衣袖,肆意燃烧。陆清远惊慌失措,什么也顾不得了,发了疯一般跑向沈孟庄。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大喊道:“不要!”血火俱散,回头再看。只见黑衣陆清远满身是血,站在桃林下,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飘落的桃花。然而,桃花朵朵,一片一片,皆绕过他的指尖,零落成泥。隐约雾起,周遭场景消失。熠熠生光的几个字从雾中升起。戏谑的唱腔,在耳边回荡,呢喃道:“因谋生,情两难,自作孽,不可活”。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嘿嘿嘿了,不敢太放肆,除了这个,前面我真的要吐槽——陆清远:我要成为新世界的卡密!第60章 沈孟庄六云雾飘渺, 隐隐绰绰, 宛如一层轻纱覆上沈孟庄温和的面容。平躺在彩云上,双手贴着腹部,衣衫齐整,纹丝不乱。安稳的呼吸声犹如石上流淌的清泉,只瞧上一眼,便能让躁动不安的血液顷刻之间安静下来。连同岁月都安静地飘荡在清溪上, 一路渐行渐远,流过溶溶月色。此刻, 不想世人不想奔波,只想着如果能在这个人身边多待一刻, 便是最大的幸运。我曾踏月而来, 只因你在山中。[1]静谧的时光随风而逝,朦胧雾境里, 沈孟庄缓缓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黑暗寂静。视线渐渐清明, 才发觉已是深夜。月明星稀, 耳边传来喧嚣的蝉鸣和蛙声。目光深处,高墙林立,青砖黛瓦,梧桐芭蕉, 别有一番江南水乡的滋味。隐约听到院墙外一阵窸窸窣窣,而后突然一个鱼篓从天而降,摔在地上, 还有几条鱼和几只虾趁乱钻出来在草地上活蹦乱跳。灰墙上,突然多了一双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扒着墙沿,然后便听到几个稚嫩的声音齐心协力喊着:“一二三!上!!”话音刚落,只见一个浑身是泥的小男孩从墙外露出大半个身子,跨坐在墙上,手里拿着还在滴水的脏鞋嫌弃地扔在地上。裤脚也挽到膝盖上,小腿上都是淤泥,不知道的还以为刚下田插秧回来。见小男孩终于爬上去了,墙外的人似乎大功告成一般叹道:“胖庄,你家的墙是不是又高了?”坐在墙上的小男孩,个头比墙外的几个稍大些,虽算不得圆润,但和那几个瘦得猴精似的毛头小子比起来,确实要贵气得多。小孟庄晃着腿嘿嘿地笑,挠了挠头发,不以为意道:“我爹前几日才让人加高的,敢情这墙没用来防贼,都用来防我了。”“哎,我昨儿听说西塘里有好多虾,鱼也大不少,抱在怀里跟娃娃似的。要不明日我们去西塘?”墙外的几个男孩还有些犹豫,说道:“先生不是说明日要默书,这怎么办?”小孟庄将发带扯下来,胡乱捋了捋头发,再重新绑上,虽然仍是一头鸡窝。“这还不简单,默书而已又不是砍头。听我的,明日还和以前一样,将鱼篓藏在门外的草丛里,记得带渔网。我明儿起个大早先去,趁先生上茅厕给他茶里放点泻药,保管有几天好日子。”“啊???!!!”几个小男孩瞪大了眼嘴巴张得能塞进拳头,望着小孟庄,仿佛听到了什么见不得的惊天大阴谋。小孟庄用袖子抹了抹脸,本来快要风干的泥这下又被沾了满脸,更像只小花猫。“啊什么啊?泻药我几天前就备好了,不多,也就拉上个五六七八天的样子吧。嘿嘿,你不说我不说,神不知,鬼不觉,先生本事再大,到时候往茅厕一蹲,人都拉虚脱了,哪还有力气想是谁做的。你们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