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殊绝》TXT全集下载_3
作者:四零九六      更新:2023-06-20 13:45      字数:9868
  “这是为何?!”霍台令有些懒得解释了,“我说不用找他来!磨磨唧唧的!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房疏见没有得到答案,又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们?“若是不杀他们,就只是放他们走了,那队伍里其它畏战的也不去了,把自己弄伤便行了,这军纪有何用?”房疏就这么看着他,没有了那霍台令觉得恶心的笑容,但是却更让自己心烦。他本不想再多说话,却还是缓和了语气,“这世界本来就是优胜劣汰!弃小利保大利,希望这些东西房大人熟读的四书五经里面应该有所提及!”这战争的残酷才在这读书人面前露了点爪牙罢了,房疏没有说话,他傍晚才去看过那五个孩子,有两个神机营的人,三个是自己带的部队里的人,年纪都不不,也就十八左右,也许正是贪玩的年纪,看他们瘦瘦小小,疏于锻炼,才让这恶劣环境钻了空子。他还记得有个白生生的小伙子,病得有些直不起身,见自己上前关怀,有些激动,开始还气虚得喊了两声“房大人”,后来又直接喊:“漂亮哥哥……”,自己还有些生气被称了漂亮,他又说有些想娘亲做的白玉汤圆了……这心里积蓄了的生气又刹那间烟消云散,只剩柔情。霍台令见他侧头看着自己,眼里有他看惯了的痛苦,真怕这个文弱书生突然哭哭啼啼,他正想出帐去,房疏却对他点了点头,“霍大人顾虑周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出了那营帐,闻玄青跟在身后,房疏回头对他说:“本来想去做碗汤圆给那几个小子吃,好像自己也不会……罢了……”“房兄也别怪师兄......”,闻玄青是真怕他们的隔阂越来越深,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师父常常说自己有做大事行杀伐之事上不如师兄,不如他决绝,不如他果断,可说罢,师父却是连连摇头叹气,最后总要说一句,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房疏笑不出来,不搭他这句话,另说了一句:“你也快些休息吧,也快到边境了......”闻玄青见他这样,定是心里有气的,他拉住房疏胳膊,有些逼迫他看着自己,“其实......师兄小时候是很好的人,善良,体贴,温顺......”“怎么突然说这些?”,房疏抽回手臂,心里却被挑拨起了好奇,脸上又装得莫不关心,也不敢直视闻玄青,怕心思从眼里跑出来。闻玄青表情很是认真,叹了口气,“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之前一些事都记不得了,性格也越发古怪,师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房疏别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得收紧了几分,缓缓说:“给我说有什么用呢?”“闻玄青!”,霍台令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互诉衷肠’,本就烦闷得冒烟的心情像泼了油生起了火。闻玄青抬头看他,“师兄......”他手里拿了把刀,还滴着血。刺痛了房疏的眼,原谅他,没有想象中强大 ,现在真的挤不出一点笑容。霍台令上前抬起房疏的下巴,房疏不得已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两人突然靠得很,霍台令略微粗重的呼吸打在了自己脸了,自己能看他瞳孔里印照的自己,房疏赶紧后退了两步,躲开了他的触碰。闻玄青张开手臂拦在霍台令面前,“师兄,这是做什么?”霍台令刚刚摸过房疏下巴的手指在闻玄青身上擦拭了几下,像是沾了鼻涕。“师兄最喜欢的事,就是毁了师弟喜欢的东西......”,霍台令下巴点了点房疏,问闻玄青:“师弟喜欢房大人吧?”一开始闻玄青没有反应过来,再配合了霍台令的邪笑,再联想到他那些风花雪月的轶事......闻玄青忍不住出拳,被霍台令接出,闻玄青脸色很难看,“嘴巴放干净点!”房疏再也听不下去,转身走了,留下两兄弟大眼瞪小眼。平时不是最喜欢扮白脸?今天一声不吭?霍台令有些悻然。房疏心里自我安慰了一夜,人固有一死,早生早超生,之类的,自认为建设了一夜的心里防线却在第二天早上在见到那瘫干涸的血的时候又瓦解了,听说尸体被霍台令丢入了深山,连个孤塚也舍不得立?行军速度是提升了很多,前方驿卒传信正让支援快些到才好。又过了两日已经快到达了边境了。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闻玄青也不怎么找自己说话了,正好,自己也需要平复一下心情。也别招来那个神精病。中午停军休息时,两个锦衣卫压解了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到了霍台令面前,“霍大人,这个人一直尾随军队!”霍台令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拔刀欲砍,那人突然抬起头,挣脱了身边的两名锦衣卫禁锢,抬手接过霍台令。能接下他的刀?!霍台令挑了眉头,定眼一看,这脏兮兮的人有些熟悉。他是认出来了,但他不打算挑明,他收回想再攻击,那人跃了几丈远。“尔良!”,闻玄青挡过霍台令,“别打了!”“原来是房大人的那条狗啊”,他假意震惊,这烂招,闻玄青岂会不知?而且他眼里有杀意。霍台令有些失望回收刀,“这狗闻着主人的味儿都跟了千里地了”又不知道霍台令抽了什么风,他又拔出刀,对着尔良。“这狗不简单,还是杀了好!”尔良饥饿异常,有些站不动脚,哪里还有力气和这霍台令周旋,况且,自己是真的打不过他。尔良只得跪下,“霍大人,我只是担心少爷......”这招错了,霍台令可没有什么心思赞叹主仆情深,闻玄青也没料到这个,霍台令虽然高壮,身影却灵动,就差一点劈中了尔良的头,房疏出现扑倒了尔良。“少爷!”霍台令睁大了双眼,周围人都倒吸一口气之际,他及时收回了手。“两们真是主仆情深啊!”刚刚若是自己下了手,也怪罪不到他的头上的!房疏扶起尔良,对他使了个责怪的眼神,大有待会儿慢慢算账的意思,尔良心里又是惶恐又是开心。“也不知道尔良做了什么,霍大人要致他于死地?”“一个武艺高强的人围着军队打转,我看他......危险得很!”房疏笑了。霍台令腹诽:“又是那种笑!”“尔良自幼习武,也是为了保护我,保护主子有什么不应该吗?他尾随军队也是为了主子,有何罪?”房疏边说边逼上前,房疏比霍台令微矮了半头,他便抬起头,直视着他眼里的杀意。这逼近都让霍台令想后退了,为了不显得心虚,他仍不动一步。闻玄青看这两人明里擦拳暗里磨刀,他对早围了几层看热闹的人说:“快散开去!收拾东西准备上路了!!”这指挥使都发话了,再舍不得热闹也只能散去了。“还没有听过那个人上场打战还要带随从的!扰乱军纪!理应当诛!”在军队里,要弄死一个人从来不是难事。万万没有想到霍台令咬住不放了,闻玄青心里大急,刚出口“师兄”两个字,就被房疏打断了。房疏冷静对着一旁不知所措的刘舜说:“刘大人,这尔良是来参军的,辛苦了人家奔了千里地,只为了报国屠虏,现在情况特殊也不用记六牌了,那张纸来让尔良签字画押!”这真是在霍台令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中。“霍大人前两日才处、死了五个残兵,这也有位置缺着呢!”这刘舜才反应过来,连忙取了笔墨纸来。霍台令也笑了,“这自然是欢迎!”房疏对刘舜说,:“这没有桌子,劳烦刘大人俯身行个方便?”偏偏房疏笑容就是有这般魔力,让那平时有些飞扬跋扈的刘舜乖乖俯身作桌。刘舜有些胖,撩起衣摆别在圆润的腰间,对着房疏狗腿一笑,连忙俯身。房疏写字时总会将左手背在身后,因为刘舜底盘对房疏来说有些矮,只能轧着马步,这风一吹拂起他耳旁的头发,斜上方看着他卷翘浓密的睫毛,挺俏的鼻梁,这霍台令竟有些失了神。房疏大概写了尔良籍贯生辰等信息,字也是极为隽秀朗逸。猝不及防房疏抬头和自己对视一眼,让霍台令心里有些慌,深怕这个狐狸察觉自己异样,声音又急又大,“那快画押啊!”房疏对他的大吼大叫是有心理准备的,他回首对尔良说:“赶紧的,人家刘大人可蹲得有些辛苦!”刘舜脸憋得有些红,为了别让房疏为自己‘操心’,忙说:“不难受!不难受!!”尔良上前咬破手指,按了个手印,尔良虽然灰头土脸,手极为白净瘦削,若不是布满了黄茧子,可真像女人的手。就着手也能接住自己的刀,虽说自己是没有怎么使力的,但还是奇怪了些。无妨,有的是时间好好‘了解’这对主仆!第5章本来房疏是准备了一大篇腹稿要说得这尔良意识到自己的罪孽深重,让他后悔莫及。可一看他饿得狼吞虎咽的样子,所以的谴责只汇成了一声叹气。一听这叹气,尔良放下手中的干大饼,嘴边全是饼渣,他用力哽下了口中的食物,静静地看着房疏,等候着他的炮珠连发。却还是安静。“少爷......”,这安静比房疏有声的责怪更磨尔良的心,他忍不住开了口。“你怎么饿成这样?我不是给你留了银两吗?”,房疏又指了自己嘴角,示意尔良,“快擦擦。”尔良擦了擦嘴,想了想,“少爷什么时候留了钱?”他临走放在一个信封里的,那里面还有房疏要说的话,总之就是让他别来找他,等他归来。“桌上啊!你没有看见?”,房疏扶额。尔良赶紧解释,“我一醒就......完全没有注意到什么东西。”房疏这才有耐心打量起尔良行装,可畏十分酸破了,身上灰色衣服被拉出好几洞,有的像是在石头上磨得,有的像是被树枝勾破的,身上味道比自己的还大。布鞋面上一层基本是磨得不见了,大拇指在被磨得还剩一层纱布里若隐若现。“我看看你的鞋底呢?”尔良扭捏不闪躲,不肯照办,房疏捉住他一只脚踝抬起,真磨了个洞,还看到得那脚底被碎石子划出的斑驳细小伤口。心里五味杂阵,房疏只闷闷地说:“你若是用那银两买匹马也会好许多.....”也是自己疏忽了,尔良这般倔的,怎么会听得自己话,还不如早些带上他,不至于多遭了这些罪。哪里知道少爷居然没有责难,却说了这至柔的一句话,这可让尔良没有防备,他搜肠刮肚寻不得一句话来宽慰少爷。房疏又怒嗔了他一眼,“也是你该!这都是小苦头!”最后主仆两人干瞪了一会同时噗嗤出声,刚刚严肃的氛围轰然瓦解。尔良边笑边擦拭着眼角的泪花,让房疏都不知他是真哭了还是笑出的泪。“少爷和我还没有分开过这么久呢......”房疏胸口起伏,叹出一气,“你怎么倒像长不大的孩子?”尔良想起心中之事,看着房疏朗逸的侧脸,这个人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灰暗人生唯一的光彩,就像飞蛾一样,怎么能不时刻出其左右呢。冷静下来,又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尔良说:“那霍大人......似乎真想至我于死地。”这可真是房疏现在的心病,给霍台令使一绊子,让他滚回京城了的想法在房疏心里越演越烈。这辽东的夏夜是很凉快的,白天的薄纱是挡不住飒飒夜风,凉意似乎要浸入了骨髓。经历了前一阵子的杀残事件,所有人都生怕再患了病,最后只能留个尸身喂野狼。大家围着火堆喝起了酒暖起了身子,要不就一旁做着热身训练。当然,能喝酒的也只能是上面将领,不仅因为物资匮乏也因为军纪严明。房疏看着不远处霍台令那一堆人,他拿起酒壶,起身走到那两个千户中间坐了下来,他这突然的动作搞得这里的人都顿住了,像是看见了六月飞雪,天上流火,无不讶异。而远处的尔良只能悄悄一旁看着,他知道这少爷心里多半是打着什么算盘。房疏正对面是霍台令,他没有喝酒,只是看着手上的羊皮地图,眉头时皱时舒,火光在他脸上打下一半阴影,更显得深沉。那两个千户现在是霍台令的左右手,一个瘦高,颧骨高突,眼眶有些深凹,幸好不白,晒得有些黑,要不晚上不小心撞到怕是会让人觉得撞到鬼,这个人叫曹密,字封之,是一个有些城府傲气的人。另一个比较壮实,也是肤皮黝黑,有一个牛鼻,每次一急,鼻翼也像牛一样扩张得厉害,相对比较实称,这个人叫陈来穹,字空。他们都有一个爱好,贪杯。当然,这些就是房疏能了解到的了。陈来穹指了指那空旷的漆黑处,“房大人,闻大人好像去那面小解了......”一听,霍台令抬起头,看着正对面笑得‘面若桃花’的房疏,房疏也看了他,招了下手,显得十分熟络,这几日的不愉快像不曾发生过。房疏回答:“我不是来找闻大人,我是来找封之兄和空兄喝两杯小酒的。”,那曹密听得自己的名字在前还被房疏追加了个兄有些喜不自胜,只是不露于色,可他那双骷髅手左右把玩酒杯,透露出的愉悦可被房疏看在眼里。曹密侧头看着身旁的男人,“房大人怎么突然......来找我们两兄弟了?”房疏撇了撇嘴,“我们那里没几个喝这忘忧水,有两个喜好的,偏是说不上话的乡野莽夫,没意思,这杯中物还得和二位这种人杰喝!”这得到了芝兰探花的赞赏到两人有些惶恐,更有些高兴,谁不喜欢奉承呢,而且奉承之人还面如朗月,诚面诚容,心底深处是无法拒绝的。陈来穹连连摆手,“这人杰二字真不敢当!来来来!房大人,小的敬你一杯。”房疏和陈来穹碰一杯,又连忙向曹密也碰一杯,曹密一笑那脸上的颧骨似乎又拔高了一寸。三人推杯换盏间,对面霍台令的脸越来越黑,本来是想看看这房疏又在玩什么把戏,却不料自己下属这么快倒戈,倒完全忘了自己的存在了,这简直碰了他的逆鳞。他收起地图揣入怀中,猛咳了一声试图唤起下属的‘良知’,偏偏那三个正讨论着什么‘崔家酒’。房疏说起来是滔滔不绝,“从小喝到大,读书清苦,实在无趣来上两杯,倒觉得舒爽了片刻,想必两位兄台是知得其中苦乐的!”两人似挑拨起了心中的酸甜苦辣,连连点头,获得认同。房疏叹了口气,“武陵城里崔家酒,地上应无天上有。南游道士饮一斗,卧向云深洞口!”,又继续说:“等到功成归去,可一定和两位好好对饮一番,喝个尽兴!”“一定一定!!”“房大人好家教啊!从小喝到大!”,霍台令低沉的声音响起。房疏假装做出个回过神的表情,笑吟吟看着霍台令,“哎哟!霍大人~”,他脸色绯红,在火光照应下,连耳尖都透着光,闪得霍台令有些眼花,他站起身有些踉跄,曹陈二人赶紧扶着他,房疏忙挥手,“无碍!还得和你们霍大人喝一杯才是!”坐在霍台令身旁,霍台令本想一把推翻这个狐狸,却又忍不住好奇他到底要做什么,也就忍住了。房疏将手中酒囊递到霍台令跟前,“还没能好好和霍大人说句话,能否赏个脸喝一杯?”霍台令挡开他手中的酒,“房大人,真不好意思,这酒我只喝美娇娥斟的,这.......”,他凑近房疏领口一闻皱起五官,当着众人说:“这骚臭的男人递上的,我没有胃口!不仅仅没有胃口,还有些想吐呢。”没有想到,霍台令这么不给面子,都吓得不说话了。肉眼可见的,房疏修长的脖子都羞红了,他脸色只僵了一刻,又笑了起来,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哎,本来想和霍大人套套近乎,说得我都后悔自己不是美娇娥讨不得霍将军的一口酒......”本以为这房疏肯定是要转身就走,脾性再大一点,啐自己一口唾沫也是有可能的,倒对自己说了这软语,轻拂着自己心扉,有些痒,又挠不着,有起坐立不安起来。其实房疏也有些揣不透霍台令这个人,他只知道,这个人是孤独的,但也是可怕的。既然嫌弃自己臭若再费下去,这维持起来的脸皮也有些崩不住了,他起身,拍了拍霍台令肩膀。“夜深,别凉。”短短四字,房疏没有阿谀奉承,没有虚情假意,他把最想说的话不经意地说了出来,心里似卸载了千斤重量,借着酒意有些飞升之感。霍台令表情复杂看着那男人摇晃着颀长的背影离去了,心里有些回忆似要破土而出,破了壳却又没了动静。罢了,不想了,那个男人还是让人讨厌!尔良将衣物都盖在了房疏身上,他是真有有些醉了,似乎在锦衣卫那里碰了壁,回来坐着一言不发,然后又摸出怀里的红色锦囊把玩了许久。这个红色锦囊里面装的什么,尔良也不知道,自他跟着少爷,就知道这是少爷随身必带的东西,而且总是放在最贴近胸口的位置,每当受了挫折或是碰着了喜事儿总是会拿出来看一看,却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就静静地看了许久。少爷过往有这事情他也是不知道的,他也无需知道。十来日下来,每个人都冒出了青青的胡渣,霍台令的尤其浓密胡须盖住的半张脸,显得他眼神更深暗。他们到达了鸭绿江,朝鲜国王李昖派了接待大臣接他们过江。神机营带了些许重型机炮大多都留在了大型船只上。大大小小十多只船,同房疏一条船的除了几位首领还有一些锦衣卫和房疏手下的骑兵,他们多是北方汉子,长期黄天风沙作伴,有些身材高大,也挡不住水土不服,一到这水上竟然扶着甲板吐了起来。这霍台令一看这些软蛋,这眼神又有些暗沉,准备破口大骂,就被闻玄青按住,忙着说:“晕船再所难免!这上了岸就好了!你吼他们也是要吐的,难不成又把他们杀了?!”那几人一见老大这样凶神恶煞,都求救似得看着一旁的房疏,他心里很为难,那晚之后除了行军路线商议没有再说过其它话,也无话可说。不过讨论什么行军路线也是刘舜来拉着自己去的,霍台令是很看不起他,总说:“这种文人能知道什么!”这个刘舜也不是全然听从自己,只是怕出什么事情还能拉个人一起抗着罢了,所以才对自己这般恭敬。下面很多人对文人指挥军事是很反感的。房疏想想最多也就是被吼一顿,自己性命暂时是无忧,不过若是记仇使绊子就另说了。他也上前拉住霍台令胳膊,“行了,快快去船舱吧,那使臣还等着大家呢!”今天倒也有些神奇,这霍台令竟然一句不说,就转身进了去,走时还使了大力连带动作幅度也大甩开了房疏拉住他的手,只是这房疏也没有用力拉他,是不必这般大力,倒有些像小孩子赌气,故作凶猛。不过这抽风的人还是别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揣测。这使臣居然是中原人,并不是这朝鲜人,是万历二十三明军撤军朝鲜时,奉命留守朝鲜的一批人,这朝鲜国王为了向大明朝表示友好,让有些留守军官做了朝鲜大臣。京城设有四夷馆,隶属翰林院,选取国子监生培训,下设十八馆,想一想明朝也是俨然一个泱泱大国。一旁从朝鲜馆来的翻译官是暂时用不上了,不过一路上房疏也向他讨教了不少东西,一些简单的朝鲜语也能认得,听得,这个翻译官也是近五十左右,房疏总是恭敬地称他为“韩先生”,这一来二去,军营里的人都叫他韩先生了,倒没人知道他真名,除了和房疏讨论一些语言学术,他也只是看书,也并没有多大的存在感。韩先生也十分喜欢这个谦卑好学的芝兰探花,两人倒有些忘年之交的情谊。一行人在舱内围着桌子坐下,都是坐了许久的马背,湿泥土,干沙,一下坐到软垫竟有些不真实。陈来穹舒服得喟叹了一声,有几个都笑了出声,这糙汉意识到之后,鼻子都像老牛呼气一般。曹密指了指他屁股,“不知道的,以为你的痔疮好了!”“哈哈哈”,那使臣笑了,“大家一路都辛苦了!只不过.......”房疏进入了正题,“前线战事如何?”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来。“有些焦灼......这群倭寇就喜欢烧杀抢掠,这朝鲜国王又是喜欢歌舞生平的人,治不得国,安不得民,只能靠着咱们大明了!”,说罢,这使臣也是连连摇头。听着他说咱们大明,这心里还是挂念老家,也是个万里未归人。“大人是有多久没有回去了?”,房疏苦笑着看着那使臣,这思乡之情是人的本能,漂泊之外一个寂寥之时就会冒头,又拔不去。这两人眼神一对上,倒似了解了对方一半了,使臣缓缓开口:“癸巳年就来了,倒是写过几次家书回家。小兄弟怎么称呼?”一去五六年,不归家。这使臣看上去也有三十有多了。“大人唤我小房就好!像这位韩先生也是这样称呼我,也觉得亲切。”霍台令心里有些烦躁,说一说,又不忘拉关系。“小房也是许久不曾归家?”房疏点了点头,“是啊,差不多十年了……”“看小房应该是个文官吧,挺佩服你这随军的勇气!”房疏又笑了起来,“哪里哪里!只图为保卫疆土出一份绵力罢了!”霍台令觉得好笑,明明是接了圣旨被迫而来,说的像自己主动请示只图着以身殉国,不得不佩服他的厚脸皮和适应环境的能力,这狐狸也不比沈一贯那只老狐狸弱。一个想法窜入霍台令脑子里,有些后悔之前怎么没有想到,沈一贯不就是怕这种人吗,这两个性格类似的人定会磨出些火花来,他可得好好‘扶持’这芝兰探花,让这后浪拍死那前浪!若不是他胡须茂盛,众人定会惊讶于他骇人的笑容,似要吸人骨髓。他们聊着聊着又聊到了文武百官去了,因为这使臣也是文官出身,这曹密不小心说了一句:“这战场上,文官也只能观望观望。”这房疏听着心里肯定是不服气的,只是这面上还带着笑,心里却憋着一口气,他撩起青衫露出还算精壮的胳膊。他知道这曹密是不能让他当众丢脸的,只能对陈来穹说:“空兄,不防咱们也比比扳手腕?”陈来穹力气是不小的,不仅鼻子像牛这身形也是壮如牛!众人倒有些佩服房疏只挑硬核桃捏。闻玄青忙打着圆场,“曹大人开个玩笑罢了!房大人不必当真!”房疏笑着说:“自然不会放心里去的,只是想看看我这力气倒底能打个几分?这能以酒会友,也来来以力会友嘛!倒是空兄可别嫌弃手下留情啊!”陈来穹可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说到比试臂力可来了劲儿,目前为止能赢了他的也就只有霍台令,闻玄青也只能和自己打个平手。能和他比试的都是他看得上的人,当然,他不讨厌房疏,便颀然支起了手,其余人都让出了位置。霍台令一旁打量着房疏那斗劲十足的模样,他青衫微薄,露出的那支手臂白皙,却有着男性的线条美,青筋微突,昭示勃勃的生命力。“房大人,小的可不会手下留情的!”,尊重一个对手就要不遗余力地去对付他。陈来穹看着众人,“再来个裁判呀,我怕房大人不认账!”霍台台长腿跨上前,“我来吧!”,他又走到房疏一旁,用腿勾了他弓着的腿,扎成了马步,“你这下盘姿势不对,怎么用全力?”房疏都吓得有些愣了神,“谢谢......谢谢霍大人!”,别说他吓了,这一旁的闻玄青可是怕得不敢出大气,怕这个师兄又想使什么阴招,所幸他也没有什么动作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房疏居然和陈来穹坚持了小会功夫,虽然还是输了,却让陈来穹震惊不已,“没想到房大人这细腻腻的拿笔杆子的手居然这么有劲儿!”霍台令听了这话,再仔细一看,这房疏的手也确实白皙修长,和练武之人不一样。房疏心里憋着气,这可距离他的理想有些远,还是笑着说:“空兄好臂力啊!真是.......献丑了!”陈来穹上前用力地拥抱了房疏一下,还用了胸口用力一顶,房疏感觉肺都要被挤了出来,陈来穹看他脸色发白,说:“我们这个莽汉子比了个试就用这个做个礼貌的结束!真抱歉把房大人吓到了。”房疏捂着胸口,摆着手,“不是,咯到胸口了。”,那锦囊里的东西咯到他了,“不碍事,不碍事!”“咳咳!”,霍台令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这输的.......还要是接受惩罚吧!”料想这霍台令就没有什么好水。现在房疏觉得自己成了待宰的猪,“自然是原赌服输!”,他揉着自己被陈来穹捏得通红的手,刚刚险些以为自己手骨都得碎了。霍台令摸着他那看着都扎人的胡子,“那就由我这个裁判来想想......”“师兄,这刚开始都没有说什么赌注.......”闻玄青还没有说完就被霍台令打断了,“我看房大人字写得漂亮,不如......给大家提幅字?”“提幅字?就这个吗?.......”霍台令可真像传说中的那样,一时三伏,一时三寒,脾性不定。这种脾性不定的人,房疏最是害怕,因为他永远摸不透,就只有远离。最后房疏只写了一句:“归雁如今不寄书”,漂亮的字却看得让外行内行都惊叹。最后霍台令居然折好收入怀中,“喜欢得紧,不如房大人就赠于我了?”既然都收入了他怀里,房疏肯定也没有说不的机会了。第6章队伍可算是到了朝鲜疆土内,一行人如老骥伏枥一般,又经历了将近一天的水上折磨,已经疲乏不堪了。使臣忙着宽慰他们,“既然来了这朝鲜境内,今晚就给大家接风洗尘,明儿再出发与麻贵大人他们汇合!不耽误!”想想,这也已经是傍晚了,本来也是要找个地方休息,大家也就一致同意了。那使臣带他们进了一个偌大的院子,大到什么地步,房疏只觉得就算是骑马从院头到院尾也要大半个时辰,容纳一万人应该不成问题。只是这院子居然大,想必这修房建翎的技术不如大明成熟,不气派,很普通,普通黄木,普通黑瓦,但对于这群露宿了近半个月的人来说,已经是不敢想像了。就算一群饿久了的富家子弟,递给他们一个馒头也是香得很,何况大多数人还是不是富家子弟。因为尔良只是个小士兵,房疏那船上是没有他的位置的,等到了休息的地方,尔良避人耳目来到房疏房间。平时苦大仇深的尔良,舒发自己惊讶的发现,“第一次坐这大船呢!那鸭绿江的水真的好清澈,真的像是绿的!!”,有些手舞足蹈起来。房疏有些被他气氛带动,又有些悲凉,这小子命苦,像是一锅黄莲汤,好多乐趣他都在前面的人生成功的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