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简入深》TXT全集下载_3
作者:漂亮的野行      更新:2023-06-20 13:30      字数:9752
  “废话那么多。”简从津漫不经心地说,“简连丰酒都递过来了,我不醉合适吗?”“不合适。”白舟笑了一下,“夫人这下心疼了。”“她心太软,相信简家那几位不会算计她。”“您怎么……”白舟想问为什么不把简连丰他们做的事直接告诉简栩婷,这样会省许多麻烦。“没必要。”简从津打断他,看了一眼窗外,随口换了个话题,“让你查的东西呢。”白舟从善如流,单手递给简从津一个牛皮纸袋。“都在里面了。”简从津接过,拆开封口,里面薄薄几页纸。他看了几眼,履历干净简单,家世也算优秀。“只有这些?”白舟顿了顿。“除此之外,我还打听到一些,呃,秘辛——”简从津把a4纸塞回袋子里。“说。”冬深遛狗遛到快要虚脱才看见简从津的车远远地开过来。简从津明显也看到他,车速在大门口减缓,停住,车窗降下,露出简从津的脸。“周律。”冬深牵着狗把脸凑到车窗外,“我等你好久了。”简从津没说话,脸色在车里显得晦暗不清。冬深跟他对视一会儿,狗在旁边躁动地又叫又拽,扯得冬深踉跄了一下,又堪堪稳住。“周律?”冬深又叫他一声。简从津顿了顿,推门下车。冬深往旁边让了让,看着简从津整了整西装,等白舟把车开走才看向冬深。“你的狗?”冬深愣了一下,摇摇头:“男朋友的。”“是吗。”简从津意味不明地看着他,语气也听不出情绪。冬深有点搞不懂,又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只好表明来意。“我的戒指上次好像落在你家了,也没有你的号码,所以过来等你。”语气很轻软,“你要是不喜欢狗我就先回去,等等再来。”“不用。”简从津再看他,语气平静地叫冬深“过来”。“哦。”冬深牵着狗跟过去,走在简从津左手边,一路抬头对着简从津的脸看了又看,等到简从津把指纹贴上门锁,冬深才有点忍不住地问:“你是不是不高兴?”门开了,狗挣脱冬深的掌控冲进简从津的住处。始料未及的状况,冬深也顾不上简从津的回答,叫了一声“michael”也跟着冲进去。michael是大型犬,在简从津的家里撒了欢地狂奔,冬深在后面追,一阵鸡飞狗跳,打碎了三个立式花瓶。简从津没什么表情地坐在沙发里,过了一会儿,狗叫声消停了,冬深在厨房捉住它,拽着来到客厅。“抱歉。”冬深看了简从津一眼,不知为什么心里不太舒服,“我先把它带回去了,花瓶我会赔给你。”“呜——汪!”简从津站起身,还是那样的神情,很难捉摸情绪。冬深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害怕,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了解面前的人。他也说不清心里的那点堵是怎么回事,分明周律也没说什么。“对不起,我——”“——过来。”冬深的道歉被打断,简从津又让他过去,只好犹豫一下,拽着狗往前走了几步。“花瓶——”“手伸出来。”再次被打断,冬深抬起头,与简从津对视,没有动。对冬深的抵抗,简从津也没什么别的反应,只是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手伸出来,冬深。”狗没再叫,冬深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空着的那只手手背朝上递了出去,没什么意义地说了句“干嘛”。简从津只把一只宝石戒指从他的中指穿过,调整了一下角度。他帮冬深戴上故意落下的戒指。“花瓶不用赔。”简从津松开他的手,那只手就自然地垂在冬深的左侧,“下回别道歉了。”冬深还在发楞,过了一会儿才动动手指,说了句好。“你的号码。”简从津把手机递过去,“来找我不用遛狗。”冬深把号码输进去,还给简从津,不一会儿自己的手机短暂地响铃一秒钟。“记得回去存好。”简从津看着他,没有得到回应,又问一句,“听到没有?”冬深说听到了。因为喝了不少酒,简从津在老宅几乎没吃什么。他对冬深表示自己很饿,要冬深做点吃的。“我随便弄点,行吗。”冬深把狗拴在进门高耸的石柱上,走进厨房,去拉冰箱的门,“上次早晨你冰箱里几乎是空——”“让人补满了。”简从津从后面跟了进来,“你会做什么?我想吃中式的。”“……煮个粥吧。”冬深不知道说什么好,取出一份青菜,“再炒盘青菜。”“想吃肉。”简从津很难伺候。“……那炒个肉。”太好说话了,冬深也不是很适应自己这样的反应。“你有付钱吗,”冬深想起上次周律“没付钱不用做保姆”的刻薄话,洗了两根青椒,“要求倒很多。”身后没什么动静。冬深戴上厨房手套,回头看了一眼。简从津正把一枚硬币递给他。“一块钱?”冬深不禁笑了一下,“你买什么?”简从津确实是有点醉意的,至少不是百分百完全清醒。“买肉。”冬深听到他说,“吃肉。”冬深笑了一会儿,从他掌心把那一块钱捡起来,塞进裤兜。“好的。”冬深说,“我就不找零了。”michael闻到饭香,围着浅色的石柱汪汪叫,冬深留了一点肉喂给它。“你男朋友的狗为什么在你这。”简从津吃完饭,好像很闲地跟过来,看着冬深喂狗。“他出门工作,把狗寄养给我。”冬深说,又笑起来,“说起来你认识他。”“谁?”简从津回了一条信息。他没太仔细看白舟给他的资料,所以此刻茫然地皱起眉,“你男朋友?”“嗯。”肉已经喂完,michael显然没有吃够,冬深摸摸它的耳朵,站起来。“你还骂过他。”简从津骂过的人很多,但与冬深有交集的人很少。他不能不想起在洛意冬深光着上身与一个男人接吻,扶在身后的柜边上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妈的。简从津想。“他叫许洛。”“在烤肉店,我听到你说他徒有其名,狂妄自大。”冬深低头摘薄薄一层的白色乳胶手套,“他也听见了。”冬深抬起头,看到简从津脸色冷冰冰的。“你怎么想。”“什么?”冬深一愣。“我说你怎么想。”简从津语气不太好,“你就为这个接近我?”这人怎么老觉得别人接近他有目的。冬深有点无奈,摇摇头,说:“不是啊。”那是什么。简从津没有问,带着不明显醉意的眼睛盯着冬深不放。“刚刚就想问你了。”冬深却没有继续讲,只是忽然贴近他的胸膛,抽抽鼻子,仰起头看着他,“喝了多少酒,好臭。”“……没多少。”简从津把他推开一点,“你该回去了。”“我想的是,你骂的有点好笑,不过也没什么错。”冬深把话题又赚回来,听话地蹲下去解狗绳,握在手里站起身,“那我先走了。”大门开了又合上,两人一狗只剩下一个人。简从津非常罕见地站着发了会儿呆,再回神的时候眼睛里的醉意似乎全部消失不见。第10章简从津接过白舟递来的手机。“你觉得花毛茛黄色好看还是白色好看?”简从津:“……”简从津把自己的私人号码输进冬深的手机时没想太多,可能只是心存了一点善念,或者冬深追着狗在他家里捉来捉去,表情不安的样子和白舟讲的冬家的事情混杂在一起,让他显得太可怜。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但总归不是想让冬深因为选择花朵颜色的困难拨出,尤其是自己正忙于拉拢人心的时刻。他看了一眼对面用杯盖撇去浮叶垂目喝茶的老者,顿了顿还是说:“……白色。”“我也觉得。”冬深说,“……对,这个,帮我包一下,谢谢。”简从津又停了几秒,问冬深:“还有别的事吗?”“你怎么还没挂呀。”冬深说,“我忘了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没别的事了。”简从津没什么表情地切断通话。“还挺有人味。”与周身气度不同,老者说话并不很客气,“什么白色?”“在帮人选花。”简从津平静地说。茶盏被搁到胡桃色茶桌上,发出一声轻轻的瓷器脆响。老者半垂着眼睛审视地看了简从津一阵子,哼了一声。从茶馆出来,天色又变得很阴沉。他想起刚刚的电话,有点啼笑皆非,于是叫住白舟。“订品质好一些的黄色花毛茛,”简从津坐进后座,“明天送到冬深那里。”既然犹豫,那就都买。白舟帮他关上门,从车尾绕到驾驶位,坐进去挂挡。“好的。”冬深买了白色的花毛茛,拿到家里修了修,配了几支绿色雏菊插进一个矮墩墩的方瓶里。正摆弄着,手机响了,是冬渐鸿,问他是否在城南的别墅,方不方便过去看看他。冬深摸着花瓣的手一紧。他怕把花弄坏,把手轻轻放下,转身走到窗边往外看。“天气不太好,爸。”他努力镇定地拒绝冬渐鸿,“回去的时候不安全。”“如果下雨,那就在你那里住一晚。”冬渐鸿的声音低沉,让冬深心里面变得很重,“还有别的吗。”他说还有别的吗,就像在警告冬深不要再找拙劣的借口。因为他料定冬深不敢反抗。从二楼的窗户能看到外面被风吹动的树冠,风真的好大,冬深看到院子外面有一辆熟悉的车开过去。是周律,他回来了。冬深几乎涌到嘴边的顺从变了味道。“可以,你来吧。”他说,“你可以住我这,但我晚上要去朋友家里。”冬渐鸿说:“你哪来的朋友在国内?”“恰巧认识的。”冬深说,“你来吧。我煮饭给你吃。”冬渐鸿没再说什么,把电话挂了。晚上他果然来了,冬深已经准备了他爱吃的饭菜,但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大多数时间都在用放空的目光穿过对面的冬渐鸿。冬渐鸿慢慢也停下筷子。他吃好了。冬深被筷子放在筷托上的动作激得一抖。“你那个画家男朋友呢。”冬渐鸿看到了他发抖的动作,愉悦起来,“叫什么,许洛?”“在国外有工作。”冬深摸了摸自己的右手指甲,躲避冬渐鸿的视线。“是吗,那他对你好不好?”冬深明白冬渐鸿不是真的想要他回答,所以没有出声,只是把头轻轻偏向一边,放在餐桌面上的手背意料之内地爬上温热的触感。他胃里翻滚,差点要把没吃几口的饭菜全部挤出来。冬渐鸿又说了什么,冬深没怎么听到,他把目光放在不远处的花毛茛上,洁白可爱。他想到原本想要买的明黄色花毛茛,有些可惜。“爸,吃完就回去吧。”冬深不再看那盆花了,因为冬渐鸿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他脆弱的臂弯,“没有下雨,平叔还在等。”“他等等有什么。”冬渐鸿没有放手,“你怕什么。”冬深想说我没怕什么,我什么也不怕。但他说不太出口,因为他确实是害怕的。但比害怕更多的是恶心。“我要出门了。”他用抗拒的力量把手臂抽了回来,“朋友还在等。”冬渐鸿看着他没有说话。仔细看的话,冬深的面部轮廓与冬渐鸿是有一些不起眼的相似,都有一些阴柔。但他远不如冬渐鸿气势吓人,沉沉的眼珠盯着人看,就能起到压迫的作用。“我要出门了。”他又重复了一遍,走到前面的窄型置物台边上捧起那瓶花。白舟由内而外将门推开,看到非常漂亮的冬深抱着一瓶花站在门外。他的眼睛看起来要哭了,但在对白舟笑。“谢谢你,周律在吗?”“……在的。”白舟不知道说什么,将门开大了一点。冬深走了进来。第11章白舟带着冬深上楼,到书房敲响房门。“进来。”“冬先生来了。”简从津转过身,看到白舟身后露出一点浅色的衣角。他吩咐白舟:“你先回去。”白舟点点头,自行离开了。冬深把白色花毛茛放在简从津的书桌上。“替狗买给你的。”冬深看了简从津一眼,又摸摸花瓶,“先给你这个小一点的,以后再给你买大的。”简从津不知道白色的花是挑给自己的,沉默一下,说:“这也太小了。”冬深男友的狗打碎的三个长颈立式花瓶体积要大多了,也贵多了,冬深没什么羞愧感:“所以买了花补偿你,之前你瓶子里可什么也没有。”“那真是谢谢你。”简从津语气听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冬深知道他没有在说什么好话,但也不太在意。“你很忙吗?”冬深把视线放在喝了一半的咖啡上,又迅速移走,“我想再在你这里住一晚。”简从津什么也没问,点点头:“不太忙,想住就住吧。”又问,“穿我的衣服?”冬深很感动,又奉承他:“可以吗?你人真好。”简从津接受夸奖毫无心理负担。“别装可爱。”简从津说,“下回自己带衣服。”好像没人意识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冬深走到简从津旁边,轻轻把手掌放在他腰间,然后用了点力气往前推。“你忙你的。”冬深说,“我不打扰你。”简从津被他推到座椅上坐下,那半杯咖啡被冬深拿走添满,放在简从津的手边,然后坐到简从津对面的沙发上。简从津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等到简从津再抬头,冬深已经睡着了,深咖啡色的皮质沙发里面一张几乎惨白的脸。他大概不知道自己对简从津讲话的时候是一个多么勉强的样子。假如简从津心眼坏一点,就会将他当场拆穿。但是简从津在冬深面前好像没办法摆脱做一个好人,总是不忍心,连刻薄话都说得若有似无。简从津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他坐到冬深旁边,看到冬深的修长的手指在不安稳的睡眠里攥得很紧,一只放在心口,一只平放在大腿上,是非常不安的姿势。简从津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条毯子,浅灰色的细羊绒,温和的质地和颜色可以将冬深的脸衬得不那么紧绷。冬深醒来时书房的大灯灭了,周律不在,只剩了半扇书架的阅读灯还亮着。他坐着发了一会儿愣,然后轻轻碰了碰身上的羊绒毯。绵软的,又带着羊绒特有的细微的刺。冬深站起身,在亮灯的那面书架里挑了本书,翻了几页,又合上拎在手里,推开书房的门。走廊的灯亮着,他原本想直接到上次留宿的房间睡觉,但是路过主卧的时候发现门并未关严。冬深犹豫了一阵,抬起的手又放下,正想离开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简从津很不满地说:“你做什么?”冬深愣愣地看着简从津:“……没做什么,我想看看你睡了没有。”“没有。”简从津把门开得大了一点,偏了偏脸示意他进来,“别杵在那。”冬深:“……哦。”简从津在他身后关上门。主卧很大,也比这栋房子的其他区域更像样板房,床品是酒店房间一样的纯白色。冬深扫视一周,又把目光放回简从津身上。大概是刚洗完澡,头发半湿,站在窗边倒酒。“喝吗。”冬深:“……喝一点。”简从津没再出声,在杯子里铺上琥珀色酒液,将其中一只递给冬深。冬深把书放在一边,背靠床尾盘腿坐在了地毯上。他轻轻抿了一口,接着喝了一大口。“再来。”空酒杯递到简从津面前,“多倒点。”简从津:“不是说只喝一点?”“是一点啊。我酒量很好。”简从津把酒瓶递给他:“自己倒。”说是酒量很好,但可能心情也能够成为酒量的自变量,冬深没喝多少就有点醉了。“你怎么不问我啊?”他距离很近的看着简从津,“你跟我其他朋友都不一样,知道吗。”简从津把酒瓶拿到一边。“哪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啊……我朋友也不多。”“是吗。”“你看起来很有钱。”冬深醉酒后的讲话有种奇异的幼稚感,“那你知不知道冬渐鸿,他是我爸。”简从津知道,知道得很清楚。他不想听冬深说了:“起来,去客房睡觉。”冬深不听他的。他好像对周律很信任,即便与他相识不算太久。此时眼眶因为酒精的缘故有一圈浅淡的薄红,那样盯着简从津,用很诚恳的样子不讲道理。“你听我讲讲。”冬深把头歪在一边的肩膀上,“你肯定知道冬渐鸿。蛮好的,大家都说他是雅商,爱做慈善。”简从津看着他没说话。“我有时候想,是不是真的没什么人知道他喜欢我小姨啊。”冬深把脑袋垂下去,“喜欢不是什么大错。但我常想,有没有别的什么人也像他一样爱做慈善,能重新捐给我一个爸爸就好了。”简从津的视角较高,能够清晰地看到冬深乖顺的发顶。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到在洛意的时候看到冬深被没有看清面目的人压在柜子上吻,指尖捏得发白。想要一个“爸爸”很简单。冬深太单纯,说的话都天真得让人啼笑皆非。但简从津不想笑他。“可以。”简从津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爸爸,我捐给你。”冬深问“真的吗”,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好像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久,简从津判断他被酒精麻痹的思维大概已经换了新的主题时,冬深注视着他,认真地回答了简从津的提问。“你这样的就很好。”不知是不是错觉,冬深的眼眶似乎更红了一些,“能给我吗?”简从津发现自己没办法说出否定答案。“可以。”他说。第12章之后冬深又喝了一点就困了。“我得睡觉。”他严肃着一张脸,手脚并用爬到简从津的床上,不动了,“呼呼。”简从津皱着眉,把他往里面推了推,以免掉下去,又盖好被子,自己也躺到另一边睡了。第二天冬深醒的很晚,床上就只剩了他自己。他坐着发了一会儿呆,才有点意识回笼的样子。简从津的床上有一些香香的味道,冬深闻了闻,又丢开被子。大概是简从津的酒度数太高。冬深把责任推到简从津和他的酒身上,起身穿鞋。这时门开了,简从津从背对他的方向走进来,开口问:“你今天有什么安排?”他没提冬深昨天认他作父,冬深更是缺少羞耻心,自然而然地绕过这个话题。“我哪里有安排,每天都闲得要命。”冬深把脚伸进棉拖里,半转身看向简从津,“有点头疼,你那是什么酒。”简从津没搭茬:“洗一下,我让nina给你带了新衣服过来。吃完饭带你出去。”冬深还没有从宿醉的混沌里清醒过来,糊里糊涂地接了一句:“你是这种爸爸?”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看了简从津好几眼,没看出所以然。“认上瘾了?”简从津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他,“再叫一声?”冬深闭嘴了,从床上站起来往简从津的浴室走,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又忍不住抬起头:“昨天你都答应了,说话不算话。”简从津没有正面回答到底说话算不算话,只是不耐烦地说:“快点。”早饭是nina带来的中餐,味道不错,冬深很快吃好了。简从津不在饭厅,只有nina坐在一边,捧着平板电脑头也不抬地点来点去,不知道在处理什么事务。冬深原本也没打算攀谈,不过nina却忽而看了他一眼,没有前言地问:“冬先生打过枪吗?”冬深摇摇头:“没有。”nina微笑了一下,把头重新低下,又不再说话了。好在简从津很快进来,先是用冬深听不太懂的简短语句询问了nina一些工作,nina一一答了。虽然简从津看似没什么避讳,不过冬深不想窥探,起身正要回避时,听到简从津用不同于公事公办的语气问了一句:“跟与歆联系了?”nina点头:“曹小姐说等给这轮工作收尾就能回来。”简从津没说话,nina补充:“大概还有一个半月。”冬深不知道这位曹与歆是谁,他也没太大兴趣,边走边对简从津说:“在外面等你。”nina很快和简从津一道出来了。冬深正坐在沙发上翻他从简从津书房里拿出的那本书。看到他们出来,冬深把书合上放到一边:“the twits,周律,你书架上为什么会有童话书?”他的本意是要取笑一下简从津,结果nina抢答道:“书房的装饰书是曹小姐订的,大概是送错了。”又是曹小姐。冬深“哦”了一声,觉得没意思,换了话题道:“可以走了吗?”简从津走到他旁边捡起那本红色封皮的英文童话书,上下翻看了一下,拿在手里对冬深说:“走吧。”车平稳地驶向城西,冬深与简从津坐在后座,那本童话书被简从津拿在手里翻看,倒是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冬深无聊地看了一会儿窗外,忽然说:“你带我去哪里?”闻言,简从津动了一下手腕,把书合起来放在两人之间的皮质座椅上。“发泄一下。”简从津说,“看你总憋着。”冬深一顿,这才认真地看向简从津。简从津回视。半响,冬深稍稍别开头,用不怎么强硬的语气说:“我憋什么了。”简从津最不耐烦这类态度模糊的死鸭子嘴硬,于是不客气道:“那不清楚,看着还没你男朋友家的狗有精神。”毕竟那条狗一路冲进他家打碎了三只大花瓶,精力无限。冬深不知道说什么:“……好好的话你能好好说吗。”“哪有好好的话。”简从津又把书打开放在膝上,“都是你爸了,还得请进欢迎慢走招呼你?不如去找个业务熟练的服务员。”冬深情绪不高,连带着反应速度也给拉慢了,回击不了,只好选省劲的话恭维道:“是吗,你真聪明,在哪能找到?”简从津:“……”nina忍不住笑了一声,简从津再次扭头看着冬深:“你是有什么问题?坐好,闭嘴。”冬深点点头:“哦”,过了一会儿又用膝盖轻轻碰了一下简从津的腿,垂着眼睛说“谢谢你”。简从津没理他。车驶过高高矮矮的建筑,穿过两座高架桥,又转了几个弯,到了城西的港口。nina把车交给泊车员,找到一些穿白色工作服的岸上工作人员对接。很快,一队机组人员将他们引向一艘私人游艇。nina上船之后就与他们暂时分开了。简从津手里还拿着那本儿童读物,冬深看了他几眼,问他:“好看吗?”“还可以。”简从津说,“怎么?”“那你看快一点。”冬深说,“我还没有读完。”简从津随意地嗯了一声,带着他登上甲板,坐下之后喝了一口侍者端上来的冰水,又说:“你找电子书看。”冬深听到起锚的动静,没多久,游艇就驶出港口,向半日航程的人造岛前进。冬深不想找电子书,也不是非要看这一本描写有些恶心的童话。有海风和海鸥迎面飞来,简从津在还在看那本没有太大内涵,装帧作为装饰用也不太够格的书。冬深沉默了一会儿,越过中间的方几,伸手把书从简从津手里抽走了。简从津抬起头,看着他没说话。“周律,别看了。”冬深说,“没什么好看的。”简从津把手臂搭载扶手上,向后靠着椅背,姿态很放松:“里面有一些娱乐设施,你想玩吗?”冬深不感兴趣,随便说:“有什么?我不赌博。”“游戏机。”简从津说着站起来往前面的自动门走,“打地鼠。”打地鼠并非赌博,冬深也没了别的借口,只好跟上,又不死心地问:“你不想聊一聊吗,我们互相还不怎么了解。”简从津长按解开门锁:“够了解了,你睡觉打呼。”简从津走得有些快,冬深快走了两步跟上:“不要污蔑我。”“没有污蔑你。”转弯,简从津模仿冬深,“呼呼。”冬深走在简从津后面跟得有点吃力,说:“你不要走那么快——那不是打呼,是入眠预警。”简从津骤然停下转过头,冬深差点一头撞在他背上。“哦,是吗。”简从津又解开一道门锁,玻璃门自动拉开,里面是一个较大的空间,沿着墙线摆满了游戏机。简从津选了两台并排的打地鼠机,拿了几只游戏币塞进去,把锤取下来递到冬深手里。冬深勉为其难接过,与简从津同时拍下红色的开始键,盯着缓冲进度:“我根本不会打呼。”简从津点点头:“呼呼。”打地鼠开始了,两个人对着机器一通乱砸,结束之后简从津的分数比冬深的高了三倍还多。冬深原本并不是好胜心强的性格,大多数情况下甚至缺少情感波动。但此时看着一红一绿并排两个分数,冬深把皮革包裹的软锤握得紧了一点。“再来。”第13章又打了几个来回,冬深缺乏锻炼的小臂变得酸痛,也没能倒转分数的红绿顺序,甚至没能追平。冬深站着喘气,简从津则走到旁边的吧台要了一杯冰水。“给我拿一杯。”冬深站在后面对他说,“渴。”简从津转头看他,冬深做什么都理直气壮的,第一回 从他的沙发上起来的时候也是,又是抽他的烟又是要喝的,跟现在的表情一样。简从津给他要了瓶果汁,走到他旁边,放到打地鼠机上。冬深捡起来,拧开喝了几口,抹抹嘴巴。“你能不能让我一下。”冬深看着简从津,开始无理要求,“让我赢一局。”“不能。”简从津看了一眼他有点潮湿的嘴唇,把视线移开了,“你可以一个人玩两个机器,想让哪边赢就让哪边赢。”冬深想了想,没判断出来简从津是不是在笑话他,也不很计较地说:“那有什么意思。”又要求简从津让他一局。简从津怎么都不答应,看他果汁喝得差不多了,就转身想走。“哎,周律。”冬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腕表,又顺着小臂往上面爬了几厘米避开,简从津的腕骨一阵发痒,转头盯着冬深的眼睛。冬深没什么自觉,还在求他:“爸爸,让我一下。”船组人员大都是棕色人种,冬深以为人家听不懂才好意思没皮没脸地胡说八道,但他也不知道大多数人都能够听得懂中文。只不过训练得宜,就算听到不该听的也不会有让人尴尬的反应。简从津简直匪夷所思。“松开。”冬深看他态度也不是特别坚决,就开始施展顺竿爬的小技巧:“不松,你能当一个好爸爸吗,我唯一的要求是赢一局。”简从津抗争无果,最后还是懒洋洋地陪他打了,隔三岔五地砸一下,成功放水到屏幕上的分数颠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