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姑娘的幸福生活》TXT全集下载_14
作者:庄小九      更新:2023-06-20 12:48      字数:9787
  她忙睁开眼:“殿下, 真耍钱呀?”太子悠悠笑道:“就算你六箸全输, 也不过六两。”这博戏, 八分靠运气,二分靠实力。沐儿暗想,若是她赢了,倒是白得银子。可万一输了……冯冲不说, 太子是博戏高手么?不会是他又有什么诡计等着她罢?她溜着眼儿去看太子,却见他也正斜着眼眸看她。黑眸如黑玉,温润莹亮, 嘴角勾出浅浅的弧度,全不似以往那冷冰冰的模样。沐儿吓得心儿一颤, 忙垂了眸,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六两对殿下是小数,对妾却不是。不如, 谁赢了,就答应对方一件事吧。”她能做的事有限,他却不然。这样,便是输了,她也亏不到哪里去,要是赢了……。想想可以扬眉吐气指使太子做事,她嘴角已经忍不住勾着一朵笑。“那……孤让你一赔十。若孤输了,一箸给你十两?”太子略一思索,却没答应。沐儿指尖一颤……若她全赢,岂不是一晚就挣六十两?!她脸上泛起一层兴奋的红光,小嘴一抿,点了点头,掷出了骰子,却是个五点。不错,谁先到终点,就能竖棋捞鱼赢箸。她好像看到了银子在向自己涌来。*****半个时辰后……沐儿小脸通红,撅着小嘴,大眼睛委屈地看着太子。这家伙果然是高手,肯定是一开始就算计好了要坑她。就见太子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捏着六支红箸。他挑着黑眉,眼眸亮得发光,故意气她一般,一支一支地把箸排在桌上。“拿钱吧,夫人!”他说。沐儿沉浸在气愤中,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对自己用了一个新的称呼。她气呼呼地扭头叫:“流采,去,拿六两银子来。”却没听到回音。她更气,转头找流采,一眼看见,流采就站在她身后,可低垂着头,一副魂流天外的模样。她一愣,心头一跳,莫不是家中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站流采旁边的小太监阿照扯了扯流采的袖子。流采才抬起头来,一脸茫然:“什……什么?”沐儿心里有些慌。若不是真有大事,流采最爱玩闹,刚才肯定在一旁,有不少废话。她太过专注于输赢,都没留心。她站起身:“妾……亲自去取来。流采!”*****带流采进了屋,她一边取出银子匣子,拿钥匙开锁,一边道:“你快说罢,真是有大事?”“可是……姑娘知道了,也没法子,白操了心。奴婢……还不如不跟姑娘说呢。”流采睁着眼儿,可怜巴巴地道。沐儿也顾不得打开匣子拿银子,急得扯了她的小胳膊一把:“你这死丫头,快说,殿下还在外面等着银子呢!”“就……就是九哥儿,在外头跟人打架,伤了头。奴婢去时,刚叫人抬回府。”沐儿脚上一软,身体晃了晃。“你……你说什么?!”她尖声问道。九哥儿比她小两岁。安平伯府孩子太多,安平伯夫人也懒得管这些姨娘们生的,都是叫姨娘们自己带着。她跟九哥儿自小就一起在罗姨娘跟前长大,到十岁上才分开。因两人年纪差得少,罗姨娘对她倒不怎么管,却处处管着九哥儿,就怕他闯祸。结果,她长成了个大胆子,九哥儿却被管得老老实实,像足了罗姨娘,挨打挨揍都不敢吭声。那样的孩子,要说他打人,她是不信的。大约是别人欺负了他。“可……可有性命之忧?”她好容易略镇定了些,抖着声音问。流采眼圈红红,小声道:“请了太医,还不知是什么结果。奴婢出门时,正撞着澄姑奶奶,她叫姑娘别担心药钱。”沐儿的眼泪一下滑了下来。若是她跟三姐一样嫁的是个普通人家,这时必也能直接奔回家去。可她被关在这宫城之内……,哪里也去不了。流采说得对,她除了白操心,能有什么用呢?她浑身虚脱,坐在床沿上,双手捂脸,无声地痛哭了起来。*****“怎么了?!”“殿……殿下!”沐儿吓了一跳,她一伤心,忘了太子还在外面等她的银子了。她扯出绢子,擦了擦满脸的眼泪,站起来,又想起还要给他银子,便愣愣地转头去找银子。她抖着手,正开银匣子,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按住了匣子盖。太子叹了一口气,一手搂了她的细腰,道:“跟你闹着玩儿呢。看你,六两银子就急哭了。真真是……回头孤叫冯冲,送两千两过来,够你玩儿一年的,可好?”若是平时,无端发了这样的大财,沐儿早喜笑颜开,可此时,却觉得更生气。她哪里是为了银子在难过?明明嫁了个再尊贵没有的,却没半点用!她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滑落下来。她抽手想拿绢子再擦眼泪,太子却握住了她的左手腕,用力一捏,不耐烦地吼道:“好端端地,哭个没完了?不许再哭。”沐儿恼得不行,脑子一热,捏着右手小粉拳,就朝他肩头一捶:“我亲亲的弟弟死活不知,哪里好端端的?!”捶完自己先愣住了。她可怜兮兮地抬着红肿的双眼,怔怔地看着太子,动了动红唇,想解释认错,声音却哽在嗓子里,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旁边的一众太监宫女,却全都替她倒吸一口凉气。这位夫人……可真是,急了连太子都敢打!大家伙儿全都心里发抖,齐齐看向太子。却不想太子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挨了一拳,反而眉头一皱,拉着她坐下,还掏出自己的手绢,亲手帮她擦了擦眼泪,问:“出什么事了?慢慢说!”众人:……。沐儿张了张小嘴,刚说半句,“流采……今儿回府……”声音就哽咽得说不下去。只能指了指流采。流采忙道:“……就是九哥儿,叫人打伤了头,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呢?”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九…九哥儿,是姑娘一个姨娘生的亲弟弟。”太子听了,皱眉看了看沐儿:“小孩子打架,能有多大点事?就值当你哭成这样?冯冲,派个小太监陪着马太医去瞧瞧,情形如何,今儿就回报。”沐儿一怔,他不是一向最讨厌她,讨厌安平伯府么,居然会伸手管这事?她惊讶得眼泪挂在睫毛上,半天才掉下来。可不管怎么说,他这样轻描淡写,她心里竟是安宁了许多。虽不知道这马太医是什么人,可能叫太子记住,她想,必定是个医术极好的。*****一钩纤弱的弯月挂在漆黑的天际,安平伯府点着极少的灯,四处黑漆漆一片,只有一个院落显得灯火通明。那是安平伯住的主院。九哥儿叫人抬回来,安平伯便让抬到了他的院子里。虽然是他的院子,可四处也是一副年久失修的破败样。窗框裂着大缝,贴了些纸条,巧妙地想遮掩,却反倒更加叫人一眼就注意到,这屋子,到底有多破。马太医从窗上移开目光,摸了摸颌下的胡子,问:“小公子,不知现在情形如何?”安平伯睁着臃肿的眼,看着他,揉了揉眼,问:“真……真是太子殿下吩咐下来的?”马太医:……。他也没想到会突然出这趟急差。昨儿下的大雪,今天还没化呢。不是太子殿下吩咐,他至于大黑的天,跑到这京城没人愿意沾的安平伯府来么?那小太监却是小笛子,上前打了个千儿,道:“伯爷不知,今儿流采姑姑回去,跟夫人一说,夫人急得不行。殿下怕夫人担心,便亲口点派了马太医来瞧瞧。”安平伯这才信了,激动得嘴皮子都在抖。“在……在里面。下午时请了顾太医来,说是……大约不中用了。”说着就哭了起来。马太医吓了一跳,这么严重,这当爹的不说急着让看病,还在磨叽是谁派他来的?!*****等进了屋,马太医大约明白为什么安平伯没一下就请他们进来了。实在是这屋里,东西乱七八糟,还臭烘烘的。就见架子床上,趟着一个少年,那少年头上缠着块白纱布,顶上渗出一团血痕。他闭着眼儿,外相极美。马太医暗想,他姐姐想必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不然殿下怎么会亲自插手,管安平伯府一个庶子打架这种小事。也顾不得脏臭,立刻就坐在床边,牵过手来,按了按脉,一按之下,倒还平稳。便又伸手去拆那纱布。按说那少年遇痛,会醒,可是他拆完了纱布,那少年还是一动不动。他心里倒是不免一紧。虽说顾太医在太医院就是个靠祖荫混饭吃的,可也不是个假大夫。难道这少年是真的不中用了?就见那少年头顶上裂着一道两寸来长的口子,上面糊了些药粉,已经被血渗透。他这一拆纱布,那伤口又开始渗血,看着怪可怕的。他定了定神,忙叫照灯,挪出来,清了伤口,见不深,倒是松了一口气。拿出自家祖传的伤药给裹上,这才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东西伤的?”若是铁器,倒又多一层担心。安平伯:“……这个……我叫那小厮进来问问。”马太医:……。*****沐儿沐浴过了,可半点睡意都没有。她坐在窗下,披着黑瀑布一般的长发,盯着窗棂发呆。太子洗漱完了,走进来,又皱起了英挺的浓眉。“你头发还没干透,偏坐在那里,回头再头痛。”沐儿转过头来,眼神幽幽地看了他一阵,站起身,走向他,抬头。她双眼还有些红肿,水汪汪的。她好声好气地道:“妾替殿下擦擦头发吧?”太子一愣,旋即抿紧了嘴角,点了点头。他捡了把椅子坐下。沐儿从外面要了干毛巾,一双小手拿着毛巾,在他的头发上,轻轻游走。太子静静地坐着。突然听身后一个娇软的声音道:“谢谢殿下。”那一声,极轻,却重重地落在他心里去。他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殿下要是睏了,可不可以先睡?妾想……”太子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冯冲,不管多晚,有消息都立刻传进来。”半天,他淡声吩咐道。*****好在,冯冲没让他们等太久。小笛子一身寒气进了次间。沐儿迫不及待地问:“九哥儿可醒了?”小笛子站在中间,头也不敢抬:“回夫人话,马太医把了脉,说是稳的,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沐儿眼圈一下又红了,她“霍”地起身,道:“什……什么叫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太子本来坐在另一侧,见状站起身,走过去,伸手将她搂住:“你这样,他还怎么回话?”说罢,拖着她到一边榻上坐下,才道:“小笛子,一句句把话都说明白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们,收藏加评论超过十个了!小段子来了。沐儿:殿下昨日……是不是在仗酒装疯?太子:孤被你折腾得都要疯了,还用装?!第35章 一个吻,如鸿羽般落在她的脖颈上小笛子斜着眼儿, 瞟了瞟。见沈夫人眼泡微肿,眼睛红红,小脸却是惨白一片, 更添了些艳色。想了想那孩子,虽然闭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可面目之间, 跟沈夫人倒真有几分相像。他心想,那孩子要真不好了,还不知道这位夫人会怎么伤心呢。他若是那个传话的人,少不得日后都不被待见。他忙弯低些腰, 把原来想说的“只是可能脑中有淤血, 若是明日不醒, 便有危险”抹了,尽量往轻里说:“夫人,马太医瞧了,说九公子头上伤口不深, 用了药,说不得明日就能醒。”又避重就轻道:“今儿散了学,跟同学口角了几句, 不知怎么的,动起手来,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趁乱抓了只砚台砸他头上了。”沐儿听得心口一抽一抽地痛。竟是被砚台砸了,那东西有棱有角, 又硬又重,能不严重么?就怕伤了性命或是伤了脑子。可又想,都是孩子,手劲儿有限,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多半是不会有大事。再看看小笛子,头都要勾到地上去了,她暗暗叹了一口气,只能等明天了。可胸口堵得实在难受,打人的,还能是谁家的呢?安平伯府穷,女孩子们就在家里,跟着老太太识几个字,又或大的教小的,混过去。男孩子们,因安平伯夫人娘家也算是书香门弟,有自己的家学,便就交些钱,厚着脸附学在那里。好歹是亲戚,虽然平时安平伯府的男孩子们也没少受气,可也没吃过什么大亏。这回九哥儿怎么竟会被欺负得这样惨?“还有别的哥儿受伤么?打人的就没个人瞧见?侍郎府也没个大人出面管管?”小笛子一愣,抬起头来:“并没别的哥儿受伤……。侍郎府?哪个侍郎府?”“夫人,奴婢还没来得及跟您说呢。唉,这才几个月,府里的事,是一桩接一桩。”流采在一边接口道,一副三姑六婆口吻。一听这口气,沐儿就一愣,知道准不是些什么好事。太子本来就讨厌她家,若再多知道些烂事,怕不是会再雪上加霜?她心头烦乱,偷偷给流采甩了个眼色,转头看向太子,哑声道:“别的事以后再说罢。只盼着九哥儿明日能醒。殿下,多谢您今日派人去瞧了。时辰也不早,不如……”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就见太子冷眼如风,狠狠刮了她一眼。沐儿觉得脖颈一寒,忍不住怂怂地想,这些事,就算流采不说,太子若要打听,也容易得很。太子用手指敲了敲榻边上的桌几:“流采,有什么话,说全了。”流采眼珠子转了转,见沐儿没抬头,姑娘都怂了,她也不敢隐瞒。当下就把今天听来的杂七杂八的闲话,添油加醋,一股脑儿地说了个透。*****原来,狩猎之后,安平伯不得太子待见,惹恼了太子的事,满京城当笑话,传得尽人皆知。秦侍郞本来不支持安平伯夫人和离。可一打听,得知安平伯在山庄干的那些事,也忍不住在家里破口大骂,又怕这糊涂的妹夫日后闯出更大的祸事来,没得再连累了自家。秦夫人又哭哭啼啼,便亲自出面,拿了一纸和离书,上门谈和离要嫁妆。安平伯竟是硬气,一口应了。可是这些年,安平伯夫人确实也往府里贴了不少钱。这一清点,安平伯府本来就见底的银子,更是花了个精光。还没分家的七八个儿子,气得全跳出来,说安平伯只会败家,都闹着要赶紧分家。老太太气得没法子,硬撑着,清点了家产,把家一分。自个儿眼不见为净,带着几个老仆,去了唯一剩下的一个小庄子上。老太太这一走,安平伯府里再没个理事的人,府里顿时就更乱成了一锅粥。既跟侍郞府断了亲,府里的哥儿也不能再在那边附学,也都回了家。可别人都急,就安平伯自已不急。还真是奇了,没几天,安平伯不知道怎么的,竟联系上了京城最好的锦文书院。锦文书院与别的书院不同。进这书院,不但出身要好,出钱要多,还要考试合格才能上。京中子弟,便是家中有能力请得起好先生的,到了一定年纪,也以能进锦文书院为荣。几个哥儿都去应了试,可只有九哥儿过了门槛,顺利进了书院。其余几个,安平伯说,既然不是读书的料,也就不用白费钱了,就叫他们在家里混着。*****沐儿从头到尾,越听越觉得难过。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桩祸事,竟是从她这里起的头。若不是她嫁了太子,她爹也不会飘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若不是她爹乱说话,惹恼太子,丢了官,秦夫人也不会闹着要和离。若不是她爹糊涂到在山庄又闯祸,秦家也许不会这么干脆同意和离。若不是和离了,九哥儿也不会进锦文。若不是进了锦文,九哥儿也不会被人欺负成这样。归根结底,若是太子对安平伯府有一星半点的优容,这一切怕都不会发生。她心里酸涩难忍,想着柳夫人还羡慕她“得宠”,只觉得格外讽刺。太子对她娘家,半点情面没有,倒真是格外“关照”呢!心中正感叹,就听耳边太子问:“是什么人介绍他进锦文的?”沐儿一惊,思绪转回来更觉迷惑。她爹那烂泥似的性子,就算有钱,也找不到门路。是什么人?出钱又出力?沐儿盯着流采头上,就见那两个可爱的小黑丫丫抖了抖。流采低着头,声音一下小了数倍不止:“奴……奴婢没听说。”她心里猛地一跳……不知怎么地,耳边蓦然跳出那日承恩侯世子说的话来。“你有胆!你母亲弟弟,我会好好照顾的!”以她爹那糊涂性子,若承恩侯世子暗中出钱出力安排,她爹肯定不会拒绝。这样一想,沐儿突然明白太子为什么这样问。打狗看主人,安平伯府好欺负,可轻易将九哥儿送进锦文的那人定是极有钱有势。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人从头到尾根本没露面,九哥儿进去,才会被排挤欺负。沐儿背心一阵阵发寒,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她既希望太子伸手管下去,替九哥儿撑撑腰,将那欺负九哥儿的家伙揪出来,好好处罚一番。又怕他真查下去……万一送九哥儿进锦文的人,真是承恩侯世子……。所幸,太子没再追问什么,反而沉默了半天,才道:“小笛子,明儿一早,你陪着马太医,再瞧瞧去。”沐儿先是一愣,旋即心头冒出一个想法。她忙偷眼去瞧太子,细声细气地哀求道:“殿下,流采能不能也一块儿去?毕竟……”她怕他不答应,正想说个充足一点的理由。没想到,太子抬起黑眸,眉心微蹙,眼里好像有一层迷雾似的光,看着她,慢慢拉起了她的小手,整个握在两只大手心里,捂着,道:“若你今儿能乖乖地,好好睡觉,不胡思乱想,孤就准她跟着。”*****沐儿是真的担心得睡不着。既担心九哥儿的伤,也担心那个送九哥儿去锦文的人,真是承恩侯世子。又后悔,自己成天只顾着过自己的小日子,对府里的事不闻不问。她上了床,脸朝墙,背朝外,身上盖着一床月白色的丝棉被子,玲珑有致的身体,起伏着,微微弓成一个弧形。虽然心思杂乱,可为了流采明天能跟着回府,她又不敢翻来翻去乱动弹,叫太子知道她没睡着。正僵着身子难受,腰上突然缠上了一条重重的胳膊,一个火热的身躯从身后紧靠上来,像一团火烤着她,瞬间,她周身布满了太子的气息。她浑身微微一颤,心里突然爆起一股怨怒。可现在正是求着他的时候,惹恼了他,流采也不能去了,太医也不派了,可怎么办?想到这里,那股怨怒,硬生生都压抑成了委屈,她眼圈倏然一热,鼻头发酸。却没想到,那人贴上来后,只是将她往怀里紧紧地搂了搂,并没别的举动。半天,她听他低声道:“莫太担心了。明儿他们回来,孤叫马太医进来,直接回话。”沐儿一怔,僵硬的身体慢慢松软下来,眼中的泪珠静静地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到了床褥上。她好想翻身扑在他怀里,求他带自己回家瞧瞧,可是心里挣扎了半天,到底怕得寸进尺,他又突然翻了脸。“嗯……”半天,带着鼻音,她轻轻地回应了一声。一个吻,如鸿羽般落在她的脖颈上。“乖乖睡。”*****第二天一早,沐儿睁眼,见床上空着,摸了摸,太子那一侧被子都是凉的,不禁有些发怔。沐儿披衣坐起,叫了流采进屋,也顾不得洗漱,便细问她:“你昨天可还有什么话,知道了没说的?”流采眼珠转了转,小步跑到门边,仔细关了门,又跑到窗下,侧着耳朵听了听,这才转回来,凑到沐儿耳边,轻声说:“我把地契给姨娘的时候,姨娘哭得什么似的,说没有这个命,就不该有这个运。后悔叫九哥儿进了锦文。说……并不是真考进去的。伯爷事先偷偷塞了三篇文章给九哥儿,叫背熟了。”沐儿双眼还微有些肿,眼下也有些青黑,看上去病恹恹的模样,听了这话,脸上泛起一阵烧红,气得嘴唇都在颤。这真是爹太糊涂,娘太傻。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安平伯府那么挤的地方,下人们管得又不严,窜来窜去。这事儿,早晚叫其他几个哥儿知道了,怕不又是一番事。最可气的,还是那个硬把九哥儿塞进锦文的人。“那把九哥儿塞进锦文的人,你可听说了是谁?”她咬牙切齿地问。“这……姨娘只当是伯爷的本事。还有柳夫人派的太监跟着,奴婢也没机会再见别的人。”流采眨巴着眼,看了沐儿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沐儿皱着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放低声音道:“就算你猜的跟我猜的,是同一个人,咱们也不能说。你今天去了,也别再跟姨娘提这事。”见流采重重地点了头,沐儿才又低声道:“只要九哥儿好好的,其他事……都是小事。你偷偷问一下姨娘或是来俊,那头一个太医是怎么说的?再仔细看着,马太医今儿是怎么诊治,怎么说的?我怕他们为了讨好殿下,报喜不报忧,反白白耽误了九哥儿的病情。”临走,沐儿想了想,到底让流采拿了一百两银子,叫交给姨娘,给九哥儿买药买补品养伤。她想,太子若是再敢把这银子给她拿回来,她便拼着守一辈子冷宫,也绝不许他再碰她一下。*****流采提了银子,跟着小笛子坐着车,去了马太医家。马太医带着小僮,坐了自己的车,两辆车一前一后,一路往安平伯府去。可刚能看见大门口,就见安平伯府门前停下了三四辆黑头马车。车上走下来十来个人。隔得远,也看不清是什么人,只听得有些吵嚷之声。等到他们马车近了,流采就听见那些人在嚷:“要么请我们进去,两家慢慢说道。要么,我们就打进府去。”她吓了一跳。安平伯府虽然在京城一向没什么好名声,可是也还没发生过这种叫人打上门欺负的事情。难道安平伯又惹了什么祸?她不由得心里害怕。看了一眼小笛子,这家伙虽然只是个小太监,可到底是太子身边的人。说不定能帮得上忙儿。接到流采期待的眼神,小笛子一脸茫然。就听有人哭喊道:“我们家九公子如今还没醒呢,生死不知。你家公子不过是断了条腿,就这样逼上门来,未免欺人太甚!”流采:……天上落红雨了。九哥儿居然没白挨打?姑娘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高兴些呢?第36章 沈夫人驾到!马太医听到九哥儿还没醒, 心里立刻打起鼓来。昨日按脉,那孩子并无不妥,他又下了针药, 按说今日应该醒来才对。难道真的脑子里淤了血?这要是出血不止,这人还真怕就没了。想着太子亲自过问此事, 还特特吩咐, 今日要进宫回报,若是这九哥儿真死在他手里……。当下额角冒汗,马儿一住脚,他就急急下了车, 也不管那些人在争吵什么, 上前就要找管事的开门, 那管事的满头大汗,一时不知该不该开门。不想一直紧闭的安平伯府大门突然从里大开。安平伯穿着件脱了色的青色大毛衣裳,手里提着把青湛湛的大长剑,雄赳赳地站在门口, 嚷道:“姓曹的,我们九哥儿的伤,殿下都惦记着呢, 你敢上门来闹?!”就见人群中走出一人,面黄略肥, 大红织金面的貂鼠斗篷,里面一件翠绿白风毛锦衣,头上插着一朵碗口大的粉色牡丹。那人抬头冷笑, 手一指:“殿下会管你家的屁事?给爷打进去,见什么砸什么!”说完一马当先,七八个身强力壮的护卫紧跟,五六个婆子女人在后,竟是一涌而上,向门里冲去。安平伯高举着那剑,抖了几抖,到底没敢砍谁。反被人一推,跌跌撞撞,歪到门框边上,嘴里还嚷着:“敢伤着我家九哥儿,殿……殿下不会放过你们!”那人路过安平伯身边,一把夺过他的剑,握在手里,冷笑连连:“还胡吹大气呢!这满京城,谁不知道,殿下最是厌恶你们安平伯府!你这话,回头传到殿下耳朵里,怕你连这破落爵位都保不住。”马太医急得撩起袍子,追上去,大声叫道:“曹世子,是真的!殿下……”可那曹世子早已经带着人往里面去了。*****却说那曹世子一路打进去,安平伯府虽小,可因为房舍乱建,反而曲里拐弯,一时没找着在哪里。安平伯府的下人们也早都躲得不见踪迹。正乱打乱砸,突然见前面一所院子,看上去倒比较齐整,里头似乎隐隐传来哭声。几个婆子正要上前推门,就见旁边斜剌里,两个小孩子飞奔过来。前头一个瘦小丫头,穿着一件厚厚的桃红丝棉袄。后跟一个清秀小厮,一身宝蓝锦衣,外罩一件银鼠短褂。两人气喘吁吁,小脸通红,冲到门口,住了脚。那小丫头一脸傲然道:“里头可是我家夫人的亲弟弟,若他有个好歹,看她能饶得了你们!”几个婆子一听,大叫:“是这院了!”就听那小清秀小子叉腰尖声大叫:“爷是殿下身边的小太监,看你们哪里个敢动爷一根汗毛!”那曹世子人虽浪荡泼皮,可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见状心里觉得哪里不对劲,正要叫住手,却听有婆子嘲笑道:“装什么太监!尽胡咧咧,还你家夫人?这满京城,谁不知道,你家夫人早失了宠!殿下真伸手,会派个孩子来?”曹世子一听,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喝一声:“把这两个小杂毛拖走!”流采和小笛子急得直跳,可那些婆子人多力大,上来劈头盖脸就打,那头护卫们已经踹开了门。前头已经冲进去,这时后面传来一声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喊:“我……马朝阳,太医院……五品院判!奉殿下……之命而来!”那曹世子回头一看,见来人虽然没穿官服,可是面孔还真有几个熟悉,好像正是那个太医院的院判。他心里一震,扭着看向一边。见那蓝衣小子,被个婆子按在地上,还在拼命挣扎。他声音开始发抖:“小……小公公,真是殿下身边的人?”那婆子一惊,松了手。小笛子抬起小脸,鼻下两行鲜血,他双目圆睁,怒道:“你死定了!”曹世子脸色瞬间惨白。按住流采的婆子也吓得松了手。流采一个翻身起来,尖叫着朝院里飞跑:“住手,快住手,不准碰我家九少爷!”曹世子正发呆,眼前人影一晃,左右两边脸,就重重地挨了两大巴掌。就听安平伯直着嗓子吼:“哼,敢欺负到老子门上来,要是我家九哥儿有个好歹,老子拆了你们平阳侯府!”曹世子愣着眼,捂着脸,半天醒悟过来,转头厉声狂叫:“快……快住手!”*****沐儿一早上不是坐着发呆,就是让挑了帘子,往门外看。小太监上了茶水,也不知道喝。就这样磨来磨去,好容易盼到了中午,门外终于有了动静。她忙裹了太子给的那件貂鼠披风,站在帘门口,一开门,就见流采跟小笛子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