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的都是错的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2
作者:沈明笑      更新:2023-06-20 11:37      字数:9743
  “decadence version.” 思莱从瓶底看了眼颜色,高级西餐厅里光线昏暗,但足够他辨别,“这是什么口味的?黑加仑……不,蔓越莓?”“蔓越莓。”陈简有些惊讶,“周南说你喜欢喝酒,看来真的很懂啊。”“哇,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给我留点神秘感啊。”“没有,是我昨天问他你喜欢什么,想给你带份礼物,他说你喜欢酒。”一旁的周南俞默不作声地喝柠檬水,思莱在这一瞬间觉得神奇。他上一次敞开了喝酒也是三个人吃饭,和楚笑飞一起,那时候他完全想象不到他和周南俞会走到今天这步。“嘿,他不能陪我喝才这么说。”“周南酒量很差吗?”“何止是差。”思莱撑着下巴对他笑,“一杯就倒了。”周南俞不紧不慢地吃着他的沙拉,平淡道,“你们喝就好,清醒的人负责送你们回家。”陈简让服务生开酒,杯子拿来后思莱又对着酒单要了几样果汁。一堆五颜六色的液体端上来,思莱拦住服务生要倒酒的手,挽起袖子。“谢谢。没事不用过来了,我来就好。”澄澈的液体浇上冰块,思莱手腕细,但酒倒得格外稳,两个杯子的酒线在分毫不差的位置停住,他紧接着往里兑果汁。一顿操作过后,一杯分层鲜艳的鸡尾酒端到了陈简面前。“尝尝。”“你还会调酒?”“勉强算是专业的。”陈简本来就欣赏思莱,喝了他调的酒她就更喜欢了。她习惯性绷着的一张精英面孔一到思莱这儿就破功。“很棒,我的天,真的很好喝……你是学过吗?”“放假的时候我在酒馆工作,因为喜欢喝所以高中就开始琢磨怎么调了,你喜欢什么水果?”思莱翻着花样给陈简调了三杯,陈简喝完以后转向周南俞:“他是你从哪儿捡的宝贝?”她忍不住抱怨,“好男人都被男人拐跑了,还有没有天理了?”周南俞自然不会回答这样的问题,但是思莱被夸他竟也隐隐被取悦。从威尼斯捡回来的宝贝眼里藏满了小得意,思莱的确有资本骄傲,漂亮有钱还一身天赋本领,人生赢家不过如此。但是在周南俞看来,思莱人生赢家的光环其实没有那么亮。他看见的思莱习惯紧挨着他入眠,总是下意识越过人群去找他的目光,讨他要拥抱和亲吻的时候会用热情掩盖紧张和小心……思莱在他看来一直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骂人的时候多凶,打架的时候多狠,只代表他外壳坚硬。周南俞看到的都是他的疤,他空旷的独居住处,他在楼梯间里躲着的背影,还有淋过雨流过泪的面孔。当然这些柔软部分只有他一人知道就好,别人可以随便去吹捧思莱的光鲜。周南俞把切好的牛排推向思莱,“先吃点东西再喝。”思莱立刻放下了杯子,美滋滋地转向铁盘上的菲力。陈简噢了一声。“幸好我是单身主义者,不然我再也不要跟你们一起吃饭了。”“为什么?”思莱好奇道,“你应该很多人追吧。”“这个圈子里的人太爱玩了,很多都是,定不下来心,那么多诱惑存在,大家很难稳固经营一段关系。而且我……现在这种工作强度之下,我已经没有精力去物色新的人了。”“新的人。所以是有旧的人?”“oh,sley,别那么敏锐。”陈简顿了顿,又喝完了一杯酒,她垂下眼睛看自己精致的镶钻美甲,浅浅一笑。“我之前有个长跑多年的男朋友,差不多应该结婚的时候我提了分手。”“为什么?”“各种各样的原因。虽然没有原则性问题,但我总觉得婚姻是坟墓,会毁了我们的感情。主要是他爸妈催着结婚要孩子,什么女人三十了还不生小孩就太晚了——天啊,我才不生。”“反正我想了想,还不如好聚好散,就和平分手了。”“他挽留过一段时间,但很短。他应该跟我有差不多的顾虑。”觉得婚姻是坟墓会毁了感情,被催婚不能继续拖下去,所以停在结婚之前和平分手……思莱听完哑然失笑。陈简白了他一眼,“不指望你们这种恋情圆满的人理解。”“不是,不是,我理解,真的。”真的理解,甚至不谋而合。思莱心说我的爱情观才比较反常:想把感情停在最好的时候,所以从一开始就约定好分别的时间,这才少见吧。三十天倒计时的指针已经走完了二十格。他们在一起之后再没人提过这个约定,而“还有十天”的限制还是始终悬在思莱心里。在周南俞面前,思莱不想再聊感情问题了。但他还是忍不住认真地,小声地问:“分开后,你还会想他吗?”陈简莞尔一笑。她端起酒杯和思莱地碰了碰,坦然地展示心里的漂亮切口:“当然想。”“怎么可能不想,如果真的爱过,那就是烙印啊。”每想一次,都能想起勇敢,也能想起疼。一顿饭吃得主宾尽欢,伏特加喝光了之后又上了两瓶香槟。话题由感情到圈内情侣八卦再到服饰珠宝电影音乐,最终思莱把陈简喝倒了。周南俞去取车。思莱站在路边看着陈简又细又长的高跟鞋跟,总觉得她下一秒就要站不稳了。“coral,coral,hey,你还好吗?”“唔,还行。你听我说……”“听着呢。”“你们一定要……”陈简在思莱耳边说了一句话。思莱虚揽着她,顿了片刻,趁她还有意识赶紧让她报了一遍家里地址。果然她一上车就睡了,一直到思莱把她扶进公寓,送进她家门都还晕晕乎乎。回到车里,思莱有些心虚地看了周南俞一眼。上次把楚笑飞喝吐了,周南俞好像稍微有点不乐意,这次不知道他会不会怪他不照顾合作伙伴,对女士也毫不收敛。“唉,孤独求败的感觉真是……”“思莱。”思莱立刻坐正了,乖乖看向他。没想到周南俞伸手撩起他的额发,凑近了些,单纯观察了一下他的面色。“你还好吗?”“啊?我很好啊?”周南俞把车窗开了一个缝。“如果觉得晕跟我说,别吐车上,很麻烦。”“靠,太小看我了吧!”居然有人敢质疑kingsley的酒量,思莱立刻炸毛。但是等他细看,周南俞的嘴角勾着,眼里有淡淡的笑意。他故意逗他呢。思莱望着他,不再说话,舌尖上全是甜味。要不是他真的没醉,他会觉得自己喝酒喝到味觉失灵。他能说什么,他现在只剩一个念头,就是非常非常,想要吻他。而周南俞在开车,不能分神。一路听着慢摇到家,这两天降温了,风刮下来不少叶子,总算铺垫了些秋天的感觉。思莱怕热却喜欢夏天,金灿灿的银杏也很漂亮,可秋天太多凋零。但只要他跟周南俞在一块,就总能看见盛放的东西。在打开玄关的灯之前,一楼的画作都在沉睡,威尼斯隐没在月色里。思莱从后面勾住了周南俞的脖子。“coral说,下次有空还想跟我一起吃饭,她会拿最好的藏酒送给我。”“如果我要回礼,她希望我送一张画给她。”她还说我们相配。她还说希望我们一直好好地在一起。思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带着酒味的吐息扑向周南俞。“我懒得画新的了,送她哪张比较好呢,一楼这么多……”周南俞摁住他的手。在一片黑暗中,他低声问:“你多久没画画了?”“嗯?”“上次被拍到之后,你就再也没画过了。” 一楼的灯也关了,杂乱的笔和颜料也收好。“为什么?”思莱怔住了,他原来以为周南俞没注意,但其实只要他有一点点反常,他都看在眼里。可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败坏兴致。他转而玩笑道,“风景静物都画腻了,这里也没有石膏像,而且……我在学校上人像课的时候都画真人,全/裸的那种。”思莱凑在周南俞耳边,声音缱绻,像是在说一个暧昧的小秘密。“你给我画吗?”周南俞沉默了几秒,握住思莱的手腕把他拉开。然后他伸手抽掉了自己脖子上的领带,转过身看着他。思莱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有心脏病。一股热流从盛满酒精的血液里涌出,皮肤血肉到神经末梢都颤动。周南俞轻轻笑了一声。“你想画的话,可以啊。”-浴室里的水拍在脸上,发梢粘着额头,暖黄色的灯在两人身上镀了层暖黄色的茧。滚烫的光要将人穿透,雾气腾腾,他们被包裹在其中,没人真的下狠手,但是气氛促成爱人本能,越爱越要带上力气和痛。热度不断攀升,皮肤贴合在一起,忘记喘气的时候时间也忘了走,他们变成琥珀里漂亮的尸首,赤身裸/体,互相观望,仅有彼此。琥珀被打上烙印。第26章 圆缺说是不喝酒的周南俞还是沾了酒。不只是唇舌交融的部分,亲吻他的人也变成了酒精孵化出的果实,汁水四溢,被他采摘下来享用,反复舔舐,啃咬,品尝……到最后,一杯就倒的人和千杯不醉的人同时醉得不轻,在后来的一整天里都不算清醒。亏周南俞还记得明日中秋队友要发表solo专辑,他需要参与宣发。他爬起来找他的衣服和电脑,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他的房间。只刮风不下雨的小阴天里,光线本就不强,被厚重的窗帘一遮,主卧还似定格在昨夜。熟睡的人呼吸很轻,光/裸的肩落在外面,被他轻轻拉过被子盖好。回到他的房间,一路旖旎的痕迹从浴室延伸到床,被子掉在地上,床单被弄得一团糟没办法睡人,所以后来才去了隔壁。周南俞勉强理清楚记忆,在混乱的房间中间站了一会儿,开始着手收拾,收拾战场也收拾自己。大开窗户让酒腥味散去,他整理了一圈再进浴室。镜子里的人看上去极度陌生,倒不是觉得自己又做了出格的事情,那张脸上写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放肆后的释然。浴室黄澄澄的光让他走神,后背沾上水后开始隐隐作痛。他对着镜子看才发现背上多出了几道细长红痕,和童年留下的旧疤叠在一起。发/情的猫是会抓人的。周南俞穿好衣服,电脑打开又合上,被他带到隔壁,他还想去看看那只猫。有些事情发生前后人眼中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周南俞再看墙上挂着的画,椅背上搭着的卫衣牛仔裤,桌上散乱的数据线耳机和游戏手柄,它们于昏暗中也呈现了一种鲜明的可爱。周南俞从不在有着他人浓厚气息的私人领域工作,而眼下他靠上床沿对着键盘敲敲打打,不为别的。他只是觉得猫醒来的时候他应该要在他身边。他的猫。他的。完全拥有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思莱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还是暗的,不知道几点,他有种一觉睡了一天的错觉。不想动也没力气动,他听了一会儿键盘的声音,伸手去拉身边人的胳膊。温热的皮肤相贴,一瞬间又让人想起昨夜的颤栗。“我饿了。”“想吃什么?”“想吃什么你都能给我弄来吗?”一只手落在他的头顶,揉了揉头发再抚上脸颊。“你先说啊。”怎么感觉……周南俞的声音听起来都跟以前不一样了?思莱的手指不老实地钻进对方的衣摆里,摸向他后背那根凸起的脊柱。“我想吃你。”他小声道。“你给我吃吗?”思莱很清楚这种时候周南俞对他的纵容基本上是没有边界的,他哼哼唧唧黏黏糊糊地凑上去,不安分的嘴唇和指尖四处点火,很快对方就败下阵来。纵/欲过度啊。他迷迷糊糊地检讨了三秒钟,只能说对方昨晚收着劲了,导致他现在还有精力使坏。到最后不知道是累的饿的还是快感过盛,世界颠倒,摇晃,空气变成海水,他们悬浮在中央。思莱看见了远在威尼斯阁楼墙壁上的那幅画。如果他是塞壬,那周南俞就是被他骗走身心的水手。可是世界上会有周南俞这么英俊这么温柔的水手吗?而他终究不是塞壬,因为塞壬不一定爱水手。但他一定爱周南俞。思莱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脸,对方眼瞳中央的黑几乎快将他吞噬——可是我还没有说过我爱你。思莱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他想要说……周南俞压下去,以吻封住了他的嘴唇。他以为他只是想要一个吻。-晚上七点,周南俞忍无可忍。他打电话叫外卖,把缠着他不放的人抱到浴缸里,然后头重脚轻地收拾战场,第二次。等两人略显狼狈地分完鱼片粥和果切,周南俞接了几通视频,思莱继续瘫在沙发上不愿起来,整个人仿佛软成一滩烂泥。他要做一段时间只会玩手机的废物,等男朋友忙完再把人拐上床。夜晚应该是属于床的,天经地义。微博弹出特别关注的推送,周南俞转发了李其安的微博,附带一行“请多多支持”,连个表情都没有,还真是他的风格。思莱顺势点开李其安的新歌,一边听一边翻周南俞微博,他已经看过几遍了,现在再翻又有新感觉。周南俞的主页贯彻他再讲一个字都嫌多的风格,言语永远是最精简的,照片发的也不多,没有自拍,都是他拍或者是他人连带着他的自拍,他人尤其指自拍狂魔楚笑飞。近一年他线上动态少之又少,有看头的照片大都来自几年前组合成立初期。思莱划过发色一直在变的楚笑飞,视线几次在北河的脸上停留。“周南!”“嗯。”“手机。”“桌上。”“密码?”“200611”思莱拿来周南俞的手机,屏保和解锁后可见的壁纸是同一张图,都是俯拍的海水。单纯的海水,波浪上有太阳凝成的光点。这是威尼斯的海。思莱笃定道。他没有乱翻,直接打开系统相机切到前置摄像头,对着镜头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角度,比划了半天,把自己的一只眼睛和后面周南俞的侧脸收入镜头,然后摁下拍摄。来回拍了几张,思莱随口问,“200611是什么?”周南俞没说话,继续盯着他的屏幕。见他还有事,思莱乖乖闭嘴。关于周南俞,他还是有很多想要了解的事情,包括他的心结,意义不明的密码数字,还有……等周南俞合上电脑,思莱重新凑过去,上来先掀他的领口。周南俞真的怕了他了,立刻捉住他的手。“你,别再……”“我不做什么。”思莱轻缓地说,“让我看看你背后的疤。”周南俞愣了一下,松开了手。思莱昨晚就看见了,很浅但是很长的一道伤疤,从后肩延伸到肋骨,贯穿了周南俞的整个后背。看这创口大小,现在的疤痕深浅应该是已经做过激光祛疤后的程度了。他不忍想象原先那会有多狰狞。思莱用指尖碰了碰,“这是怎么弄的?”“车祸。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周南俞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说,“2006年,十一月。”这是——最恰好的切入点,在最令他安心的氛围,面对已经可以说是最亲密无间的人。在这一刻到来之前周南俞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等,等这样一个他可以自然而然开口去说的机会。思莱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攀着他的肩,从后面靠着他,安静地听他说。周南俞以这样一句话作为起始:“这其实是一个……很荒唐的事情。”一九九三年,杨东桦去香山寺求签,干练坚毅的女子一心扑在事业,她和丈夫周修诚都暂时没有要孩子的想法,但遇见的老者却说,一年之后她会孕有二子。紧接着她出签大凶,老者又说她的事业线即将结束。而且,双生子要分开养育很多年,不然……“十二岁兄弟相克,二十四岁兄弟相争。”老者说最好他们二十四岁之后再见面。当时杨东桦只回了两个字:荒谬。老者和善地笑,不管她信与不信,他又说了三句话:但是一切都会好的。到了要选择的时候你会知道的。不要害怕,心诚则灵。后来的事情真如他所预言,隔年冬天她产下一对双胞胎,哥哥在十一月六日的最后一分钟出生,弟弟在七日的零点出生。从跨过一天的界限的开始,两人似乎就注定被分割到两个世界。隔壁产房的太太难产,婴儿夭折,在这时候老者的话仿佛像魔咒一样在杨东桦脑海中盘旋,他说的她的两个孩子中有一人可能会在十二岁死于非命……生命的赌注太过骇人。“最终她做出了选择。”周修诚说好。周修诚从始至终都尊重她的一切选择。这个选择的后果,他们二人以不一样的方式在之后的二十四年里一起承担。“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独生子。”父母都是商业精英,周南俞在富裕的环境下长大,家教严苛,自小生活规律,他不曾觉得自己的家庭氛围有什么问题,直到他认识楚笑飞。“笑飞他……跟我不一样。”打从认识开始,楚笑飞就是个很好的玩伴。但是他与他是那么不同,他的家庭也与他的家庭差异明显。楚笑飞总是活泼开朗自信满满,他的父母会吵架,他也会和父母斗嘴生气跑来跟他抱怨,但是这些鲜活的东西周家都没有。周家的人从外到里都像完美的机器,精致漂亮,但只会冰冷冷地执行,把一切好的坏的生机都封存。周南俞十二岁生日,周修诚从美国飞回来,家里司机载着周南俞去接机,高速路上遇上车祸。过劳驾驶的卡车司机当场死亡,离周南俞较远一侧的车门整个脱落,他受了重伤,背上留下了一道可怖的伤痕。某种程度上来说,老者的话似乎又应验了。如果两个孩子都在后排,保不准就会有一人命陨。但是杨东桦并没有因此而庆幸,她从未停止过担心和愧疚,偏偏周南俞不知道她日渐消瘦躁郁的原因,只察觉到母亲常常在看见自己的时候露出痛苦的神情。“我想象不到她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在问过一次母亲为什么难过,得到对方更难过的眼泪之后,周南俞再也不问了。而他的父亲对此闭口不谈,久而久之他也学会了克制和隐忍,习惯不动声色,把什么感情都压在心底,无论是好奇,委屈,烦闷,一切好的坏的,都藏起来。但是一切都会好的。老者说的这句话也不是一句空白安慰。二十四岁,齐辰出现,所有人再一次经历重重选择,心诚则灵,最终偏离的星辰重新归位。针锋相对之后才真相大白,齐辰没有叫过他一声哥哥,他也同样直呼对方齐姓的名字。他们以不一样的方式退让妥协,齐辰最大的温柔就是接受了杨东桦的歉疚和思念。七月中旬,齐辰在巍城有项目要做,时不时可以去看望杨东桦。他的照顾让她的状态好转了太多,在体验过一次三人存在于同一个屋檐下的气氛后,周南俞告假,买了张机票,直飞意大利。“我想给他们空间相处,我在的话……很奇怪。”“齐辰也不自在,我们都不太适应。”“所以我就走了。”“很多细节都是后来笑飞跟我说的。笑飞追问了他的父母,还有……”还有北河。他们通过北河拼出了齐辰的那半边拼图,而周南俞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跟父母好好聊过这个陈年问题。周南俞顿了下,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很荒唐?”思莱消化了半晌。其实周南俞的叙述非常平淡简洁,加起来不到二十句话。但前因后果能让思莱脑补出一段足够曲折的过往。他再默念那句,十二岁兄弟相克,二十四岁兄弟相争……相争,争什么?后边这段周南俞直接说齐辰出现,却没说他是怎么出现的。反应过来他刻意忽略了一大段故事,思莱心里冒出点醋意,但更多的都是心软。“你为什么觉得荒唐?你觉得阿姨不应该信那位老先生说的话吗?”“虽然乍一听是挺不可思议的……但是,你不能这么想啊。”思莱靠着他,声音柔软但笃定。“你不认为这个选择是对的,同样你也不能证明它就是不对的。人能走的路只有一条,不能重新选择,没有对照,或许神明已经帮我们选好了呢?或许我们现在的人生,就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如果那些‘如果’都没有发生,你就不是现在的你,齐辰和你真的可能只活下来一个。就算你们都幸免于难,你可能不会进娱乐圈,也可能不会独自去威尼斯——可能就不会遇见我。”“周南。”“你要看最奇迹的部分。”有那么多可能都会让我们不相遇,可是它们都没有发生。思莱想起了什么,下一句话的音量立马拔高:“——快把你那个密码改了!”无论他原来想记住什么,是劫后余生还是这一段长达多年的疼痛,现在他应该要走出来了。思莱弯起眼睛,“你就不能选点有意义的日子吗,比如……今天?”“今天开始你就尝试原谅他们。”“今天开始你就尝试,原谅自己。”周南俞怔住。思莱别开身子,躺到他腿上,仰着脸看他,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琥珀中满怀爱意,而周南俞眼里是被他彻底融化掉的冰。冰川解冻,缓缓流淌,向着明月。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周南。”思莱最后说道。“明天中秋,回去吧。”作者有话要说:credit:《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苏轼《他唱》写双生子设定的起始其实真的不是因为纯粹想狗血,而是我确实遇见过准到可怕的看命先生,那位的话在某种程度上有改变我这两年的生活。对于玄学话题不展开讨论,我个人态度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对这种事情一直抱有敬畏心态,玄学可能就是至今为止人类还未曾探索解析到的科学不是吗。写这段剧情还想表达,希望大家都不要纠结于过去。无论经历过什么,努力走出来去寻找新生。世神爱人吗?可能吧。可能现在就是最好的安排了,至此也感谢隔着屏幕的你我以这种交流方式相遇。第27章 破釜中秋佳节团圆赏月这种事,思莱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前几年的九月他都在意大利,再小一点的他对类似节日也没有什么印象。与父亲一起生活的每一天都差不多,他们会象征性地吃两块月饼,喝点桂花酒,然后背对背坐在院子里画月亮,看谁画得更圆。今年这天与所有过往都不同。天刚破晓思莱就醒了,前一日躺了太久,浑身酸软的感觉让他想站起来好好做一下拉伸,是真的太久没运动了——正经那种运动。可是他动不了。一只手臂搭在他胯骨以上肋骨以下凹陷的地方,正正好好契合,他被抱得很紧,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要离开的怀抱。于是他继续静默地躺着消磨时间……时间太快了。今天十三号,还有最后八天就到了约定的期限。他从没有想逃避一件事到这种程度,不到最后一天晚上他可能都提不起勇气来跟周南俞聊这个问题。他赌不起任何万一。胡思乱想到最后,他在身体贴合的温热里,小声地,叹息般地唤了声:“周南。”“怎么了。”思莱抵着对方的胸口一愣。“唉?你醒着啊?”“嗯。”腰上的手臂又收紧了些,束得人心软。周南俞最近越发主动地去抱他,思莱开心之余又有些难过。他不想也不会把恋爱谈成矫情兮兮的模样,但他确实心疼他。周南俞需要的安全感,也不是他一人就能给足的。“说好了今天要回家啊,回你自己家,不能反悔。”“还早。”低沉的声音放得很慢……很慢,手掌沿着他的脊柱上下抚了两回,思莱像猫一样舒服地眯起眼睛。他后知后觉,周南俞很多时候对他的触碰很像是在撸猫啊。“你喜欢猫吗?”“嗯?”“就是,你有想过养宠物吗?”“暂时没有想法。”养你就够了。“你今天做什么?”“我,去看看我爸吧。他葬在永安公墓,离玉山很近。无聊的话我再……。”“别去玉山,太危险了。”“……哦。”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直到天光更亮了些,周南俞起身准备出门。思莱很想问一句“你今晚回不回来”,但一直憋到门口目送他离开都没有问出口。算了。他已经霸占他很久了,是时候准备归还。-再次把车开进眼前这扇铁门,周南俞竟觉得恍若隔世。其实他并没有离开很久,前两年日程紧密的时候,一个季度只回两三次家是常有的事。跟随周家十多年的福姨能将母亲照顾得很好,他不在的话她也不会对着他这张脸徒生哀怨,所以他习惯性地远离这栋冷清的居所,没想到母亲的心病治愈之后,他依旧在逃。踏入家门前他在想最先见到的会是哪一张脸。齐辰应该回齐家了,毕竟他还要顾及齐美,一个与他亲近但是对他的身世一无所知的妹妹。周南俞见过她几次,明朗单纯的女孩,是ab5的铁粉——世界就是这么小。万千必然的巧合织成大网,他们都难逃其中。周南俞把车停在路边。地面上躺着枯黄的落叶,虽然是败落的象征,大片的落叶连在一起被日光一照,也有种满目金亮的美感。世界一直是这么运作,美丽中藏着残缺,残缺拼成美丽。良辰美景……吗。周南俞停住了脚步,朝他迎面走来的人也是。镜子两边的人相顾无言,擅长沉默好像是他们写在血脉里的共性。可是经历了不一样的成长后,是他们差异的部分在主导人格。比如这种时候,对方先开了口:“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啊。”模样神似的两张脸,目光交融,如同水落在水中。齐辰平和地说,“月底我就回颐都了。”周南俞张了张嘴。“这段时间……”“道谢就不用了。”齐辰没有停留的意思,他们本来就无须多言,各种意义上的。他踩着碎叶走过他身边。“——道歉也不用了。”周南俞在原地怔了半晌。这日天很晴,前院里落满了阳光。躺椅上捧着书的人像是有感应似的抬起眼,看见他出现,立刻露出宽慰的笑容。“南南。”杨东桦放下书,朝他张开双臂,“宝贝儿子,我刚想打电话给你。”周南俞俯下身,把脸迈进妇人的肩窝,轻缓地唤了声,“妈”。“你吃早饭了吗?我跟着福姨做了月饼,你尝尝好不好吃。今天不用工作吧?”“嗯。”一只手搭在他后脑上,摸了摸他的头发。明明是如此温柔的动作,周南俞得拼命忍着才把喉咙里的酸楚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