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与狐》TXT全集下载_6
作者:一座后花园      更新:2023-06-20 11:33      字数:9813
  到第四天,他开始急了,因为他的调查报告还在胡礼那里,同事们陆陆续续都收到反馈,唯独他的杳无音信,他心里着急,又拉不下脸主动联系胡礼。到第五天,他终于忍不住,给胡礼打了个电话,那边却是无人接听,何惜心一沉,一拧眉,只能亲自上门找人。东大是本市名牌,在校学生好几万,何惜刚下车就懵了,他如何在茫茫人海找到胡礼。但他低估了胡礼在学校的知名度,他随便拦了个学生,不抱希望的问,结果那人却十分兴奋。“胡学长啊,在明德楼,今天他们系有公开课,估计还没下课。”那女生非常热情,“你沿这条路直走,第二个岔路口右转,再直走左边那栋教学楼就是啦。”何惜懵懵的说谢谢,今天他专门换了套运动服,看上去很青春。“没事,学长。”那女生笑着跟他招手。何惜突然觉得大学生活真好啊,学生们积极又阳光,不用为工作发愁,做喜欢的事发展兴趣爱好,不像他,一进社会就披上层阴郁。要不得。果然还没下课,何惜坐在教学楼前的花坛边,这里基本没什么人,和热闹的校门口比,简直不要太安静。他无聊的拔草,试着给胡礼打电话,结果还是无人接听,正思考着等下见到人,要如何开口,大楼里有人走出来。最开始是零散几个,突然蜂拥一群,没多久熙熙攘攘的人群出现在何惜面前。胡礼高大,何惜就盯着人头上方看。“哥?”胡礼一眼就看到了他,“你怎么来了?”“我不能来吗?”何惜不服气,明明胡礼比较好认,他却没找到,倒是胡礼在茫茫人海中将他认出。“能来。”胡礼今天穿了件黑色卫衣,松垮的牛仔裤快垂到地上,白色板鞋简单装扮,奈何他长得好看又身材高大,天生的衣架子难掩帅气。半长零碎的头发,留到脖子处,参差不齐的刘海有的挡住眼睛,一双水蓝色深邃眼眸若隐若现,在阳光下闪着光,头发的阴影落到直挺鼻梁上,有种忧郁的文艺气息。“狐狸,这就是你哥哥?”何惜这才发现他身边跟了个女生,“看着好年轻哦。”“是啊。”胡礼侧身,将后边的女生露出来,主动给何惜介绍,“这是宣传部的徐部长,哥哥的调查报告都是她帮忙弄好的。”何惜一愣,忙感谢道:“真是麻烦你了。”“不麻烦。”女孩笑起来有梨涡,很可爱,但何惜却觉得没有胡礼的漂亮,“举手之劳,都是自己人。”徐露打开背包,将收齐的东西交给何惜:“来,500份,正好你在,就交给哥哥啦。”“谢谢。”何惜接过,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我们正要去吃饭,哥哥一起吗?”胡礼问。“不了,我还有事,要回公司。”何惜讪讪道,他才不要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你们好好玩,账记胡礼身上,来找我报销,我请客。”何惜笑着挥手,说完就转身离开。“哥?哥!”胡礼就追上他,在人潮拥挤中拉住他的手,“怎么又不高兴了?”“胡礼,你不要得寸进尺!”何惜甩开他的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那就是吃醋。”胡礼点头,凑近他,“走吧,陪你吃饭。”“你真是疯了!”何惜回头瞪他一眼,“没吃醋,没生气,是真有事!去陪你的部长吧。”胡礼笑,眯起的眼睛里流光溢彩:“好,没生气,没吃醋,那不是我的部长,但你是我的哥哥。”何惜咬咬牙,最后还是妥协了,他只是忌惮周围的人群不好发火,并不是因为胡礼选择陪他而感到高兴。嫉妒,那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生的事。第15章烊林曾问过胡礼:你什么时候才跟你那宝贝哥哥摊牌?胡礼当时的回答是:永远不会,除非有大事发生。烊林内心焦灼,觉得他这个朋友未免太高深莫测了点,什么叫有大事发生?这根本就是薛定谔的猫。可他没想到,大事就那么莫名其妙,突然而至。11月,一则骇人听闻的社会新闻被公之于众——某研究室为检测其研究成果,人体试药,闹出人命。试药的人是自愿,私底下有签免责申明,但毕竟是违背道德的行为,暗地里的交易,业界都心照不宣,很少拿到台面上来说。这次曝光,明显是有人刻意针对,这么短的时间内闹得沸沸扬扬,这背后力量不容小觑,烊林只当是个无聊时的小瓜随便吃吃,直到看清项目负责人的名字。姓何。他脸色一变,匆忙给胡礼打电话。“喂?”那边声音如常,像无事发生,但烊林知道没这么简单。“你搞的鬼?”烊林了解胡礼,这种事他完全能拦下来,如果没有拦,只能说明他想让它发生。“嗯。”胡礼语气淡淡,他正在烧水。“你真是个疯子!”烊林兴奋,觉得自己吃到个大瓜,“你不是背后股东吗?出了事不会受牵连?”“没有牺牲,哪来回报。”胡礼平静道。“我他妈,我他妈!”烊林语无伦次,“爱死你这变态样了!那你哥知道吗?”“嗯。”水已经沸腾,噗噗往外冒热气,“我还有事,有空再聊。”胡礼端着热水上楼,停在浴室门边敲门:“哥,开门,先把药吃了。”半晌没回应,他只能去书房找备用钥匙。这件事他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最暴力的处理方式。何正实验室用人试药这件事他并不知情。何正偷偷找的人,受害者是个穷学生,母亲生病没办法才想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挣快钱,试用一次是五万,可以解他燃眉之急。其实何正还算有良心,每人他只试一次,都是检测过的标准含量,只是这学生太缺钱,求了他很久,甚至愿意低价试药,一次只要一万块,何正见他可怜,又想贪便宜,就同意了。没想到第三次就出了事,孩子是在医院倒下的,倒在他母亲的病床前,当时医生采取最快的抢救措施,最终没能救回他的命,死亡原因:食物中毒。那孩子的母亲在他走后两天自杀,一家苦命人,最后找上研究院的是那群原本不闻不问,出了事就来要赔偿的亲戚。说来也巧,那位学生就读于东大,算是胡礼的学弟,两人没什么交情,只在学生会会议上见过几面。胡礼对此人没什么印象,只记得评选会上周围人议论过他。说他是个坚强的学生,艰苦的生活环境没有磨灭他的意志,周围人的冷嘲热讽没有浇熄他的热情,他是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他是个好孩子,只可惜命不好。胡礼准备将消息压下去的那个晚上,突然就想起那孩子在竞选干部演讲时,那双充满希望的明亮眼睛。最后他放下电话,觉得这世间凡事都有因果,任何错误都要付出代价,不管犯错的人人是谁。尽管最后可能会伤害到他最爱的哥哥,但这次他没办法心安理得去纵容,当个包庇犯,他亲自放了把火,打算将所有毒瘤烧干净。何正被抓走了,他甚至没有辩解的机会,舆论一边倒,说他吃人血馒头,说他违背道德良知,说一命抵一命要他偿命,他吓坏了,在监狱里话也不敢说,哀求警官为他联系胡礼,派律师。胡礼那时正忙得不可开交,他要处理研究院的后续工作,要委托人出面道歉协商赔偿,还要把晕厥的刘惜梅安顿好。最后他亲自去接何惜,何家的地址被人肉,已经被人围堵讨公道,根本没办法再回去,他只能将落魄的何惜带回自己家里。何惜精神恍惚,只对胡礼说了一句话,他问:“是真的吗?”见胡礼点头后,便不再说话,一声不吭跟着胡礼走。胡礼知道他从小家庭幸福,没有任何曲折的快乐长大,仿若一汪泉水般干净透亮。他无法接受这场突然的变故,就像天突然崩塌,一切破碎,胡礼能做的就是陪他一起面对。胡礼打开门,何惜把自己泡在浴缸里,水漫出一地,整个浴室湿漉漉,浴缸里的水早就凉透,刺骨的温度,也无法让他保持清醒。他只是想不明白而已,他想不明白,这么爱护生命的父亲,从小告诉他要保护环境,爱护动物的爸爸,怎么就杀人了呢?胡礼叹口气,弯腰将水里的人抱起,才两天而已,他怎么瘦了这么多?胡礼拿过架子上的浴巾,将人裹得严严实实,抱到卧室床上。这次他的哥哥很乖,不凶也不闹,任他抱在怀里,甚至还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胡礼心疼得不得了,感觉心被泡进柠檬水里,又酸又痛,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为了拔除毒瘤,让哥哥付出代价。“哥,把感冒药吃了,睡一会。”胡礼给他换好衣服,把他裹进被子里,摸着他温度明显偏高的额头,担忧道,“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别走……”何惜伸手拉住他的衣角,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脆弱,“把灯关了,陪我躺会。”何惜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需要胡礼,似乎没有胡礼在,空气里的氧气就会被抽走,让他无法呼吸,似乎只要胡礼离开,就带走这世间所有的温度,让他感到天寒地冻的冷。胡礼动作一顿,将手覆到他的手上:“好,我陪你。”“哥哥不用担心,这件事很快就过去,叔叔和阿姨都不会有事的。”胡礼将人按进怀里,感觉心口湿了大片,无声的揉着何惜的头发。何惜摇头:“不会的,我爸做错了事情。”他分得清是非,他知道对错,尽管那是他最亲的人,但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你能联系到受害者家属吗?”何惜拽紧手指,小声道,“我还有些存款,可以赔给他们。”胡礼轻抚他的脊背,无奈的哄道:“钱我都赔清了,那孩子在试药时有签免责申明,虽然不一定具有法律效应,但可以为叔叔申辩。”“一切我都能处理好,你什么也不用担心,有我在呢。”胡礼低头吻了吻他的头顶。胡礼陪何惜睡着后,才起床,悄悄关上门,下楼处理后续工作。“什么?现在又要弄出来?又要找公关?”那边的人微怒,“您早干嘛去了,事情发酵到这个地步,非常不好处理。”“我知道。”胡礼点头,“花多少钱都无所谓。”“老板,您真是疯了。”那边的秘书简直被气笑,“能告诉我理由吗?”胡礼沉思片刻,他只是舍不得了,舍不得他哥如此难过:“没有理由,交给你的事就去办好。”“是。”秘书无语,觉得小孩子做事就是这么幼稚,但又没有办法,谁叫他有钱呢!半夜,何惜开始发烧,过高的温度把胡礼烫醒,他帮何惜量体温,39.8c,吓得他急匆匆穿衣服,拿上车钥匙就要送他哥去医院。何惜迷迷糊糊,不愿起来,推开他:“去哪里?”“你发烧了。”胡礼又伸手去抱人,“我们去医院。”“不去!”何惜挣扎得厉害,他现在非常抗拒离开这里,“我哪也不去!”胡礼心疼,却完全没办法,只能事事依着他。他拿了退烧药给何惜吃下,又物理降了会温,发现作用不大,心急如焚只能求助外援。“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烊林大骂,“你他妈是疯了半夜三点给我打电话!”“把你的家庭医生借我一下。”胡礼道。“不借!滚!”烊林没好气。“我答应你上次提的那件事。”“哟,舍得啦?”烊林笑道,“等着!”天蒙蒙亮,家庭医生才离开胡家,那时何惜的体温已经开始恢复正常,正安静躺在床上沉睡。胡礼一夜没睡,新长的青黑小胡渣来不及剃,显得有些狼狈,他蹲在床头,借着初升的日光看何惜的脸,脑海中把关于何惜的所有记忆都回想了一遍。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也发过一次高烧,何家忙了一整晚,何叔叔抱着他去附近的诊所,别墅地处偏僻,跑了好久才找到一家小诊所,输完液又抱着他回家。他意识模糊不清,只依稀记得何惜拉着他的手在床头守了一晚上。其实何家从没有亏待过他,不管抱着什么目的将他养大,都是认真对他好的。尤其是何惜,他那么真诚干净,胡礼不舍不得污染他一分一毫,他曾无数次想过,要不就这样一辈子当兄弟吧,他会注视着哥哥谈恋爱,结婚生子,渐渐老去,他只要站在背后默默的关心他,为他扫平一切不幸就好了。可是他不甘心,每当他觉得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去成全时,何惜对别人一个温柔的眼神,都能将他所有的坚持击碎。他根本做不到所谓的大度,他根本没办法让别人来给何惜幸福,因为这世间再没有比他更爱何惜的人,他明明可以,为什么不能?何惜是他此生唯一的不甘心,是他千万次想伸出又不得不放下的手。是午夜突如其来的大雨,寂寞又无人知晓。是晨间的第一道霞光,青涩隐晦又难忘怀。是他能看清这世界时,第一眼就喜欢的人。也是,他所有的不敢,不能,不该。思以至此,胡礼小心翼翼去摸何惜的手,紧紧握住,轻轻放在嘴边亲吻。他有太多话想说,现在却只剩沉默,千般心思,万种爱恋,亲情,友情或是爱情,他根本不在乎,只有那句话,代表他整颗心脏:“哥,我爱你。”最后,他如是说道。第16章自从那天后,何惜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他吃不下饭又睡不着觉,与世隔绝般每天发呆,精神恍惚老是问胡礼今天几月几号。胡礼总是不厌其烦回答他,哄他吃饭和睡觉,他请了长假,每天亲力亲为照顾何惜的衣食住行,但没有用,何惜的状态没有一点改善。很快,平安夜就到了,何正的判决下来,赔偿和三年牢饭,这是胡礼争取到的最大可能,但他没敢告诉何惜。胡礼原本打算过完圣诞就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他觉得哥哥的情况很糟糕,不得不依靠外部治疗。平安夜这天,胡礼出了趟门,一是去拿他提前定好的圣诞树,二是去拜访心理医生。他和医生聊了很久,医生初步分析为:创伤后应激阻碍。医生给了他很多建议,他仔细做了笔记,告别时以是傍晚,他匆匆去拿圣诞树,到家时天都黑了。他怕何惜挨饿,买了他最爱吃的蟹黄汤包,打包带回家。整个房子漆黑一片,没有开灯,胡礼没来由害怕,扔下东西就去找人,客厅,厨房,浴室,健身房,书房,卧室,哪里都没有何惜的身影。胡礼吓出一身冷汗,跑到院子里找了个遍,还是没找到,他第一次有自己已经死掉大脑不会转动的错觉,惊慌失措后的麻木。他从地上站起来,刚刚跑得太急跌倒,裤管弄脏了,现在该干什么?对,换衣服,去警察局报警。他把哥哥弄丢了,他把哥哥弄丢了,这个短语一直重复环绕在他脑海中,让他头晕眼花,反胃想吐。突然全身没了力气,胡礼蹲到地上,埋头无声的哭起来。他只想哭,但又不能耽误太久,抬起沉重的双脚上楼,打开衣柜。结果他要找的人就蜷缩在衣柜里,抱着他的衣服睡着了。何惜已经回想不起胡礼离开那几个小时发生的事,因为太可怕,像整个世界都变黑,角落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他满世界找胡礼,可是都找不到,他又绝望又生气,这个臭弟弟,去哪里了!最后只能躲进衣橱里,躲避四周的恶意。“哥?”胡礼镇定下来,看到何惜那刻,他安静的心恢复跳动,他想尽量表现得温柔,出口却哽咽,“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何惜睁开眼睛,这世间终于有了光明,因为胡礼回来了,回到他身边,他忍不住责备:“你去哪了?”“我去买圣诞树。”胡礼揉揉他的脑袋,将人抱出来,“今天圣诞节。”何惜攀着他的肩膀,将头埋到他脖子里,拼命呼吸:“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我走的时候你还在睡觉。”胡礼将人放到床边,半跪在他面前,拉起他的手托住自己的脸,虔诚的姿态,“我不想打扰你。”“不许。”何惜低头和他对视,心里突然难过,“不要丢下我。”这多么像多年前,小小的胡礼恳求他不要不理他一样,无奈又害怕。何惜好像终于明白那种感情,炙热的,无奈的,求而不得的心情,爱得越多埋得越深的心情。他像被烧到般收回手,吞吞吐吐道:“我有些饿了。”胡礼却是高兴的,因为这是哥哥几日来情绪做多的时候,不再是麻木的,无所谓的,而是会责备他会生气的样子。“我给你买了汤包,就在楼下,下来吃吧。”胡礼站起身,为他找拖鞋,“我去把圣诞树弄一下。”何惜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吃着汤包,胡礼看着说明书摆弄那棵两米高的圣诞树,他只是想摆在客厅活跃气氛,却没想到这么复杂,只能认命般忙上忙下布置彩灯和挂饰。“哥,你喜欢哪个?”胡礼已经摆好小挂坠,头顶的五角星有金色和红色两个选择,他回头问何惜。何惜放下碗,想了想:“金色吧。”“跟我想的一样。”胡礼笑着朝他眨眼睛。“胡礼。”何惜叫住他。“怎么了?”胡礼刚把那颗星星挂好,还站在凳子上,只能侧过头。“你把那个浅蓝色的球球给我。”何惜伸手指,“就在你腰的那个位置。”胡礼很快取下来,交到他手中:“怎么,想要玩具?要不我陪你玩游戏?”“不是。”何惜摇头,他握住那颗球,在手里把玩,“只是觉得这个颜色很漂亮,和你的眼睛一样。”“……”胡礼也握住那颗球,大手包住小手,不让他动弹,“那你说,是我的眼睛漂亮还是这颗球漂亮。”“你的眼睛。”何惜抬头与他对视,他极认真的去看胡礼的眼睛,像是看到很遥远的地方,“从小我就觉得你长得很好看,尤其是这双眼睛,有时我觉得像一片纯净的湖泊,氤氲着迷离的雾气,有时又像明静的天空,一尘不染的蓝色,干净又透彻。”胡礼轻笑,低头用自己的额头去碰他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哥哥这么有文采。”“你说你爱我。”何惜依旧直视他的眼睛,“是认真的吗?”那双会说话的蓝眼睛啊,又变换了样子,不再是湖泊或天空,而是蓝宝石,闪耀着夺目的光芒,璀璨又高贵,是那么漂亮。可是,何惜细看,才知道那些美丽的光线,都是由胡礼的眼泪折射出来的,绝望的美。“你知道了吗?”胡礼捧起他的脸,“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嗯。”何惜点头,他很淡定,像是突然间明白了很多事情,拿出哥哥该有的样子,“其实我早该意识到的,但我似乎很擅长装傻,所以一直视而不见。”“你觉得恶心吗?”胡礼收紧手指,“你又打算不要我了吗?”何惜摇头:“我每次说不要你,都是骗你的,只是生气而已。”胡礼止不住流下的眼泪,很快汇聚成河,流淌进何惜心里,他就像小时候无数次维护胡礼那样,这一次也选择维护他。何惜微微仰头,就与胡礼的嘴唇相碰,他试探性的去触碰,去感受那柔软又温柔的唇瓣。胡礼只是愣了下,就马上做出了反应。他像从没吃饱过的饿狼看到肉块,像在沙漠中长途跋涉数日的旅人遇到绿洲,心里无数的渴望,千万个夜里的美梦,终于实现了。他甚至来不及去思考何惜为什么要这样做,来不及去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只是完全遵循本能和内心的渴望,吻住何惜。两人已经变换了位置,胡礼坐在沙发上,何惜跪坐在他大腿上,他们还在缠绵厮磨,在满堂灯光下,暧昧无限。时钟在滴答滴答走着,何惜很快注意到胡礼身上的变化,他羞涩难当,知道一切都是因自己的冲动挑起,又不知该如何收场。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那一刻,注视着那湛蓝的目光,他想那么做,就做了。他是不擅长找借口的坦率性格,所以这一刻觉得害羞丢脸。何惜推开胡礼,两人都喘着气,什么东西一触即发,又被他们硬生生压下,何惜调整好呼吸,抬手抹掉胡礼脸上的眼泪:“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了?”“我只是被吓到。”胡礼截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因为我很小就对哥哥有这样的心思,我一直藏得很好,怕被你发现被你讨厌,可是明明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讨厌我,疏远我?”胡礼垂下眼睑,满满的委屈:“所以我很害怕,要是被你知道我的这些想法,你会不会更讨厌我,更疏远我,是不是连话都不会跟我讲了?”“不会的。”何惜哪里受得了他这样子,下意识开口哄,“我没有讨厌你,就是觉得你瞒着我事情,很不开心,其实那时候知道你和思蕊在一起,我应该吃醋的,可是我一点都没有,我只是很难过,很伤心,因为你骗我……所以我觉得,我对你的感情,是比对她,对任何人都要深的。”“我怎么舍得骗你呢,傻哥哥。”胡礼真诚道。“你最好不要!”何惜抽出手,像小时候一样去刮他挺拔的鼻梁。“那哥哥,你为什么吻我。”“不知道。”何惜还趴在他怀里,整个人都没有力气,连骨头都是软的,“想亲就亲了。”胡礼正要开口调侃,却被那人急着制止。“你以为我是你啊?喜欢都不敢说,只会等我睡着的时候偷偷讲,谁听得到,有什么意思?”何惜嘴上依旧不饶人。“那你不是听到了吗?”胡礼轻笑,伸手挑起他的下巴,不让他有任何逃避的可能,“哥哥不是也装作不知道。”“我……”何惜涨红着一张脸争辩,“我跟你不一样,反正就是比你光明磊落。”“好。”胡礼不跟他争,因为心里太过欢喜,他的哥哥回来了,带着对他的喜欢回来了,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吗?胡礼知道他皮薄爱面子,并不急于进攻,反正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和他耗,他亲吻何惜的额头,认真道:“哥,圣诞快乐。”“圣诞快乐。”何惜回道。他的心从未如此平和舒坦,充满安全又美好的力量,原来,胡礼在他生命里如此重要,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得多。第17章冬日阳光和煦,温暖又懒洋洋。何惜接受心理治疗将近一周,除了专业药物的辅助治疗外,医生还建议他多出门散心,与人交流,锻炼身体和补充营养,保持良好心态,是早日恢复健康的关键。胡礼谨遵医生嘱咐,除了请营养师为何惜搭配三餐外,每天早上都会陪他晨跑。今天又是见心理医生的日子,何惜很积极,晨练结束后,洗好澡吃完早餐,还主动帮胡礼洗了碗。他放好厨具,悄悄去了客厅,胡礼正随意坐在地上,背靠沙发,手里拿着平板拧眉沉思。临近期末,他学业繁忙,老师网开一面给他请假的机会,但期末考要照常参加,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照顾何惜,只能抽出零散的时间学习,就算是学霸,也顿觉压力山大。何惜走到他背后的沙发边坐下,让胡礼的背靠在自己腿上,伸手为他按摩肩膀。“你不用一直在家陪我,可以去学校的。”何惜边按边道。“唔。”胡礼含糊的应一声,记录下知识点后,拒绝道,“不行,要是我走了,你又哭鼻子怎么办?”“过不去了是不是!”何惜收紧手指,使劲一按,“谁没有出丑的时候。”“不是出丑。”胡礼摇头,“哥哥你明明很可爱,尤其是嘴硬的时候,我总忍不住想亲你。”“流氓!”何惜放开手,提脚移到沙发另一边,“看你的书吧。”胡礼笑笑,继续手上的事。安静没持续多久,何惜又坐不住了,他盯着胡礼的侧颜发呆,觉得他头发有些长,垂头时刘海挡住那双美眸,连弧度好看的鼻梁也被遮住大半。“胡礼,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发型?”何惜建议道,“我怎么觉得你从小到大都是半长的头发。”看着太邪魅,坏坏的。“因为哥哥喜欢啊。”胡礼侧头看他,逆着阳光朝他挑眉。“关我什么事,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何惜表示不爽。“因为你说过,我长头发的样子很漂亮。”胡礼右手撑地,倾身靠近他,美丽精致的五官霎时放大,“难道哥哥忘记了?”何惜吃惊,他确实一点印象都没有,不知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窘迫的解释:“人是会变的嘛。”“也是。”胡礼凑上前吻吻他脸颊,又很快退开回到原位,“那哥哥现在喜欢什么发型?”“不是啦。”何惜有些兴奋,“我只是好奇你其他的样子而已。”他站起来跑向厨房,拿起前两天外卖包装留下的一次性橡皮筋,跑到胡礼面前:“要不,我们试试?”胡礼勾起嘴角坏笑:“先给奖励。”何惜红着脸亲他一下,便拿起橡皮筋高兴地玩起来。说实话,胡礼长了张特别阳刚的脸,有欧美的棱角分明,深邃眼窝和高挺鼻梁,是霸气的标配,又有亚洲的温和含蓄,柔顺的黑发和薄长的嘴唇,带了点阴柔气质,他长发的样子是美的,但不符合他的气质。何惜摆弄着,他以前也学过人物设计,胡礼这套完美五官,有更适合的发型。他两手一撩,将额前的碎发全部捋到后面,露出饱满的额头,瞬间一副霸道总裁模样。“狐狸。”何惜忍不住好奇道,“我发现你就是玛丽苏文的男主人设啊,你们班是不是很多女生追你?”“何止女生。”胡礼抬眼,“男生女生,数不清。”“哦。”何惜将头发绑到一起,“你没有心动过?”“心动?”胡礼仰头,将后脑勺枕到他大腿上,伸手摸他的脸,“我的整颗心都在你身上,你难道不知道动没动?”“我认真的。”何惜微微用力扯,给他小警告,“你就没有想过结婚生子什么的吗?”“想过。”胡礼认真道,“想过你结婚生子,然后我孤独终老。”“这些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何惜搅着手里异常丝滑的头发,“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猜得到呢。”“那就让我做你的蛔虫。”胡礼纵容一笑,“让我来讨你欢心。”“好不好?”何惜没说话,静静编着头发,他啊,真不知道该拿这个弟弟怎么办。时针指向九点半,到了何惜心理治疗的时间,胡礼关掉平板,揉着眉心:“哥,上楼换衣服,我送去白医生那儿。”“哎。”何惜打着哈欠,“我觉得我可以不用去了,挺浪费钱的。”“乖,听话。”胡礼带上腕表,就去沙发里捞人,“还有三次。”何惜嘟嘟嘴,不情不愿。将何惜安全送达后,胡礼开车去了郊外,那里有家康复中心,刘惜梅现在就在那里,房子用来抵债,她无处可去。“刘女士精神状态依旧不怎么好,没有食欲,也不怎么配合治疗。”负责照顾她的护工领着胡礼往里走,向他介绍情况。今天晴天,大多数病人都在外面晒太阳,而刘惜梅正面无表情躺在病床上,看到胡礼,才终于有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