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作者:楚萌      更新:2023-06-20 10:42      字数:4590
  萧雪禅见到苏玉宇,微微低头,苏琼楼之死,我十分遗憾。虽然他并不是有意要杀苏琼楼,但苏琼楼究竟是死在他手上。他见到苏玉宇,心中难免有愧意。我兄长难道不是你杀的吗,你不用假惺惺!苏玉宇高声道。苏琼楼确实是我所杀。萧雪禅顿了顿,但我不是故意的。你杀我兄长,就是为了掩盖你的丑行!枉我一直敬慕你,原来你是这等人面兽心之人!苏玉宇双目通红,他以前有多敬仰萧雪禅,现在就有多憎恨萧雪禅。萧雪禅不语,他若是说苏琼楼是故意往他剑上撞的,估计无人会信,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苏琼楼为什么要那么做。他与苏琼楼,并无深仇大恨。优钵罗扬声道:我今日来此,是为了求见春秋书院的山长谷明远!他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众人便觉得浑身一震,足见此人修为。一名春秋书院弟子质问道:你是什么人?我春秋书院的山长,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优钵罗挥了一下手中佛珠,他已经来了。众人纷纷避开,让出了一条路,而谷明远就沿着这条路,向优钵罗和萧雪禅二人走来。优钵罗双手合十,行礼道:谷山长。谷明远走到优钵罗面前,停下了脚步。他负手而立,不怒自威,一派宗师气度,你是什么人?他本不想这么快就出现,但他听到优钵罗那一声喊,吃了一惊,于是走了出来。我只是一个无名之辈。优钵罗微微一笑。谷明远将优钵罗上下打量了一番,问:以你的修为,不可能是无名之辈,你到底是什么人?优钵罗答:我名优钵罗。谷明远没听过优钵罗这个名字,问:你为何与萧雪禅为伍?你可知此人诞下魔子,残害同道,正道之中人人得而诛之。我今日,就是为萧雪禅洗刷冤屈而来。优钵罗掷地有声道。谷明远面若寒霜,诞魔之事,萧雪禅已亲口承认。而他杀害我弟子苏琼楼,也是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优钵罗淡淡道:有时眼见也不一定为实。那如果萧雪禅真的蒙冤受屈,你要如何洗刷他的冤屈呢?谷明远问。优钵罗一字一顿道:开、棺、验、尸。我兄长已经入土为安,开棺验尸,岂不是让他泉下不宁!苏玉宇怒道。非也。优钵罗拨了一下佛珠,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才是让令兄泉下不宁。杀人者,不就是萧雪禅吗!苏玉宇看向萧雪禅,目眦欲裂。优钵罗断然道:他不是。萧雪禅杀了我兄长,不止我看到了,当时在场的春秋书院弟子都看到了。苏玉宇心中怒气更甚,你说萧雪禅不是凶手,那你说凶手是何人?只要开棺验尸,真相自然大白。优钵罗眼中闪过一道锐芒。谷明远冷冷地说:你说开棺验尸,就开棺验尸,你当我春秋书院是什么地方。优钵罗轻轻一笑,说:我知春秋书院是儒教圣地,天下学子无不崇仰。谷山长既然执掌春秋书院,高风峻节,德才兼备,想必不是那等黑白不分、是非不明之人。好厉害的口舌,若我不让你开棺验尸,我就是黑白不分、是非不明之人了吗?谷明远冷哼一声。我并没有这么说,不过谷山长想要这么理解,是谷山长的自由。优钵罗仍旧脸上挂着淡笑。便让我看看你的能为,是否和你的口舌一样厉害。说完,谷明远就拔剑在手,向优钵罗刺去。优钵罗以佛珠缠住谷明远的长剑,然后与谷明远对了一掌。两人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然而他们足下的土石却是立时开裂。一掌过后,优钵罗站在原地不动,谷明远倒是退了三步。众人见了这个场景,都大吃一惊。光凭这一招,就能看出此人的能为,犹在谷明远之上。谷明远是谁?是儒教第一高手,春秋书院山长,而春秋书院是修真界中三大门派之一。能做春秋书院山长的人,放眼整个修真者,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能胜过谷明远的人,该是多么可怕的存在。这人到底是谁,来自哪里,哪门哪派,又为何会默默无闻?谷明远变了脸色,虽然早就看出此人修为不俗,但也没想到这人修为居然如此高深,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了丑。他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优钵罗淡笑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名优钵罗,是一个无名之辈。不可能!谷明远不相信优钵罗的话。我所言句句属实,谷山长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优钵罗叹了口气。谷明远问道:你与般若寺是什么关系?他之所以这么问,是看出此人身上有佛气,而如今佛教之中,以般若寺最为鼎盛。他觉得以此人的修为,最有可能是出自般若寺。优钵罗有一瞬间的迟疑,说:我与般若寺,没有关系。谷明远没有忽略优钵罗的迟疑,心中更是笃定此人与般若寺有关,你既有如此能为,如今魔祸天下,你何不为苍生出一份力?天下事,与我何干。优钵罗垂下眼眸,他冷淡的神情,像是一尊被供奉在寺庙中的塑像,泥塑木胎,无心无情。第24章谷明远的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此人修为不凡,若不向善,便是祸根。他说:你不也是天下人之一吗,若是魔祸天下, 你觉得你能够置身事外吗?优钵罗低笑一声, 说:魔佛道儒,在我心中并无分别。荒谬!魔佛道儒, 怎会没有分别。谷明远斥道。优钵罗问:在你们这些正道人士看来,魔为恶,佛道儒为善, 可若是魔心有善, 又如何呢?无稽之谈, 魔心怎会有善。谷明远皱起了眉,觉得优钵罗简直不可理喻。优钵罗没有继续与谷明远谈论这个话题, 因为他知道谷明远说服不了自己, 他也说服不了谷明远,总之, 今日我一定要开棺验尸。春秋书院, 不是你能为所欲为之地。谷明远虽然明白自己不是优钵罗的对手,但他身为春秋书院山长, 哪怕豁出去这条性命,也要维护春秋书院的尊严。优钵罗拉着萧雪禅的手,向前走去。他步伐看似不快,然而眨眼之间, 就出现在了十几米之外。萧雪禅愣了一下,看着自己被优钵罗握住的手。从这个人的身上,传来令人心安的体温。他一向是充当保护别人的角色,没想到他也有被人保护的一天。谷明远想要阻拦,然而优钵罗只以单掌,就与他斗了个旗鼓相当。他打了一会,自觉没趣,收剑后退。春秋书院的弟子也想要阻拦,然而一上前,就被优钵罗的气劲震开。不过,他们虽倒在了地上,却无一人受伤。一个无名之辈,闯入三大门派之一的春秋书院,竟然如入无人之境。优钵罗带着萧雪禅,走到了一处陵园。春秋书院弟子远远跟着二人,不敢上前。青草绿树之中,是无数块黑色的石碑,上面刻着人名、生卒年月和简短的生平。春秋书院死去的弟子,便尽皆埋葬于此处。优钵罗走到了最新的一块墓碑前,上面刻着苏琼楼三个字。苏玉宇见这人靠近自己兄长的墓碑,大声道:你真的要打扰我兄长的安眠吗,你就不怕报应吗!报应?优钵罗轻笑了一下。萧雪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从这声轻笑里,听出了讽刺的意味。优钵罗对着墓碑,拍出一掌。地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大坑,然而坑中的棺木,却是丝毫未损这是何等举重若轻的功力。苏玉宇见苏琼楼的坟墓被挖,跪在了地上。他神情悲愤,声音里也带了哭腔,兄长你若是就此收手,我还可以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若你再继续下去,那么你以后就是春秋书院的敌人。谷明远疾言厉色道。优钵罗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对着棺木又拍出一掌。棺盖飞起,掉落在一旁。优钵罗指着棺木,高声道:真相就在棺木之中,请诸位一看。众人往棺木之中一看,哪里有尸体,只有一张薄薄的人皮。谷明远看见人皮,顿时就明白了,这没错,诸位见到的苏琼楼,并不是真正的苏琼楼,而是皮影师温纶。优钵罗面容严肃。是温纶杀了我兄长?苏玉宇将信将疑。优钵罗看向萧雪禅,当日发生的一切,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萧雪禅没想到,自己又中了温纶的算计。他吸了口气,说:当日苏琼楼对我拔剑之后,我也拔出了剑,然后他便往我的剑上撞去,这才死了。我十分疑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说他不是苏琼楼,而是温纶,那么一切就说得清了。优钵罗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他挥了一下佛珠,说:如此,便真相大白了。谷明远沉默了一会,说:纵使萧雪禅并未杀人,但是他仍有诞魔之罪,不能就此放过他。谷山长此言十分荒谬,诞魔怎会是罪。优钵罗拨动佛珠。诞魔如何不是罪,若不是萧雪禅诞下魔子,魔界之门怎会大开,众生怎会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谷明远说到此处,便觉得忧心如焚。众生受苦,他却无能为力。优钵罗反问道:妇人怀子,怎知孩子是善是恶,若生下恶人,这个妇人便有罪吗?人之初,性本善;魔之初,性本恶,岂可混为一谈。谷明远深深皱眉。若是人一生下来,天生就有善性,那么人又为何要学礼义,让人遵循自己的天性不就行了。优钵罗垂眸道。谷明远横眉怒目,你这小子,满口歪理邪说!优钵罗知道,纵使他在口舌上胜过谷明远,谷明远也不会改变主意,你到底要将萧雪禅如何?萧雪禅之事,非我一人能够决定,我会与太清观观主、般若寺主持共议。谷明远看了萧雪禅一眼,先将他关入牢房之中。优钵罗听到要将萧雪禅关入牢房,眼眸一冷,如果我不允许呢?我知道你修为高深,我奈何不了你们,可你们若是就此离去,必受正道之人唾弃。谷明远知晓萧雪禅此人爱惜羽毛,十分重视名誉,便以话相激。好。萧雪禅果然答应了,他也知晓谷明远在想什么,可他终究是正道之人,不想与同道兵刃相向。那我只有一个要求。优钵罗心中叹息,竖起了一根手指。谷明远问:什么要求?我要和萧雪禅关在一处。优钵罗说出了一句让众人大感意外的话。昏暗的牢房中,一灯如豆。萧雪禅在稻草上打坐,优钵罗就坐在他的旁边。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他们虽坐得不算近,影子却依偎在一起。优钵罗看了一眼萧雪禅,又看了一眼墙上的影子,眼神柔和。他虽身处牢房之中,但只要和萧雪禅在一起,他并不觉得苦。萧雪禅察觉到优钵罗不时偷看自己,开口道: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优钵罗微笑道。我们不过是两个刚刚认识了几天的人。萧雪禅实在是不明白优钵罗为何对他这么执着。优钵罗问:你听过一句话吗?萧雪禅问:什么话?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优钵罗说这句话的时候,注视着萧雪禅。那一盏油灯,将萧雪禅的皮肤染成了一种微黄的色泽。平时的他,看起来就像个冰雪做成的人。而此刻的他,终于有了几分暖意。萧雪禅也看向了优钵罗,这个陌生的俊美的怀着无数的谜的人。我好看吗?优钵罗笑着问。你真是个怪人。萧雪禅淡淡地说。优钵罗对着萧雪禅伸出了手,却被萧雪禅躲过了。他无奈道:别动。萧雪禅这才不动了,刚才那只手靠近的时候,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你头发上沾了一根稻草。优钵罗摘下萧雪禅头发上的稻草。原来如此。萧雪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优钵罗将那根稻草扔在地上,凭我们两个人,想做什么都可以,你又为什么甘愿被他们关入牢房呢?世间有很多事,不是靠蛮力就能解决,我不愿受万人唾骂,也不想一辈子东躲西藏。萧雪禅低声道。优钵罗若有所思道:你和我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在你的想象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萧雪禅问。我以为你会是一个自由的人,但似乎有很多东西牵绊着你。优钵罗感觉自己的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似的。他希望萧雪禅能活得更快乐,更无忧无虑,可他又不知道如何做到。纵使他修为盖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这种感情,对他来说,太陌生了。萧雪禅沉默片刻,说:人活于世,就是有许多无奈。对了,他们说,你生过一个孩子。优钵罗看向了萧雪禅的小腹,那里十分平坦,再加上萧雪禅腰肢纤细,实在难以想象曾经生过一个孩子。是。萧雪禅十分不自在,想要遮住自己的小腹,又觉得这个动作有些刻意,于是只能任由优钵罗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