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无心看风景》TXT全集下载_23
作者:小合鸽鸟子      更新:2023-06-20 09:16      字数:9986
  他姿态高昂,完全有信心提前将胜利收入囊中,有资本摇旗呐喊。可他看向姜诺的眼神又是那么迫切,好像姜诺不是战败者,更不是战利品,而是他奉若星月的神明。他向来不信神佛,但他仰望着姜诺。姜诺要么输给他,要么重新活过来。第54章宴若愚对姜诺说,是男人就硬碰硬干一场。这话太猛太燃了,专注搞话题草热度的后期组怎么舍得放过,巧用剪辑技巧将对视的两人拼凑到同一画面里,再加点煽情的背景音乐,两人眼神里就算没东西,也被渲染烘托出“一眼万年”的唯美纯爱,疯狂暗示观众快来嗑cp,嗑到就是赚到。然而百密必有一疏,有剪辑就有重叠,有重叠就避免不了bug。当宴若愚和姜诺各占半个屏幕,坐在他们中间的林淮刚好被拼凑出整张脸,嘴巴大张成易拉罐口的形状,懵懂的双眼注视宴若愚,灵魂拷问呼之欲出:hi,志哥,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林淮吗?他惊恐的小表情也被主持人捕捉到了,在幕后采访环节问林淮:“你当时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好像宴若愚把你抛弃了似得。”林淮倒苦水:“那可不就是抛弃嘛,我们俩很早的时候就商量好了,反正有过合作曲,1vs1的时候互相选对方正好。”林淮欲哭无泪的样子像极了当年春晚舞台上的白云,都喜气洋洋站起来跟观众挥手示意了,结果画外音宣布,当选奥运火炬手的不是他而是旁边的黑土。这大起大落换谁谁都受不了,选人现场,林淮的嘴巴老半天收不回来,满头满脸都是问号,每个问号前都是同一个问句:志哥,你美滋滋跟姜诺硬碰硬,我找谁干一场啊?通过60秒进入换人环节的选手共有32人,林哲将32位选手的号次分别写在白色乒乓球上,再放进一个黑箱子,每摸出一个念出号次,这位选手就可以根据自己的权衡利弊选一人合作,被选的那一位不能拒绝,再不愿意也要含着泪笑着跟对方牵牵手。第一个被叫到号次的是派大星。他很稳妥地选了个跟自己风格相近实力差不多的选手。第二个是伊斯特,精神小伙虽然天天叫嚣要跟汤燕关同公司的sadbattle,真让他选他还是怂了,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选了个人气没有很高的练习生,口嗨只是一时爽,稳扎稳打晋级才是王道。但也不是没人真性情,比如王招娣就无反顾选了vee。导师们也在选人现场观摩,梁真随即劝王招娣冷静一点,言下之意是目前女选手只剩她一个,她一个独苗没必要这么拼,选vee这样的硬核rapper。但王招娣坚持自己的选择,说她宁愿选个实力强的光明磊落输掉,也不想仰仗所谓的政治正确偷偷摸摸地赢。梁真无话可说,敬王招娣是条汉子,比其他男rapper们都real,毕竟绝大多数人的想法都跟伊斯特一样,再头铁也不敢选节目组暗中力捧的选手。这是一份薛定谔的保送名单,里面有已经签约公司的艺人,还有林淮和宴若愚。从实力上看,林淮毫无争议处在第一梯队。他和梁真给大家的感觉虽说有那么点不对付,但俗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到关键时刻,梁真那票肯定会给林淮。如果说谁和林淮1vs1谁就提前输在了起跑线,那么宴若愚就是提前站在终点线的那一个。《makeitreal》的节目赞助商里有一个国产运动品牌,该品牌最大的生产线十年前就被燕合集团包了,四舍五入这个节目就是宴老爷子赞助的,宴若愚相当于带资进组,谁被他看上,那只能安慰自己,好歹在淘汰前肯定有镜头。这么一分析,宴若愚和林淮也知道别的选手选他们都没劲,干脆他们俩内部消化得了,反正每组导师到最后都会一个复活名额,节目播出后,平台会有一个人气排行榜,榜上的第一名加上三组导师救回来的三人和获胜的十六人凑一块儿才是全国20强。所以他们俩横竖都死不了,谁被淘汰了都能被梁真或者人气榜救回来,干脆互选对方的了,既可以唱一首不需要赶制的好歌,也造福了其他选手,何乐而不为。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宴若愚看都不看林淮一眼就义无反顾选了姜诺,魂穿《非诚勿扰》配对成功离场,留下被灭灯的林淮孤独地坐在原位无人问津,眼巴巴瞅着林哲的手希望他快点抽到自己的号次,却一次又一次落空。很快场上只剩下他和另一位选手,林哲没宣布他们俩自动生成合作对象,而是继续往小黑箱里摸球,念出号次和名字:“宋舟。”合着林淮才是全场唯一剩男,此情此景令人唏嘘,林淮欲哭无泪到双手捂脸,遮住眼睛的指缝却悄咪咪松开一点点,心想如果是和宋舟,那也不错。但宋舟可不这么想,丝毫不给林淮面子,问导演:“如果我找到愿意跟我调换的人,我能不和林淮1vs1吗?”林淮把手放下:“???”脑补了一出自己在表演完后主动把晋级名额让给宋舟的林淮在心里头疯狂吐槽,怒自己不争居然冒出这种念头,人家根本不稀罕自己,他还上赶着想保对方获胜。“不行。”林哲冷酷地拒绝,且心知肚明没有人会愿意跟他调换,节目录制到这个环节已经进入个人赛的赛点,之后就是导师选战队,选完战队后全是团队赛,大家走到这一步谁都不容易,谁都不想轻易送人头。而林淮也是有尊严的,宋舟这么嫌弃自己,他不玩笑几句心里头也不舒服,大着嗓门跟林哲保证:“导演,小舟同志的思想工作就交给我吧!我会用马克思主义的大棒好好招待他,请组织对大棒的威力放一百个心!只是功夫深,丧神也逢春!”宋舟:“……”宋舟白眼能翻到天上去,还能退赛咋滴,凑活着跟林淮做歌呗。林淮觉得宋舟不能永远这么丧,是时候尝试别的风格,想和他做首喜剧说唱或者情歌,宋舟怎么可能答应,觉得这种类型的歌太没追求和音乐性,坚持要往社会理想上靠。总之他们俩谁都说服不了谁,别组选手都要进入录音环节了,他们还在为主题争论不休。好在一个星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要能把主题确定下来,写歌词那就是几个小时的事儿,接下来的制作更不是事儿——人均百万调音师的音效组给出非常高效的技术支持,选手们一写好词,lai就会安排制作人跟他们对接,提供从伴奏到混音一条龙服务,一个星期只过去一天,就已经有过半数的选手将合作曲制作完毕,林淮和宋舟这种吹毛求疵的是少数,连咱们要唱什么都还没开始考虑的,则只有宴若愚和姜诺这一对。磨刀不误砍柴工,就在其他配对选手们热火朝天大战录音棚,宴若愚和姜诺吃米其林二星去了。作为当代断舍离青年的典型,只要给姜诺一瓶平芗辣椒酱,他能一天三顿都吃速冻水饺蘸辣椒酱,去高档餐厅肯定是宴若愚的主意,美其名曰得放松一下,一个人吃又没劲,要姜诺一起去。姜诺要是不顺着宴若愚,他还能是姜诺吗,当然没脾气地陪着去。不过那家餐厅虽然评上了米其林,但人均只需一百五,性价比高到与宴大少爷的消费水准不匹配。姜诺正要感慨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进入包厢,里面意料之外等着另一个人。那是位妆容典雅的中年女性,气质端庄得像大学里的中文老师,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纵使素未谋面,姜诺也不会觉得拘束。姜诺一头雾水,扭头,宴若愚悄悄把包厢的门关上,并没有和他一块儿进来。然后宴若愚坐在另一个包厢里等,菜渐渐上齐,他却没动几筷子,满脑子都在乱猜乱想,想偷听那位咨询师都和姜诺聊了什么。但他也只是想想,偷听不是唯一了解姜诺的方式,他们是朋友,他没有参与姜诺的过去,但他有漫长的以后慢慢了解姜诺。不过昨天的偷听确实给他打了个醒,姜诺是有心结的。那心结和姜善有关,也不完全关于姜善。但有一个点宴若愚可以肯定,那是姜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然后这个人去世了。动了不知道多少刀子,化了不知道多少次疗,曾经那么努力想活下去,还是不在了。没有人知道治病的那段时光都发生了什么,就算是宴若愚,目前也只能查到那一年医院里的流水记录,没有一则相关报道。只有一个做慈善筹款项目的工作人员稍微有那么点印象,裴小赵问他了解情况,他说去年年初自己做过一个骨癌患者的项目,姜善和那人同个病房,已经做了三次截肢手术,但最新的检验报告还是不乐观,癌细胞还是在扩散。这种病就是个无底洞,患者家属扔进洞里的除了时间金钱,还有尊严。慈善筹款本身是门生意,那个工作人员了解到姜善参加过选秀节目,就动了给他做项目的心思。但他刚把相机举起来要拍姜善昏迷时浑身插管的样子,他的陪床护工就疯了似地要和他干架,差点把他相机摔坏。姜善的项目不了了之,后来工作人员看了裴小赵给的照片,肯定当初的护工就是姜诺。宴若愚关掉手机屏幕,不忍心继续翻裴小赵传给他的医疗账单。上面的截止日期正巧是他和姜诺一起来沪上的那一天,那天姜诺喝完酒后罕见地有醉意,跟他说了很多话。他现在知道了,姜诺没醉。姐姐酒量那么好,怎么可能醉呢,只是去年的那天晚上姜善往自己血管里扎了一管空气,右手袖子空荡荡的,就用左手在被单上写,别救我。然后姜善还是被推进了手术室,医生问他的亲生父母需不需要抢救,他的父母都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做这个决定,看向蹲在墙角的姜诺。多少个日夜他们做父母的都想放弃了,是姜诺弄到钱再撑几天,姜善清醒的时候也说过,他要是没能战胜病魔,最对不起的人是姜诺。姜诺说尊重姜善的意愿,不救了,他们做父母的才敢签字。宴若愚都不敢把自己放在姜诺的位置上,越想眼眶越红,结束第一次咨询的姜诺推门进入包厢,眼眶也红得明晃晃,显然是狠狠哭过。“怎么这么快。”宴若愚揉了揉鼻子,坐正坐好,看了看时间,才发现姜诺和咨询师已经谈了快两个小时,“聊得怎么样?你觉得这个咨询师水平还行吗?不行的话咱们就换,这里是沪上,拔尖的咨询师多得是,总能找到那个能解开你心结的。”宴若愚虽然殷勤地跟推销员似的,心里其实已经有数了,不是谁都能跟姜诺一聊聊两个小时从他嘴里套出话的,那个咨询师肯定有两把刷子,姜诺给他的反馈也很正面。“她很厉害。”姜诺肯定道,“我看电视上演得心理咨询师都特别温柔,像个树洞或者垃圾桶一样听来访者倾诉,但她不一样,她——”姜诺不知道怎么形容,顿了顿,说,“她很有力量。”“那就她了!”宴若愚可高兴了,眼睛亮晶晶的,问,“明天约在哪儿见面?她的工作室吗?”那位咨询师和宴若愚简短说明过,绝大多数咨询师都会跟来访者建立长期的关系,一到两个星期才见一次面。但她不一样,她倾向于和来访者每天都多建立一些联系,拉短战线循序渐进,在一到两个星期内抚平来访者的创伤。这一点咨询师也跟姜诺解释了,但姜诺表示他得先跟宴若愚商量商量,毕竟他是被宴若愚先斩后奏“骗”过来的,从小到大也从没做过任何咨询。“怎么能说骗呢,我这不是怕跟你实话实说了你不答应,觉得我瞎操心,把你当心理疾病患者啥的。”宴若愚一动不动伸出四根手指头发誓:“我发4我没这种念头,我就是觉得专业的事情还是让专业的人来解决比较好,我不懂心理学,强行给你解心结的话大概率弄巧成拙,把心结整成石头疙瘩了,那多得不偿失啊,还不如让懂的人来帮你疏通。”宴若愚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心虚,边说边抠手指,吐吐舌头卖卖萌,看得姜诺都不好意思说他自作主张。而且这个咨询师的水平确实高超,姜诺虽然哭过了,但现在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的轻松了不少,宴若愚当然希望姜诺能继续做咨询。但姜诺摇摇头,说:“我没和她约明天的时间。”宴若愚眉头一皱:“为什么啊?你不是觉得效果很好她很有力量吗,为什么不继续?”“因为我问了价格,她的咨询费是两千块钱一小时。”姜诺的决心还挺坚定,“太贵了,我拒绝。”宴若愚还以为什么呢,眉头松开了:“一分价钱一分货,两千就两千,我来付。”“可是我觉得——”“没有可是,”宴若愚打断他的话,不容置疑道,“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第55章姜诺:“……”“凭什么你来付?”姜诺都有点绷不住表情了,应该严肃的,但实在没忍住笑。“两千啊,两千!”他伸出两根手指头在宴若愚眼前晃,“我要是回乡下老家省吃俭用地活,三五个月的伙食费都不需要两千,我跟她聊一小时,一小时就两千,今天花了四千!”“那咋了,”宴若愚还是一脸理所应当,“我都提前给她两万了。”姜诺:“……”姜诺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我接下来要是不继续做咨询,那钱能退吗?我——”他扶额,被宴若愚的操作秀到了:“我都不觉得自己值两万,你两万块钱说给就给。”“怎么就不值了?”宴若愚理直气壮,跟姜诺好好算这笔账。“咱们换个思路,你心疼钱对吧,那好,你接下来不做咨询了,继续浑浑噩噩地求淘汰,一个星期后如愿以偿被淘汰了,你就舒坦了,开心了。”“但是我不开心啊?!”宴若愚猛拍一下大腿,发动偷梁换柱技巧,一脸追悔莫及,“姐姐,咱们俩现在是合作关系,你没激情没状态,势必会影响到我的激情和状态,你要是继续跟宋舟争当谁是丧神,我能有好的idea吗?能写出好歌词吗?能好好在舞台上表现吗?”“不能!如果不能,那我肯定就不开心!”宴若愚自问自答,再问,“我给出息买条野生黄鱼当零嘴都不止两万,我的开心难道不值两万吗?”姜诺的嘴唇抖了抖,想反驳,又无从反驳。逻辑鬼才宴若愚继续以理服人:“咱们再换个思路,你觉得自己不值两万块,是因为这个数额对现在的你来说挺大的,你不舍得给自己花,对吧?”姜诺明知宴若愚是在给自己挖坑,还是无言以对地点了点头。“那你就去挣啊,刚才可是你自己说的,你省吃俭用地活,三五个月伙食费都用不了两千,两万块你怎么可能攒不下来,等你哪天觉得两万块钱不是个大数额了,你再把这笔钱还给我不就成了。”姜诺还是想再挣扎一下:“可是——”“怎么还有可是!”宴若愚大腿都要拍红了,捂住胸口痛心疾首问姜诺,“姐姐你不心疼自己,你也心疼心疼我啊,你怎么这么小气,两万块钱都不舍得给我花吗?”“舍得,舍得,我明天继续咨询,继续。”姜诺大气不敢出一声,彻底被宴若愚洗脑了。“这就对了嘛,”宴若愚舒坦了,开心了,掏出手机帮他预约时间,到1vs1录制那天之前的每晚六点到八点,姜诺都要去跟那个咨询师聊天,算上今天,整好一个星期。也就是今天的六点到八点,《makeitreal》第一集 海选在某网络平台首播,播放量当晚破百万,一些选手的cut和名字冲进热搜榜下游。但让谁都没想到的是,第一集 讨论度最高的不是宴若愚也不是林淮,而是名不见经传的伊斯特。伊斯特自己也很懵逼,圆圆的眼睛里又有了大大的困惑,不明白广大网友的关注点为何如此清奇,不去看俊男美女,全来问候他什么时候穿洛丽塔。“他们就不怕辣眼睛吗?”伊斯特在麻将群里发问,言下之意是怂了,玩不起了。群里先是安静了五分钟,五分钟后,林淮将他这句话截图发到微博,并附赠了一张伊斯特加滤镜和化妆效果的美图送给网友们细品,下方评论点赞第一名@了伊斯特,期待道:“有内味了。”伊斯特:“……”伊斯特最终还是妥协了,答应林淮,只要他能在一天之内买到lo裙,他就穿。林淮寻思这有什么难的,大伙住的酒店旁边就是一个商圈,里面正好有家洛丽塔实体店。林淮专业搞事,第二天一早戴上最亮眼的小黄帽,搭配swag到爆斜挎书包,丝毫不care前台小姐姐投来的好奇眼光,耳机里《上学威龙》循环播放,一个大男人大摇大摆前往洛丽塔实体店不觉得害臊——10minuteslater……在林淮日后上传b站的买lo裙沙雕vlog里,他转场后出现的不是实体店,而是海绵宝宝动画片。然后他坐在实体店对面的一家奶茶店等待,并对镜头一本正经地解释,他一个直男去这种店确实怪不好意思的,所以他决定请一位时尚顾问陪同。林淮一转镜头,不再怼自己的脸而是拍摄奶茶店的入口处。只见他口中的专业人士在《悬崖上的金鱼姬》的bgm里姗姗来迟,一头还未完全褪色的红发凌乱飘扬,摘下口罩后露出精致的五官和面部线条,如果选择性宽松睡裤和酒店拖鞋只看上半身,套了件古着牛仔长衫做外套的宴若愚在冒着小粉红心心的少女滤镜里仙得不得了。“干嘛?!”宴若愚坐到林淮对面,没好气地问。未出镜的林淮笑出鸭叫声,宴若愚皱着眉,虽然还有起床气,但鸭叫声是会传染的,故作暴戾地打掉林淮的相机,憋着笑继续骂骂咧咧。“叫我来到底要干嘛?”睡了九分钟回笼觉只花了一分钟换衣服出门下楼进商场的宴若愚脸没洗牙没刷,就等林淮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他还想回去睡觉。林淮不笑了,开门见山:“找你来一起买lo裙。”宴若愚指着对面的实体店:“你一个人不行吗?”男人最不乐意被说不行,但林淮这次确实不太行,为难道:“我刚才进去问了,店员说他们这家店里的全是样衣,只让试穿不让买。”“那你找我来有什么用?”宴若愚不解,“你现在也挺有脸的啊,就算要刷脸,你怎么不找梁真来给你刷?”“今天大好日子,别提他。”林淮跟赶苍蝇似地摆摆手,说回自己的如意算盘,“我是这么想的,我演你小叔子,你跟店员说你明天就要结婚了,未婚妻很喜欢洛丽塔,所以就想给她一个惊喜,但现在下单海淘肯定赶不上婚礼,你冲店员求求情买买萌让她大发慈悲把样衣卖给你,我在旁边给你捧哏。”宴若愚:“……”“真有你的,”宴若愚扯扯嘴角,觉得林淮这馊主意还不如直接把店买下来靠谱,没心情陪他角色play正准备走人,林淮嘀嘀咕咕来了句那些裙子确实挺漂亮的。宴若愚打量了一番林淮今天的打扮,并不信任他的审美,决定还是跟他一块儿再去店里看一看。那些裙子虽然不卖,但店员很热情,见林淮回来了,微笑着说:“呀,你姐夫来得好快啊。”戴着口罩没被认出来的宴若愚:“……”“对,就是他,”林淮可上道了,故事编得有模有样,具体到婚车几辆酒席几桌,别说店员,宴若愚都差点被他忽悠瘸了,再一寻思林淮描述里的新娘,嗯?怎么和姜诺一个模样?宴若愚还没来得及细想,另一个店员笑盈盈地走到他们面前,官方又亲切地对着林淮的相机说:“我刚打电话向我们总部反应情况,上级表示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可以把样衣卖给你们,就当是给我们的品牌做宣传,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诶哟,太谢谢了。”演戏演到底,林淮没随便挑件裙子出来凑活,而是问,“我们俩都是直男,也不懂都有什么风格,您能给我们介绍介绍吗?”“当然!”店员非常具有职业精神地从门口模特身上穿的开始介绍,那是一条红白碎花裙,一共用了八种不同的花边,田园风满满。林淮直男审美,只要是裙子就都好看,问宴若愚意下如何,宴若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愣了几秒钟后才非常用力地点了一下头,肯定道:“确实好看!”“那就这条了。”林淮接过裙子搭在手臂上,正准备去结账,宴若愚却走不动了,让店员再推荐些别的。片刻过后,林淮又接过了一条裙子,店员又推荐了一条,宴若愚又觉得好看,把裙子扔给身后的林淮,跟着店员继续逛,看中什么腰带帽子之类的配饰,也全往林淮身上扔。林淮傻了,翻出裙子的标签看了看,更是两眼一抹黑,抱着一坨裙子走到宴若愚面前将人拦下,全部加起来早已过万的金额惊得他舌头都捋不直。“志哥不是……我说姐夫,你买这么多,我姐也来不及穿啊,一两件就够了。”店员的想法也和林淮一样。她们刚开始见宴若愚那么爽快还夸他疼老婆,但现在也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她们介绍裙子都快介绍不出花样了,这位顾客反而越看越起劲,购买欲旺盛得能把她们整个店都买下来。可老婆就只有一个啊,买那么多洛丽塔,穿得过来吗?“这你们就别担心了,肯定穿得及。”宴若愚脑补“奇迹诺诺”正上头,还没买尽兴,指着另一条挂在墙上的裙子两眼发光,“诶,这条蓝的显肤色,我老婆白,穿这件肯定合适!”林淮的vlog迎来黑屏作为结束,但有钱人难以想象的快乐还在继续——“这个好……这个也好……好,好!包起来,对,漂亮,合适!我买……买!买!!全都买!!!”第56章宴若愚买衣服讲究快狠准,中意了就把东西甩给林淮从来不看价格。林淮跟在后头手忙脚乱得就像刚给时尚杂志主编当助理的安妮海瑟薇,只是前头一件件给他扔洛丽塔的不是穿prada的女魔头,而是穿睡裤的宴若愚。林淮什么时候给人当过跟班,从洛丽塔实体店里出来后心里一度不平衡,宴若愚看这商圈里从潮牌买手店到奢侈品一应俱全,建议去逛逛,林淮表面上跟他笑嘻嘻,心里头暗暗握紧小拳头,发誓他进任何店都不会再为宴若愚鞍前马后,做给他提包的小老弟。然而林淮进第一家古着店就喜闻乐见地“真香”了,全程用崇拜地目光仰望脑子里有本潮流文化发展史的宴若愚。很多男人会觉得逛街是遭罪,那是他们没跟对人,林淮听宴若愚信手拈来这个品牌创始人和第二个老婆生的第三个孩子最喜欢的玩具给他什么设计灵感,那个品牌做得一手好营销和奥利奥的联名都能被炒到上万块,别说拎包了,连相机都重新拿了出来,拍宴若愚在各种店里眼光精准用最低的价格淘到最好的货,准备做一期他做vlog以来最有逼格的一集——《跟宴若愚一起买买买》。除了潮牌店,他们还逛了不少奢侈品店。林淮的消费实力还没强到买gucciprada眼睛都不眨,进这种店说一点都不发怵那是假的。但宴若愚就不一样了,虽然穿得随便,但逛什么店都游刃有余得跟逛菜市场似的,柜哥柜姐对那些西装革履的爱答不理,却能一眼看出宴若愚兜里肯定有钱,殷勤地端茶倒水,让林淮沾光尝到了各种奢侈品店里的矿泉水,喝起来果然比农夫山泉甜。但矿泉水再甜又能甜到哪里去呢,去掉品牌赋值,天底下的水都是h2o,翻不出花样。这当然不是宴若愚打娘胎里就明白的道理,他刚去美国的时候跟别的富二代没什么两样,开两天超跑换回越野会恐高,不当季新款加身就觉得自己掉价了,浮夸浮躁得不得了。“直到有一天我和朋友去了家新开业的店,进门后店员一看我们几个全是亚洲面孔,那脸臭得跟什么似得,就差跟我们直说,她宁可给当地白人做导购,也不稀罕跟我们做生意。”宴若愚和林淮都逛累了,选了家有包厢的餐厅解决午餐,林淮各种采访宴若愚对时尚和潮流有什么看法,顺着话题聊到了这段过往。宴若愚边吃饭边回忆,在林淮的镜头里复盘这段经历对他的改变和影响。“哔哔——”宴若愚骂了句脏话,被林淮加上后期的消音,“我当时就火了,问那个店员你们店里最贵的东西是什么,我买了。”“那个店员看我这么年轻,以为我在吹牛皮,反正吹牛皮又不用钱,对吧……然后她就不情不愿领我到一个柜台前,指着里面一个满是钻的手镯说,喏,这个最贵,要十多万,美金!”“我当时就笑了,因为那个镯子用的材质不是钻石,而是人造的水晶,卖这么贵是因为它是大师设计款。我问店员能不能拿出来给我看看,店员还是摆臭脸,摸都不让摸,把我给气的啊,当场刷卡了。”“然后那个店员脸变得哟……”宴若愚无奈地笑,继续道,“别的店员也都围过来了,问我们还要不要看看别的,各种端茶送水,我们走之前每人搬了一箱他们店里的矿泉水,没办法,店员们硬塞的。”“这也太爽了吧。”林淮感慨,“简直是扬眉吐气。”“在店里确实是很爽的,但我回家后坐在床上,踢了踢床脚那一箱矿泉水回想白天都发生什么,我心里头特别憋屈,堵得很,甚至觉得特别幻灭。因为他们认可的不是你,而是你兜里的钱。那些柜员笑脸盈盈送这么多矿泉水是认可我的时尚审美吗?不是,他们馋我的钱。”“也是那天我彻底想通了,世界的本质是物质,moneyrunseverything。”宴若愚指着餐厅窗外那一排商铺,“这些所谓的品牌也好,时尚也罢,本质和街边小店有什么区别呢,没有。你以为你追赶的是潮流,从此高人一等与众不同,但其实你是被他们包装出的术语洗脑了,酒店的拖鞋不舒服吗,为什么要花大一千买潮牌人字拖?睡裤不舒服吗,为什么要花万把块钱买不能洗的牛仔裤?”“但是你自己做潮牌啊!”宴若愚今天这番话对天天掐表抢neverland新品的林淮来说也挺幻灭的,“如果你不觉得这里面起主导地位的是艺术情怀和个人追求,而只是门生意,那你为什么要做潮牌?”林淮以为自己抓住了漏洞,宴若愚反而顺着话说:“所以我才去做品牌啊。”他从手机里翻出杀克重创立初期的很多概念图,全是他自己画的,设计天马行空,色彩丰富斑斓。其中一个系列叫“万物皆可饺”,模特所穿内搭的灵感是从各种食材上来的,但外套全是白风衣,纽扣用褶子替代,穿上这一套,每个人都是行走的即将包好的饺子。林淮看傻了,万万没想到宴若愚真正想做的风格是这种想象力特别丰富的,问:“这个系列销量怎么样?”“这个系列没上生产线。”宴若愚笑,客观道,“裴小赵当时都哭了,说这种衣服没人会买的,天天唐僧念经劝我别不考虑市场,为了把这个系列撤下来,都愿意把杀马特那个系列提上来,结果——”宴若愚摊手,没说这个系列获得的一系列成绩。但这些成绩给他带来的不是骄傲得意,而是更深刻的幻灭。杀马特又怎么样,只要是他宴若愚做的,就有人买单,富士康里朝九晚九的农村青年这么打扮是庸俗土味,他宴若愚稍作修改搬到巴黎时装周就是国潮崛起,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