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无心看风景》TXT全集下载_9
作者:小合鸽鸟子      更新:2023-06-20 09:15      字数:9977
  “不过老板,你接下来几天的重心可不可以往杀克重上挪啊,这都年底了,国内要放假,国外时装周又催得急,您看……”“行,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办公室。”宴若愚二话不说直接答应。“好嘞,老板。”裴小赵都想给姜诺发红包了,殊不知宴若愚的小算盘其实是快点把工作的事情处理完,然后再一身轻松地去找姜诺。他并不知道姜诺睡习惯了沙发,收到“接下来几天我都有事忙你可以去睡主卧”的讯息后回复的那个“好”有敷衍的成分在。但宴若愚的一整天都因为那个“好”鲜活得能榨出汁,在文件上签名都恨不得再画个简笔的鱼。杀克重是个正好赶上风口的品牌。在过去,潮流是由西方定义的,不少国人会觉得衣服上出现本国元素low,但在国外生活多年的眼若愚并没有这种刻板印象,反而将中文的特色灵活运用于品牌首秀,服饰造型结合杀马特和朋克摇滚元素,logo不用英文迎合国内审美的洋气,就用宋体字的“杀克重”营造“中气”。这场秀对宴若愚来说更像个概念展,连他自己都没预料到后期订单会这么多,再加上自身流量吸引来的合作商里有他钟爱的品牌,也就正儿八经一直做下去了。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和neverland第一次联名的篮球鞋。那也是宴若愚第一次出圈,很多人其实都抱着看客的心态,不觉得一个流量花瓶能设计出什么好东西。但那双破天荒选用丝绸布料的球鞋一上线就全球售空,想去线下店买得连夜排队。裴小赵也终于在有生之年看到宴若愚因才华上热搜,喜极而泣,见宴若愚也眯着眼,以为他也要哭,就扑进老板的怀抱,宴若愚嫌弃地将他推开,说他是上个月比丝绸对色卡看得眼睛都要瞎了,到现在都迎风流泪。从那之后,杀克重与neverland每年都会出两期联名,公司和其他品牌也有合作,算是国内潮牌的第一梯队。杀克重线上线下店铺运营都是齐放在管,宴若愚更多的是负责与外界的沟通。没错,虽然他本性暴躁,但法国那边的联络人就喜欢听他的小舌音,明明可以自己google,却偏偏要问宴若愚瑞士法语和法国法语的区别。要放在以前,宴若愚肯定会来一句“我又不是siri”,但介于两国时差,他也只有出卖微笑才能让法国人在非工作时间继续洽谈。联络人问他为什么没用定来巴黎的机票,他说还要等一位朋友的签证。联络人又问那要是签证发放迟了机票买不到了怎么办,宴若愚还没开口,她就恍然大悟,颇有经验见怪不怪道:“j'ai un oubli,vous êtes chinois qu'ils ont aéronefs privés à chacun.(哦,忘了你是中国人,你们都有私人飞机)。”宴若愚捧哏不打草稿:“vous **ez raison,chaque batiment dans ma région ont la plate-forme d'hélicoptère sur le grenier 。(你说得对,我们中国每栋楼上面都是停机场)”如此忙活了整整两天,宴若愚终于能在接下来几天什么都不管,到日子直接飞就行了。他很早就和宴雪涛打过招呼,不打算在家过春节,宴雪涛到了这个年纪什么都看淡了,也就没挽留,只说记得早点回来,正月十五可以一起吃汤圆。他虽已是shadower舞团的一员,但对比两个行程的重要性后只能忍痛割爱,队长非常能理解,并表示如果拿了冠军,他们肯定会把宴若愚的照片毫无违和感地p上去。如此,宴若愚当真是一身轻松,直奔沪溪山庄。他车太多,开到小区门口发现自己那辆大g就停在边上还愣了好几秒,然后才想起自己一直忘了把这辆车开回去。他往地下停车场开去,下车后正准备上直达电梯,突然瞥了眼旁边的一辆跑车,总觉得眼熟。他没多想,但已经记住了车牌号,直达工作室所在的楼层后有意识放慢动作和速度,密码锁解开后也没有声音。“嘘!”宴若半个身子躲在门后面,见到的第一个活物是躺在沙发上的出息。他们一人一狗平日里不待见彼此,真出什么事了那可就立马统一战线,出息不仅不叫,还跑到玄关处,就怕他没看见似地拱了拱那双皮鞋。一双明显是男人尺码的皮鞋。宴若愚心里一凛,拖鞋没穿袜子没脱就往工作室去。当初为了不扰民,接下这个项目的负责人给宴若愚打包票,说十个人在里面唱《死了都要爱》都没问题,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门必须要关紧,不然效果会适得其反,比如现在,宴若愚就清清楚楚听到那个男人问姜诺:“宴若愚一个月给你两万,我出双倍价钱,怎么样?”那声音一出来,宴若愚就知道了,是齐放。姜诺正坐在电脑前,可能没怎么休息好,声音疲惫但又觉得搞笑:“你想转行当rappper也请先问问行情,四万块我能做整张专辑配mv垫巡演路费。”然后感慨,“我以前做歌往里面贴钱都时候怎么没遇到你们俩富二代,人傻钱多。”“你觉得bruce傻?”姜诺缄默了片刻,然后说:“有点吧,我不觉得自己值这个价,他完全可以找更好的制作人给他做歌。”“那如果他想做的不止是歌呢?”宴若愚眼前的门缝像突然绷成一条线,耳鸣尖锐而短暂,让他无法冲进去,质问一句“我自己怎么不知道。”他只能干站着,继续听齐放别有深意道:“你知道圈子里的人现在都怎么说你们俩吗?”第21章姜诺刚听到呼叫铃时还以为宴若愚忘记带钥匙了,强打起精神去玄关处接电话,那头却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bruce?”姜诺记得bruce是宴若愚的英文名,但还是没出声,那人追加信息:“我刚路过沪溪山庄看到你的车停在旁边,就过来看看。”姜诺这才回应:“他不在。”那人可能也猜到他要挂电话,声音迅急:“是姜诺吗?我们之前在酒吧见过面的,我叫齐放。”他这么一提,姜诺还真想起来了。在他的初印象里,宴若愚中二,宋玉油腻,裴小赵机灵,旁边那个斯斯文文的从头到尾没说上一句话。“你找他有什么事?”姜诺还依稀记得自己从酒吧后门跑出来后,是他让宋玉别追了,就多说了两句,“你还是给他打电话吧,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我不找他,我——”齐放的挺顿非常短暂,“我今天来是想借用一下工作室录音,你也知道,他这两天在忙时装周的沟通,就让我一个人来,到了之后拨呼叫就会有人帮我按电梯。怎么,他没和你提过吗?”齐放这个反问就很有心机,姜诺肯定不能实话实说坏他们兄弟情谊,只能出门按独栋电梯的按钮,十来秒后,一身西装的齐放出现在姜诺面前。姜诺不免打量,目光明晃晃落在他身上,齐放更为自信地摆弄了一下袖扣,等着姜诺夸赞他的香水、发型或者是鞋,姜诺却缩了缩脖子,单纯表示疑惑:“录音为什么穿这么正式?”精心按绝密档案斩0手册打扮了一上午的齐放:“???”“进来吧。”姜诺先进屋,从鞋柜里重新拿出一双拖鞋给客人穿,防止宴若愚的狗鼻子嗅到别的男人的味道又跟他闹,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跟宴若愚一样,一进屋就袜子一脱踩人字拖,这几天录歌录high了还有欲脱上衣的倾向,反正只要在室内,一年四季于他而言都是夏天。齐放穿上拖鞋,走到客厅处没什么装饰的环顾四周。他一直以为宴若愚喜欢热闹,但这个住处其实很寡淡,白色随处可见,阳光透过落地窗大面积地照**来,干干净净。“先喝杯水吧,不好意思,冰箱里只有水。”姜诺给齐放递了个玻璃杯,齐放抿了一口,觉得这杯子有点像那天酒吧的,只可惜上面没有口红印。后来他不止一次地梦到那个夜晚,只有他和姜诺。但姜诺不知道他为什么喝了口水就陷入沉思,正觉得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出息从阳台上跑过来,“嗷呜——嗷呜——”冲齐放叫唤。“别叫,乖。”姜诺眼疾手快将狗抱起,“它平时很乖的,带他出去溜都只跟女孩子握手,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姜诺把它抱回阳台,故作生气:“乖!”出息奶声“嗷呜”。“是我上次见到的那只吗?”齐放很是稀奇,“bruce居然允许你在这儿养狗。”“嗯。”姜诺总觉得他后半句怪怪的,听着很不舒服,但没在意,带他进了工作室。如今这些设备他使用的比宴若愚都游刃有余,打开麦和对讲器后问齐放:“还需要别的设备吗?”齐放摇头。姜诺比了个手势,适宜他可以开始。齐放念了段手机里的文字,是对临安城附近一个市里的酒吧的介绍,内容全面且真实,包括酒水价格以及洗手间分不分男女。姜诺越听越迷惑,倒不是因为内容,而是这样的录音完全可以用手机操作,没必要用到专业设备。录完后齐放出了录音室,站在坐着的姜诺边上,问:“怎么样?”姜诺听了一遍,评价道:“没有杂音。”齐放缓慢地点点头,还是没等到姜诺问他为什么做这段录音,只能给自己加戏:“我和bruce是在洛杉矶认识的,你也知道美国的治安环境,天一黑,富人区的街道上都很难看见人影,夜生活都在室内。bruce失眠很严重,年龄又不够去酒吧夜店,所以很喜欢在自家别墅里办party,不管你是什么圈子的,他来者不拒,只要能闹到天亮就行。”“后来他爷爷来了,家庭医生也束手无策,建议他们去找咨询师。”“ptsd。”姜诺抬眼,“有没有好笑的吗?”“没什么。”齐放总不能实话实话,他之前还很苦恼该如何和姜诺解释ptsd。他对眼前这个男孩确实有与日俱增的兴趣,但同时,他的优越感不允许一个落魄到穿裙子打碟陪酒的下等人平起平坐,想当然地鄙夷他的背景,学历,教养。“总之,等bruce能进酒吧夜店,他也已经回国了,但你知道,国内绝大多数人对这些场所是有偏见的,就是些口碑好的老店,bruce也觉得差强人意。于是我们几个就一起创办了这方面的科普公众号,每次去新的酒吧都会写篇介绍文章注意事项,即是宣传,也是帮想去的人打消顾虑,更好地保护自己。这个领域在国内完全空白,我们很快就获得融资,很快就会更新语音和视频功能,帮助关注者更全面的了解酒吧文化。”姜诺看了看还未关闭的录音界面:“你这段也要传上去?”齐放点头。“那你们应该请专业点的配音演员。”齐放:“……”“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普通话不标准,”姜诺笑了笑,“挺好的,挺好的。”齐放:“……”姜诺啧舌,只能找话,故作思忖:“可我没听宴若愚提到过这个项目。”“你们都住一起这么久了,他什么性格你还不了解,以前去酒吧,他观察得最仔细,安保有几个都能数出来,后台回复过晚上更新就一定能写出来,但上次去你……兼职的地方的时候,公众号的阅读量已经稳定在10w以上,他觉得没劲退出了我们的团队,也没跟我们要什么分红,所以我们背地里都叫他送财童子。”齐放笑了一下,”他啊,就是运气好,从来没失败过,所以也不屑成功的果实。跟我们说要回归老本行为夏天的节目做准备,其实啊,是天天往你这儿跑。”这个外号姜诺非常赞同,只是点头,没陪笑。都这时候了,他再神经大条,也不可能听不出齐放的暗示,纠正道:“他来这儿确实是做歌。”“两万块钱一个月,就不干别的?”姜诺看着他,那种从内而外的安静压得齐放非常尴尬,干咳一声,友好道:“在美国的时候我也会听说唱,我能听听bruce的歌吗?”姜诺觉得没必要,直截了当:“你不懂说唱。”“那bruce就懂吗,”齐放终于有了些主动权,“还记得你自己都写过什么词吗,‘将hiphop扭曲成潮流,掩盖说唱的本质始于贫穷’,‘你们搞说唱图得到底是面子和钱,还是自由尊严?’。那时候你几岁,和现在的bruce差不多大吧,你和姜善穷得只买得起二手声卡,而bruce开豪车玩潮牌,不正是你在那首《makeitshit》里唱的‘写烂俗歌词的傻逼富二代’。”姜诺的眼神有些微妙。“那首歌你还传过字幕mv,我查到当年的ip地址,寻过去发现那家商业录音棚不仅没关门,还保留了近五年的出入登记,猜猜我发现了什么。”他把一张照片放在姜诺面前,那一天只有一个人借过录音棚,后面跟着的电话号码姜诺现在还在用。齐放说:“不真诚祷告者不止一个人。”姜诺没否认,也没什么波动,甚至还觉得有些无聊,问:“然后呢?”齐放一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姜诺这次的眨眼很慢,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我没有这种想法,”齐放隐晦道,“我只是……在更深入了解你之后,觉得你并不适合同bruce在一起。这样吧,宴若愚一个月给你两万,我出双倍价钱,怎么样?”姜诺笑:“你想转行当rappper也请先问问行情,四万块我能做整张专辑配mv垫巡演路费。”然后感慨,“我以前做歌往里面贴钱都时候怎么没遇到你们俩,人傻钱多。”“你觉得bruce傻?”姜诺缄默,不知为何,想把头发剪掉的冲动从未有过的强烈。“你知道圈子里的人现在都怎么说他吗?宴若愚,燕合集团董事长独孙,一线潮流品牌主理人,不营业的顶流,街舞新秀,时尚娱乐杂志开封首选,这样一个人,被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陪酒女装大佬玩得团团转,收心搞起了金屋藏娇那一套。”齐放给宴若愚加了很多身份头衔,这意思很明显了,是觉得姜诺配不上。“所有人都看得门清,只有你们俩在装,掩耳盗铃。”齐放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或者只有你一个人被闷在鼓里,强取豪夺不是bruce的作派,他当年喜欢上一个女设计师,电话打进拍卖行拍下她多看了两眼的项链,然后让主持人当场匿名赠送给她,他则在嘉宾席上随众鼓掌。”齐放顿了顿:“那设计师直到分手都不知道那条常戴的钻石项链是bruce送的。”“还真傻。”“什么?”齐放没听清。“你刚才不是问我吗,”姜诺抽出支烟衔在齿间,再掏打火机点烟,吸了一口觉着味道不对才发现那是包万宝路——随着宴若愚在这儿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很多东西都开始混着用,比如衣服和烟。姜诺盯住烟嘴下方的小字,再抬眼,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调整过的坐姿带着穿裙子时都不曾有的风尘,“他确实有点傻,连我都不觉得自己值这个价,他完全可以找更好的制作人给他做歌——”齐放等他慢悠悠地又吸了一口烟。“——但我拿钱办事。”姜诺的不为所动似乎在齐放的意料之中,他站着,余光能看到故意没关上的门后面站着宴若愚,便继续引导道,“哪怕对方是你以前最为不屑的‘傻逼富二代’。”姜诺只盼望着他快点走,自贬道:“我刚看到一条新闻,年年在创新高的只有失业率,而我随便给他混几个伴奏就能拿两万块钱一个月,我为什么不干。”“这是你心里话?随便?”这个词被齐放抓住了,“你不怕我把你刚才说的话告诉bruce?”“随便。”姜诺无所谓,“那我也告诉他你今天来挖墙脚,没成功所以瞎编的,地下室和电梯里都有监控,出息也可以作证。”“嗷呜——”出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叫了一声。姜诺意识到门没关紧,微微皱眉。“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但是……”齐放边说边往门口走,打开后,宴若愚果然在外面,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姜诺脸上,又冷又戾,像是要从他身上挖块肉,显然是偷听了不少。“别以为我猜不到是谁叫你来的,我们的帐之后再算。”不等齐放煽风点火,宴若愚就滋着牙警告他别再生事端,声音很轻,只有齐放一个人能听见。齐放识趣地退出去,宴若愚粗暴关门前,他最后那个眼神像是在劝姜诺好自为之。本以为圆满完成宴老爷子任务的自己可以深藏功与名,嘴角正要扬起,等候他多时的出息冲他滋龇起了牙。*宴若愚把门关紧,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他的愤懑都写在脸上,精致的五官都往鼻子拧,当真是气到模糊。“臭!”宴若愚怒道。姜诺以为他说得是烟,赶忙掐灭。“不是烟,”宴若愚三两步上前,质问道,“我说过不许带别人来这儿,男女朋友不行,炮友更不行,臭男人更更不行!”第22章姜诺:“……”姜诺试图讲道理:“你先搞清楚状况,是他自己来的。”宴若愚疾声:“你不给他按电梯,他能进来?!”姜诺:“……”姜诺从他肩边绕过:“你先冷静冷静。”但他没能迈出第二步,就被宴若愚死死抓住手臂,硬生生拽了回来。“你刚才凶我?!”姜诺叹气,知道大少爷肯定要发脾气。宴若愚一看他一脸“你说吧你骂吧我绝不会还嘴”的冷淡脸,更气了:“你今天是成心要和我吵架是不是。”不管是不是诚心的,他们现在的对话画风确实挺像小情侣的。“他刚才说得都是真的?你也用过不真诚祷告者这个马甲发歌?”姜诺点头,知道宴若愚在外头听了个全须全尾,也蠢蠢欲动地想建议他和齐放多学学说话的艺术和反侦查能力。“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来这儿是给你做歌的,没必要什么都告诉你,”姜诺试图掰开宴若愚的手指,“而且没意思。”姜诺不仅没掰动,还感受到原本没使全力的宴若愚突然用劲,手臂被握得生疼。“什么没意思?”宴若愚终于有些冷静,“给我这种写烂俗歌词的傻逼富二代做歌,没意思?”姜诺正要说“不是”,突然有了别的想法,偏往火坑里跳:“你要是想这么理解也行。”宴若愚松开了手,姜诺揉被弄疼的地方,抬眼,宴若愚眸里冷得没有一丝暖意。而姜诺坚持站在制作人的角度,尽职尽责道:“我们在这儿快磨合两个月了,还是只有《amsterdam》一首歌。”宴若愚语气不屑:“是啊,用一个你随便给的beat。”“宴若愚,”姜诺正色,“就你现在这个态度,不管给你什么beat都做不出什么好歌。”工作室里静得连呼吸声都异常清晰。“我跟你说过别的rappper的效率,我不拿你和他们比,但你有没有发现,哪怕林淮连出了好几首喜剧说唱,他在cypher里也会把自己真正的实力拿出来,该正经的时候就百分百正经。可你这几天的freestyle……”姜诺稍稍停顿,怂了一下肩膀表示无奈:“有些人演出的时候忘词能用freestyle掩饰过去,而你,真的就是在瞎说。”他很早就想和宴若愚聊这个了,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这些天他是越来越不懂宴若愚,明明已经找到中文说唱的韵律感,反而不再愿意做作品,不管听什么beat都兴致缺缺,就爱进录音室瞎胡闹地喊“姐姐”。《amsterdam》的beat是他两年前做的,当时很新颖,但用现在的眼光来看确实差点意思,他先把这个beat拿出来也是为了降低难度,希望两人的合作能循序渐进。“你这些天就是在玩,嬉皮笑脸吊儿郎当,这不是一个合格rapper应该有的态度,而且……”姜诺都没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慢慢靠近,“而且你又把真正想说的压住,压不住就逃跑,跑去时装周,跑去街舞比赛。”“……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原来是担心我这个长期粮票跑了。”宴若愚戏谑,“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我们才认识一个月而已,姜诺。”“但你给我写了两年的信。”姜诺没放弃,像是能透过眼前这个一碰即爆的宴若愚看到一个深更半夜给自己发邮件的bruce。刚开始他只是想同noa寻求合作,迟迟没收到回信后并没有太坚持这种单方面的联系。那三四个月也是他花边新闻最密集的时候,直到某天凌晨,他酒后意识不清,昏睡一通后醒来,才发现自己稀里糊涂写了些歌词发到那个邮箱。他重新发了封邮件解释那首幻想自己是蝙蝠侠的中二歌词不是他写的,忐忑了好几天依旧没收到回信。他不淡定了,渐渐把这个邮箱当成树洞,到后来什么都说,都倾诉,都问,比如他到底什么时候能不再痛苦,成为一个合格的歌手。而当他时隔两年终于收到回信,noa却说,他只给不真诚祷告者做歌。姜诺喉结动了动:“那些信我都看过了,但之前的回信是姜善弟弟发的,我那天手机落他那儿了,一直没找到机会解释,抱歉。”“是吗……”宴若愚喃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信,“我倒觉得就是那就是你发的,那语气和刚才的你多像啊,noa只给不真诚祷告者写歌,”他酸酸的,委屈到黏着些鼻音,“你看不上我,姜诺,你从一开始就看不上我。”姜诺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自然不好受,正要解释:“我没有,我——”“可你凭什么看不起我?”宴若愚突然阴戾的低吼惊得姜诺缩回欲放在他肩头的手,也不知道是终于撕下了伪装,还是又一种自我保护。“你有什么资格、立场、身份看不起我,要不是我,你早被宋玉玩烂了,被铁老三打残了,再卖到金三角哪个犄角旮旯割器官。你那拖油瓶弟弟也不会参加岭安二中的提前批考试,‘恰好’抽中免费体验课,这个点正在中心cbd上英语提高班。”宴若愚字字诛心:“你以为你现在的生活是谁给的,这种地段的房子我就算自己不掏钱,也有人上赶着送,你呢,你出了这个门能找到什么工作,不吃不喝多少年能在岭安城买一套这样的房子?”姜诺木呆呆的:“我从来没要求过要住这儿。”继而求证地问:“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宴若愚第一次在姜诺眼里看到某种类似脆弱的情绪。他有那么一瞬间清醒,但还没生出懊悔,就被更阴暗的想法淹没。“他那时候骨癌晚期对吧,为了继续录节目所以瞒着,结果被后来替补他的人摆了一道。多可惜啊,这个节目虽然被你diss过,但他还是要参加,用你做的歌参加!万一能拿冠军,以后就能轻轻松松跪着挣钱,多、好、啊!呵……还以为有多清高,还不是图钱,装什么装!他怎么就比我值得了,就凭几句大道理?我宴若愚吃喝玩乐游艇跑车豪宅别墅哪一句在吹牛逼,我唱这些我是不真实,他装人生导师就有才华了?还是说你们竹木狼马日久生情,早就什么都做过了!”宴若愚脑袋一侧,整个人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没站稳。脸上那一拳的疼痛还没传到大脑皮层,他的衣口就被姜诺揪起。“宴若愚——你嘴巴放干净点!”姜诺红着眼,情绪完全受他摆动。宴若愚竟有些心满意足:“你知道止痛药上瘾是什么滋味吗,国内这些药管制得那么严,他的病就算能治好,瘾又该怎么戒,戒不掉找什么替代?你见过吸毒的人吧,他会在你面前跪下,把胸膛上的肉都挠破了,烂了,求你给他一针的样子。他要是还活着,也不过是凡体肉身!”“他不会这样,”姜诺就是相信,眼泪就要掉出来了,突然一笑,眼底盈盈弯起像月落到水里。“是啊,他要是还活着……”他问宴若愚,“你觉得还会有你什么事?”宴若愚从在门口偷听时就绷着的那条线断得尖锐。姜诺松开手,将人推开,出工作室回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出息跟着他打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宴若愚在他身后只说了一句:“先看看合同违约金相关的条款。”他往包里塞旧衣服的手一顿,再后头,宴若愚先他一步离开,关门声响亮得像是要把门撞坏。他开车离开,强行克制自己冷静,把车开到离小区五六百米的地方后停下,打了辆车回虎山庄园,进卫生间后手还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他开了水龙头,不停地洗手,手背指背全被搓红。浑身的肌肉也越绷越僵,直到他一拳揍上镜子后才有所缓解。红肿了一边脸的自己在镜中破碎成千万个,被他指节间流下的血淹没……后来他是怎么停下自残的……好像是进屋后就有个佣人出于担忧一直跟着他,听到里面传来砸镜子的声音,吓得赶紧给宴老爷子打电话。家庭医生及时赶到将他抱出来,卫生间一片狼藉,瓷浴缸被砸得稀巴烂,花洒和水管呲呲冒着水声,宴若愚被抱离的背影落在地面每一片沾水的碎玻璃上。所有人都强装镇定,听到宴若愚压抑难耐的哭吼也不敢抬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继续做手头的事情,那些小声的叹气更多是在同情——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没什么娱乐活动,私下里肯定会议论这位大少爷的怪毛病,不能理解他那么有钱,为什么会不止一次地痛苦到几乎发疯。宴若愚被关进自己的房间,两三个训练有素的保镖将他****方便医生给他打针安定。注射型的安慰剂很快就起了作用,浑身肌肉慢慢泄力,原本紧握的拳头和瞳孔一同涣散开来。他在极致的宣泄过后迎来极致的安寂,逐渐模糊的视野里,满是鲜血的双手被崭白的绷带一圈圈包起来,疼痛感丝丝缕缕往他的大脑侵占,又被镇定剂的药效截断。他已然看不起近处的景像,只能望向远处。房间里没光亮他是睡不着的,这点所有家佣都知道,所以卧室的大窗永远留了两臂长的风景,夕阳的黄光照进来,刚好通过那条长缝把床头柜上的相框印得清清楚楚。他张了张嘴,迟到又懊悔的眼泪从眼角止不住地滴下,仿佛将那张十五岁生日时拍摄的全家福整个浸透。然后他闭上眼,看到黑暗中的自己把相框紧紧抱在怀里。他侧倒在床上,肩膀还是抖得厉害。急剧地抽泣后是不可避免的咳嗽,他弓着腰,喉咙口清了还在咳,像是要把整颗心都呕出来,直到回归在母亲怀中被孕育的姿势。他一片混沌,还没明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自己重蹈覆辙,又一次一无所有第23章“门口有狗仔。”少年的睫毛翕动,继续给对面的警察复盘那天都发生了什么。那天下午他们在洛杉矶的豪宅里给杂志拍封面。宴松亭很看重这次拍摄,因为程婴梦通过了好莱坞名导演新电影的试镜,不出意外,接下来几个月都会待在美国拍戏。这是程婴梦时隔二十年再一次接大制作的商业片,还是一番,宴松亭为爱人高兴自豪的同时还有些吃醋,就通过拍摄全家福的方式告诉那些肖想女神的人,她早心有所属,有所爱和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