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无心看风景》TXT全集下载_4
作者:小合鸽鸟子      更新:2023-06-20 09:15      字数:10004
  这让他的镜头一直被剪辑,进导师王墨镜的战队后也没受重视,直到他在个人演出环节唱了首《bounce(鼓点)》。这是一首展示技巧的歌,但和那些强调flow或者韵脚的炫技不同,姜善另辟蹊径地从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与鼓点的位置关系入手,给听众带来从未有过的炸裂感。王墨镜之所以叫王墨镜是因为他从来不在公众面前摘墨镜,但姜善唱完后,王墨镜把眼睛搁到额前,话都说不出来,就是鼓掌。其他三位导师也都被震撼到了,全都站起来鼓掌,湾岛歌手louis最为惊叹,说从来没想过歌还能这么唱,不止是鼓点,连曲里的其他乐器都在和他的声音形成呼应,整首歌都活了起来。“别人都是在把自己的声音嵌到beat里,而你是在玩弄beat,”louis激动到湾岛腔都出来了,说了个在之后登上热搜的词,“这简直是人声和伴奏结合的最高境界——人逼(beat)合一!”“我觉得比赛可以结束了,这就是冠军曲……”“这是我在第三季听到的最有水准的歌,我不认为后面的选手能超越他。”“天呐,我听得头皮都要发麻了,你看我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四位导师七嘴八舌地交流起来,天花乱坠地夸赞,重点从歌曲本身发散,问起了姜善的制作人是哪位高手。“你的制作人是谁?”王眼镜眼镜后面的小眼镜睁得老大,迫不及待,“能介绍给我吗。”“麻烦也介绍给我,我也想找他做歌,”另一位导师也来抢人,所有人为了节目效果再次争吵了起来,反而忽视了姜善。等他们终于争够了,重新看向姜善,姜善握着麦克风,说出那个名字的时比自己晋级都要自豪:“他的名字就在这首歌里,”姜善张开手,像是要拥抱那个人,“shoutouttomyproducer——noa。”noa这个名字和姜善一起上了热搜,节目组喜极而泣,他们终于有了不用掏钱的热搜。随着这期节目的播出,姜善一夜出圈,其中有营销号的推波助澜,更多的是各类音乐爱好者的自来水,纷纷转发评论,表示这档节目终于有了点水准。最重要的是姜善长得不赖,很快就将那些之前听民谣后来转摇滚的年轻人重新吸引回说唱乐,漂亮姐姐们在《pick!pick!》里磕完宴若愚和汤燕关也会来看《makeitbig》脑补姜善和他的制作人。节目的播放量节节攀升,导师说不认为其他选手能超越姜善,这句话既对也不对,他在之后的环节中一骑绝尘,要技术有技术,要人文关怀有人文关怀,每一次又都能超越上一场的自己。姜善火了,实至名归,同样火的还有noa,每次后场采访都有记者提到他。和大多数制作人一样,noa也会在自己制作的伴奏里打上“水印”,即beat刚开始的那声非常含糊的童声——“noa”。网友各个都是人·钮祜禄福尔摩斯·才,很快就发现不真诚祷告者某段时期的歌曲伴奏都有这一声“noa”,只是他从来没在歌词开端写明制作人,大家也就不知道这就是制作人的名字。这一发现让整个圈子都炸锅了,记者媒体一茬接一茬地来采访姜善,问他是不是不真诚祷告者,姜善可能没休息好,在镜头里脸色很苍白,两颊微微凹陷,但每次都坚持笑,说自己就是运气好,有幸请到不真诚祷告者的御用制作人。“他是很有才华的年轻人,也很热爱说唱。”姜善看着镜头像同心中所念的人相视,“如果他愿意从幕后走到场上,一定会被所有人喜爱。”记者还想问姜善不真诚祷告者的真实身份,姜善永远“我不知道,我没见过,我不清楚”三连,硬是把那些挖八卦小能手糊弄过去。但节目组没放弃,天天来推敲,毕竟如果真是同一个人,他们就又有了新的爆点。姜善叹气,在n次胡搅蛮缠后败下阵来:“他们难道忘了几个月前不真诚祷告者diss过节目吗,我要真是他,怎么可能来参加。”节目组的脑回路就是不一样:“但如果你真是他,就说明我们这个节目还是有认可度的,明年再办一季不是问题!“姜善:“……”姜善:“哥啊,咱们都现实一点行不行,我今年27岁,我要真是那个马甲,那就说明我七八岁就会写diss,我要真有这天赋,我能27岁还在送外卖?”姜善说得让人无法反驳,他也继续咬定,自己不是那个用变声器的马甲。节目拍摄到这个时候他已经进了全国九强,其他八人没一个能打。姜善是纯素人,前27年毫无黑点,他要是从一个快递小哥逆袭成第一,给说唱音乐带来的将满满全都是正能量。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冠军已被姜善内定,一份写着他名字的体检报告在网上流传开来,尿检一栏呈阳性。尕娃子:兰州话里的臭小子。没错,我们真鹅出息了,拣了个兰州娃娃当儿子,但是捡的时候那娃子就10岁了。第9章有那么一瞬间,宴若愚觉得自己能同姜善感同身受。他在十六七岁的年纪放纵得一塌糊涂,一方面是为了忘记父母离去的痛苦,另一方面,他又找不到除糟蹋挥霍以外确认自己存在的证明。他活在空虚的欲望里,直到有一天宴雪涛连夜赶到洛杉矶,把他从倒满柠檬果味酒精饮料的浴缸里捞出来,火急火燎地送到私人医院做全身检查。他是宴家这一辈第一个也是唯一的男孩,没人打过他骂过他,所有人都宠着他惯着他,直到宴雪涛看到尿检一栏呈阳性,毫不心软给了他一巴掌,近乎绝望地质问:“你难道要把自己毁了才满意?”宴雪涛以为他吸毒了,这在美国太常见,但他一直相信宴若愚洁身自好有底线,不会打开潘多拉魔盒。宴若愚脸颊发红发烫,但他丝毫感觉不到,整个人都是懵的,直到自己也看到报告,才明白爷爷为什么怒不可遏。他发誓自己没有碰,更详细的生物报告证明了他的清白。后来他参加选秀节目,编导组想给他立“人狠话不多”的高冷人设,宴雪涛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把戒药这段过往说出去,还特意将他在美国的就诊记录全部删除掉,就怕有人拿曾经的尿检做文章。因此,宴若愚完全能理解姜善的那份体检报告为什么会引起强烈轰动。嘻哈文化是百分百的西方舶来品,一个rapper的歌词被人捕风捉影出黄赌毒都活该被批斗到百口莫辩下跪道歉,何况说唱节目的大热冠军人选。一时间,姜善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有观众对比他参赛前后的照片,发现姜善明显消瘦,没有刚开始那么有精气神,数万人攻陷《makeitbig》的微博要求姜善退赛,并建议官博直接将人封杀。节目组当然密切关注网络上的腥风血雨,但姜善并没有吸毒史,他们更倾向于一切都是误会。好巧不巧,姜善却在这紧要关头突然失踪,再露面,他在某派出所门口被拍了个正着,因聚众打架而被拘留了三天。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原本以为姜善拿了个靠对音乐的热爱改变命运的剧本,没想到本质还是没文化街头斗殴的小混混,大家当初对他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失望。节目的录制比播出快一集,节目组迫于压力强制已经进六强的姜善退赛,并剪掉他的所有镜头。姜善是在出派出所后才知道自己被污蔑吸毒的,他出示生物检验报告,表明自己因生病在服用某些特殊的药,网友指出他所谓的特殊药物用于癌症治疗,要求他出示更具体的证据,姜善沉默了,放弃为自己辩驳,从此再未接受任何采访,也不曾为自己解释一句。他本该在那个夏天站在山巅,他在那个夏天失去一切。值得一提的是,姜善的退赛让另一名止步九强的选手替补了他的位置,并拿了最后的冠军。他叫何塞,和姜善的年纪差不多,十七八岁出道后一直没有传唱度高的歌,玩了十年说唱都不温不火,拿了冠军后才小有名气。说唱音乐走上商业和主流道路前,rapper们飞叶子都藏着掖着,像姜善这样被“实锤”的还是第一个。官方不可能不打压,何塞虽然拿了冠军,待遇前途和之前两季完全不能比,节目结束后到岭安城巡演,来看他演出的只有区区两百人。何塞所遭遇的尴尬是说唱音乐落寞的缩影,那个夏天过后,大量说唱音乐节停办,不少rapper敲定的行程作废,通稿取消,各大卫视跨年演唱会不再有他们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民谣歌手和乐队。宴若愚原本打算试试第四季《makeitbig》,但节目组为了避风头迟迟不开放报名通道,复播之日遥遥无期,那些还未成名的rapper各个急得像热锅上,也就宴若愚佛系,复播后梁真要是不当导师他还坚决不去。他在媒体眼中也是出了名的耍大牌,一遇到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就黑脸,要是有人阴阳怪气他父母,拳头过来都是客气的。但他并不否认大红靠命,从来没有把今天得到的一切简单归结于自己的努力,时尚杂志的编辑问他“杀克重”为什么能一路顺风顺水又爆红,他直言不讳,说没有自家集团燕合国际给的资源,别说巴黎,这么年轻的品牌连国内的时装周都没资格上。他很清新,宴若愚三个字就是热度,“宴”这个姓让他一出生就在罗马。而他又拧巴地想证明自己。他在这个工作室已经待了两天,不厌其烦地听国内外的说唱热曲。国外现在流行trap,编曲比歌词重要,他上个月去美国看音乐节,五个rapper里有三个放原声,跟国内idol假唱对口型似的。但大家摇得都很疯,现场气氛又燥又爆,trap类型的曲子要是真唱而不是放原声,还真难让观众这么爽,也就压轴的kevinkim还在写有内涵的歌词,全场开麦连音都没有垫,而不是“欸,欸,诶”两句就泼水。hugo是kim的御用制作人,回美国后给宴若愚发了邮件,说他很多年没遇到像他这么较真的年轻人了,一定友情把他引荐给kim,希望促进两人的合作。宴若愚原本很感兴趣,但找到noa更能让他兴奋,从姜诺那儿回来后他整个晚上都睡不着,就一直窝在录音室里听不真诚祷告者和姜善的歌,天色露白后也毫无睡意,专门把那些歌里伴奏有“noa”水印的挑出来,不真诚祷告者24首,姜诺的全都是节目舞台上的现场录音,流到网上的共5首。这让宴若愚又有了新的困惑。不真诚祷告者出道二十年,总共发了两百多首歌,什么风格主题的都有,给人留下全能创作者的印象,尤其是十年前的快嘴,平均一秒吐3.6个字,至今没有rapper打破这一记录。但在noa制作的那二十几首里,不真诚祷告者从未秀过快嘴,姜善也曾表示快嘴不是自己的强项,也没特意练过。宴若愚又茫然了,百思不得其解,寻思着见到noa真人后就先不吹彩虹屁,而是问问不真诚祷告者到底是谁。他一遍遍地听歌,也不知道听了多久就睡过去了,再醒过来,天还是亮的,一看手机屏幕,他睡到了第二天。宴若愚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能不靠安眠药就睡过去,而是都过去两天了,姜诺都没联系他,他点开微信,通讯录那一选项都没冒出个“1”,姜诺都没尝试过加他联系方式。睡过一觉就是不一样,宴若愚终于想起姜诺打电话,拨过去后那边“嘟——”了两声就传来女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宴若愚被这温柔的女声吓到了,猛地起身,又因为视野里一直冒黑色的星星的而重新跌回沙发。他整天整夜没吃饭,血糖低到脚步都是浮的,等进了电梯才缓过来。他下到停车库,那里有辆私藏的法拉利488没被他爷爷发现没收,他好久没开了,上车后扭动钥匙,仪表盘里显示油量的指针并没有转动多少。宴若愚那叫一个着急,嘀咕了好几句“comeon”才踩下油门。法拉利不愧是法拉利,争气!那么一点点油也能开动,宴若愚打个方向盘出车库,路过加油站都没减速,直奔16号街。他也没时间连上车内的蓝牙,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拿手机,重复拨姜诺的电话号码,次次回回都是关机。宴若愚那叫一个气啊,正在再拨一个,裴小赵的来电终于见缝插针,他接通,裴小赵刚到工作室,问他人在哪儿。宴若愚气呼呼地:“人出去了!”“……”裴小赵唯唯诺诺,就怕大少爷一生气把电话挂了,自己再也找不到人,那麻烦可就大了,“那您、您人出哪儿啊?”“出街,16号街。”“哦、哦,”裴小赵一时没想到姜诺住那儿,问,“老板你是要去和老爷子会合吗,老爷子今天也要去那边跟城中村街道政府见面呢。”裴小赵那叫一个神气,好像是自己拿下了那块地,“镇长非常配合,知道老爷子这边拆迁款到位了,保证所有租户会在一个星期内搬走。”宴若愚开免提追问:“什么时候的事?!”“就……上个星期啊,哦,我们上次送那个谁,对,姜诺回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搬了一部分了。”裴小赵听到宴若愚突然急刹车,吓了一跳,“老板?少爷?老板你到底在哪儿啊。”宴若愚用仅剩不多的油开到了16号街,并用车把巷口堵住,吐出四个字后就按了挂断:“我在讨债。”*宴若愚顺着记忆往里边跑。上次来的时候天太黑,他就没留意谁家灯亮谁家乌漆麻黑,现在是大白天,街道里的萧条就更为明显。还是有几户人家没搬走,门口放着痰盂,衣服被套挂在两户人家屋檐下连接的铁丝网上。宴若愚不由怀抱一丝希望,觉得姜诺也可能没搬。但姜诺窗户内侧糊满了纸,他上下左右找了好几分钟都没发现透光的地方,无奈之下拍了好几下门。门锁松动,他一不做二不休,用力一踹,那木门就开了,扬起不少尘灰。宴若愚捂住嘴鼻,跟进入火灾现场似地往里面冲。里面的摆设和两天前相差无几,桌上还是那些易保存的食材,零零散散。外地人搬家什么都不舍得扔,肯定会带上被褥,姜诺的被子四四方方在床上放着呢,他要么走得匆忙,要么肯定还会回来。宴若愚坐到床边上,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人一放松不再紧张呢,别的感观就会更加明显,比如饥饿。但宴若愚自己兜里什么都没有,再看看桌上的东西,嗯……菜花不能生吃,青椒也不能生吃,葱我是喜欢吃的,有多喜欢在食物上加点葱就有多讨厌香菜,但葱不顶饱啊,黄瓜?这儿又没削皮刀,黄瓜也不能吃,香肠更不能吃,狗才爱吃这种东——宴若愚突然起身,脑子断片。他喊了声“出息”,把卫生间的门打开,里面空无一狗。再蹲**看床底下,不仅没有狗,连那箱子手稿设备都没了。宴若愚傻眼,心中警铃大作,觉得自己不能守株待兔,狗都没了,上哪儿逮姜诺。他并不知道有人交代旁边另一户还没搬走的人家盯住姜诺的住处,只要有人回来,就马上给他们打电话。他们来得速度也很快,全是大高个,宴若愚观察完床底站起身,他们就黑压压一片堵在了门口,要不是带头那个大金链子黑墨镜,lv皮带扣啤酒肚,他还以为宴雪涛的保镖团找上他了。宴若愚和那社会大哥面面厮觑,大哥扶了扶墨镜,神色凝重,问身边小弟:“这是姜诺?”小弟愣了愣,跟老大点头哈腰,讨好道:“应该是。”“是你个头啊,你骗呆瓜啊,当我没见过姜诺?!”社会大哥反手弹小弟一脑壳,“你以为我不懂行情啊,这样一张脸被富婆包养月费10万起,他姜诺要是有这姿色,能欠钱到现在都不还?!”“……”宴若愚:“???”“喂,你小子……”社会老大进屋,坐在小弟自带的折叠椅上,翘起二郎腿接过小弟点好的烟,问道,“和姜诺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在这儿?”宴若愚这辈子怕过谁啊,不卑不亢:“他欠我钱,我来讨债。”“哟,这么巧,”社会大哥吐了口烟,摘下墨镜,眼睛比王墨镜的还要小,“我们也来讨债。”第10章社会大哥又抽了口烟,眯着小眼睛打量宴若愚:“不知道兄弟是哪家公司,平时都在哪儿讨债?”宴若愚还想从这位大哥嘴里套话呢,只能硬着头皮演:“虎山庄园。”社会大哥正要吐烟嘴,听宴若愚这么一说,居然呛住了,两个鼻孔一张嘴一块儿冒烟。小弟连忙单膝跪下给大哥拍背,不小心劲道大了,震得大哥指间的半根烟脱手掉地。小弟慌忙补救,将烟捡起来,二话不说往大哥嘴里送,大哥被烫得从折叠椅上支棱起来,反手又给他一脑壳,怒骂道:“你直播儿看傻了吧搁我这儿反向抽烟!”宴若愚:“……”小弟还想补救,双手四指夹住烟嘴给大哥送上,手指头粗的大哥根本没地方下嘴,脑壳都懒得弹了,一挥手让他出去,和其他人站一块儿。“诶哟,让小兄弟见笑了。”房间里只剩下社会大哥和宴若愚两人。社会大哥的鼻梁不够高,墨镜老往下掉,一掉,墨镜就变老花镜,小眼睛又露了出来,考究地看着他。“小兄弟原来是在虎山那边收债啊,怪不得穿得人模狗啊不,一表人才。”社会大哥又把眼镜扶了上去,“不过我听说,你们放贷都是七位数起,姜诺怎么欠到你头上了。”宴若愚反问:“姜诺欠你们多少钱?”“我们是小额贷款,不能和你们大公司比,”社会老大特谦虚,扬扬三根手指,“本金不多,也就三十万,大半年前他们急着用钱,把老家的房子抵在我这儿。”大哥不愧是社会上混的,聊着聊着,怀疑起宴若愚的身份,问:“姜诺自己什么都没有,户口都落在岭安大学,他要问你借钱,拿什么抵得?”宴若愚眨眨眼,可机灵了:“他没问我老板借钱,他偷我老板手表,市价好几百万呐。”“诶哟,这么贵啊,”社会大哥扶了扶lv腰带,嘴上说着可惜,眼珠子一转觉得姜诺要是把东西当了还他钱,也不错。宴若愚继续试探:“你刚才说姜诺没落户,那房子是谁的?”“姜庆云啊,”见宴若愚对这个名字茫然,社会大哥“害”了一声,给他科普起姜诺的家庭关系,“他三岁的时候妈就死了,他爸在岭安城打工把他接过来,染上毒瘾没两年也死了。姜庆云和他爸同村,就把小孩接过来给他口饭吃,吃着吃着,还就住下了,供他考上大学。不过姜庆云的大儿子去年生了大病,姜诺也就没读书出去挣钱了。”社会大哥长舒一口气,感慨道:“幸好有这个便宜儿子在,每个月都能拿出万把块钱,不然就姜庆云和他老婆卖麻辣烫那点钱,还利息都不够。诶,你说现在大学生毕业,一个月挣不到一万吧,还没姜诺在ktv陪人唱歌喝酒赚得多,学历有什么用呢,嗯?现在大学生遍地都是,还没个娘炮——”“他不娘。”社会大哥的知识无用论说得宴若愚脑壳疼,正要反驳,大哥的手机响了,铃声是时下的最新款:“来左边跟我一起画个龙,右边画一道彩虹……”宴若愚:“……”宴若愚寻思着社会大哥还挺潮,居然听说唱。大哥一看来电显示,小眼睛一亮,接起来后嗓门大的像自带大喇叭,散漫道:“终于肯开机了?”“在学校门口堵姜智的是不是你的人?当初不是说好的吗,你要钱冲我来,去堵他一个小孩算什么!”“你不是不接电话还跑路嘛。”社会大哥并没有被姜诺的暴躁传染,和和气气地,“我现在就在16号街等着你来还钱。”宴若愚完全能听清姜诺的声音:“那你先解释,为什么我叔婶的房本已经在你名下了,你阴我们铁老三!又要我们还款又要偷我们房子。”“诶,我可不是偷,我是为了保险起见,你们把钱还完了,房本我自然会还给你们。”铁老三画大饼不打草稿,“你不希望我再去找你那宝贝弟弟吧,他们姜家可就只剩这一个儿子,你可想好咯,哦,对了,我这儿还有位帅小伙等着你呢,小伙子你叫什么来着——”铁老三的墨镜又滑下鼻梁了,一眼就能看到宴若愚。宴若愚也扯开嗓子,故作凶巴冲姜诺喊:“姜诺,我是宴大志。”姜诺原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听这位宴大志的声音是宴若愚的,突然沉默。“你先过来,”宴若愚同铁老三对视,暗示的话却是说给姜诺听的,“我们老板什么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手遮天,他就没办不成的事,你能逃到那儿去,还不如乖乖过来,有什么来了再说。”宴若愚这“威胁”非常给力,铁老三跟着洋洋得意:“听见没有啊姜诺,咱们16号街,不见不散。”姜诺挂了电话。铁老三确信宴若愚和自己是同一站线,话更多了,问宴若愚:“我刚才的铃声好听不,炫不炫?”宴若愚都还没回答呢,门口的小弟就来邀功:“是我帮三哥选的,黑怕饶舌,年轻人都爱听这个。”“是吗,”宴若愚抬杠小能手,“我怎么听说年轻人现在都在听乐队,今年夏天都是乐队的。”小弟露出触及知识盲区的尴尬,铁老三体胖但心窄,又生气了:“让你说话了吗?”小弟乖乖闭嘴。“我也觉得这歌没劲儿,说不像是说唱不像唱,净整些花里胡哨的。”社会三哥自己给自己打圆场,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姜庆云的大儿子也搞这玩意儿,还上电视了对吧?”小弟眼巴巴看着他。三哥拍自己大腿拍得响亮:“说话!”“哦对对对对,那节目好像叫什么……变更大!”宴若愚:“……”宴若愚觉得这翻译信达雅,没毛病。三哥继续问:“什么名次来着?”“听说原本可以拿冠军,但姜善不是得癌疼得熬不住经常吃药,被查出来阳性吗,那事情两年前可火了,大哥您忘了?”三哥哪里知道,他手机里就几个短视频应用,哪看过姜善参加的那档节目。“之后姜善就退赛了,回岭安城治病,治着治着钱不够,不就找上您了嘛。”小弟倚在门边上,吊儿郎当的,“我跟姜诺差不多岁数从老家来岭安城,住了十来年16号街。姜善后来当外卖员有辆自己的电瓶车,下班后姜诺就坐他后面,两人有事没事就爱一块儿骑车在街上逛,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反正天天来来回回,莫名其妙。”“姜善以前也住16号街?”宴若愚突然插嘴问。小弟看向他,瞥了瞥眉毛,轻浮道:“是啊,这房间以前是姜善的,姜诺有时候住寝室,有时候来这儿找他,只要他来了,两人晚上就动次打次叮咚哐啷,烦死人了。动次打次是因为他们在录音编曲,但宴若愚没功夫纠正,顺着他的话继续问:“姜善和谁动次打次?”“不是刚说了吗,姜诺啊,”那小弟灵光一现,别有深意道,“姜善就一光棍,就没见他身边有过姑娘,说不定连女人手都没碰过,除了姜诺还能和谁动次打——”小弟往前迈一步,整个脑袋往屋内挂,堪堪躲过姜诺挥过来的拳头。姜诺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速度很快,但他们围在门口的人多得像堵肉墙,还是把他拽住了。姜诺的身板个头比不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后背往那些拉扯他的人身上一撞,借力踹到了那个小弟,小弟捂住屁股,嗷呜一声惨叫,另一只手气急败坏地戳向姜诺的眼镜,刚骂出一个“你”,姜诺连条件反射的眨眼都没有,咬牙切齿道:“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空气突然凝固。饶是有这么多同伙撑腰,小弟被姜诺这么一瞪,愣是把手指缩了回来。可他又咽不下这口气,三两步站到铁老三身后,双手都贴在屁股上,那声”大哥“叫得竟然有娇嗔的尾音,听得宴若愚直接傻眼。姜诺被其中两个黑大哥架住胳膊推到房间内,不再有反抗之力,眼见着其他几个人要上手教训他,宴若愚喊道:“住手。”他的音色偏低,厚起来很有威慑力,那几个人还真下意识地停下,回过神来一想这人又不是自己老大,又要握拳头,宴若愚又道:“我回头还要带他去见我老板,你们把人伤了,我不好交代。”铁老三挥了挥手,让黑大个们出去,窄小的屋子里终于不再拥挤,铁老三问:“钱带来了吗?”姜诺揉了揉手臂被弄疼的地方,瞟了宴若愚一眼,面无表情地从外套兜里掏出个信封摔在桌上。“你这不是能凑出来嘛,”铁老三让小弟数钱,语重心长地教育姜诺,“早这么配合不久没这么多事了吗,再说了,科技进步了,没必要用现金,我支付宝微信都可以,每个银行都有开户。”“对了,这地方你还住不住?下次换住处了,主动点告诉我们,不然我们只能再去学校问问你那便宜弟弟。”“铁老三你——”姜诺冲动上前,但被宴若愚抓住手臂。他冲姜诺使眼色,然后和铁老三说:“那我把人带回去了,我老板还等着见他。”铁老三大度地摆摆手,让堵门口的黑大哥们给两人让出道。两人就要出门了,数完钱的小弟却突然高喊:“等一下!”宴若愚回头,下意识把姜诺护在身后。小弟拨弄那一沓钱,慢悠悠走近,饶过宴若愚对姜诺说:“还少一千。”第11章“不可能。”姜诺走上前,将钱拿过自己数了一遍,冲坐着的铁老三扬了扬,“九千五不多不少。”铁老三扶了扶墨镜:“九千五是上个月的价格,马上要过年了,通货膨胀。”小弟附和,眉飞色舞道:“得加钱。”姜诺还能说什么呢,小弟要把钱拿走,第一次没从他手里抽走,瞪了他一眼才得手。姜诺无言以对:“我身上就这么多钱。”宴若愚寻思着他前几天给姜诺打了两万整,那钱他难道花完了。“那我把你倒过来抖一抖,兜里说不定还有好东西。”那小弟以前可能做过扒手,说话的时候和姜诺对视,一口烟的功夫,手就神不知鬼不觉伸到姜诺衣服兜里,还真摸到了个小盒子。姜诺要夺回来,他机敏地往后一退,献宝似地把盒子呈给铁老三。铁老三不会捣腾这玩意儿,只能看出做工很精良,又抛回给小弟,问他这是什么。“这是蓝牙啊大哥。”铁老三有概念了:“什么红牙蓝牙的,无线耳机就无线耳机呗,这玩意儿能值几个钱。”“但这看起来挺贵的……”小弟把玩着,还把蓝牙连接上自己的手机。宴若愚以为他识货,他也确实爱不释手,戴上耳机听着歌小幅度摇摆,露出痴迷享受的表情:“比我上次花20块钱买的魔音耳机舒服多了。”宴若愚:“……”姜诺:“……”宴若愚同姜诺私语:“newmine的耳机我那边有,咱们先撤。”姜诺没动,小声回应:“那耳机是姜善留下的。”“他都塞进耳朵里了,恶心。”宴若愚自带x射线,在他眼里,那副上千的newmine和小弟的耳屎接触后一分不值。他抓起姜诺的手再一次准备离开,那十来个黑大个没让路,房间里,小弟跳着自创的舞步踱到他们面前狐假虎威:“一副蓝牙就想把爷打发了?哪有这么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