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无心看风景》TXT全集下载_1
作者:小合鸽鸟子      更新:2023-06-20 09:15      字数:10105
  文案:宴若愚曾汲汲寻找一个叫noa的制作人,给他写过很多信:noa,我很喜欢你和姜善歌曲里的生命力,所以想同你合作,价钱好说,看到请回信。”“noa,如果你看到最近几天的新闻,千万别觉得我脾气差爱动手,我只打造谣我父母感情不合的记者,他们是那么相爱,反而显得我多余。总之还是很想和你合作,期待回信。”“noa,我得到内部消息,今年的《make it big》停办了,但我还是想和你合作,期待回信。”“noa,再不回信,我就不期待回信了,期待回信。”“noa,今天是我的19岁生日。19年前的今天我出生,四年前的今天我失去给我生命的人……”后来宴若愚阴差阳错终于找到了姜诺。可惜物是人非,曾经灵气十足的制作人落魄到穿女装在夜店当dj,被人刁难喝完十杯酒才能拿到钱。宴若愚帮他解围,却没想到他生着一双慈悲含情的观音眉菩萨眼,偏偏不要命,只要钱。而宴若愚作为豪门独孙,最不缺的就是钱。副cp出现在后期比赛中,shzy兄弟情,林淮和宋舟如果喜欢的话please点收藏投海星!拜托了,鞠躬!第1章六片安定让宴若愚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沉眠的思绪随着脸上的湿热逐渐清晰,他摘下眼罩,强撑开眼皮,模糊的视野被一只吐舌头的阿拉斯加占据。宴若愚正仰躺,一动不动了两秒,在那条红粉软嫩的舌头再一次触脸的前一瞬猛然坐起。那只卧在他胸上的阿拉斯加只有三四个月大,随着他的起身摔到地板上。它肯定疼,奶声奶气地嗷呜叫唤,晃晃脑袋抬头想重新爬上床,宴若愚一瞪眼,毫不客气地问眼前这只不速之狗:“草,你特么从哪儿冒出来的。”阿拉斯加听出宴若愚语气中的不悦,原本摇得正欢的胖尾巴随着蹲坐的后腿垂下,耷拉着脑袋,一脸不知所措。这要是别人,一觉醒来从天而降只可爱又乖巧的小奶狗,还不乐呵的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但宴若愚低头看了眼狗蹲过的地方,眉心紧拧,以最快的速度掀开被子站到床的另一边,低低骂了句脏话,对那上面留着的狗毛一脸嫌弃。随后他进了浴室,顾不得水还没热,就用手掌舀起来往脸上揉搓,手法暴力,过了两三分钟才关水龙头,挺起腰,大玻璃镜里的自己湿得不止是脸,还有脖子和赤裸的上身。岭安城的冬天阴冷潮湿,但这套别墅里的供暖很足,宴若愚就是不睡觉,一年四季也只爱穿条长睡裤,他擦了把脸和脖子,垃圾桶就成了那条毛巾的归宿,匆匆刷完牙后他扭头,那条狗不知何时安安静静蹲在了浴室门口。然而宴若愚眼神冷漠,理都不理那条狗,径直出了卧室。狗跟着他出来后他就把门重重关上,防止它再进去捣乱,边下楼边给小赵发讯息让他过来。他刚把消息发出去,就看到爷爷宴雪涛坐在客厅靠窗的灰白色的沙发椅上,身子前倾双手交叉,显然在思考什么。宴若愚的父母在他成年前去世,宴雪涛是他在这世上唯一亲近的人。他今年也20岁了,理应不再需要操心,但宴雪涛还是心事重重。宴若愚坐在正中更大的那张沙发上,扫了眼木茶几上打包讲究的早餐,才和宴雪涛对视:“我烟呢?”宴雪涛想说刚醒就抽烟对身体不好,但他从早上等到下午三点,那些食物也早凉透了。宴若愚嘟囔了句“算了”,起身去玄关处掏挂着的大衣口袋,就站在那儿抽,宴雪涛想跟他说两句话,只能也走过去。宴若愚很久没睡过好觉,此时心情还算不错,主动问道:“那条狗你弄来的?”宴雪涛可不是心血来潮:“医生说你有宠物陪着比较好。”“医生医生,医生说‘好’你就信?”宴若愚不屑嗤笑,“医生还一直给我开止痛药呢。”为了培养独子的独立能力,宴若愚很早就被送出国。他们一家亚洲三口在大洋彼岸也不缺新闻报道,父亲是燕合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母亲是国内大满贯的影后,两人当年的奢靡婚礼有多轰动,宴若愚从小到大就被多少聚光灯包围。然而悲剧是可以于一朝一夕发生的。那一天正好是宴若愚十五岁生日,三人在一家米其林三星就餐后从后巷离开,遇到持枪的抢劫犯。宴若愚父母中弹后皆不治身亡,只有他伤势较轻活了下来。葬礼过后宴若愚性情大变,以前他是各类采访中气度不凡的骄矜贵公子,样貌继承了父母所有优点,穿着精致的校服出入贵族学校,当真是整个娱乐圈都在等他长大。可再被记者拍到,他出现在留学圈二代的狂欢party上,整个游泳池倒满香槟,他裸着上身,半眯着眼把湿透的头发往后捋,锁骨下方有了第一个纹身。后来他出现在这个名媛的宴会上,过两天又和那个超模在沙滩嬉耍,对待感情的轻佻态度和过世的父母大相径庭。宴雪涛对儿子严格,但对孙子就宠爱大于鞭策,原本只当他是沉浸在失去父母的痛苦里需要宣泄,可当他纹身也越来越多,延至整个右臂,他才警觉不对劲,最终发现宴若愚不仅把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家庭医生还一直没给他停治疗枪伤用的止痛药。“当年是我疏忽大意,要是早点发现……”宴若愚见不得老年人满脸忧愁,跟亏欠自己似的,满不在乎地摆手:“这事儿怪不到您头上,我还得谢谢您陪了我整整半年。”枪伤痊愈后,宴若愚依旧会神经性感受到疼痛,医生给他开了药物舒缓,却没告知成瘾的可能性。宴若愚放纵,但也不会允许自己堕落的程度,幡然醒悟后戒断药物回归正轨,考上了一所常青藤大学读商科,成绩优异,年年都能拿到奖学金。宴雪涛眼里的担忧还是没散去,宴若愚啧声,“您也说了,这是在国内,我回来后就再没碰过那玩意儿了。”他手里的烟抽完了,娴熟地又拿出一根,揶揄道,“骗您我就是小狗。”因为腿短而下楼梯艰难的阿拉斯加终于出现在了一楼,趴在地上正吐舌头喘气休息,一听宴若愚说到狗,还以为是在唤它,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却再一次被瞪过来的眼神煞得往宴雪涛腿后面躲。“我当然信你,我们小鱼这么棒,”宴雪涛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手从衣兜内拿出,宴若愚一把夺过他掌心的药盒,再没丝毫开玩笑的轻松。“整晚整夜不休息当然是不行的,但是……”宴雪涛苦口婆心:“小鱼,安眠药稍有不慎,也是会成瘾的。”“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宴若愚把烟放了回去,冷淡道,“我睡不着晚上出门,你看不惯要说我,那好啊,我现在想方设法睡着了,你又看不惯要说我。”“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身份,多少人盯着你,你去的都是什么地方。”宴雪涛不免着急了。上大学后,宴若愚的一切都在朝既定的方向前进,若是父母还在,肯定也会希望他子承父业,而不是进娱乐圈的大染缸。但就在十九岁的那年夏天,宴若愚突然回国参加一档偶像选秀节目《pickpick》,凭样貌和实力圈粉无数,一时风头无两c位预定。宴雪涛不是古板的人,支持宴若愚的决定,可宴若愚却在成团前突然退赛,也没签经济公司,每年佛系发几首歌,听到就是缘分。他不在乎什么热度流量,关注他的人依旧海了去了,和朋友合伙创立的潮牌近两年来口碑销量就是人气最好的证明。宴雪涛原本以为这孩子终于定了性,他却在上个月提出要把品牌的所有股份卖给朋友,狗仔的偷拍图里,他送一女性朋友回家,帮忙解安全带的姿势被说成热吻相拥。宴若愚热搜体质,报道出来后,哪怕后座明晃晃地还有两位同性好友,他不知道第几次疑似有了“新女友”。他清者自清,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看他,宴雪涛在乎,知根知底的孩子在外人眼里风流成性,他愁,宴若愚要是又不小心药物上瘾,他更愁。宴雪涛叹了口气,像是一下子又老了十岁:“都怪我没照顾好你,我以后要是去了,没脸向你父母交——”“行了行了。”宴若愚最不爱听任何人提他父亲母亲,颇不礼貌地打断,胸膛起伏,退让地说这狗他先收下了。宴雪涛的眉眼总算舒展开,将医生说得话重复给他听,宴若愚一只耳朵进“宠物让人舒心”,另一只耳朵出“人被宠物治愈”,好说歹说将操碎心的宴雪涛送出门,他捏着阿拉斯加的后颈将狗放进手提的外带笼,又洗了好几分钟的手。而等他从洗手间出来,外带笼的小门却被打开了,裴小赵正盘腿坐在毛毯上逗抱在怀里的狗。小赵比宴若愚大不了几岁,是宴雪涛一手栽培起来准备给宴若愚当助理秘书的。宴若愚回国后就没进过公司,裴小赵为了不失业,就兢兢业业干起来经纪人兼老妈子。刚开始他做足了思想准备迎接这位在营销号笔下脾气又臭又爆的大少爷,但接触久了,他发现宴若愚脾气虽然爆,但不臭,尤其是每月工资卡到账的时候,他就觉得宴大少爷很香,真香,非常香。所以少爷的狗也是香的,裴小赵任由那只阿拉斯加向自己撒欢,眼见着那小嫩舌头就要舔上他手心,宴若愚大喝一声:“给我把嘴巴闭上!”那条阿拉斯加罕见的通人性,满满都是求生欲,真把舌头缩了回去。裴小赵识趣地把狗放回笼子,在宴若愚的监督下去洗手,洗手液打到第五遍的时候那叫一个悔不当初,他跟宴若愚都快四年了,怎么就被只奶狗迷了眼,忘了这位有大少爷洁癖重到神经质,绝不可能养一年掉两次毛,一次掉半年的阿拉斯加。第2章裴小赵一点都不含糊,他等会儿还要摸方向盘呢,当然要手洗到指腹差点起褶皱的那种干净。他的业务能力对得起宴若愚给的工资,家政公司的人来得很快,宴若愚指了指裴小赵坐过的地毯,总觉得狗毛也有可能掉这里头,也需要洗一下。裴小赵今天来是接宴若愚去见朋友的,两人一块儿出门,笼子被他拎在手上,放在奔驰大g的后备箱里。那小奶狗是真的可爱,裴小赵多看一眼就多分感同身受的怜惜,宴若愚见了,就问坐上驾驶室的裴小赵:“喜欢?”裴小赵咳了一声,非常有觉悟道:“您觉得我应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宴若愚:“……”宴若愚:“喜欢就养你那儿,我爷爷什么时候来了你再送过来。”裴小赵已经在开车了:“我倒是也想啊,但这种大型犬运动量不足可是要撕家的,我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遛——”裴小赵特有眼力见的把声音放小,偷瞟宴若愚疯狂暗示年终奖,但宴若愚看着手机,头抬都不抬,满不在乎道:“那行吧,我等会儿问问齐放他们要不要。”裴小赵:“……”裴小赵心里苦,但脸上还要笑,把大少爷送到一家市中心新开的奶茶店。宴若愚见店铺外排起的长队,还以为裴小赵找错了地方,但一看微信群里的定位,确实又是这儿。他下车进店,裴小赵要拿狗,比他晚了几步。和外头的长队不同,奶茶店内空座率极高,一楼坐着的全在自拍,打完卡后就匆匆离开,二楼更是只有齐放他们几个,在见到宴若愚上楼后招手,等裴小赵也上来了,他们的反应如出一辙,也全都集中到了狗上。“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你宴若愚也会有养狗的一天!”宴若愚只想让那狗安安静静在笼子里呆着,但齐放手快,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就把狗笼子打开,将那狗抱了出来。宴若愚揉了揉鼻梁,撇开视线不去看这些人你一只手我一只手的摸狗,狗也乖巧,毫不反抗抵触,一张天然卖萌的脸被摸到眯眼吐舌头,人见人爱,它也爱人人。但当宴若愚问到要不要养,大家伙可就都不吱声了,理由和裴小赵的恰恰相反,都觉得这狗太可爱,万一养出感情了宴若愚又要回去,那可怎么办。宴若愚只得继续无奈地揉鼻梁,裴小赵见了,连忙从公文包里拿出不少三份式的合同文件,递给齐放和另一人。去年差不多就是这时候,宴若愚找他们俩合伙做潮牌,现在他想出股份,肯定也是卖给他们俩。齐放旁边宋玉很爽快就把自个儿名字签了,但齐放翻了翻文件,最终还是把狗和笔都放下。和徒有资金没长远目光的宋玉不一样,齐放当初跟宴若愚合伙虽然也抱着友情投资好朋友的心态,但他们正儿八经做了三年大学同学,别的狐朋狗友只是和宴若愚泡过吧飙过车,他们可是还一起上台讲presentation,考试周前复习并做出被业内人士认可的策划和项目。他可以打包票宴若愚绝不是纨绔放浪富二代,而是真的有天赋有实力,还特讲义气的拉他们俩入资,躺着赚了一年钱,现在宴若愚觉得没意思,把股份卖给他们俩,宋玉偷着乐,齐放可舍不得顺水推舟。退一万步说,现在本土品牌难做,国潮更难做,宴若愚要是真退出,他们也会流失大量顾客。“bruce,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或者看看别的项目。”齐放扬了扬下巴,目光落在楼下的操作台,“比如这样的网红奶茶店,看看这队伍,一天的流水比得上普通奶茶一个月的利润。我约了这家店老板,他等会儿就来,要是能合作开连锁店稳定**,那就——”“嗷呜——”齐放的宏伟蓝图被一声狗叫打断。他低头,才发现狗并不在自己脚边,再顺着声音望过去,那只阿拉斯加正站在楼梯口,冲刚上楼的人摇尾巴,模样憨态可掬别提多招人喜爱。那人慢慢蹲**,就在大家都以为他是要撸狗时,他把狗拎起来,提着后脖颈的皮毛,没什么感情地问:“这是谁的狗?”狗缩起前肢,吐出舌头:“???”宴若愚有些近视,而那个店员跟他有七八米的距离,他没太看清脸,只认出那莫兰迪色的制服是奶茶店员穿的,就说:“我的。”店员看向他,表情柔和了不少,走到他面前,挺恭敬的:“不好意思,店内不允许宠物进入。”就在旁边坐着的裴小赵一听,再一看宴若愚半仰头眯着眼同那店员对视的玩味样,不如捏了一把汗。按这位大少爷的作风,他很有可能问自己要张支票,然后写个八位数塞到那店员口袋里,也跟他说声不好意思,这店本少爷买了,从现在起宠物可以进入。没办法,有钱人的生活就是枯燥且无味的买买买,裴小赵已经习惯麻木了,宴若愚今天一反从容常态,无所谓道:“那你扔了吧。”裴小赵不由看向那只阿拉斯加,它把舌头缩回去了,前肢垂下,眼白有上翻的倾向,无力得就像它对未来狗生的期欲。裴小赵都想替它哭了,他抬头看清那人的样貌,瞬间明白宴若愚为什么抬杠。裴小赵坐着,看站着的人简直死亡视角,但就是这样刁钻的角度,这位扎马尾的美女的骨相也完全扛得住,尤其是那双眼,大而眼尾上扬,又靓又勾人,同时眼距稍宽,看上去特别纯。这不就是宴若愚最喜欢的类型嘛,又欲又天真,就是前头平平无奇有点可惜,直男嘛,手里有东西握着掂量才有安全感,裴小赵都开始看面相掐指算两人有没有缘,宴若愚什么时候主动出击,他眼睛一眨又一瞪,看到那人并不明显的喉结,才意识到自己一开始就被长发迷惑——这位美女是男的!男美女,啊不,男店员当然没把狗扔了,而是放进笼子关上门,提醒宴若愚下次别再把狗带进来。宋玉横惯了,他们又是提前跟老板打过招呼不用排队,而如果真给这家奶茶店投钱肯定也有他的份,自觉当起了老板,吊儿郎当地问:“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店员不卑不亢:“不管是谁都有眼睛,不应该没看到门口禁止宠物入内的标记。”“你说谁没长眼睛呢——”“行了行了。”齐放做老好人,让宋玉消消气。他了解宴若愚,知道他肯定动了点心思而不是没事找事。果然,宴若愚表示自己受教了,叫那人制服名牌上的名字:“诺诺。”诺诺递上菜单,让宴若愚点饮品。宴若愚认认真真地浏览,考究地问那几个花里胡哨的名字都用什么原料,最后点了杯实为蜂蜜柚子茶的“特供暖阳”。合上菜单后宴若愚说加珍珠,诺诺一愣,齐放连忙解释,说宴若愚是狂热的珍珠爱好者,点杯酸奶都要问可不可以加珍珠。诺诺点头,说可以,几分钟后端上的杯子底部放了珍珠,吸管也换成大口径的。他的声音偏中性,音量不高的话会有点磁,宴若愚喝了一口,觉着比起饮品,这位诺诺要是愿意唱歌,才是真正的冬日暖阳。“那我先下去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再叫我。”诺诺往后退了一步,正要转身,嚼完嘴里珍珠的宴若愚开口:“等一下。”诺诺站在原地。“你手上怎么回事?”他望向诺诺的掌心,并没有表现的多关心,而是想到不少病从口入的新闻,一脑补加工,就变成报纸一角的“某店员手有创伤依旧制作奶茶,致使多名顾客感染细菌”。“没受伤,纹身而已。”诺诺嘴上说着没事,将右手背上身后的动作还是出卖了他。他那里贴了一块肉色的胶布,得近距离才会发现。宴若愚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腕想一探究竟,不相信道:“谁会在手心留纹身啊。”裴小赵小声嘀咕:“还真有一个。”宴若愚听见了,嫌他多嘴,扭头看向裴小赵,眼神里没有丝毫对诺诺的柔情。诺诺刚好趁这一回头把手抽回赶紧下楼,惹得齐放不禁揶揄:“今天太阳是真的打西边出来,居然有人对您的魅力不为所动。”“切,”宋玉一脸不屑,贬低道,“男的留什么长发,娘炮。”“不娘啊,我看他未必知道自己好看,素着一张脸也不打扮,不像是弯的。”齐放正色道,宴若愚听得出他言语里藏着的规劝之意,递了个眼色让他放宽心,他是直的,这么多年交的都是女朋友,调戏小店员只是一时兴起,有那么多人上赶着巴结他,人家要是不乐意,他不可能掉价地缠上去。“不过谁手心有纹身?”齐放会意,换了个话题,裴小赵正要说,他们约的奶茶店老板就上来了。看头发数量,他的年纪才是全场最大,可他热情地称呼“齐总”“宋哥”,嘴里的蜜比奶茶甜多了,奶茶店融资后的估值也着实令人心动。宋玉晕乎乎的,在纸上画个大饼都能把他套进去,齐放有市场调查做依据,看好这个奶茶品牌的前景,就在老板去洗手间后问宴若愚怎么看,愿不愿意一起投。但宴若愚毫不犹豫地摇头。齐放问他原因,宴若愚一针见血,说他都不用看调研数据,就凭这空荡荡的室内和外面的长龙,他买过一次就绝不对再成为这家店的消费者,体验太差。齐放乐了:“那他刚才说一起吃晚饭,你为什么答应?”“我只是不给他的店投钱,一顿饭我难道请不起吗。”见那老板从洗手间里出来,宴若愚也起身下楼。甫一转身,就看到员工专用更衣室的门被推开,诺诺换了件及膝的棉大衣,背个帆布包,半张脸埋进内搭的高领毛衣里,头发从马尾变成个随意的卷。他的衣服颜色也很素,像是太旧,又洗过太多次,褪色的素。这家奶茶店二十四小时不歇业,他上早班,现下六点,正好交接班。他出来之后没半分钟,另外两个员工也从更衣室里出来,他就跟在那两人后面,低着头,和老板打招呼时很生疏,完全是出于礼貌,只有在同宴若愚擦肩而过时匆匆抬了一眼,两人的目光若有若无触碰了一瞬。这让宴若愚之后的追视显得异常漫长,诺诺都转弯消失在视野里了,他还往门口留意。齐放全都看在眼里,用手肘碰宴若愚的肩,稀奇道:“还真看入眼了啊?”“怎么可能,也就这张脸还行,其他地方……”宴若愚不承认,从鼻孔里出气,“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寡淡。”第3章和不少大家族的后辈一样,宴若愚还没开始背唐诗三百首就出国了。第一站总要近一些,他母亲钟爱文艺电影,就给儿子选了瑞士的私立寄宿学校。那所学校亚裔很少,他没机会练习中文,有段时间法语说得都比中文溜,回国后和人交流很难不夹杂英文,不是装逼,而是实在想不起符合中文语境的表达。这让宴若愚自己都觉得有必要换个环境,去个华人多的地方读高中,比如洛杉矶。也是这一年,他母亲程婴梦主演的中美合资片刷新国内文艺片票房排行榜,父亲宴松亭大喜,给爱妻的母校捐赠一个亿建设剧院。后来宴若愚参加选秀节目,真正意义上出现在公众面前,有些娱乐记者为了阅读量毫无底线,就爱问宴若愚些刁钻刻薄的问题,比如他父母的婚姻是不是真的和外界传得那样名存实亡,如果不是,他母亲为什么不息影回归家庭,而是持续产出。宴若愚没回答,不顾安保和工作人员的阻拦狠狠给了那记者一拳后忿然离席,拒绝再继续节目的录制。这并不是宴若愚第一次用实际行动告诉公众,他的性子并不内敛,不适合走偶像路线。他年轻,越夜越精神,在国外还有剧院这一选项,在国内就只剩下了趴。饭桌上,奶茶店的老板看出宴若愚兴致缺缺,但还想争取,就投其所好的邀请他去酒吧,裴小赵怕他又被狗仔偷拍,劝他别去,宴若愚伸手道:“行啊,那你把车库还给我。”“不行不行,董事长交代过不能让您再飙车,这要是怪罪下来,我、我这工作就没了。”宴若愚总能轻易让裴小赵陷入两难,他有好几辆改装过的跑车,但不喜欢上正轨赛道,就爱去废旧的工业区空地一个人飚野车,手一握方向盘就开始不惜命模式,这不,上个月撞了废弃的集装箱,整辆兰博基尼损毁严重,几乎报废。裴小赵大晚上收到消息后火急火燎往现场跑,一路求神拜佛保佑宴若愚别出事,到现场一看,宴若愚什么伤都没有,正坐在车顶上百无聊赖往远处看,再加上黑夜冷风和飘落的毛毛雨,他托下巴一动不动的样子还挺寂寥。纸包不住火,裴小赵再怎么帮宴若愚隐瞒,宴雪涛还是知道了这事,气得给改装车的车库加上层层锁,钥匙交由裴小赵保管,只留了一辆大g代步,也免得他再闹出什么车内激情热吻的乌龙。“是啊,比起飙车,去酒吧多安全啊。”宴若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仅不会丢工作,还能加年终奖金。”裴小赵:“……”裴小赵听到后备箱传来一声狗叫,默默踩下油门,跟着齐放他们的车往酒吧开去。和宴若愚别的朋友不一样,齐放特喜欢逗他,下车后见他愁眉苦脸,搂过他脖子,语重心长道:“看到门口扫黑除恶的横幅没?这都什么年代了,我们就是喝点酒,绿色酒吧,文明你我他。”但齐放还是骗了他,这酒吧不绿,反而特别黄。准确来说这是个夜店,有舞池有dj,进入大厅后除了耳朵鼻子被音乐和烟味轰炸,全场光线又暗又暖,让视野覆上一层黄色的滤镜。他们包了个半开放式大卡座,几分钟后又来五六个宋玉认识的年轻人,有网红有十八线小演员。裴小赵不喜欢嘈杂的环境,识趣地坐在最旁边,扬扬脖子见附近的人都在喝酒聊天跳舞而不是举相机,他这一颗心也算放到肚子里,低头开启“热闹都是别人的而我只想玩手机”模式。宴若愚和他很像,明明众星捧月般坐在最中间,却显得最疏离,有人坐到他边上也爱答不理,直到颈窝处有热气,他才戒备地往旁侧一挪,拉开两人的距离。宴若愚记性好,任何人见过几面就有印象,这个宋玉叫来的网红演过几部网剧,脸在吃妆的镜头里不占优势,在现实生活中确实符合大众审美。但她也只能入宋玉的眼,宴若愚看不上。贪玩归贪玩,认真挖他历任女友的背景,就会发现门当户对和清纯干净至少要占一项。那些动机不纯的就算抓住机会站到他面前,能得到的也只有他凛过来的一眼。他懒得装礼貌,拿起自己的酒杯坐到裴小赵边上。裴小赵正试探地问他要不要回去,齐放拿了两盅骰子过来问他玩不玩,宴若愚让裴小赵把位置腾出来,没什么兴致:“你们俩玩吧。”裴小赵扭扭捏捏:“我不会啊老板。”宴若愚二话不说:“赢了归你输了算我。”裴小赵眉飞色舞:“好嘞老板。”宴若愚就这样占据了原本属于裴小赵的角落,不像那几个陪宋玉的三心二意刷手机屏幕,他瘫坐着,不困也不精神,除了抿酒没有其他动作,也没做任何评价,只有裴小赵走狗屎运赢了一局后才会很轻笑一下,疏远又抽离的气质和下毛毛雨的那晚完全重合。他的躯体真实存在,可他的心魂空落不定,在平静的深海缓缓下坠。这种空虚无力感越来越频繁地将他占据,他茫然不知该如何抗拒,几乎要放弃,接受自己就这样了,世界也就这样了,他在最深处依旧期待下一秒会浮出水面深吸一口新鲜空气。他再一次往角落里缩,享受黑暗和歌曲结束后的几秒钟空寂,短暂又漫长的阖眼又睁开后,原本纸醉金迷的暖色调成了冷蓝,舞池里肆意狂欢的人们进入贤者时刻,为下一轮浪潮蓄力。边打碟边带动气氛的dj已经浑身湿透需要休息,所以暂时下场,换了个新的上来。那是个女dj——从穿着上来看,他确实是。放打碟机的桌子遮住了他的下半身,让卡座里的人看不清他穿的裙子是长还是短,又是什么款式颜色,只能看到她露脐的吊带上衣是白的。他脖子上有一圈黑choker,刚好遮住喉结的位置。胸很平,肩膀笔直锁骨明显,穿这种吊带冷艳而性感。他不像之前的dj和顾客直接互动,从上台后就没抬眼,泠冽的蓝光打在他身上刚好把衣服也染成这个颜色,使得他的存在更为脱俗独特,让人怀疑他来错了地方,不应该在酒吧当陪笑的dj,而是去时装周面无表情地走t台。宴若愚挑了挑眉,不得不承认,他的五官在妆后确实精致到无可挑剔。宴若愚母亲程婴梦在嫁入豪门前是一代人心目中的女神,不再是初恋的年纪也依旧顶着一张清纯有光泽的初恋脸,至今还有不少公众营销号分析她五官的标志和美感。而那些按程婴梦为模版整容的人无一有她当年的气质,倒不是缺人生阅历导致神不似,而是忽略了骨相。美人在骨不在皮,就算是在国外,宴若愚也听厌了导演对他母亲上镜无死角的夸赞,漂亮的皮囊本来就少,程婴梦这样老天爷赏饭吃的更是万里挑一,天生要站在舞台正中间当名角儿。有这样的母亲,宴若愚自然而然成了颜狗,还是眼光极高的那种,其他环肥燕瘦在他眼里多多少少挑的出缺点,可当他远远地看到被灯光笼罩的诺诺,眼睛在他面部线条和轮廓上挪不开,总觉得像谁,很熟悉,可又一时谁都想不起。而诺诺上台后,第一眼就注意到他的不止宴若愚,还有宋玉。他起先并没有认出那是姜诺,甚至还觉得有些搞笑,这家酒吧还真绿,中场休息的十分钟换了个如此清新脱俗的dj。他继续和朋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酒精让他的眼神含情脉脉,手指则隐秘地在丰’盈的肉‘体上流连,唇’瓣即将触碰的那一刻,他们都不由自主地一顿,相视一秒,然后顺着耳边二次元画风的电子乐看向舞台。那轻松俏皮的音乐就是从诺诺操控的碟机里放出来的,宋玉不懂,只觉得这种曲调从没听过,但又很抓耳,还能起到愉悦放松的效果。他再看向一旁的宴若愚,居然勾着笑听那段音乐,放在大腿上的左手不时随节拍点动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