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者:俞几      更新:2023-06-20 08:29      字数:4813
  赵景安那边还不知道苍家发生的事儿,她哥在家里帮她办接风party,之前邀请了苍佑,直接被拒绝了,赵景泰心里不高兴,加上前阵子了解到的事情,他对苍佑越发不满。看见哥哥的表情,赵景安过去撒娇道:哥,别冷着脸了。那个苍佑真是不懂事,大家为你办欢迎宴,他能有什么事情忙,连个面都不露。赵景安帮着解释:公司有个项目,听路姨说是他亲自负责的,最近他得盯着,再说我明天就单独跟他出去了,不来就不来吧。赵景泰看看妹妹,不忍心把之前知道的那点事儿告诉她了,好歹只是个男生,大约苍佑也是图新鲜罢了。楼下客人已经陆陆续续到达,赵家兄妹出去迎接。都是世家相交的子弟,年龄又相仿,场子很快热闹起来。众人围坐着聊天喝酒打牌,有人问起苍佑为什么没来,赵景安便红着脸替他说原因。正当大家起哄开玩笑之际,金易捏着高脚杯突然插嘴:你们听过明杨这个人吗?赵景泰想要拦,奈何反应慢了一步,赵景安已经问出口:谁啊?苍佑的小情儿。金易笑得一副耐人寻味的模样,不顾周围人变得尴尬的脸色。在场有听过些风言风语的,也有刚才知道的,但大家心里清楚,圈子里有些玩儿法都仅限心知肚明,金易明明知道赵景安跟苍佑的关系,还故意提起,显然就是在挑事儿。赵景安果然被激怒了:你说这个什么意思?好心提醒你一句而已,怎么样,想不想见他?赵景泰斥道:别瞎说。赵景安看看几个人的反应,就知道这事儿不是空穴来风:想。金易脸上笑容更得意了:好。说完,他朝阳台走去。奶茶店里的安静被于宾的手机铃声打破,他接起来,才听出是金易这个瘟神。什么事儿?听说你从我哥那儿辞职,自己开了个奶茶店?是。好歹曾经是我家的员工,今天呢,送你份开业礼,我爸的公司,好几百号人,以后饮料全从你店里订。你凭什么突然这么好心,要我做什么?电话那边嘿嘿一笑:我这儿有个聚会,你帮我往过送十杯奶茶,不过,我有个要求,让你那个好朋友明杨自己来送。想得美,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知道那次把明杨叫去酒吧发生的事儿之后,于宾断不能再坑兄弟。反正如今他也不在金家打工,没什么好怕的。通话声音很大,坐在旁边的明杨听得一清二楚,就在于宾要挂掉电话的时候,他胳膊一伸把手机接了过去:你说话算话?大概是没想到这么巧,刚好明杨也在,那边愣了片刻才回:当然,为表诚意,我可以预付一年定金。好,你把地址发过来。电话刚切断,一条转账消息便发了过来,随后是一条地址信息。于宾抢回手机要把钱给金易转回去,被明杨拦住了。于宾着急道:你明明知道他那人不怀好意,我店刚开,生意不好也是正常。没事儿,青天白日的,能发生什么,走,快吩咐人做奶茶去。不行,要送我自己去。你别磨叽了。说完,明杨自己照着单子,叫人做了十杯奶茶出来。明杨到达赵家别墅门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把小电动停在门口,打算过去向门卫说明情况,结果他刚过去,那人就给他放了行。赵家别墅内,赵景安正冷脸盯着监控里的明杨看。有人喊道:送奶茶的来了。赵景安抱着胳膊吩咐:别开门,叫他在外面等着。明杨按了三遍门铃,没人应,他转身给金易打电话,无人接听。他顿时反应过来,大概是在故意整他。他心里无所谓,便安心在外面等。只是冬天的傍晚,天气特别冷,他唯一担心的就是等会儿奶茶会凉,只好用身子紧紧堵在车前,挡风。等了快半个小时的时候,门开了,出来的人竟然不是金易。赵景安借着室外灯光看清明杨的长相,内心不得不承认他长得无可挑剔,即便是穿着最普通的冲锋衣,露出脸来,还是让人觉得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她上下打量一番,说话时有微微的凶戾感:苍佑连一件好衣服都不肯给你买吗?你是谁?我是他的未婚妻。明杨恍惚想起,以前是有人跟他说过,过完年,苍佑就要订婚了。原来结婚对象就是这个女生啊,还挺漂亮的。你俩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明杨虽然喜欢苍佑,但也深知,眼前这种身份的姑娘,才是真正能配上苍佑的人。赵景安捏着鼻子,眉毛皱得快要挽成一个蝴蝶结,那表情仿佛看见误入上层社会的刘姥姥,她轻蔑一笑:我不介意你跟苍佑之间有什么,你现在理直气壮地跟我说话,不过是仗着苍佑那点新鲜感,但是我希望你想清楚一点,苍佑娶了我,不管是生意上还是声誉上,都是百利而无一害,所以将来无论如何我都会嫁进苍家的。而你,算个什么东西,怎么敢心安理得享受他的好。对啊,我凭什么。他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别人说破又是另一回事。明杨叫这串话砸得头昏脑胀,有一种秘辛被别人彻底窥探的窘迫感。太难堪了,明明是在努力生活,为什么让人觉得难堪呢。他头一次变得束手无策,无比想要逃离眼前的状况。今天是帮你朋友来的是吧?赵景安话题一转。明杨掐着手心,没回答。这样,你把这些奶茶喝完,我保证金易说话算话,说不定我一高兴,也可以让其他人照顾你朋友生意。良久,明杨松开手掌,仿佛在心里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好。第27章明杨走时说了自己晚上会早点回来,结果苍佑七点处理完工作回家,连个人影儿都没看见。苍佑饿着肚子,等了整整一个小时,期间发了三条消息,打了两通电话,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音。他有些后悔,早上为什么没多嘴问一句去哪儿打工,否则现在就不至于只能抱着个手机担心了。为了明杨耳朵的伤口,苍佑已经几个礼拜没给明杨买一口零食,晚上回来时,他顺便往超市跑了一趟,挑的全是明杨平日爱吃的。等待的时间里,每一分都显得无比漫长和无聊,苍佑忍不住想象了下待会儿明杨进门后高兴的模样。墙上的指针刚划过九的时候,门响了。苍佑自以为淡定地起身,却还是撞得茶几上的杯子往外晃了些水,他问:吃饭了吗,餐桌上那袋子是我今天带回来的,都是你平时爱吃的零食,没吃的话先垫两口。明杨现在听见吃这个字就想吐,他换好鞋,摆摆手,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尽可能正常一些:晚饭吃过了,现在不爱吃零食了。怎么突然就不爱吃了?苍佑准备订外卖的手一滞。养成这个习惯就不好了。说完,明杨径直上了楼,外套都没脱。哪里不好,苍佑永远不会懂。没吃过、不知道好,就不会惦记,吃零食和买零食的人都是这样。少年人的自尊心是最要紧的。越是在意苍佑跟赵景安的关系,就越是介怀他对自己的态度,此刻明杨也越是难以开口倾述。苍佑听出明杨情绪不对,但不知缘起于何。他看着茶几上的水渍,心里竟然没有一丝膈应的感觉,仿佛所有的洁癖顷刻间便被治好。他突然想做点什么,哪怕是好笑的出丑的事情,只要明杨能看自己一眼。苍佑敛了手机朝楼上看一眼,爬楼梯时仿佛穿了铁鞋,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他在客房门口停了好几分钟,发现里面连点动静都没有。心里退缩,算了,打扰一个高考生睡觉,太不道德了。被别人睡过的床单,按照往常,苍佑必定是立刻吩咐换洗的,但这次,他没有。他抱着昨晚裹在明杨身上、后来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思绪万千。自己从小什么都学得快,什么都懂,可眼下解释不清的情绪,让他郁闷不已。明杨靠着门坐在地板上,地暖的温度瞬间包围了他整个身子,可他还是觉得冷。苍佑一直否认是同性恋,说不喜欢男的,明杨觉得没关系。因为苍佑心里总是惦记着家里有这个人的,每天都会回来给自己辅导功课,自己做的菜苍佑没一道不爱吃的,更遑论那些买零食送耳钉的小事,谁资助学生会做这么多啊。明杨幻想了一天了,等自己将来考上大学,把钱还清,就能堂堂正正地告诉他一声苍佑,我喜欢你了。不是现在不能说,只是现在欠着那么多钱,他没头没尾地来这么句,喜欢人还是喜欢钱啊,说不清的。藏着这么一点小心思,明杨总想着,这般一日一日地过下去,也算是有个盼头。谁承想呢,都是自己想多了,现实只用一晚上就可以把他打回原形,他不想回头想起来这段日子只有他过度脑补的错觉 。走吧,在更难看之前。闭上眼,明杨这么对自己说道。先动心的苍佑十分糊涂,后动心的明杨又太过清醒。无言的夜里,动了心的两个人,全在失眠。第二日晨起,苍佑不到六点就醒了,准备轻手轻脚地下楼喝水,一开门,却发现明杨起得更早。苍佑很少看见明杨露出昨晚那种沉默寡言的模样,毕竟对方一向是个有话直说的孩子,这种摸不着头脑的情绪低落,认识以来,还是第一次。他路过客房的时候,甚至看见明杨在擦行李箱。苍佑立刻心慌了:你拿它做什么?没事,落灰了,我擦擦。你昨天说过你不会走,是吧?苍佑试探着问道。昨天是这样,可今天不是了。明杨连当面说再见的勇气都没有,他点点头,小声回答:嗯。一顿早饭,两个人都吃得索然无味。苍佑从晚上到现在就吃了这么点,但也没觉得多饿。总觉得应该留下来再说些什么的,可是公司项目进行到了关键步骤,上午约了合作方负责人谈下一步计划,午后一点钟还要给公司相关人员开会,三点多的时候有什么事儿来着?苍佑翻了翻备忘录,哦,家里安排他和赵景安见面,他同意赴约了,因为决定趁此机会把话挑明,不再给彼此留有任何周旋的余地。待苍佑走后,明杨匆匆忙忙跑到楼上收拾东西,昨晚收了一半,心里太难受就躺下了。上午九点得到达打工的地方,他来不及搬,只能把箱子和书包先藏在客厅门后,等傍晚下班再走。明杨打工的地方在游乐场鬼屋,扮鬼,藏在角落,等游客路过的时候出其不意地给对方惊吓的刺激感,没什么难度。可他心情不好,觉得自己这一天过得比鬼还不如,站到下午四点多,总算是快要结束了。他揉揉因为进了颜料不太舒服的眼眶,再一睁眼,眼前晃过一个身形与苍佑极为相似的人。他以为是自己难过一天,出现了幻觉,可当他看清苍佑身边那个人时,他确定了,不是幻觉。苍佑带着一个女孩子,是赵景安。那两人越靠越近,明杨下意识想要往后躲,身后站着那个等待已久的鬼刚好同时往前扑了一下,明杨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原本应该立刻站起来,做出预设的动作,可他肩膀撞到墙上,半边身子麻嗖嗖的,脚腕还被另一个鬼踩了一脚。哈哈哈,我头一次见到怕人的鬼呢,苍佑你看。不巧,这副姿态刚好被他们看到了。明杨心想,在鬼屋里把游客逗乐,也是没谁了。他躲在光线不太好的树枝后面,不清楚苍佑有没有看过来,但这一刻,他也更加明白了,苍佑可以对男的好,甚至不抵触男的亲他,但最终还是要娶一个女孩成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随后,没躲好的小腿又被踩了一脚,明杨怀疑道,怎么都不觉得疼呢,难道自己连骨头根儿都是贱的?明杨收回那只脚,靠墙蜷在树洞里,昨夜忍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劣质颜料立刻在脸上糊成一团,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这大概是整个鬼屋里最难过的一只鬼了。那两个人没有在此停留太久,等别的游客都走了,前面的同事一边道歉一边把明杨扶起来。还好,里面光线暗,没人看出他哭过。苍佑,摩天轮那边排队的人少了,我们过去吧。小安,今天就到这儿吧。苍佑在原地站定。嗯?赵景安兴冲冲的步子一停,转过头看苍佑。原本就是有话要说才答应跟你出来的。什么话?问完,她心里也大概有了揣测。不管家里大人们怎么说,我觉得订婚这件事,终归是涉及你我人生的大事,我也该亲自给你一个明确的说法。所以你的想法是?抱歉,我不会服从家里的安排。你不喜欢我?赵景安走近一步问。对。可是你从小到大都像个机器人一样,你懂得怎么喜欢一个人吗,你怎么就知道不喜欢我?还没等苍佑回答,她就快哭了。不管我懂不懂,我自认为始终没给过你任何关于喜欢的暗示,这话虽然听起来不够委婉,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把话一次性说清楚。是因为那个跟你一起住的高中生吗,他是男的,你跟他断了,我不会怪你。赵景安喃喃道。尔后,她忽然想起来什么,错愕地抬头:我昨天找人捉弄他,他是不是回去跟你告状了,所以你今天才跟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