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作者:七哥有酒窝      更新:2023-06-20 07:57      字数:4688
  我女儿也喜欢这么笑。孙大姐粗糙的手指摸着何似弯弯的眼睛, 透过她黑亮的瞳孔看到了自己做梦也想回到的过去, 我女儿小时候身体不好,不长个, 还瘦,那时候,孩子们都还小, 学校里的小男孩喜欢玩,把欺负她当乐子, 弄得她三天两头就会浑身脏兮兮的带着一脸伤回来, 她怕我和她爸担心就笑哈哈地哄我们说是见义勇为,帮邻居家的小姐妹收拾坏蛋才弄成那样。孙大姐笑着叹气, 无奈又欣慰,其实啊,我们什么都知道。她这边刚出校门,老师的电话就打到家里来了。有时候我被老师叫去学校, 还能一路跟在后面,偷偷看着她怎么哭回家,怎么在村口抹眼泪,那孩子啊,是老天爷给我的宝贝,现在,现在......孙大姐哽咽,深陷的眼窝快速积蓄眼泪。何似鼻头发酸,大力揉了揉脸颊,没心没肺地说:孙大姐,我没妈,您没闺女,要不然咱俩凑合凑合算了,我吧,原来成绩挺好的,唔......何似尴尬地挠挠头,不忍心回忆自己当年的冲动,后来退学了。说完,何似偷偷看了眼叶以疏,后者也正在看她,倚靠着沙发,懒懒的,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宠溺模样,一点责怪的表情也看不出来,这让本就没什么底气的何似更加心虚。孙大姐不知道个中原委,只当何似也和自己的女儿一样遇到了不得不退学的事情,顿时心疼地拉着她的手问,怎么好端端的退学了?是不是碰到什么事儿了?何似抓抓头发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旁的叶以疏见状,稍稍坐起来一点替她解围,阿似喜欢摄影,学校能教会她理论,却不会教她生活的真实感,有些感觉需要她去各地寻找,真真实实地感受,所以她走了。孙大姐惊讶,原来小何还是个摄影师啊,我这些年没怎么看过新闻,竟然一点不知道。何似受之有愧,耳朵红了一片,乱刨了一把头发拉到耳边遮住,磕磕巴巴地说:没有,就随便混的,混的。孙大姐被何似害羞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一手握着她使劲儿冒汗的手,一手在手背上来回拍着,小何谦虚了,大姐,哎不对,你这丫头年纪小,该叫我阿姨,阿姨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是个能干的孩子,就算现在没做出来名堂,以后也肯定能有出息,阿姨相信你。何似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看着对自己充满信心的孙大姐心里五味杂陈。被人期待和有所期待,对两者都是一种难言的幸福,可这幸福差了一层血缘。叶以疏坐起来,双腿交叠,俯身向前,单手撑在膝头托着下巴看着何似,嘴角浅浅的弧度和柔软目光让她看起来格外深情,我们阿似现在已经是个能干的姑娘了,她现在比我会赚钱。是不是?孙大姐饶有兴致地侧过头看向叶以疏,问道,叶医生在大医院,还是科室主任,工资应该挺高吧?嗯。叶以疏声音很轻,好像接下来要说的不是自己的事,已经辞职了。孙大姐哽了下,回忆起最近在网上看到的种种。辞了也好。孙大姐由衷地说:大医院就是条条框框多,叶医生你有能力,走到哪里都不会被埋没。叶以疏托着侧脸,眨眨眼,越过孙大姐的视线看着何似,我不准备再回医院了。不回医院?!孙大姐难以置信,不回医院你去哪里?这一身手艺岂不是都浪费了?叶以疏挑眉,目光软了又软,阿似说她能养我,我呀,以后要吃她的,喝她的,还要拿着她的钱去穷点的地方治病救人。孙大姐张着嘴,左看看,右看看,几秒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好!好!一辈子就这几十年,不辜负自己也是种大智慧。叶以疏轻笑一声,拖托着下巴的胳膊放下,同另一只交叠,一起放在膝头,侧着头枕了上去,主要还是家里的姑娘太能干,我才有机会偷懒,在她背后做个没出息的女人。何似歪着头,咧嘴傻笑,那以后就辛苦叶医生好好帮我带孩子了,我负责出去赚钱养家。叶以疏,好啊。孙大姐坐在两人中间,被她们之间不加掩饰的浓情爱意包裹,冷淡多年的心逐渐有了温度。孙大姐低头笑了下,拉起两人的手叠放在一起,微笑中带着期许,你们都要好好的。何似和叶以疏同时坐直身体,郑重其事地看着对方,一定。门口,花亦几人已经等了很久,将三人的对话全部听了过去,心里说不出来的羡慕。如果他的爱人还在,他们过得只会更好,而不是因为惧怕看到别人的甜蜜连家门都不敢进。花花从出生就一直和花亦相依为命,此刻最先感觉到花亦情绪变化无疑是她。花花晃晃被何七七抱住的胳膊,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七七,你放开我呀,胳膊痛。何七七立马放开花花,紧张地捧着她的胳膊吹气。花花俏皮地笑了下,随后抽出胳膊,转身抱住了花亦。花花什么都没说,但花亦深知其中担心和安慰,被思念撕扯的心慢慢安静下来。勉强平复好心情,花亦牵起花花率先进了门。何七七没人可以抱,幽怨地跟在后面,进门时,差点被门槛绊个狗啃泥。里面三人听见何七七的惊叫同时看了过来。弄明白怎么回事,何似无情嘲笑,哈哈哈哈!何七七,你真的蠢出天际了!何七七回她了一个白眼,搬了个柚子躲去门口和它拼命。花亦拍拍花花,指着门口,去和七七玩。花花乖巧地点头离开,给几个大人留出说话空间。确定两个小孩不会听见他们的谈话,花亦犹豫地看了眼孙大姐。都是母亲,他不确定孙大姐会不会因为小朱的事联想到自己和女儿。孙大姐看破不说破,笑道,我把带给小朱的礼物拿去给她,你们慢聊。目送孙大姐离开后,叶以疏低声询问,结果怎么样?小朱和阿姨呢?花亦,小朱心情不错,和阿姨在院里玩,至于结果,一审判了,十五年。嗤!何似踹了脚沙发腿,极度不满,十五年太便宜他了!小朱只是个例,在她之前肯定还有学生吃亏,十五年够陪谁的青春?!花亦不语,对这个结果持保留意见。叶以疏走到何似身边,捏了下她的肩膀。后者回头,气得眼睛发红。不爽!何似气愤。叶以疏不否定自己的想法和何似一样,但她尊重法律的公平,十五年是短了,但对一个行业里有名的教授来说,他已经没有任何翻身机会了,十五年后,他只是一个没有社会地位和钱财的老人,晚年凄凉,妻离子散。那又怎么样?!至少他还活着啊!可他伤害的那些人一辈子都要承受心理的折磨,还有他那些叵测的用心一旦达成,死的会是吕廷昕!何似低吼。叶以疏和花亦从何似的话里捕捉到了什么,前者不确信地问,阿似,这件事和吕廷昕有什么关系?何似懊恼,我的错,我只顾和周正说六年那个案子,忘记把刘钊指使小朱导师在实验时做手脚的事告诉他了。实验?!叶以疏眉头紧锁,表情凝重,他接的都是军事项目,实测在基地,一旦出事,轻则伤人,重则致命。我知道。何似跌坐在沙发上,两手抓着头发,对自己的失误后悔不已,而且,刘钊指明针对吕廷昕,他想要吕廷昕的命......说到这里,何似猛地抬头,紧张地说:小叶子,你有没有办法联系到吕廷昕?!小朱导师进去了,可项目还没停!叶以疏当机立断,我能联系到戚昂!之前开会,他留了联系方式给我!何似的紧张冷却下来,那个人渣!阿似,这种时候,只要有关系可以用我们就不能拒绝,吕廷昕的安全重要。何似不想带私人感情,但戚昂是所有事的开端,她无法做到心平气和地接受。叶以疏明白何似的心理,自然也不想勉强她,主动去了外面打电话。不久,叶以疏再次回到屋里,带来了一个不知道是喜还是忧的消息,吕廷昕因为和刘钊动手的事被关禁闭了,一个月,戚昂现在也见不到她。第120章不久,叶以疏再次回到屋里, 带来了一个不知道是喜还是忧的消息, 吕廷昕因为和刘钊动手的事被关禁闭了, 一个月, 戚昂现在也见不到她。何似蹭一下站起来, 面带喜色,这样她是不是就接触不到刘钊的人了?!叶以疏摇头, ......上面考虑到初测过程的不可预测性,让吕廷昕作为医护人员跟项目组走。什么?!他们疯了吧!他们没疯, 这是正常做法, 军工没有小项目,让医护人员跟着是为了以防万一。这次不一样!我知道。叶以疏握紧手机, 微微蹙眉,戚昂答应想办法见吕廷昕,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这件事不止牵扯到吕廷昕的安危,还有整个项目组不知情的人员。叶以疏这么一说, 花亦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沉声说:有没有可能直接把这件事告诉他们领导?让他们暂时中止项目?不可能。叶以疏一口否定,戚昂说这个项目是今年主推的项目, 人力,物力,各种资源的投入巨大,只要这次初测能过, 基本十拿九稳,所以,他们绝对不可能到了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猜测中止。那我们就只能这么干等着?......沉默迅速在客厅扩散开来。他们无法想象这场意外的影响会有多大,但拖一分钟,吕廷昕的危险就会加重一分。不是猜测!何似忽然激动,小叶子,戚昂能见到吕廷昕领导对不对?!叶以疏莫名何似大转弯的态度,但还是照实回答,对。吕廷昕是医疗兵,是军,戚昂是军医,算文职,他们两个的交集原本不算多,但巧的是,戚昂最近调到军区总医院做副院长,就在吕廷昕回去那天。军区总医院?何似不明白这两者的联系,疑惑地问,那不还是在外面?是。不过,军区总医院离吕廷昕的驻地不远,他们队里的人平时有什么问题都是去军区总医院,两边联系很紧密,戚昂和他们老政委的私交也不错,见面应该没有问题。这样......何似犹豫了下,说道,小叶子,我回家一趟拿个东西,你去找周正,把这件事当面告诉他,让他先想想对策。叶以疏,拿什么?一段视频备份,足以说明他们想在实验室动手脚不是空口白话。叶以疏面露喜色,开心之余又有些担心,你怎么会有这个?何似王顾左右而言它,我先回去拿东西,你快去找周正,我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知道问不出来什么,叶以疏也不好磨蹭,爽快答应,好。何似抓起车钥匙,眼神愣冷透,小朱导师最好祈祷没人出事,否则,他的十五年还没开始就该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此话一出,几人的心情更加沉重。祸不单行,往往说的就是人极力渴望意外不要发生的时候。祸不单行......往往伴随着事与愿违。离开村子,上了大路没一会儿,何似和叶以疏分道扬镳。何似闯了一路红灯往家里赶,她记得,上次让小胖靠卖笑从他老东家那里混来的刘钊和小朱导师见面的备份视频被她随手放在客厅的桌上。那晚,何似只顾着在小朱学校的论坛发失物招领帖,希望小朱导师人后的奢靡生活作风暴露在公众视线里,从而引出他这些年打着为人师表的美名做下的那些肮脏勾当。毋庸置疑,何似的目的达到,可后来被别的事情一再打乱脚步,她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一件。这次,如果吕廷昕真的因为她的失误出什么事,那她万死也难辞其咎。约莫一个小时的车程,神经绷到极致的何似终于回到了家。空荡的走廊里站着一位不速之客方糖。方糖两手插兜倚靠着墙壁,头向上扬起,闭着眼睛,生硬的下颌线让她看起来格外难以亲近。在何似的印象里,方糖人前精明,人后或许放纵,或许荒唐,却从来没有哪一刻像今天一样让她觉得陌生。一种冷冷清清的陌生感,会在不经意间勾起旁观者的心疼。何似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小声叫她,方糖?方糖像是受到惊吓一样,身体剧烈抖动,原本微阖的双眼用力压紧后又猛然睁开。何似到嘴边的下文停住,吃惊于方糖青黑的双眼。方糖站直身体,烦躁地搓了搓脸,问道,吕廷昕呢?何似快速回神,不答反问,你找她做什么?方糖口气很差,你别管,告我她在哪儿就行!何似没说话,默默看了方糖一会儿转身去开门。方糖憋了一肚子火,见何似这种态度当即生气地抓住她正在插钥匙的手,疾声质问,我问你话呢!哑巴了?!方糖的手劲儿很大,手一抓上去,何似立刻疼得变了脸色。放开。何似冷淡地说。方糖没见过这样的何似,目光对上她时莫名发怵,态度松了一瞬又马上刚起来,少他妈惹我!心烦着!何似不说话,直直看着方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