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作者:无德无能      更新:2023-06-20 05:34      字数:3194
  当然不想!我又不是真的太监,再说了,皇主子长得像我旧情人,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膈应人。没错,膈应!福茉儿:我咋有你这么个不求上进的哥。一场谈话,因香九的果断拒绝而结束。福茉儿晾完最后一件衣裳,蹦蹦跳跳的和她去他坦吃饭。饭桌边,早有太监扎堆,各自执着筷子风卷残云。见到香九时,都自觉的让开一条路,更有甚者,帮她添饭夹菜,奉承道:香哥儿,特定给你留了饭菜,还热乎着,快来。香九:她被前呼后拥着入了坐,连带福茉儿也跟着沾光。哥,咱碗里都是肉丝。香九定睛一看,还真是,这待遇好的令人发指啊!有一人插话道:香哥儿,哪日飞黄腾达,千万别忘了我们啊。香九职业式假笑:好咧好咧。一面回应,一面从簸箕里拿了两个馒头,将其掰开,把肉丝尽数夹进去,递给福茉儿:揣好,给你哥留着。嗯!而对面受到冷落的刀豆,意外的没发出任何声响,死死攒着竹筷,阴沉着脸一整个下午,福茉儿都像只欢乐的喜鹊,绕着香九左三圈右三圈的闹。香九拿她没辙,专心刷着恭桶,怕她一个人太闷,偶尔同她闲聊几句。福寿去哪了?还不回来。香九随口说。傅哀愁让他去清理筒子河里的淤泥和杂叶,福茉儿回答道,许是很费劲吧。香九在眉前虚搭了一个棚,遥望往西下坠的太阳,嘀咕说:这也太久了。什么活要干整整一天,饭都来不及回来吃一口。我哥哪都好,就是太老实,不知道偷懒。福茉儿双手叉着腰,傻子。她拍拍放在怀中的馒头:再晚些可就不好吃了。那你帮他吃一个。香九看出她嘴馋。可以吗?福茉儿像个讨糖吃的小娃娃,害羞又胆怯。吃吧。算了,我哥一天没吃东西,肯定又累又饿,还是给他留福茉儿的话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跌跌撞撞的跑进院的太监身上。香九随之看过去,见那人满身泥水,帽子不知去了哪,一团发髻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傅管事,傅管事呢!他张皇失错的喊道。院内的人被他吓唬住,呆呆的没动。香九心头一震,奔过去抓着他:出什么事了?那人眼眶一红:福寿死了。他的话一出口,香九便有些天旋地转,只一声不吭的站在那,不知该作何反应。直到两块白花花的馒头滚到脚边,歪在她鞋边。奴才的命不值钱,偌大的紫禁城里,每一天都在死人。可香九没想到,这样的不幸会落在福寿身上。明明昨夜那厮还帮她盖被子,听她诉说心事。福茉儿没哭也没闹,弯腰把馒头捡起来,吹开面上的灰土,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弄干净,还能吃。香九问她,给谁吃。她答,留着给我哥路上吃。路上?对,黄泉路。.福茉儿独自回了房间,香九来到房门外,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说点什么。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真要如此说,不如好好的闭上嘴。茉儿,你还有我呢。她声音放的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门扉依然合着,里头一片寂静,香九怕打扰到她,缓缓退下台阶。最后一丝夕阳被黑夜吞没,月光打在她发顶,惹得她没由来的抖了个寒颤。赶到东华门的时候,宫门已经下匙,护军用长矛拦着她,问她可有敬事房给的出宫腰牌。将香九拿不出来,便又拔出窄背刀赶她走。我朋友就在宫门外清理筒子河,他死了,我得去送送他。宫内死了奴才,需在子夜沿着东筒子长街抬出神武门。可福寿偏偏命不好,死在了宫外,再没有抬回宫的道理。死人有何好看的。一名护军调笑道。另一名也搭话:是啊。你别操那闲心,自会有人把他送回爹娘身边,好生安葬的。香九垂下脸,叫人看不出她的情绪。忽然屈膝跪了下来,腰身挺得笔直,摘下帽子搁在一旁。面朝宫门磕了三个响头,是磕给福寿的。然后又磕了三个,是替福茉儿磕的。磕完之后,扭身走了香哥儿原来你在这,可让我好找一小宫女在拐弯处,与她撞了满怀,上气不接下气道。有事?有,快些回去,茉儿要和刀豆拼命。念念不忘福茉儿和刀豆动手,无疑搬起蹍盘打月亮自不量力。香九赶回来时,她已是伤痕累累,被刀豆的跟班围在中间又踢又踹。她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倔强着不肯求饶,骂道:刀豆,你害死了我哥,我要杀了你。刀豆好整以暇的抱着双臂:再血口喷人,我就撕烂你的嘴。和我哥一起清理的筒子河太监,都是你的跟班,你们合谋害死了他!福茉儿说到最后开始剧烈的咳嗽,像是要咳出心口的愤恨和杀意。刀豆眼底划过阴狠,吐了口唾沫:你们认香九当兄弟,就是不把老子放眼里,呵,你哥之后就是你,劝你以后都小心点儿。你福茉儿勉强挣扎,青肿的脸颊上是一双清澈坚毅的眼睛,直看到人的心底。她说:你等着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跟班们像是听到个有趣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其中一人道:傻妹妹,紫禁城不一样,善不会有善报,恶不会有恶报那就试试。说话的人是香九,她冲到这人面前,胡乱挥舞着从库房找来的铡草用的弯刀。刀面在白亮的月光下,反射出镜面般的寒光。跟班们当即抱头乱窜。香九乐于看他们出丑,在后头紧追不舍,追得他们连滚又带爬,一口一口香大爷。香九很满意他们的表现,夸他们统统都是识时务的俊杰,复又把弯刀指向刀豆的鼻尖,问:你呢?刀豆连连后退,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诶诶诶,刀剑无眼,你若敢动真格的,小心你的命。他摆明是话里有话。在宫里头,只有主子才掌握生杀大权,看来他是把孟太妃搬出来保命了。香九哂笑:怕你啊。孟太妃养得男宠多了去,多刀豆一个不多,少刀豆一个不少。会理会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才怪。香九在心里狠狠鄙视刀豆:没脑子的东西。刀豆却认为她是有了皇主子撑腰,才会如此嚣张,以前再和他不对付,也没动过刀啊:当皇主子男宠了不起啊!他未想到的是,口中的皇主子正在辛者库外头爬墙。自从昨夜一睹香九芳容,木苏娆就彻夜难眠,今日更是食不知味,郁郁寡欢。南叶担心的发慌,宣了杜太医来诊平安脉。杜太医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南叶纳闷了,一个富有天下的君王,能有啥心病。直到月上柳梢头,木苏娆带着他一人来到辛者库,他才稍稍有了点想法:难道皇主子是为了这叫香九的小太监,才这样的想法着实诡异,惊得南叶皱纹纵横的脸疯狂抽搐。他大起胆子问道:皇主子嘘!木苏娆比出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将灯笼熄掉。南叶低头吹灭灯笼里的烛火,四围倏然一黑,伸手不见五指。悠长的甬道分外寂静,只留有他们二人的脚步声。南叶再次问道:皇主子,咱们偷偷摸摸的来这做甚?木苏娆瞪着他:谁偷偷摸摸了!整个紫禁城都是朕的,朕爱去哪去哪。其实她的目的很单纯,想确认自己是否眼花看错了香九的脸,毕竟世上哪有如此凑巧的事。她都怀疑香九就是容洛假扮的。是是是,奴才说错话了。南叶求饶。木苏娆懒得和他计较,发号施令道:你,挨着墙根蹲下。蹲下?南叶一头雾水,也不敢再多嘴问,乖乖照办。刚蹲下,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子,就被木苏娆踩住了肩头。唉哟,我的老骨头哟。南叶暗暗叫苦。木苏娆扒拉着琉璃瓦檐,将声音压到最低:啧,别傻愣着,把朕顶高些。好皇主子您小心别摔着。南叶一手扶着木苏娆的脚,一手扶着自个儿的老腰,屏住呼吸,颤巍巍地站直腿。木苏娆那被瓦檐阻挡的狭隘视野,一下变得开阔。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来辛者库,跟想象中的差不多,又破又旧。咦,槐树后头好像有人,还不少。木苏娆伏底身子,目光穿过稀稀拉拉的槐树枝桠,仔仔细细的看着。然后就听见那句当皇主子男宠了不起啊!木苏娆:谁他么养男宠了。朕明明在为我家容洛守身如玉。混账!她用力跺了跺脚。唔,南叶仿佛听见了肩膀断裂的声音。秉承着爱岗敬业的原则,他咬紧牙关,顽强的挺住了。而肩上的木苏娆还沉浸在遭受诬陷的怒火中,抓了片琉璃瓦,卯足力气抛向半空,砸了刀豆一个稳准狠。啊!刀豆被砸破了眉骨,鲜血流进眼睛,一时半会看不清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