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作者:无德无能      更新:2023-06-20 05:34      字数:3334
  于是乎,香九又重复了一遍依然是那般的咬字不清。摆明的有鬼。木苏娆若还未察觉端倪,那就是傻子。南叶最会揣测木苏娆的心思,给井喜打了个眼色,命他把香九带上来。香九就像一件物器,砰的一下,被人重重摔在书案前,怀中的佛珠硌得她胸口发疼。不等她呜呼叫唤,木苏娆已然踱步到她眼前,一晃一晃的裙摆散发出馥郁的香气,刮痧着她的额角。福寿也在太监堆里,他为香九感到心惊,可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你这人太无赖了,没皮没脸,偷看人洗澡还理直气壮的!木苏娆严厉道,把这句话一字不落的说过朕听。香九以脸贴地:奴才不敢。不敢?朕看你敢得很!木苏娆蹲下.身子,一把捏过香九的手腕,推开她的袖口,露出那四条抓痕。哼,铁证如山。抬起头来。让朕看看,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长什么样!奴才不敢。抬起来!木苏娆唇边浮出一抹冷笑,兀自用手捏住了香九的脸蛋,唔,手感还挺软和。她掌心蓄力,迫使香九缓缓仰头。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刹,二人都身躯一震木苏娆触电般弹起身,慌慌张张地抓过腕上的披帛遮住脸,面色从盛怒的红转变为惊惧的白。南叶和井喜赶来扶住她有些不稳的身形。她挥开他们,踉跄着躲进了西暖阁的佛堂。南叶和井喜大眼瞪小眼,又看了看匍匐在原地的香九,长得不吓人啊。作者有话要说:放国庆了,没有小可爱找我玩了,求收藏呀~~原来是故人入夜,连绵了半日的雨停了,木苏娆却迟迟无法安睡,在黄花梨木大床上,辗转反侧,反侧辗转。昏黄的烛火穿过轻透的罗账,照得她脸庞一片朦胧。琼玉,那个小太监呢?今晚轮到琼玉嬷嬷当值,她走近木苏娆,沉默半晌,才想起木苏娆问的是谁:皇主子,您没发话,南叶公公不敢擅自处置她,眼下人还在中正仁和殿跪着呢。跪着?木苏娆拧紧眉头:快将人送回去。琼玉嬷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答应下来。转身欲走时,被木苏娆叫住:把画给朕拿来。琼玉嬷嬷嗯了一声,熟练的从穿堂门入了西暖阁,回来时,捧着一约莫三尺长的画轴,掀开床帘,稳稳交到木苏娆手中。木苏娆解开系绳,将画缓缓展开。她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画中人瞧,怔怔的,有点出神,指腹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画中人眉眼、嘴唇、耳廓容洛。她梦呓般呢喃道。像,太像了,那个小太监,分明长了一张和一模一样的脸。第一次见到容洛是在五年前的冬天。她甩掉了陪同她一路微服私访的护军和随行大臣,独自一人一路北上,到了北原。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十月初十,北原下着雪。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如扯絮飞棉,铺天又盖地。天地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白。冻僵的她,牵着冻僵的马儿骊风在大雪中艰难前行,期待寻到一处避风的山洞,不,哪怕是一棵大树也好。不知不觉间,走上了雾霭河,骊风的马蹄在平滑的冰面上打滑,马身一歪,重重的摔了下去。她抱住它脖子,涨红了脸,拼了命的想要扶它站起身,不然她和它都要死在这。可无论如何努力,都是徒劳。她急得哭鼻子,骂骊风没用,气鼓鼓的蹲到地上,把脸埋进膝盖。自言自语道,死了也好,反正百姓也不需要一个只临政不亲政的傀儡皇帝。就死在这吧,遂了那恶毒太后和隆亲王的心。然后,一件斗篷披在了她肩头,上头热乎乎的体温缓缓渡进她冰凉的裙衫里。木苏娆抬起眼,看着眼前人,心问,北原也有如此好看的姑娘吗,精致的像个瓷娃娃。香九是被养心殿的小太监客客气气的送回辛者库的。她回来,自然有人高兴,有人发愁。高兴的是福家兄妹,他们就坐在辛者库的门槛上,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甬道尽头。见到香九,屁颠颠的扑上去,对她上下其手,问说可有挨罚挨打。香九紧张地抱住胸口,躲开这四只咸猪手。至于发愁的人嘛,无非是刀豆和傅哀愁。他们听说了今日养心殿的事,晓得香九就是那胆大妄为,推皇主子下水的混账。高兴的哟,恨不得摆酒放鞭炮。孰料香九生命力极度顽强,这都能全身而退。简直崩坏他们的世界观。算了,惹不起,回房洗洗睡吧。为庆祝香九全身而退,迎来新生,福茉儿特地为她烧了一桶热水洗澡。香九害怕极了,从不暴露女儿的角度考虑,委婉的拒绝了她这番好意。福茉儿小嘴撅得老高,孩子气的跺着脚。香九无奈,找来一只大木桶,把热水和寒凉的井水兑到一起,洗了脸,又洗了手,最后脱下鞋袜,开始泡脚。呼她舒坦的长吁一声。朝福茉儿眨巴眨巴眼,问,满意了吧?福茉儿笑弯了眼,点了下头。许是这小丫头的笑容太有感染力,香九没由来的跟着她一块笑,直到躺进大通铺,那笑脸才有了收敛,先前还微翘的嘴角,渐渐往下,紧紧的,紧紧的抿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也不似以往明亮。福寿见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以为她对白日的事还心有余悸,伸出手,像哄福茉儿睡觉一般,轻拍香九的背心。睡不着?嗯。有心事?香九对他刮目相看:你能看出来?你全都写在脸上了。哦。啥心事,说给兄弟我听听。没,只是觉得皇主子长得像我以前的一个故人。是怎样一个故人?香九眼皮沉了沉,有点犯困,含糊道:负心人。福寿没太听清,准备再接着问问,耳畔却传来均匀的呼吸。他稍稍侧了侧脸,眸中映着半开的窗户,和睡颜安详的香九,纠结着要不要把窗户给合上。夏季多雨,若深夜又下起来,打在窗沿上,会溅香九一身。可若真合上,屋子里又臭烘烘的,香九又怕臭福寿一下犯了愁。要不,俺不睡了,任凭窗户敞开,真下起雨来,及时关上便是。这是一个傻办法,但福寿却为了这个傻办法乐不可支。香九睡得很沉,这是她入宫以来睡得最沉的一夜。她还做了梦,梦里有她,有北原的雪,还有苏素。她用斗篷裹住冻成一团的苏素,像包裹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心软的帮她拍掉发顶上的碎雪。苏素用漆黑如墨的眼眸望着她,告诉她自己的名字,问:你是谁?我是容洛。香九唰地一下,从梦中惊坐而起,睁眼时,被直照进的阳光刺痛了眼睛。她迅速闭上眼,良晌才再次睁开,带了点试探和小心。几时了?她把脑袋伸出窗外,借着太阳的方位估算时辰。日上三竿。哇,居然在辛者库的地盘睡了个懒觉。奇迹啊。她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大通铺上,只她孤零零的一个人。香九挠挠脸,疑惑的想,福寿怎的不叫醒她?还有那矮锉锉的傅哀愁,竟然没冲进来拿鞭子抽她。一个个的转性了?她跨出门,十分舒展地抻抻懒腰。阳光在脸上跳跃,洁白的皮肤下,起了层淡淡的红晕。不经意间,闻到了皂角的香气,香九循着香味走了几步,见到了蹲在角落里洗衣服的福茉儿。她动作麻利,细细的胳膊像是有无穷的力气,卯着劲儿把衣服拧成一股粗绳,挤压出哗哗啦啦的一片水。今日轮到你休沐吧。别洗衣服了,去玩吧。香九捞她起身,拿过那团衣服抖开,才发现是她的外衫。福寿福茉儿趁机将它夺回手里,提着两边衣角抖落开,晾在竹竿上:就几件衣服,我都洗好了。香九无可奈何,挽起袖子帮她一起干。福茉儿推她一个踉跄:去去去,洗衣服是细致活儿,哪里是你们能干的,交给女孩子吧。太监也算半个女孩吧。香九耸耸肩头:那我去前院打两桶水来。福茉儿甩甩手,打发她赶紧去。香九被她的模样逗得直乐,在她柔嫩的脸蛋上掐了一遭,见福茉儿作势要打她,方才扭身跑开。前院的人见着她,分外殷勤,一口一个香哥儿,那矫揉造作的口音,像是倚拦卖笑的青楼姑娘。香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顾不上打水,跑回去把所见所闻告诉福茉儿。嘻嘻,福茉儿露出那颗闪亮的虎牙,贼兮兮道,你推皇主子下水,她不但没摘你脑袋,还好生送回辛者库,你猜是为什么?香九像个好奇宝宝:为了什么?看上你了呗!呸呸呸,我可是个太监。但你是个好看的太监。福茉儿十三岁入宫,在东西六宫伺候了有三年,皇珺侍选中好看者有,但若真真和香九相比,还是差了些。香九捏住她耳朵:小心祸从口出,害死哥哥我。后宫那帮不得恩宠的侍选,非把她撕个稀巴烂不可。大家都这么传,不然管事们会任由你睡懒觉?还说!唔,好吧。福茉儿委屈巴巴的住了嘴,复又忍不住道,哥,历朝都有女皇养太监当男宠,虽不太光彩,但总好过一辈子奴颜婢膝,你真的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