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作者:讨酒的叫花子      更新:2023-06-20 01:18      字数:5078
  她在门口站了十几分钟,始终不见门打开。感情无辜,但贺西宁不无辜。第72章 冷静楼道里通宵亮着灯,院子中树影斑驳。哭够了,想累了,所有人围坐在客厅里,都较为沉默。舅舅还算能当事,知道给大家找住的地方,就在最近的宾馆,亲戚们两人或三人一间,暂且将就将就。楚家的人和姥姥舅妈都没走,留在贺家守夜,客厅里灯火亮堂,桌子上燃着香烛,香火味熏得人有点不舒服,很是沉闷,陈君华的遗像暂时先摆在桌子上,等过两天会移到她生前的房间去。楚天成在老爷子的指导下,帮忙清点帛金,顺便先安排头七的事情。舅舅虽然已经四十多,但是对于这些旧俗还是不大懂,都是老爷子在教。姥姥在楚云的房间睡觉,楚母和舅妈在里面陪着。周易也走了。楚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不时帮着上上香,给大家泡茶端水,一柱香烧完,想再点一柱时,被楚天成拉住。别点了,你已经点了三柱了。她浑然未觉原来已经点了三柱,这才收回手。楚天成问:今晚吃饭没有?今天人杂事忙,连坐下来好好吃口饭都时间都没有,楚天成也是随便吃了点,不知道她吃没吃。楚云点点头:吃了。嫂嫂呢?在厨房烧水,楚天成拿了罐喝的递过去,帮她理理乱糟糟的衣领子,看她状态实在不佳,便说道,你去帮帮她吧。楚云脸色憔悴,一直熬着都没合过眼皮子,她心里乱如麻,找点事做稍微好受些,闻言便去了厨房。嫂嫂看到她,拉着她说了会儿话。喝点这个,小心烫。嫂嫂体贴,泡了红枣水给她喝。楚云接过,说道:谢谢。一家人说这些,谢什么谢,嫂嫂笑了笑,听到客厅的说话声,偏头往外面看了看,感慨,这次多亏了你,唉,要不是你先过来帮着,指不定得多乱。还有你那个朋友,周易是吧,也跟着忙前忙后的。确实是,如果不是她和周易,哪能那么快下葬,就贺西宁一个人肯定一团乱,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大家都很累,心累身也累。楚云抿抿唇,问道:家里那边怎么样?大家过来得匆忙,那边的生意还在继续,只托了两个心腹员工守着,最近生意特别好,白天的时候楚天成和嫂嫂一边在处理这里的事情,一边接电话做生意。还好,不过明天中午我要先走。嫂嫂说,虽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但终究不是自家的事,生意不可能不要,她得先回去主持着。老爷子还没说什么时候离开,楚天成要在这边先呆两天,帮着把要做的做完了再走。楚云嗯了一声。姑嫂两个在厨房里呆了许久。再出去时,陈君华的房间门已被打开,楚云愣了一下,看到贺西宁正在给陈君华上香。其余人不敢劝她,只倒水让喝一点。她脸色略苍白,整个人显得颓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当楚云走过去时,她才抬了抬眼,可是终究没有看向楚云。舅舅把清点好的帛金交给她,叮嘱了一些事宜。贺西宁反应淡淡的,眼里都没光彩。楚云拿了些吃的摆在旁边。她自始至终没有碰一下,应该是吃不下,大家也没劝。舅舅说完,贺西宁才回了一句话。一晚上,谁都没有多话,各做各的事,贺西宁一直守在遗像面前,没让燃着的香断掉。老爷子他们坚持不住,下半夜里陆陆续续离开,去宾馆那边睡觉,只有舅舅和楚云没走,舅舅胆子大,将就在凉板上靠着睡了两三个小时,楚云则在一旁候着。贺西宁寂寂无言,她也没有一句话。快天亮的时候,楚云困得眼皮子打架,还是没撑住,在桌子边趴着小憩了一下。醒来时贺西宁已经不在客厅了,她身上盖着一张薄毯。家里脏乱得很,满地的纸钱灰尘,老爷子特地交代不能扫,得多留两天。可能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贺西宁不能坦然面对楚云,满心的愧疚难消,她跟其他人也不怎么说话,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应两句。这人精神状态也差,又颓又丧,陈君华留下的信,一封都没被拆开,整整齐齐地放在抽屉里蒙尘。她总是呆在房间里,不开灯,里面的东西几乎没动过位置。楚云有些担心,可做不了什么。嫂嫂走了,两天后楚天成离开。老爷子和楚母是过了头七再走的,舅舅有工作,他和舅妈要养家,也不能在这里常住,在老爷子他们走后也走了。家里变得空荡,只剩她们两个。头七后的第一天,齐硕带着齐老师和江照溪上门,还有一干同学朋友,他们中有人之前来过,现在放心不下又过来看看。楚云很久都没看见过江照溪了,才知道她八月份出了一次国,去外面交流学习,前天刚刚回c市。这些人的到来勉强带来了一些生气,楚云把窗帘全部拉开透光,去厨房做饭,中间齐硕和两个同学进来帮忙。同龄人向来更有交流,贺西宁偶尔会跟朋友说话,但说得不多,只有恩师开口的时候她会礼貌些。齐老师原先都不知道贺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是江照溪说才知道了,而江照溪则是齐硕告知的。齐老师一直都清楚贺家的情况,如今更是同情不忍,他跟贺西宁商量,要不要搬去学校住,手续这些他可以帮忙办。其实就是担心贺西宁死脑筋,走不出来。楚云正好端菜出来,身形一顿。再说吧,贺西宁木然回道,谢谢老师。大家都劝,劝贺西宁住校,都是一片好心,毕竟在学校相互有个照应。至于楚云,连齐硕都不清楚她俩的关系,以为之后她也是要走的。他们在这里呆到天黑离开,大家带了许多东西过来,吃的用的都有,楚云帮着把东西都收好,之后下楼扔垃圾,顺带买了些水果回来。然而一进门,只有客厅里留着灯,贺西宁已经回房间了。贺西宁对她还是好的,有时候会给她倒杯水,会帮她做一些事情,只是解不开心结,这不是谈一谈就能解决的。因为埋进地里的那个不是别人,是生她养她的陈君华。两人之间交流极少,贺西宁瘦了许多,她本来就清瘦,现在脸都有点凹下去的趋势。早上是她起来做的饭,不过没留下一起吃,楚云送她到门口,抬手想帮她理理头发。可贺西宁避开了。这些天总是如此,有意躲避着。楚云收回手,细白的指节曲了曲,终还是柔声道:路上小心。贺西宁应道:嗯。走了。外面的天刚蒙蒙亮,窗户玻璃上因露水重而起了薄薄的一层水雾,院子里落叶飘零。楚云不怪贺西宁,在这种情况下能做到冷静的已经很难,强求不了太多。越是平静,越是压抑崩溃。几次起夜,贺西宁房间里都还亮着灯,这人整夜整夜的失眠,走不出来。身边的人都想帮她,但其实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楚云偶尔会同她说说话,可没法真正地交流。她会帮贺西宁打扫房间,房间的书桌上放着一本医学杂志,一直停留在同一页没翻动过。贺西宁需要时间,去反省和沉淀自己,得慢慢走出来。走出困境是一件艰难的事,不是口头上说说就能办到的。.她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各自想一想。谁都没错,也不是矫情,就是得冷静一下。贺西宁没办法释怀,楚云在贺家呆着只会更加难受。.秋天的夜晚有时会起风,呼啦啦刮着。贺西宁的房间里依旧没开灯,她站在阳台上远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楚云过去,低声说:火锅店那边有点事,我要过去忙一阵子,晚上可能不回来了。贺西宁没吭声,偏头看过来。周易要回广州一趟,店里没有人负责。她解释说。贺西宁没有阻拦,只是问:要去多久?看他什么时候回来。都是拙劣的借口,火锅店有管事的员工,她跟周易只是时不时才过去监察一下,根本不用成天守着。她抬手抚了抚贺西宁的脸廓,没把情绪表现出来。贺西宁没说话,更没有挽留,甚至第二天看到她在收拾行李都无动于衷,而是背着包去了学校。楚云说的是晚上不回来,其实就是要搬走。周易在新时代大街给她找好了房子,是个电梯小公寓,面积不大,适合一个人居住。她来来回回跑了两趟,把要用到的东西都搬走了,可没有全部搬走。贺西宁一晚上都没有回来。原本是想在附近租房子的,最终还是决定走远点。她没告诉家里人,也没把新居地址发给贺西宁,贺西宁也不问。倒是离开的第二天晚上,贺西宁大半夜给她打电话,可接通了什么都不说。楚云就穿着一件薄吊带靠在床头抽烟,没什么事情可做,烟都抽了半支,对方也不挂电话,还是她先开口:我明天要早起,有工作。对面依然没声。她比较干脆,说道:早点睡觉,你明天还有课。然后挂断。之后电话没再打来。分开不是一种折腾,于两人而言确实有作用,至少不用看着对方而纠结内疚。楚云的内疚不比贺西宁轻,只不过她年龄大些,看得多想得就更透彻,不过她仍然难过,心口像被重重的大石压着,喘不过气。等烟烧了大半,捻灭火星子,她直挺挺躺着不动,一会儿,摸到手机翻了翻,翻完又扔回去。第73章 遇见独居的夜晚难熬,起先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多些日子就习惯了。楚云本来挺自律的一个人,生活习惯健康,但不知是不是这阵子懒散惯了,竟变得不怎么讲究,在小公寓里住了大半个月,除了扔垃圾买菜她几乎就没出去过。以至于那么久才发现邻居竟然是秦林妇妻俩。因为得罪了人事部经理,工作上处处受限得不到解决,秦林选择了辞工,小两口到这里买下一套小公寓,秦林老婆在附近工作,买在这里便利。秦林目前还处在待业之中,不急着找工作,当发现楚云就住在隔壁时,着实吃惊了一会儿。我记得你之前住成河街,怎么搬到这儿来了?秦林问。楚云一身家居服,连头发都没扎,素颜,气色有点差,见到秦林她也比较意外,回道:在这里住方便些。工作之外的秦林比在职场上和善许多,兴许是之前曾经一起工作过的缘故,她心情不错地跟楚云聊了会儿,最后说:有空可以过来坐坐。楚云颔首。秦林下楼跑步锻炼身体,她出门买日用品,小区外就有一个大型超市,进去漫无目的地逛两圈出来,时间就到了中午。回到家门口又遇到了秦林,秦林要去给黑衣女人送饭,黑衣女人叫郑何非,两人都是直呼姓名。楚云看着她进电梯,觉得小两口生活得肯定很幸福,没有多少可愁的。公寓里空荡荡,玄关处鞋子摆放很乱,她进去后顺带收拾了一下,之后拖地打扫,想起买了菜回来该煮饭,结果一看时间都快两点了,就没有炒菜煮饭,而是随便下碗面应付一顿。老爷子打电话过来,问她贺西宁的近况。她不清楚,但还是扯谎回道:还行,在学校很忙,最近在做实验项目。楚云其实不知道贺西宁最近在做什么,一点不了解她的近况,只不过在一次遇到齐硕时,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贺西宁好像跟着齐老师在做什么实验,听说那个项目一般只招研究生,还是齐老师力荐加担保才能进去。贺西宁没有放任自己继续消沉,将身心都投到了学习中,大概是想借此分散自己的精力,有事情做总比成天把自己关起来强。齐硕说这人状态很差,整天不闲着,也不跟周围人交流,寡言少语到如同哑巴。楚云想过回去看看,但还是没有,她怕自己的出现会给贺西宁带来更大的压力,无异于逼迫这人做选择。她跟齐硕说,自己也在忙火锅店的工作,店里生意红火兴隆,比以前兴旺了许多。齐硕应该会把这话传递给贺西宁。好生照顾她,这孩子也不容易。老爷子感慨,不像之前那样会催楚云回北京。妈他们怎么样?楚云不想谈这些,扯开话题。父女俩聊了大半个小时,后面楚母和嫂嫂都接了电话,楚母很关心她,一听她说话细声细语没有力气,关切问:这几天很累吗,怎么有气无力的,是不是生病了?没,楚云立马否认,没有生病,只是现在气温时冷时热的,有些不适应这边的天气而已。c市的秋季短,每年十月份的时候天气总是多变不定,今天红火大太阳,明天阴沉小雨。楚母问贺西宁在不在旁边,想让贺西宁接电话,楚云搪塞过去,她理由编得拙劣,险些说这人在学校读书,可想起今天周日,于是改口说在房间里看书。楚母还真信了,叮嘱几句就挂断电话。外面的天阴沉沉的,随时要下雨的样子,通过透明玻璃往高楼下望去,远处大街上的行人并未减少,车子如流水不息。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缘故,被楚母这么一念叨,放下手机,楚云还真感觉有点不舒服,摸到烟想抽一根,结果被呛得直咳嗽。她没多在意,洗米做饭,晚上正经吃了一顿,之后回房间靠在床头看杂志,直到凌晨才睡下。或许是近来太压抑,她竟梦到了和贺西宁还好的时候的场景,接吻,拥抱贺西宁喜欢把她拢在怀里抱着,连最亲密时也会这样。多少次她枕着胳膊趴在床头等,贺西宁就偷偷过来,两人瞒着楚家的其他所有人悄悄在房间里呆着,这人总说爱她,凑上来就要亲,很多时候楚云都拗不过她,由着对方放肆,可有时也是故意的,欲擒故纵地勾着。那时多美好,仿若昨日。离开贺家之前,她曾数次尝试着跟贺西宁沟通,有时候想安慰一下这人,但对方表现得十分抗拒,不愿意接受。每个人对于困境的承受能力和反应都不同,旁人的安慰和同情对贺西宁来说,无异于揭伤疤,她不需要,只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平复。楚云才选择离开,而贺西宁也没挽留,甚至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