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作者:讨酒的叫花子      更新:2023-06-20 01:17      字数:5131
  贺西宁不语,不想聊太多。楚云觉着江照溪这人还不错,等下了车走进一单元的楼梯,斟酌道:江小姐人还不错,算是你师姐,熟悉熟悉,以后你要是进了市医院,也能有个照应。听起来十分功利,但确实是这样,同门师姐能照佛,以后进了医院不至于什么都不懂,人际关系很重要。贺西宁闷性子,一天到晚都是一张不苟言笑的脸,楚云怕她不懂人情世故,所以教一教。不过贺西宁似乎不领情,一声不吭,默默走在后面。楚云察觉到她不高兴,楼梯走到中间,停下来想问问,可贺西宁直接揽住她的肩往楼上带,边走边说:杵着做什么?她霎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今晚的贺西宁尤其沉默寡言,即使进了家门也没两句话,时间太晚,楚云不好拉着这人谈,洗漱完毕就各自回屋睡觉。第二天要上班,睡得晚差点起不来,没时间做早饭,楚云匆匆收拾一番就出门,彼时贺西宁早就起床看书,隔壁房间的灯亮着。门口有包垃圾,袋口是敞开的,里面的果皮碎纸撒了大半,楚云一个不小心差点踩了上去,她还以为是贺西宁放的,便没上心,急忙忙下楼了。她运气好,差两分钟就迟到了。秦林过来查人,见她卡点到也没说什么,只让快点做一张表交上去。整整一天,都在忙碌之中度过,可能是因为明儿放假,事情就又多又杂,连喝口水的功夫都腾不出来,工作做不完,还加了一个多小时的班,楚云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去时,却接到了陈君华的电话,让去医院一趟。第19章 我在医院离公司远,打车过去需要四十多分钟。电话里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陈君华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只说贺西宁跟楼里的居民起了摩擦,对方的小孩摔下楼了。楚云在车上就给贺西宁打了一个电话,让别着急,一切等自己到了再说,贺西宁很是镇静,说不是什么大事。这人应当在病房里,听起来十分吵嚷,甚至有人冲到手机边吼,喊着陈君华你还不快来,楚云皱眉,电话被挂断了。一下车,楚云就急忙赶往三楼病房,刚进去就看到贺西宁被一堆男女老少围在中间,另一家怕是全都到齐了。贺西宁神色冷冷的,任这些人怎么吼怎么闹,不动如山地站着。江照溪也在,兴许是太吵闹,她看起来不太高兴,看看病床上的小男孩,忍无可忍道:麻烦各位小声点,有什么事出去以后再解决,这里是医院,不保持安静的话只有请你们先出去了。这话管用,那群跟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人立马没了声,不过仍旧把贺西宁堵在中间。楚云赶快过去,把人群拨开,小男孩的妈妈全然不客气,明明见过她出入贺家,还故意扯着嗓子问:你谁啊你?楚云好脾气,秉着来解决问题的态度,柔声回道:我是西宁的阿姨。毕竟还不清楚具体情况,得先坐下来谈一谈,况且人家的孩子就在病床上躺着呢,脑袋上还包扎了几圈,手背上有擦伤,瞅着伤得还挺严重。她态度平和,但小孩的家人可没这么好说话,见能解决事儿的人来了,一个个的七嘴八舌,没完没了地喧闹。楚云穿着高跟鞋,工作了一天还加班,本来累得够呛,现在还被这些人扯来扯去地推搡,她又不是没听,这些人说就可以了,可能是觉得言语不能表达内心的愤怒,非得动手动脚的。从他们的话中,楚云理出了一个大概。门口那包垃圾是病床上这小男孩扔的,昨晚扔了一包,就是今晚她出门见到的那堆,然后今天下午又来扔了一包,可是下午运气不好,正正遇上贺西宁开门出来。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就是家长听到了哭喊声,下楼一看就见孩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家人坚持认为是贺西宁动的手,小男孩怯生生坐着不敢吭声,问是不是被打了,他只知道哭,委屈到不行。病床里还有其他病人,大家看向这边,嘴里都在小声讨论着什么,楚云耳尖听到两句,全是指责贺西宁的话。一个高挑、面色冰冷的大学生,一个瘦小、满身是伤的小孩子,旁人不了解,难免会有偏向。虽然住进贺家没多久,但楚云定然不信贺西宁会动手打人,她抬手挡着,避开再被扯衣服,刚想说什么,贺西宁站在了前面,一脸寒意,冷声道:别扯她。一家子人都被唬住,一会儿,小孩妈妈急赤白脸地说:打人还有理了!又是一顿不讲理的闹。楚云烦心这种撒泼似的掐架,把贺西宁拉到后面护着,怕这群人气急了要动手。见她这么护犊子,病房里登时吵得跟菜市场一样,全是那家人在闹,而闹来闹去就是为了钱,要求赔偿两万块。真狮子大开口,这还不清楚真相就讹上了。楚云自然不给。活了三十多年,社会上什么泼皮不要脸的没见过,凭对方开口要两万块,就知道这一家子肯定不是好货。两万块啥概念,这时候c市的平均房价四千左右,外面吃一碗加臊子的面三块到五块,楚云工资虽高,可也没过万。两万块,真是想得美!她都懒得理这群人,随便他们闹。这行人越闹越起劲儿,见两人都不怎么吭声,于是火了,小男孩的爸爸走到她俩面前,样子凶神恶煞的,嘴里说的话难听得要命,还骂人,骂着骂着抬起手。贺西宁脸色一沉,直接把他的胳膊抓住,生生把壮实的中年男人给治住了。中年男人挣了两下,竟然没挣开,贺西宁力气大比他高,气势都强出一大截,他脸上挂不住,吼道:怎么,还想打我?!贺西宁固执不放手,用力捏得他吃痛吸口气,沉声道:离远点,别靠过来。一群人围着她无所谓,可眼下楚云在场就是不行。这般态度,一大家子喊闹得更厉害了。楚云把贺西宁带到后面,任由他们怎么说,悄悄问了贺西宁两句,得知事情的原委。当时小男孩下来偷扔垃圾,碰见贺西宁开门,自己吓到了,一个没站稳就摔下楼梯,贺西宁全程碰都没碰对方一下,小男孩的家人听见哭声跑出来,不论怎么解释都不听,坚持把责任推到贺西宁身上。其实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只不过平时陈君华和贺西宁全都忍下,不让楚云发现。母女俩的日子一直不好过,家里的人接连去世,还得被别人戳脊梁骨说闲话,楼上楼下有几家人觉得贺家母女好欺负,这些年没少明里暗里地做缺德事。以前贺西宁还小,有人上门做媒,想让陈君华再婚嫁给城西的单身汉,陈君华不同意,结果后来小区里流言四起,什么勾搭、放荡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如今贺西宁长大了,强势不好惹,那些嘴碎的没事找事的才消停不少。不过再如何瞒着,楚云不可能一句闲言碎语都听不见。一直以来,她顾及贺西宁的自尊心,只当这些事耳旁风,吹过就没了,亦从来不会提,全然当做不知道,今天遇到这么过分的,无论如何都不肯退步。这可把那一家气得够呛。如果真是贺西宁的错,赔钱无所谓,但根本和她无关,一时嫌麻烦给了,指不定后面还会被赖上。这世界上不要脸不要皮的人多得很,楚云很坚决,一分钱都不给,不服气可以报警或者打官司。中年男人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嚷嚷半天,说看病要多少多少钱,声音大得像洪钟,表情又凶狠。楚云可不怕他,拦着贺西宁让别理。还是一旁的江照溪看不下去,出声说: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这些,医药费花不了多少,不用住院,今晚就可以带回家。伤势看似严重,但全是擦伤,额头磕破缝了两针,于见过大风大浪的医生而言,确实算小伤。况且这小孩哭得这么起劲儿,嗓门不要太洪亮,能有什么事。这话一出,那家人又不依了。总之各种闹。小老百姓怕警.察,就是不敢报警,闹半天僵持不下。楚云被纠.缠得心累,看这样子,估计今晚就算解决了,以后还是会上门找事,到时候搞得全小区都来围观,再整点舆论,多半要按头贺西宁打了他家小孩。最后,她执意报警处理。得知已经找了警.察,那家的女人哭天喊地跟死了爹娘一般,不停地骂祸害、惹事精。楚云都不理,拉着贺西宁到外面等,眼不见心不烦。贺西宁有些沉默,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楚云这才看到这人手背上有伤痕,应该是跟那家人推搡时被抓的。痛不痛?她小声问。贺西宁摇头,沉静回道:没事。楚云抓住她的手握着,拍了拍,安慰道:就是一件小事,别想太多,待会儿就可以走了。十八岁的小女生,在大人眼里就是半大的孩子罢了,摊上这种事,肯定会比较难受。其实许多事情楚云都知晓,只不过没问过,眼下亦不知道该怎么讲,贺西宁是有素质的大学生,遇到这些糟心的,总不能撇下脸跟别人对着干,尤其是有她在场。贺西宁嗯了一声,回头,睨着病房里。恰巧,中年男人也在往这边瞧,当触及到贺西宁冷冷的眼神,心头不免一紧。警.察来得很快,处理速度更快,没监控没证据更没证人,双方各执一词,且小男孩又不说话,全程只会哭。这种事情他们处理过不少,问问就明白咋回事,说来说去还是让两家自己调解。结果就是贺西宁一分钱不赔,那家人因为故意乱扔垃圾还被教育了一顿。中年男人气得半死,说要投诉。警.察都乐了,录完笔录说道:您要是不满意,可以亲自跟我们走一趟,咱到了局里再慢慢谈。法制社会哪能瞎闹,真当警察局是自家开的,无凭无据让赔偿,可能么?处理完毕,楚云硬气地头也不回地带着贺西宁离开,任由那一家怎么说怎么闹,一概不管。入了夜,外面特别冷,她牵着贺西宁的手,走出一段距离,又把自己的围巾给这人戴上。应该是出门太急,贺西宁穿得很单薄,修长的脖颈露着被风吹,冻得嘴皮子乌白。贺西宁却突然抱住了她,颈间蓦地一热。楚姨楚云一怔,须臾,抬手环住这人的腰。我在。第20章 喝酒兴许是身高差的原因,楚云无法把贺西宁当做自家的小孩对待,对方搂她搂得太紧,依偎得太紧密了些,不像是示弱或者寻求抚慰。她自己心里也乱糟糟的,无暇顾及太多。这事暂且告一段落,回了家,下面条草草应付一顿饭。楚云很想安慰两句,可酝酿半天到底保持沉默。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在这种环境里长大亦是无奈。她大可出点钱带着贺西宁搬出去,远离中年男人一家,远离这种环境,但不能,帮助与施舍之间界限分明,贺家母女俩不需要施舍,否则陈君华早就厚着脸皮开口向老爷子求助。人穷,傲骨犹在。这一点楚云很能理解,她不是何不食肉糜那种人。之后的两天,那一家上门闹过,但不敢大闹,还是来要钱,楚云态度强硬,再闹就报警,这可是扰民。这时候的赖皮还是要脸的,怕吃官司怕警察,那会儿甭管你惹没惹事,反正进了局子的都不是好人,不管进去蹲几天,哪怕就是你进过警察局的大门,四邻八舍的猜测和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闹了两回,这家人再没敢上门。只是这梁子结下了,一大家子没少在背后嚼舌根,楚云行得端坐得正,不怕闲言碎语,不做理会。临近年关,公司里特别忙,就没哪天不加班。而与此同时,新闻上关于冰雪灾害的报道越来越多,广州滞留旅客达到了八十万,发生踩踏事故致一人死亡,广东告全省人民书,号召外来工就地过年,近万人因不适而需要治疗。湖南那边,1月30日,冰雪压断了郴州对外的七条电力通道中的最后一条,郴州电网崩溃,全城停电停水,郴州成了信息孤岛,民众无助、恐慌,哄抢货物总理前往郴州探望灾民,全国人民都在关注,但郴州人自己还不知道。楚云看着电视机,心情都变得沉重,翻翻报纸,没有找到捐款渠道。真是可怜,她说道,又感觉庆幸,好在c市的雪没那么严重。贺西宁也在关注这些,她们班上还有人想去郴州做志愿者,可被拦下了,一学生去不是添乱么。她问:北京怎么样了?楚云才跟楚母打过电话,北京好好的,啥事没有。北京没事,忙着迎接奥运会呢。虽然才二月初,还有六个月的时间,但全北京都在为奥运会忙活,大家都在期待它的到来。贺西宁点头,想起很快就是除夕,说:过两天你还要上班么?陈君华二十九到家,之前说过要去接,可楚云二十九还得上一天班,除夕正式放假。她沉思片刻,道:到时候等我下班了一起过去,应该来得及。如果不加班,肯定来得及,但看这架势,二十九多半不能准时下班,贺西宁擦了擦手,说:要加班的话提前打个电话,我去就行。楚云嗯声。由于过年不回北京,老爷子嘴上说着不高兴,可还是很关心她,早早就寄了一大堆吃的喝的过来。快递不会送上门,得自己去邮政局拿,楚云和贺西宁先去采购年货,再去取快递。东西太多拿不动,最终打车回来。零零散散一大堆东西,堆得满厨房都是,两人收拾了一下午,勉勉强强腾出地儿来。老爷子给她们寄了几瓶洋酒,其中还有威士忌,全是他自个儿珍藏的,竟然舍得拿出来。楚云解释:你阿公平时自己喝都不会超过两杯,宝贝得很,他还珍藏了女儿红,要是有机会去北京,我让他开女儿红给你喝。这人老了就好两口,只要不是酗酒,平时喝一点对身体还是有好处的,楚云不像楚母,她对这个一点都不反对,而且自己也常喝,只是酒量不行。贺西宁说:好。楚云莞尔,习惯性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当小孩儿对待。忙碌的一天彻底冲淡了那一家子带来的不愉快,两人心情都不错,就着北京寄来的各种食材,楚云趁着高兴做了几个拿手菜。吃完,两人分别去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