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作者:师子洋      更新:2023-06-19 23:10      字数:4892
  颜老夫人面上笑意微敛,这才将自己决定让颜静玉进小佛堂里思过的事告诉了颜静书,此外,又将同安国公夫妇商议后定下来的给颜静书的嫁妆也一并告知了他。颜静书听完,却没有因为自己得到了大笔的嫁妆而露出喜色,反而是有些凝重的皱起了眉,道:祖母,不管是让颜静玉进小佛堂也好,把颜静玉的嫁妆拿来给我也好,母亲都不可能会这么轻易接受的。谢氏的性子他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她执掌府里中馈多年,表面柔顺贤惠,实则强硬自我。如今颜老夫人动了颜静玉不说,又强行将原本应属于颜静玉的东西给了他,这都触及到了谢氏的底线,是谢氏绝对无法忍受的。颜老夫人却神色十分平淡,道:不接受又如何?我正想看看她能翻出什么浪来?颜静书一下就听出,颜老夫人如此是故意如此为之的,就是为了激怒谢氏。毕竟颜老夫人若真的只是想责罚颜静玉,大可早早的就将颜静玉送进佛堂里。只是这样一来,因为颜静玉的事也好,嫁妆之事也好,做决定的都是颜老夫人,只怕谢氏要做些什么,也会冲着颜老夫人来。想到这,颜静书不免有些担心,道:祖母,孙儿已经派人去调查永昌侯之子被打之事,相信这件事和母亲脱不了干系,到时凭此事也可问责于母亲,祖母又何必以身犯险。颜老夫人却摇了摇头,道:就算查出永昌侯之子是你母亲派人故意打伤的,你父亲也不会对她如何。毕竟她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是你们兄妹三人的母亲,哪怕为了你们三人,他也不会轻易地处置了你母亲,除非,你母亲犯了更严重的,天理不容的罪责,比如谋害婆母。祖母颜静书闻言更加担心了,虽说他知道前世母亲是给祖母下了药,但今生许多事情已经有了改变,谁知母亲会不会还如前世一般。比起颜老夫人的安危,能不能扳倒谢氏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你放心吧,如今既然知道了你母亲会暗中下手,我自然会小心防备,不会让她得逞的。颜老夫人知晓颜静书担心她,但却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又道:我这么做,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颜家。若再任由你母亲这般下去,我颜家只怕要败在她的手里。颜老夫人因着并非是安国公生母,再加上怎么也不爱打理杂事庶务,便在早年谢氏进门后不久就将府中中馈交给了她。一开始谢氏还好,对她恭敬孝顺,请安伺候从没有一日落下过。但随着三个孩子的接连出世,自觉在府中站稳了脚跟的谢氏对她的态度开始渐渐变得随意轻怠起来,最后不说她,就是颜静玉也上行下效,不把她这个祖母放在眼里了,以至于敢在她大寿的日子生事。现如今,她为颜静书出气是真,但已经完全无法容下谢氏,想借此机会彻底将谢氏解决了也是真。是以这次颜静书说什么,她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颜老夫人心意已决,颜静书劝解无用,最后也只得叮嘱了安嬷嬷,让她提起万分的小心,照顾好颜老夫人,别让颜老夫人出了什么闪失。安嬷嬷自然认真地一一应下。只是就算颜老夫人自信笃定自己不会有事,颜静书还是难以安心,甚至连即将和江成瀚成亲的喜悦都淡了几分。好在这样的煎熬并没有持续太久,谢氏比颜静书想象的还要按捺不住,而颜老夫人,也超乎颜静书想象的更加手段不凡雷厉风行。在这之后不过过了五日,在颜静书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什么的时候,一切便已经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尘埃落定了。一开始因着颜老夫人有意隐瞒,连颜静书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突然有一天,他和被禁足在佛堂里的颜静玉,还有因养病而鲜少出门的大嫂沈氏都被安国公派人叫到了荣安院的正房里,却见颜老夫人一副虚弱病重模样的躺在床上。颜静书吓坏了,以为颜老夫人竟又如前世一般被母亲给害了,正难过悔恨着,就感觉自己握着祖母的手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他这才恍然意识到,祖母竟是在装病。另一边颜静玉和大嫂沈氏不知内情,见颜老夫人病重,也都面露担忧之色,向安嬷嬷询问颜老夫人是如何生的病,生的是什么病。而安嬷嬷的回答却让她们俱是大惊失色,因为安嬷嬷竟说,颜老夫人乃是被人在日日燃的熏香里添了会致身体虚弱的毒物,再加上颜老夫人本就年老体弱,才会骤然病重。就在他们震惊于竟有人敢在国公府里给老夫人下毒之时,安国公又给她们当头砸下一个惊雷,竟告诉她们在颜老夫人的熏香里动手脚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谢氏。不止如此,除了谋害婆母外,安国公还在审问了谢氏身边的心腹陪房刘妈妈之后,得知了谢氏要她去收买大夫,以便让颜静玉装病逃避责罚,以及找人打伤了永昌侯之子赵显并栽赃安国公府等事。谢氏谋害婆母已让安国公惊怒不已,而之后谢氏在颜静玉的事上对自己的欺骗和对颜静书的算计,让安国公觉得自己仿佛不认识这个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发妻。他怎么也想不到,谢氏竟是这般虚伪狠辣之人。盛怒之下,安国公当即便起了休妻的心思,这样佛口蛇心的恶妇,他怎么能继续留在府中,但不想这时颜老夫人拦住了他。一番劝阻,顾念着颜静书等人以及国公府的颜面,安国公最后到底还是按着颜老夫人的意思,没有报官也没有休妻,就只如同之前的颜静玉一般,将谢氏身边的人都关押了起来,她自己则被送进了祠堂里思过赎罪。安国公将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大嫂沈氏又是震惊又是不敢置信,一时都已说不出话来,而颜静玉则是完全的不肯相信。谢氏是她的主心骨,是她最大的靠山,如今谢氏被罚了,也就再也没有人能救她,且颜静玉以己度人,此时便认定是颜老夫人故意设计谢氏,当即大叫大闹起来,更是对着安国公和颜老夫人出言不逊。颜静玉谋害兄长在先,欺骗他在后,如今还敢对病重的祖母不敬,安国公愤怒至极之余,对颜静玉更是感到了彻底的失望。也因为已经失望透顶,安国公这次对颜静玉没骂也没打,甚至还成全了她。她不是想要找母亲吗?那他就送颜静玉去同谢氏团聚就是了,想来这次有母亲陪着,她应该不会再害怕什么了。一番吵叫哭闹,颜静玉终究还是被下人强硬地带去了祠堂。随着颜静玉挣扎求饶的声音越来越远,屋子里也渐渐安静了下来。第25章 入v第二更沈氏因守寡以及身子不好,一直避世而居,鲜少出门。但她到底是府里的长房长媳,府中发生了什么事,她也都是能知道的。想到自颜老夫人寿辰当日到如今,不过短短一个月左右,先是府中的少爷、小姐,如今连婆母和老夫人都出了事,让她心中不由一阵惶恐无措。正不安着,沈氏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才愣愣地抬头,看向叫她的安国公,父、父亲?安国公见她如今怯弱不安的模样,心中微叹,但话他还是要说的,便放缓了语气,道:我听老夫人说,你的病早已大好了,不用再日日吃药,只要平日注意些,不要劳累着就好,可是如此?沈氏点点头,道:回父亲,儿媳的身子的确好了许多,现下已无需再吃药了。虽然不大见面,但颜老夫人心里却是惦记她这个孙媳妇的,时长派人去看望自己,给自己送东西,所以安国公说颜老夫人知道自己的病情,沈氏并不感到意外。这样就好。安国公露出欣慰之色,随后便道:如今府中的情况你也知道,你母亲就不说了,老夫人病着,家里不能没有管家的,你是长房长媳责无旁贷。不过你放心,我和老夫人都会安排人协助你,不会让你过于辛苦。另外,如今你既然已经病愈,鑫哥儿你便抱回自己身边养着吧,他是你的孩子,理应跟在你这个母亲身边才是。真的!?前头安国公说要沈氏管家的时候,她心中没有欢喜只觉诚惶诚恐,怕自己有负安国公的信任,然而当听到安国公准备亲自抚养鑫哥儿,她一个没忍住,激动地猛地就站了起来,眼中更是涌出了泪花。安国公见此,心中越发愧疚。沈氏是儿媳,他作为公公平日也不好多过问什么。以往听了谢氏说沈氏病着,不便照顾鑫哥儿,才将鑫哥儿留在自己屋里的话,也没觉出什么不对,以至于明明沈氏早已病愈,却到现在,才让沈氏母子得以团聚。是儿媳失态了,请父亲见谅。沈氏见安国公不说话,心中一慌,生怕安国公因为自己刚刚的举动改变主意,忙又道:儿媳一定会管好家中庶务,不负父亲的信任,鑫哥儿儿媳也一定会照顾好,请父亲放心。好好,这就好。安国公自是相信沈氏的,再者又有他和颜老夫人安排的人协助,想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突然受到来自谢氏的连番打击,安国公此时不过强撑着,等将该说的都说了,该安排的都安排了,一时没什么好说的了,人也已有些撑不住地显出委顿颓然之色。颜老夫人虽看着虚弱,但也没到不能说话的地方,对于这个从小一手养大的儿子也是心疼的,便道:好了,你回去歇着吧,不要多想,也别再生气了,为了那两个东西,不值得。儿子知道了。颜老夫人关怀的话语,让安国公四十岁的人了,忍不住红了眼,忙躬身向颜老夫人行礼遮掩,没让颜静书和沈氏看到。安国公走后,颜老夫人让安嬷嬷将自己扶起,靠卧在床头,而后对沈氏道:安嬷嬷早年曾帮我打理府中诸事,对这些也一向熟悉,以后就由她来帮着你吧。是,祖母。沈氏忙上前应下,行礼后,又看向安嬷嬷,笑道:劳烦安嬷嬷了,若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望你多指点。安嬷嬷忙摆手道:哪里,少奶奶折煞老奴了。颜老夫人又对颜静书道:书儿,你也跟着你大嫂一起学学打理庶务,将来也是用得上的。颜静书自小只知读书,理事管家却不大懂得,而嫁人后这却是必须的。现下虽然也没多少时间了,但好在江成瀚家境简单,多少了解一些,便也足够了。我知道了,祖母。颜静书当即也应了下来。前世他连账册都看不懂,更不会什么经营手段,什么都帮不上江成瀚,今生就算祖母不说,他也是要寻人去学的。颜老夫人点点头,又看向了沈氏,叮嘱道:如今府中人事大变,但别的都可以暂缓处理,只一件,尽快将你婆母谢氏的嫁妆都清点出来,将来亲家上门,也免得他说咱们沾了他们女儿的便宜。虽然做媳妇的插手婆母的嫁妆不大合适,但老祖母都发话了,沈氏自然认真记下。颜静书闻言,却是想到了自己的外祖家。虽是血脉至亲,但因着谢氏对他的不喜,幼时便鲜少带他回外祖家,再加上后来传出他八字和谢家相克的话来,更是令他已多年不曾登过外祖家的门。对于外祖家,除了早年离家外出游学的舅舅外,其余的人他都没有什么感情,外祖家对他也是如此。如今祖母既然将母亲的嫁妆之事交给了大嫂处理,想来也是不想自己沾染这些,到时再被外家拿住话柄,颜静书自然也不会多言。当家主母突然换了人,府中自是一片大乱人心惶惶,好在颜静书和沈氏有了安国公和颜老夫人的支持,再加上颜管家和安嬷嬷的协助,很快就安抚稳定了下来,让府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前世的时候,因为颜静书不愿意嫁人,谢氏便将他囚禁在院子里,不许他出门也不许他见人,直至婚事定下他便直接被强硬的送上了北嫁的马车,以至于未能同自己的老师和同窗朋友们道别。今生谢氏已再奈何不了他什么,他自然也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是以待到暮山书院的旬休之日,他便出了门,先去了恩师的家中。颜静书的恩师名讳王石杰,曾为两榜进士天子门生,乃是学问广博德行崇高的当世大家。颜静书被赐婚之事早已传遍京中,他自然也是知晓的,是以当颜静书登门拜访而来,还未开口,便已猜出了他的来意。虽说心中十分为颜静书感到惋惜,但圣意不可为,且觉得颜静书自己也必定是最为难过的,王石杰也不想颜静书心中再背上负担抑郁于心,便没有说什么无用之话,只劝慰宽解了颜静书几句,让颜静书心里好受了很多。从恩师家离开,颜静书没有就此回家,而是又去了京城里有名的酒楼,楼外楼。他前一日已让小厮去告知了几个好友,今日要在楼外楼里一聚,以作告别。颜静书生性内敛,又不喜交际,是以真正的知心朋友,也不过只三个人,然而待他到了楼外楼,直接找到定好的雅间走了进去,却一眼就看到了屋子里多出的第四个人,不由眉头一皱,露出了不愉之色。此时距离楼外楼不远的一家木器行里,江成瀚正在仔细地挑选着要买的家具。自从前几日下过定礼商议好婚期后,他便开始着手为大婚做准备,而第一件要做的,就是去租房子。因为是要办婚事用,江成瀚找房子的时候不看价钱,只捡好的挑,最后也没有花费太多功夫,很快便选定了一处三进的院落。离大将军府和安国公府都不算远,不但修建的十分精致轩丽,日常保养的也很好,一应的家具摆设也都是不缺的。虽是不便宜,但也十分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