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作者:师子洋      更新:2023-06-19 23:10      字数:4860
  颜静书虽说是出嫁的一方,但他到底不是女子,寻常女子用的钗环首饰他都是用不上的,而江成瀚将聘礼里首饰的部分减了半,换成了文房四宝等物,便说明他是了解颜静书的喜好习惯,并且将之放在心上的。虽说从颜静书那里听了江成瀚不少好话,但到底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此刻见江成瀚在如此细枝末节的地方为颜静书费心,颜老夫人才终是感到了些许的安心。能得江成瀚这般,颜静书也不算辜负了。对了,嫁妆单子拟好了吗?拿来我看看。放下了聘礼单子,颜老夫人便看向了谢氏。江成瀚能做的都已做了,他们安国公府也不能怠慢,不然他们被小瞧了事小,让颜静书被人轻视却是不行的。大致拟了一份,正要给母亲看看,若媳妇有什么遗漏的,还请母亲指点。谢氏说着,从身边大丫鬟素心手里拿过一张大红洒金的单子,亲自起身送到了颜老夫人身前。颜老夫人没说话,只接了过来就低头细细看去,然而看着看着,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将嫁妆单子从头看到尾,颜老夫人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她指着手中的嫁妆单子,对谢氏质问道:这就是你给书儿准备的嫁妆?宅院铺子和田地庄子不说,酸枝木的家具三十八件,金玉头面八套,四季衣裳二十套,还有压箱的银子一千两,就这些?颜老夫人的不满显而易见,谢氏忙起身解释道:母亲,这都是媳妇按着府里以往的定例来的,不过书儿出嫁,媳妇心疼他,又给他添了五百两,也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一点心意。母亲,这是怎么了?安国公正好送了江成瀚和蒋氏回来,一进屋见颜老夫人面含愠色,不由有些诧异。你自己看看。颜老夫人却并没有听进去谢氏的解释,直接一甩手将嫁妆单子丢给了安国公。安国公赶忙接住一看,但他一个男子,这种嫁妆之事,也不大懂,只看着那单子上宅院铺子,田庄山头,金银玉器,绫罗绸缎都应有尽有,也看不出哪里不对。颜老夫人见他神色就知道指望不上他,便直接道:府里公中给出嫁子的嫁妆定例的确是五千两,可你们别忘了书儿是缘何要出嫁的?若不是你们的好女儿,书儿本该娶妻生子,这国公府里除了爵位和祖产乃是由长房长孙继承,但其他的一切都应有书儿的一半。如今书儿被迫嫁人已经够委屈的了,你们竟还如此轻待他,就给他准备这么点儿嫁妆,还不如人家江成瀚下的聘礼多。你们这是自己不要脸面了,也不管书儿将来嫁出去如何被夫家轻视笑话了是吧第23章 发作颜老夫人虽然一贯严肃,但却也鲜少生气发火,此时骤然对安国公夫妇一番怒斥,两人立时惶恐不易,双双跪倒在地,连声认错。是儿子/儿媳的错,是儿子疏忽了,母亲莫气,千万注意身子。安国公一向将内宅之事交给谢氏打理,夫妻多年,他对谢氏也十分信任,是以从来没有过多的过问什么,但如今听颜老夫人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谢氏做的有些不妥。但他也知,真的把一半的家产给颜静书做嫁妆也不现实,只是唯恐再说错了话惹颜老夫人生气,便带着些小心斟酌地语气开口道:母亲说得是,这嫁妆的确是太少了些,只是儿子也不大懂这些,不知母亲觉得准备多少嫁妆合适?颜老夫人这才稍稍缓和了脸色,顿了顿,才道:若要听我的,那便依着江成瀚下的聘礼之数,再翻个翻凑个整,就两万两银子好了。当然,你们若是觉得太多舍不得,那就当我这个老婆子多管闲事,你们当没听到就是,总归如今你们当家,终究是你们说了算。母亲说得哪里话,儿子、儿子简直要无地自容了颜老夫人的话于安国公而言简直如诛心一般,话已至此,他哪里还能说出半个不字来,当即便道:儿子惭愧,思虑不周,幸得母亲教诲,一切都依母亲的就是。安国公说得倒是真的心甘情愿的,他当初从老国公手里接手国公府的时候,对国公府的产业也有一定的了解,而颜老夫人提出的给颜静书的嫁妆,连国公府家业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和颜静书本应分得的一半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他又怎么会舍不得,甚至心中还越发感觉亏欠了颜静书。颜老夫人听安国公这般说,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就看向了谢氏。谢氏听着这母子俩你一句我一句一下就把原定的嫁妆数翻了数倍,面皮一阵抖动,死死地捏住了帕子,才没有让自己失态露出不满的神色来。给颜静书几千两银子办嫁妆她已经很舍不得了,现在要她拿出两万两来,无亚于割她肉,她是说什么都不能这么轻易答应的。见颜老夫人和安国公都看了过来,等着她的答复,谢氏微微垂眸,做出一副为难自责地模样来,道:母亲,老爷,妾身也希望书儿能多些嫁妆傍身,将来不被夫家欺负,只是如今府中实在、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啊。最近数年连年天灾战祸,朝廷几次募捐筹饷,咱们家一次都没落下过,出钱捐物和京中其他差不多的人家相比,更是只有多的没有少的。再加上各处的庄子也不是这里下雹子,就是那里大旱。咱们家对庄子上的佃户一向仁厚,租子本就是收的极少,若是遇上闹灾减产,不但就地免租,还要反过来给那些佃户贴补粮钱,到如今,早已是入不敷出了许久,只靠着往年的积蓄撑着。这次给书儿置办嫁妆,因为事情来的急,时间又紧,账上现银一时都取不出多少,最后只得是典当了妾身的几样嫁妆,才总算将将凑够。眼下母亲和老爷要妾身拿出两万两银子来,妾身、妾身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出来了,还请母亲恕罪。谢氏哭哭啼啼似诉了一番自己的辛苦为难,虽不掌家多年,但早已知晓谢氏本性的颜老夫人自是不吃她这一套,再清楚不过她只是在做样子,而安国公就不同了,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明明记得当初他接任爵位时,府中不说各处产业,只账上的流水银子便有三四万之数,怎么这才过去不过六七年的光景,就到了连两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的地步?府中竟然这样艰难了,你怎么不早同我说?安国公忍不住道。谢氏拿帕子抹了抹眼泪,道:是妾身的不是,只是妾身不忍老爷为此伤神,想着眼下虽艰难些,但早晚是能熬过去,却不想书儿的婚事来得这般突然,妾身、妾身也是实在没法子了谢氏哭得委屈难过极了,安国公纵使想要说些什么,此刻也说不出口了。颜老夫人冷眼看着,她心知谢氏不过是巧言令色糊弄她和安国公,但谢氏既然敢同他们这么说,想来账目上都已做得毫无破绽,让人轻易看不出什么,就算去查,只怕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什么来。而眼下颜静书的婚事只不足一个月的时间了,她也没工夫同谢氏在这上面耗。不过谢氏想就这么将颜静书的嫁妆之事糊弄过去,颜老夫人却是不允许的。端起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颜老夫人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道:我记得,好像前些年,你得了一批上等的紫檀和黄花梨木头,那时说要打成家具,给玉儿当嫁妆,如今玉儿都快十五了,这家具也都打的差不多了吧?都是多年前的事了,安国公乍然听颜老夫人提起,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忙道:回母亲,家具的确已经都打好了,就在库房里存着,总共有一百零八件,都是从江南那边请最好的木匠师傅来做的。竟有这么多吗?这回颜老夫人倒是有些意外了,她还记得安国公弄回来的那批木头,只看着能打上六七十件器具就不错了,不想如今竟已有这么多了。安国公又笑着道:是儿子和书儿他娘,听说南方那边女孩出嫁家具要成套的,且越多越好,这之后就又搜罗了一些木材,最后才凑齐了这一百零八件出来。是吗,如此也好。颜老夫人点点头,此事面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的笑意,道:既然账上银子不多,那我就从自己的私房里拿出两千两给书儿做压箱银子,再从库房里挑些珍器古玩,再加上这一百零八件的家什器物,都一并添进书儿的嫁妆里。有了这些,就算其他的嫁妆次一点,想来别人也不会说什么了。至于玉儿,左右她现在连亲事都没有,就算要出嫁,也得两三年后了,这期间再给她慢慢置办就是。谢氏听着颜老夫人轻描淡写几句,就将她花费了无数心血,上万两银子为女儿准备的嫁妆器具给了颜静书,恨得差点咬碎了牙,终究还是忍耐不住开口道:母亲,这、媳妇早就同玉儿说过,那些家具什是将来给她出嫁用的,如今就这么给了书儿,玉儿那里媳妇实在不知该怎么说啊。颜老夫人却不以为意,道:书儿如今这般,皆因玉儿所起,她本就亏欠了书儿,不过几件家具,就当弥补书儿了。她若真心悔改,不会不愿意的。对了,玉儿如今如何了?提起颜静玉,颜老夫人想起,她好像如今还没有进祠堂呢。谢氏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但颜老夫人问了,她也只得回道:玉儿如今还是老样子,大夫说是被吓得厉害,伤了精神,须得调养上半年才能好。颜老夫人听到这个回答并不意外,甚至心中都已不觉得生气,只淡淡道:书儿再有一个月就要出嫁了,总不能让他心里带着怨走,玉儿的责罚不能再拖了。谢氏立时心中一紧,知道求颜老夫人没用,哀求的目光就看向了安国公。母亲的意思是?安国公却没有注意到谢氏,只询问地看着颜老夫人。他倒是和颜老夫人想得一样,若是等颜静书走了,再罚颜静玉又有什么意义。只是颜静玉一直病着,又有谢氏阻拦,他也不能真强硬的把病重的颜静玉扔进祠堂,便只能一日拖一日。眼下听颜老夫人话语里像是有了什么打算的意思,比起谢氏的不安,安国公倒是有些乐见颜老夫人替他解了这个为难的。祠堂是不能去了的,她自己吓坏了事小,惊扰了祖先们就是天大的罪过了。颜老夫人摇了摇头,接着道:她不是怕鬼吗?那就送她去一个诸邪不侵百鬼辟易之处。谢氏和安国公都愣了,不知颜老夫人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很快,他们就明白了。我院里的小佛堂清幽僻静,又有菩萨佛祖庇佑,自是不会有什么鬼怪,就让玉儿到佛堂里抄写经书,静思已过吧。颜老夫人说完,安国公立刻赞同了此事,谢氏没想到颜老夫人竟然把颜静玉弄到了她眼皮子底下,还不知道要怎么磋磨她的玉儿,心中不禁又是担忧又是怨恨。但眼下安国公都同意了,她一人之力已不可违逆,只得咬牙暂时忍耐了下来。商议好了颜静书嫁妆之事,安国公当即不再耽搁,亲自带着人去了库房,一件件的为颜静书挑选起嫁妆来。谢氏本是同安国公同去的,好等安国公挑好了就添到嫁妆单子上去。可看着那珊瑚的盆景、金镶玉的如意、掐丝珐琅的兽耳香炉、描金嵌宝的琉璃妆镜等一件件价值不菲,早已被她视为囊中之物的珍宝流水一样的被从库房里抬出来,心疼的忍不住一阵阵眩晕。就在这时,玲珑阁的丫鬟突然惊慌失措地跑了来,告知谢氏老夫人竟亲自派了人来,要将颜静玉带走。第24章 入v第一更谢氏一慌,再也顾不得心疼那些珍宝玉器,和安国公说了一声,就急忙忙地往玲珑阁赶去。然而她还是晚了一步,待她终于赶到玲珑阁时,已不见了颜静玉的身影,只留下满室的狼藉,和地上跪倒一片面色惊惶的丫鬟。余光扫到一抹血红之色,谢氏身子一软,差点没能站住。她指着地上破碎茶碗边的血迹,颤抖着声音问道:这、这是谁的血?丫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忙回道:是老夫人派来的一个婆子的。小姐不跟她们走,她们就来抢抓小姐,小姐急了,就拿茶碗仍她们。其中一个婆子被茶碗砸到了脸上,受了伤,流了这些血。一听那血不是颜静玉的,谢氏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很快她就又担忧起来。颜老夫人本就不喜颜静玉,如今颜静玉违逆她的意思不说,还打伤了她的人,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责罚。想到如今不知在受什么苦的颜静玉,想到她苦心多年为女儿置办的嫁妆,还有库房里那些本应属于她孙儿的东西,谢氏心中的怨愤再次翻涌起来。绝对不能继续这样下去,这样想着,谢氏闭了闭眼,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意。明轩里,颜静书得到丫鬟禀报,说安国公和谢氏已经从荣安院里离开了,他立马放下了手里的书,起身前往了荣安院。就知道你耐不住,一定会来。颜老夫人见到颜静书丝毫不觉得意外,还打趣了他一句。颜静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还是忍不住问道:祖母可见过他了?不用问颜老夫人也知,颜静书虽说的他除了江成瀚再无旁人,便点了点头,笑道:自是见到了,瞧着眉目清正相貌俊朗,举止也彬彬有礼不卑不亢,的确是个好的,你眼光不错。祖母笑话孙儿了。颜静书这么说着,面上却没有显出多少羞窘,反而笑容更盛,甚至还带着些许的与有荣焉,让颜老夫人看了忍不住失笑地摇了摇头。祖孙俩正说着话,就听到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叫嚷声,其中夹杂着一个颜静书并不陌生的女声,不由看向了颜老夫人,祖母,颜静玉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