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武安君他不得好死 分节阅读 7
作者:莲子百合糖      更新:2023-06-19 22:23      字数:4784
  d墨家的情形,我先与你说一遍,一定要记牢,他人问起,不能说你是没家的娃儿。更不能跟着不相干的人满山跑。”唐弋抬手拍了拍蒋泊宁的脑门,说道:“自墨家始祖墨翟算起,经第二代巨子禽滑釐,第三代巨子相里勤,如今的巨子唐姑果正是墨家第四代巨子。墨家以兼爱为本,弟子无分等级,以兄弟姐妹相称,按学之所成分院而居罢了。初入墨家先习武后习文,文武皆成者,方开始学墨家的机关术,尽数通晓之后,才能叫做大成。”蒋泊宁问:“我现在是学会了什么了”唐弋道:“你自幼长在墨家,比我等后来拜师的要早学许多,文武皆好,机关术更是精通。”说着,唐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只说:“如今看来,武还在,文与机关术嘛,我也难以拿捏你还记得几分。”蒋泊宁一听,不免有些遗憾,但一瞬便转念一想,能有这身体素质,即便是只有两三招三脚猫功夫,也算是赚到了,至于文啊机关术什么的,日后再学也无伤大雅,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比高三学生的脑袋还能装呢蒋泊宁嘿嘿笑了两声,又问道:“墨家如今和秦国的关系如何怎么我见弋师兄与秦国那几个鬼面神一块儿时,脸色都不太好瞧”唐弋便是听到秦国二字,这脸色都能沉了三分,说:“莫要多提那个虎狼之国,我墨家好意助他强盛,商鞅夺回河西旧地便罢了,如今这秦公竟称了王,将天子置于何地”说着,唐弋从胸口中拿出一根泥封铜管来,恨恨道:“还妄想我们墨家为虎傅翼递信给巨子,求巨子入咸阳可恨”唐弋说完,将那铜管狠狠掷在地上,铜管击在河边卵石上,叮叮当当发出一通响。蒋泊宁一瞧,连忙解了腰间的绳子,跑出去将铜管拾回来,拍掉灰尘放入怀中,道:“弋师兄还说是什么洛阳臣民,一点气度都没有,亏我还说过你的好话竟然做出这种截他人信件的事情来”唐弋被说得满面通红,毕竟是天子之民,一句话也不能反驳,再不愿意说一个字,狠狠一拂袖,只往前走了。蒋泊宁在后头一面走,一面摸着自己胸口的那根铜管直道“幸好”。如今的中原大地上,墨家三分,唐姑果不过是最有亲秦余荫,又最重技术实学的一派,不似其它两家,一家走了任侠刺杀的道路,一家只抱紧墨家的政治方针不松手。秦王看重唐姑果这一派墨家,却不意味着只看重这一派。既然唐姑果日后能在秦王面前与别的墨家学派争宠信,那这秦王肯定不是只请了唐姑果一家入秦。此时如果蒋泊宁由着唐弋这一“怒沉铜管信”,只怕唐姑果这一派墨家便要在这巴蜀深山之中自行腐烂了,更何况这葭萌即将成为秦军战场,当然是走为上计。蒋泊宁深深出了一口气,不由得第一次感到疲累无力,自打她来到这战国,似乎每一步都可能改动这里头的未来走向,长此以往,真不知道她记得的那些史料还能不能派上用场。蒋泊宁看着前头唐弋的背影,只觉得此地真的不能久留,一定要趁这个时空还没变得面目全非,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第9章葭萌三面环山,背靠天险,蒋泊宁原以为巴子梁那样的屏障作为葭萌的庇护,已经是金城汤池一般。可当她跟着唐弋一路向东颤颤巍巍进入葭萌东面的米仓山脉时,才知道这“天险”二字的真正含义。这组成米仓山脉的群山虽不高耸,却座座都是刀劈一样的鬼怪,古木横生,水流湍急,一线天一般的羊肠小道两侧,只消抬头往上瞧,便能看见山腰石壁上件件天墓棺材,钉子一样突兀,吓得蒋泊宁只叫自己胆都要破了。这还不算,唐弋似乎是山中的小兽一样,一头钻进这米仓群山中,似乎不钻到底不算完,领着蒋泊宁在这山中古道穿梭,直到日上三竿才在米仓群山中心处一座山的山脚停下。蒋泊宁见唐弋脚步停住,松了一口气,双手撑在自己的腰间,道:“弋师兄,总算到了吧”唐弋回头看她,却轻轻一笑,只伸手一指面前那山腰,道:“可看见这山腰的路了墨家总院便在这山的后腰之上。”视线上移,蒋泊宁便看见那山腰上绳索连着木板,勉勉强强搭起一座吊桥,用木椽铁钉打在墙上,充作上山的路,山风一吹,还隐隐可见吊桥摇晃,吱呀作响。这一瞬,只叫蒋泊宁目瞪口呆,险些要晕过去。好家伙天天走这样的路,铁人三项一般,这副身体不好才怪咧眼前已经无路可退,蒋泊宁只好撸起袖子咬牙跟着唐弋上山,也着实是神奇,如同她攀爬巴子梁一般,这叫人破胆的山路在她的脚下却如平地一样,步步平稳,不过半个多时辰便攀到了山背后。一绕过那山,墨家总院便尽数展现在蒋泊宁眼前。石山之间木吊桥相连,身着黑白双色窄袖衣衫的墨家子弟,在那座座石窟之中行走,个个神色肃然,洒扫学文习武,一派井然有序的模样。唐弋道,“随我来,老师定在等你。”蒋泊宁颔首,跟着唐弋又过了两座木吊桥,攀上中心处那座石窟。石窟内干净整洁,有三两个弟子正捧着竹简往外搬运,见到蒋泊宁跟着唐弋进来,皆喜出望外,眉开眼笑地想要上来与蒋泊宁说话。蒋泊宁倒不见外,笑着想要搭上去套两句话,唐弋却凑上来打两句哈哈,将那几个墨家弟子往外头催着赶了出去,抬手扯着蒋泊宁的领子,就将她往石窟内里带去了进去。这巨子的石窟幽深,唐弋带着蒋泊宁绕过两道天然形成的石壁屏风,才来到这石窟的最深处。石窟的这一处,侧面的石壁顶上有个天然形成的洞口,日光打进来,正好照亮洞中那一条长长石案,和石案背后那位青丝掺杂白发的长胡子老人。唐弋停下脚步,朝那老人恭敬地拱手行礼道:“老师,弋带着泊宁回来了。”唐姑果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炯炯双目似一瞬聚了泪水,拍着桌子喊道:“竖子竟在外混玩足足五日,连个口信都无”蒋泊宁被这花甲老人吼得浑身一跳,竟忘了为自己辩解。还是唐弋急急拱手道:“老师息怒泊宁失足落水,似是忘了许多东西,被人救起,送去葭萌,这才被弟子寻到。”唐姑果抓起刻简铜刀的手顿在半空,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什么”唐弋点头诺诺,道:“是,泊宁不记得许多事情了,在葭萌见到弟子时,连弟子是谁都不识。”唐弋说着,拿胳膊肘戳了戳蒋泊宁,示意她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蒋泊宁一脸茫然,说什么唐弋都说了她失忆了,她还能怎么办现下她连她该称呼唐姑果老师还是巨子都不知道。除了傻愣愣地站在此处,蒋泊宁倒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做。一瞬间石窟内一片寂静,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蒋泊宁有些忍不住了,开口道:“弋师兄,你先出去,我有话单独对对巨子说。”唐姑果一瞬踉跄,握着刻简铜刀的手垂下来,只瞧着蒋泊宁,未曾说话。唐弋亦看着蒋泊宁,一步也没有动,似是不信蒋泊宁的话,不能放心她一人在留在这石窟之内。蒋泊宁扯了扯唐弋的衣袖,道:“弋师兄出去吧。”唐弋犹豫半晌,终是点点头,向唐姑果一鞠躬,转身退出了石窟。唐弋前脚刚走,还未等蒋泊宁说一个字,她只听唐姑果沉哑的声音说道:“说吧,你是谁从何而来”蒋泊宁一瞬木然,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等反应过来,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头抢地,高声道:“巨子,我并非是墨家唐泊宁求巨子帮我”唐姑果双臂垂在身侧,那黑白双色的广袖垂着,只叫这墨家巨子不复矍铄,形销骨立一般。唐姑果看着蒋泊宁良久,终究低下头去,提起下裳盘腿坐下,只双手随意搭在两侧膝头,长长叹了口气,道:“泊宁不论如何胡闹,也不曾喊过我一声巨子,只喊我大父,你开口,我便知道你不是泊宁。”说罢,唐姑果蓦地喃喃道:“鬼谷老儿,还真是被你给说中了。”蒋泊宁耳朵尖,连站起来都忘了,直接跪着膝行到唐姑果的石案之前,双手扒在石案上,急道,“鬼鬼谷子鬼谷子说中了什么”唐姑果拧起灰白斑驳眉心,道:“十四年前,我在潜水河边捡到你捡到泊宁时,鬼谷老儿周游列国,正在我身侧,他不知为何,喃喃道:明哲泊焉,不失所宁。,我欲收养泊宁作孙女,那鬼谷老儿笑我并非明哲之人,注定不能留她在我身边长大成人。我却道,她是被装在木盆之中随水而下,如船泊于葭萌,是天惠赠我安宁,执意将你带入了墨家。如今,却被那老儿说中了。”蒋泊宁如遭雷击,只觉得脑袋都亮了,这“明哲泊焉,不失所宁”正是她这名字的真正出处蒋泊宁的父母均是考古工作者,母亲更是痴迷魏晋南北朝,才从蔡邕的传记中挑出这一句为她命名,出自的可是后汉书,这早了数百年的鬼谷子如何晓得蒋泊宁大喜过望,话都变得不利索起来,哭着道:“巨巨子求您求您告知我鬼谷子在哪儿吧求您求您助我归家吧唐姑果疑道:“你这鬼谷老儿倒底知道些什么”蒋泊宁急切,只又叩了两个响头,眼泪流了满脸,道:“我亦唤作泊宁啊蒋泊宁,我的家,远在千年之后,我自己亦不知怎的,五日前醒来便是如此了只求巨子带我寻到鬼谷子啊”唐姑果也是被吓了一跳,纵使墨家如何信奉鬼神,处处与“不语怪力乱神”的儒家针锋相对,此刻的墨家巨子也难以完完全全地消化眼前的现实。鬼谷子与蒋泊宁所说的话成了实实在在符契一般的相互印证也就罢了,这蒋泊宁还是来自千年之后唐姑果沉吟半晌,终究点了点那斑驳花白的头颅,道:“我何尝不想助你归家,你回去,或许我的孙女还能回来,可鬼谷老儿神出鬼没,我上一回见他,便是十四年前的那一回,白驹过隙,如今早不知道他身处何地。”蒋泊宁一颗心如若沉到冰水里头一般,只觉得浑身都冰冷了下来,一双眼睛亦没了神采,只左右转着,心中一遍遍地念着“鬼谷子”三字。鬼谷子,鬼谷子,鬼谷子在历史上如同一团迷雾一般,似乎无处不在,却又总是不可触摸,被多少门派尊为宗师始祖,也不知道究竟活了多少年,有多少亲传弟子。对弟子蒋泊宁右手攥拳,一击左手掌心。鬼谷子虽神出鬼没,可那些相传是鬼谷子门下弟子的一个个,却是在历史上有实实在在建树的人如今是秦惠文王更元九年,商鞅、庞涓已逝,孙膑在马陵之战后便再无迹可寻,剩下的便只有苏秦与张仪,如今的苏秦应该在东边的燕国与齐国两国间游走,张仪呢张仪如今便正在不远处的秦国为相啊蒋泊宁慌忙摸索袖袋衣襟,翻出衣中的铜管信函,双手捧着奉给唐姑果,道:“秦兵入葭萌,将此信交予弋师兄,秦王请巨子入秦,还请巨子应允,带我前往秦国”唐姑果抿唇思索片刻,便想到了蒋泊宁所想的,道:“你是想要我带你去找秦相张仪。”蒋泊宁连连点头,可唐姑果却接着道:“你若想去秦国,我修书一封,由你带过去面见张仪亦可。只是应秦国之邀入秦”唐姑果摇摇头,道:“秦国大有东出之势,五国攻秦之战上的尸首尚未凉,入秦,便是将我墨家与秦国放于同一条船上,受六国指责攻讧,我为墨家掌舵人,以守护墨家为己任,万不可将墨家置于这样的境地。”蒋泊宁却道:“巨子可还记得,我来自千年之后,若巨子信我,便依我所言,与秦共荣辱,方才是墨家生存发扬之道”唐姑果见蒋泊宁之言这样掷地有声,也不由得摇摆起来。这唐姑果早就不如从前的巨子墨翟、禽滑釐与相里勤,能够扛起墨家的思想,为墨家开创新的未来。若将墨家巨子比作帝王,这唐姑果便是其中的守成之主,在唐姑果之后,墨家逐渐衰落,销声匿迹,即便是曾经并肩而行的秦国,也抛弃了墨家,转而选择了法家作为自己的主心骨。唐姑果喃喃两声,似是在说服自己一般,“那,那我便如你所言,入秦,看一看”唐姑果话音未落,便有一个小弟子跌跌撞撞跑进山中,喊道:“报告巨子苴国破了”蒋泊宁猛地回头,惊道:“怎么会这么快”那弟子一头雾水,只急道:“葭萌城一片火光,蜀国已然攻破”蒋泊宁望向洞口透进来那丝丝微光,心中只道,秦灭巴蜀之战,终于开始了。第10章米仓山地势高,立在这最中心的高山之上,纵使远在数里之外,亦可见西南面那云雾缭绕之中,黑烟如同箭矢一般高高冲天,点点火光隐隐可见,山风急啸,仿佛还能将那兵士厮杀之声带到米仓山上来。蒋泊宁立在米仓山顶上,俯瞰着战火纷扰的葭萌城,只觉得打脊背而上,连同着天灵盖都麻了。唐姑果似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挺直了脊背,站在蒋泊宁身侧,一手端在身前,朗声问身边的弟子,“蜀国与苴国开战,师出之名为何可探知到苴侯眼下境况如何”那弟子垂手道:“蜀国师出无名,突袭苴国。如今苴侯已从葭荫城后乘船沿着潜水而下,往东南的巴国去了。”蒋泊宁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