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歌 分节阅读 246
作者:三戒大师      更新:2023-06-19 19:56      字数:4749
  d堂的牌匾半晌,方踌躇满志的回头与众党羽相视一笑。本阀改天换日,就在今朝了二长老默默站在大长老身后,冷眼看着这群人按捺不住的眉来眼去,心里自然也不平静。正如陆云所料的那样,他昨晚彻夜未眠,和儿子分头会见了己方的数名长老,与他们密谋到天亮,最终还是决定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等到局势明朗了再下注不迟。其实,昨天后晌,陆信和陆傍去拜会二长老,而后二长老连夜召集党羽密谋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大长老了。但陆问自信此役的战场,根本不在长老会。只要自己一举击溃陆尚便大势已成,到时候二长老那伙人除了乖乖俯首称臣,哪还有别的可能大长老用余光端详二长老片刻,见他神情未有异样,心中冷笑一声,目光便越过二长老,瞥一眼长老队伍的最后头。那里,陆同正和数位走得近的长老,一直在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皆不足为虑。陆问心中又是一声冷笑,便清清嗓子,将长老会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方沉声道:“诸位,我等福祸与共多年,休要一念之差,失了这可贵的情分”“大长老放心,长老会同进共退,不离不弃”众长老纷纷高声表态。二长老和陆同等人知道,大长老这话是在警告自己,却也只能讪笑着点头称是。“哼”陆问还要再排揎他们几句,却见坊外族人已经浩浩荡荡进来,他这才压住话头,转身不再言语。待到阖族男丁到齐,三畏堂到陆坊坊门的宽阔长街上,已经摩肩接踵、密不透风全都是人了。这还是所有陆阀本家。那些旁系外姓、部曲附庸更是挤满了陆坊各条街道,只能等本家先拜祭完了,然后才按照远近亲疏,依次到祠堂拜祭瞻仰,这个过程将持续一整天,差不多天黑才能完事儿。第四百七十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等到所有族人到齐,已是天色微明说到齐了,其实有些绝对了。毕竟还是有些远在外地为官谋生者无法及时赶回,也有些个老得走不动道、病得下不了地的族人只能告假。而且还有一位,陆阀副宗主陆仙,居然也没有露面。陆阀唯一的大宗师,堂堂副宗主居然缺席年终大祭,陆阀面上自然不好看。陆尚也派了陆修、陆信、陆侃等人轮番去请,却都吃了闭门羹。最后陆尚只好亲自出马,却依然惨遭陆仙拒绝这下陆尚品出了些滋味,明白是陆仙已经预料到将发生些什么,打定主意不愿趟这浑水,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反正人家已经是一心问道的半步先天,哪还在乎凡夫俗子们说什么无奈之下,也只好当这位超然物外的副宗主大人,恰好闭关静修,无法出关。卯时一到,三畏堂大门终于缓缓敞开,陆尚一身银色祭服,在陆仪的搀扶下出现在祠堂门口。待众人朝阀主行礼如仪后,陆尚便引着一众族人进了宗祠,在列祖列宗的神主前分昭穆排班立定,祭祀便正式开始了。陆尚担任主祭,大长老陪祭,陆仪担任司仪。各位执事献爵捧香,陆柏、陆松、陆林、陆云等晚辈展拜毯,守焚池。两旁身着青衣的乐班奏起雅乐、唱起颂歌。袅袅香烟中,陆阀子弟齐刷刷跪地,看着陆尚向祖宗灵位恭敬上香、进献三牲、然后奉茶、献帛、献酒、献馔盒、献胙肉,献祝文,最后焚烧祝辞,酹酒三爵。接着,在陆仪的指挥下,陆阀子弟一拜、再拜、三拜,拜兴毕,祭奠仪式便完成了。但族人们起身后并不会离去,他们还要列队到祖宗灵前领取胙肉。分胙肉时,由几位长老持刀,将整片整片的烧猪肉,切成一条一条,凡陆阀子弟、人人有份。领到胙肉者也不能先行退去,要等最后一个族人领完了,一起向祖宗叩首谢礼后才能有序离去。很快,老一辈的都领完了胙肉,该轮到陆修、陆侠这仁字辈的一代,进祠堂去领了。陆信进去祠堂,先跪地给祖宗磕了头,然后又向大长老磕头,将一个白瓷盘子高高举过头顶。陆问冷笑看着陆信,狠狠一刀剁在案板上,刀尖一挑,便将一块胙肉挑进了陆信盘中。“多谢大长老厚赐。”陆信笑着道谢一句。陆问这才注意到,自己一不留神,给陆信划拉下好大一块,足足比给旁人的胙肉大了一倍。不由气得鼻子一歪要知道,胙肉的大小厚薄可是有讲究的,越厚越大说明在族中的地位越高。往年大长老都是仔细划分给每个人的多寡,以示远近亲疏,今年他有大事盘算,哪有心思细究这个,却没想到让陆信捡了便宜。“哼,好好吃吧。”陆问还没说话,身边帮他割胙肉的一个长老冷笑起来。“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是啊,下次就不一定能吃到大长老分的胙肉了。”陆信模棱两可的应一句,便不看大长老等人的目光,起身走出了正堂。“嚣张”几个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长老陆问却不动声色。直到仁字辈的最后一个陆仲,进来领取胙肉,排在他后面的便是陆柏、陆云等木字备的孙辈时,大长老才将手中餐刀递给旁人,接过手下奉上的白巾擦净手上的油,便和陆仲肩并肩往堂外走去。“老十六,待会儿就看你的了。”陆问深深看一眼陆仲,眼中满满都是期许。“大长老放心,除非有人能恢复我一身修为,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陆尚的。”陆仲深吸口气,闷声说道。“不错,要的就是这股气势。”陆问满意的点点头,抬腿迈过高高的门槛,便拉着陆仲在正堂前的月台上立定,将满院子族人的目光齐刷刷吸引过来。这些人里头,只有极少数知道今天有好戏上演的。大多数人都还蒙在鼓里,看大长老忽然连胙肉都不分了,拉着废了十来年的陆仲,黑着脸站在那里,仿佛要兴师问罪一般。众人不由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大长老这是要干什么祭祖没这一出啊”“听说前日,陆仲忽然遇刺,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此事有关”“八成就是了,不过谁会跟一个废人过不去啊”陆尚在正堂中,自然早就注意到了陆问的举动,然而此刻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冷眼观之,心中暗暗祈祷陆云的大话可以兑现了“诸位宗亲”陆问清清嗓子,院中登时安静下来。“想必不少人已经听闻,前日在朱雀大街附近,有族人遇刺一事了吧。”只听陆问高声说道:“此时,本当由观风院和绳愆院共同侦办,然而两位执事视若无睹,长老会只好按例展开督查,结果令人不寒而栗”顿一顿,陆问运足真气,调门又陡然提高几分,石破天惊道:“那下令行刺之人,居然是本阀高层”“啊”一石激起千层浪,三畏堂内外登时喧哗震天。“怎么会这样呢”族人们惊呼连连,同族相残素来是不可饶恕的大罪。更遑论肩负保卫族人重任的阀中高层了“是谁,居然敢做出这种丧心病狂之事”“大长老快说,今天我们就在祖宗面前活剐了他”根本不用人煽动,族人们便已是义愤填膺,纷纷喊打喊杀开了。祠堂外的旁系部曲也听到三畏堂中的异动,可惜家丑不外扬,很快便有人出来,将祠堂大门紧闭,留下外头的人们面面相觑。这下,就连对陆云父子信心十足的陆修,都有些脸色发白开了。他没想到大长老居然狡猾若斯,以刺杀案开头,点出众执事不作为,然后以长老会的监督权做背书,悍然宣布是阀中高层指示刺杀同族。如此一来,阀主和他们这些执事,就全都没有发言权了。话语权被大长老牢牢抓住,还不任他信口雌黄何况人家还有铁证在手反倒是陆尚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似乎事不关己一般。第四百七十一章 群情激愤三畏堂前,陆问在继续他的表演。“所以今日,老夫身为陆阀大长老,必须要在列祖列宗,和本阀族人面前,替这位蒙冤受难的族人讨个公道,将暗中戕害本阀多年的伪君子、野心家揪出来”只见陆问激动的面红耳赤,声嘶力竭的咆哮声响彻三畏堂。“大长老,快说吧,那人是谁”有那热血的族人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了。陆问却不予理会,他要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挑动族人的怒火。而且,最关键一点,他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证明就是陆尚派人行刺陆仲的。“诸位可认得他”是以陆问一拉身旁的陆仲,转移话题问道。“当然认识了,老十六嘛。”族人们纷纷说道。其实,要是陆仲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么些年不见,大部分族人都无法将这个形容枯槁、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和当初那个意气风发、风华绝代的陆家十六郎联系在一起了。但陆问一出来,就把陆仲拉在身边,摆明了今天的事情和此人有关。族人们自然早就注意到了他,仔细端详、互相打听之下,这才都知道了他的身份。见众人点头,陆问便指着陆仲,高声对众人喝道:“他就是前日被行刺之人”“什么”族人们又是一阵喧哗,虽然刚才就有所耳闻。但此刻从大长老口中亲耳听到,还是让人觉着匪夷所思。是什么人吃饱了撑的去行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啊“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十六郎一个平平无奇的族人,为何会招致大人的惦记”族人们用尽量不伤人的语气,费解的问道。但那话语已经足以让陆仲受伤了,他得尽量挺着脖子,才能防止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哪怕是在礼教传家的陆阀里,弱小也依然是原罪啊。没有人会在乎一只蝼蚁的生死,想要获得别人的尊重,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重新强大起来“不错,如今的老十六确实手无缚鸡之力,生活的十分落魄。”大长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便听他接着说道:“可诸位难道忘了吗当年的陆阀十六郎,是何等的雄姿英发、光彩夺目啊”“这倒是”族人们闻言纷纷点头,年长者向年轻人介绍起当年陆仲的事迹来。“当年,陆仲可是本阀继副宗主之后又一位天才人物当时,就连副宗主都说他,三十岁左右就一定能晋升天阶呢”“哇,这么厉害”那些没听过陆仲名头的年轻人,不由纷纷倒吸冷气。有人难以置信的打量着陆仲道:“那他怎么成这样了”“都是因为当年的一桩事情”那些年长者脸上,无不满是遗憾之情。若是陆阀能再出一位大宗师,如今的地位肯定截然不同。至少绝不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说到这,年长者们不由自主纷纷打住话头。毕竟那件事,全族上下皆深以为耻、亦深以为憾,故而甚少有人提起,甚至连陆仲的名字都在青年一辈耳中变得陌生了。但陆问显然不想遮掩,只见他把手一挥,高声向年轻人们解释道:“当年,你们的十六叔天才横溢,名噪洛都除了副宗主之外,他的天分远超同辈众人,眼看就要在三十岁不到的年纪晋级天阶,成为我陆阀又一擎天巨柱了。可就在他晋级的关键时刻,一起桃色事件毁了他的修行。”“吓”年轻一辈们纷纷难以置信的望向陆仲,为他当年的雄姿惊叹者有,但更多的是吃惊,他怎么会犯了这种低级错误难道堂堂天阶大宗师,居然还不如一个女人重要众人难解的目光中,陆仲终于还是低下了头。他双目赤红的看着地面,两拳紧紧攥着,指甲嵌进肉里鲜血直流却不自知如果一切能从头再来,他当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他宁肯一辈子不近女色,也不想毁了自己一身的修为啊可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可买啊不管他当年是被裴氏欺凌太苦的缘故,还是志得意满之下,一时色迷心窍之故。抑或是,抑或是当年真的动了感情,被爱情冲昏头脑也罢,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满意的看一眼痛不欲生的陆仲,陆问继续说道:“当时,老十六娶了裴阀阀主,也就是如今汾阳郡王的小女儿为妻,原本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也算一段佳缘了。可这老十六那时不知中了什么邪,居然又迷上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还偷偷在外购置了一处别院,将那女人安置在里头,时常找各种借口夜不归宿,偷偷与那女子幽会”陆问那毫不留情的话语,就像将陆仲扒光了衣服、把他遍体鳞伤的丑陋身子游街示众一般。原本,年轻的族人们看向陆仲的目光,多是同情遗憾甚至有些佩服的。但这会儿却全都变成了轻蔑和鄙夷了。如此好色轻薄之人,还妄想成为天阶大宗师那不是痴人说梦吗陆仲羞愤之下摇摇欲坠,几乎要晕厥过去一般。可他只能强忍着站在那里,因为这是他想重新获得尊严的唯一途径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又听陆问扬声说道:“后来也不知怎么,消息就传到了裴氏耳中。裴阀人火一样的性子,何况阀主之女了。裴氏当即带人找到了他金窝藏娇的别业。当着老十六的面将已经怀孕的女人打成流产,又直接卖去了蜀中青楼事后,陆仲还要面对裴阀的责难,一时间五内俱焚,羞愤交加之下,想要强行突破,靠成为大宗师来改变现状。谁知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