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歌 分节阅读 245
作者:三戒大师      更新:2023-06-19 19:56      字数:4760
  d道:“陆仲的话不可信,告诉陆云,他的辛苦老夫心领了。”“可是父亲”见老父亲似乎并不相信陆云的话,陆修不由焦急道:“陆信和陆云父子向来老成持重,又跟我们福祸与共,既然他们敢在此事上打包票,想必对陆仲有很大的把握啊”“陆信都不肯亲自出面,恐怕他自己都没什么信心吧”陆尚黑着脸,不满的看一眼儿子。说着他就要放下轿帘。“老夫岂能将本阀的命运,都寄托在他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上”“正是为了本阀的命运,父亲才不能去见夏侯太师”素来顺从乃父的陆修,此刻却执拗的紧抓着轿帘不肯松手。“你什么意思”陆尚看着陆修,昏黄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父亲此时去见夏侯太师,是否存了弃车保帅,断臂求存的心思”只听陆修沉声问道。“这”陆尚哑口无言,显然被说中了心思。别看陆尚被陆问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其实他心里并未将对方,视作真正的对手。他知道,自己这次之所以会如此被动,究其原因还是在夏侯阀和老太师身上。只要自己主动上门,演一出负荆请罪的戏码,把陆阀亲手送上夏侯阀的战车。相信夏侯霸会改弦更张,主动施压陆问,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的。没了夏侯阀的支持,区区陆问能掀得起什么风浪届时陆尚只消让陆问知道,自己手里攥着他足够的罪证,有能力与他同归于尽。然后再让渡出一部分权益,自己就能换取双方相安无事了。这就是昨晚,老阀主思来想去,唯一的破局之道了。只是这样一来,陆信和陆云父子,就要当做自己的投名状,送出去给夏侯阀消气,用他们的人头洗刷掉他们强加给夏侯阀的耻辱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啊。谁让这父子俩非要几次三番忤逆夏侯阀跟皇帝走那么近的说起来,自己和本阀如今的窘境,多半就是拜他父子所赐啊。现在牺牲掉他们,换取自己和陆阀的太平,也算是他们咎由自取,求仁得仁了,怪不得别人庭院中一片死寂,只有风儿吹过屋顶,积雪沙沙落下的声音。。“不错”面对儿子的质问,好半晌,陆尚才幽幽一叹,颓然点头道:“我是这么打算的。”“父亲糊涂啊”陆修长叹一声,眼中满是悲愤道:“我陆阀信奉圣人教诲,君为臣纲。陆信父子践行忠君之道,强项不阿,不与权臣同流合污我阀中上下虽然迫于夏侯阀的淫威,没人敢公开附和,但私底下,大家都觉着他父子的行为很给本阀长脸,是我陆阀的风骨所在”“什么大家都是哪些人在赞同他父子”陆尚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目光也变得凶狠无比道:“你给我说清楚”“年轻一辈大都是赞同的。”紧急关头,陆修也顾不上许多了,索性直截了当道:“就是我们这些执事,也大都不觉的他父子有错。”“”陆尚的脸色一下子灰暗下来,呆坐在轿中说不出话来。第四百六十八章 暗手“父亲,你老心里最清楚不过,如今朝堂暗流涌动,国家大变在即。至此风云变色前夜,我陆阀唯有拧成一股绳,力往一处使,方有可能安然度过危难”只听陆修急声说道:“但父亲此时去见夏侯霸,我陆阀便再无独立自主可言。夏侯霸肯定要求父亲拿陆信父子做投名状,陆信父子一死,我陆阀元气大伤、气运断绝,只有乖乖跟着夏侯阀苟延残喘一途了。到时候,陆问以夏侯阀代理人自居,处处吆五喝六,阀主能奈他何到那时,不用外人下手,我陆阀就要从七阀除名了啊”陆修通红着双眼,平生头一次直视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顿的沉声道:“父亲,为了本阀,你无论如何都要信他父子一次”他目光中喷薄而出的愤怒,让陆尚震撼不已,也心寒不已。陆尚不由满心萧索。原来,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支持自己了可想而知,自己一旦去向夏侯霸低头,陆阀上下会怎样看自己恐怕再没人会把自己这个阀主当回事儿了吧“好吧,遵你的命,我不去。”陆尚手扶着轿栏,缓缓从轿子里走了出来,看都不想再看陆修一眼。“老夫就任你们折腾,倒看看到时候我身败名裂了,谁能保住你和那对父子”老阀主说完,便在管事的搀扶下返回寝室,只留陆修跪在廊下积雪中。。一整个白天,陆云都有些魂不守舍。一直等到天黑坊门关闭,派出去探风的护卫都回来了,告诉他陆尚一整天都没出门。陆云这才放下心来,朝棋秤对面的陆信笑道:“看来还是父亲了解大伯,他果然拦住了阀主。”整个谋划中,陆云唯一担心的,就是陆尚会为求自保,出卖自己父子向夏侯阀低头,那样局面将变得十分不利于自己。但陆信却十分笃定的告诉他,陆修会阻止陆尚的。而且只要是陆修的话,就一定能阻止的了。果然,一天下来,阀主都没出门。而明天便是祭祖前日了,各阀阀主都要沐浴斋醮,闭门谢客,所以今天陆尚没去见夏侯霸,就不会再去见了陆信含笑端坐,双目神光湛然道:“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我自然知道大哥的品性。他十分的识大体、顾大局,若非被心魔所困,实在是最好的阀主人选。”“呵呵”陆云不置可否的笑笑道:“思来想去,还有件事需要父亲亲自出马。”“什么事”陆信问道。“祭祖当天,最好趁热打铁拿下大长老的。”陆云捻着手中的玉石棋子,徐徐说道:“单靠阀主怕是力有不逮啊。”“嗯。”陆信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长老会是用来制衡阀主的,陆尚自然很难伸进手去。这些年来,长老会早就自成一体了,哪怕二长老和阀主走得近些,也不过是为了借陆尚的力量,还抵消大长老咄咄逼人的压力罢了。“阀主对大长老下手,难免引起长老会同仇敌忾。很可能到时候,就连二长老都会保持沉默的。”陆信略一寻思道:“毕竟二长老这些年被大长老打压的厉害,大长老的同党太多,他不能不有所忌惮。”“所以,要打消二长老的顾忌,”陆云定定看着陆信,沉声道:“让他到时候能站出来,帮阀主在陆问的棺材板上,狠狠钉上几颗钉子”“能这样当然再好不过了。”陆信也看着陆云,低声问道:“你要我去见二长老”“父亲一个人去,只怕人单势孤。”陆云淡淡一笑,落下棋子道:“如果能让陆傍伯伯一起,则大事可成。”“陆傍”陆信闻言一拍脑袋,不由笑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陆傍是陆信的堂兄,陆向大哥陆同之子。陆向和陆同这一支,在陆阀也算嫡系,往上五代都在长老会占有一席之地,虽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传到陆同这里,说是尸位素餐也不为过了。但一二百年的传承下来,在长老会中总有自己的经营,还是有一些人肯共同进退的。陆信略一寻思,却又有些为难道:“陆傍那里好说,不过我大伯那人,怕是不愿替咱们出头啊。”陆同和陆向素来不睦,当初若非陆同暗中捣鬼,陆向怎么也不至于被撵到洛南居住。十几年来,双方梁子越结越大,直到陆信当上了陆阀执事,陆云也名声鹊起之后,这才有了要缓和的意思。但也仅限于陆傍来拜访陆向,陆信去向陆同还礼,这种晚辈之间的走动。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受到陆信的牵连,陆同已经完全失去了大长老的信任。父子俩又因为退婚的事情,与夏侯阀交恶后,陆同更是不想再跟他们扯上什么关系了。“怎么说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嘛,”陆云却信心十足道:“再说,我们也不是让大爷爷难做,只让他事后顺水推舟,相信父亲和傍伯伯能说动他的。”“好吧,我明天去一趟试试。”陆信想想,确实也没什么为难的,便点头应下了。。翌日一早,陆信便让人备了份礼品出门去了,一直到天黑才转回。“怎么样,父亲”陆云接过陆信的暖帽、大氅,轻声问道。“都办妥了。”陆信神情抖擞,丝毫不像在外忙碌了一天的样子。“大伯也受够了大长老的气,答应明天要是阀主能办到,他会按我的意思办的。二长老那边稍微难办点,不过他也知道,明天是我陆阀生死存亡之时,道理我都跟他讲明白了,相信他不会犯糊涂的。”“嗯,父亲辛苦了。”陆云满意的点点头,含笑道:“阿姐做了暖锅,就等你回来吃饭吧。”“哈哈,不早说。”陆信闻言大喜,难得开了个玩笑道:“是不是没完成任务,就没得饭吃啊”“还以为陆林家怎么也会留饭呢。”陆云也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陆信不禁摇头笑道:“二长老哪还有心思留饭他老人家今晚恐怕都没空睡觉了。”“也是,谁让父亲这么晚才找上门去”陆云歉意的笑笑,又没心没肺道:“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今晚睡不着觉的多了,二长老也不愁没伴。”“哈哈哈。”陆信大笑两声,和陆云并肩走向暖房。在那里,陆向和陆瑛早就守着热腾腾的暖锅在等他们了。第四百六十九章 祭祖左传曰国之大事,唯祀与戎。礼记曰:修宗庙、敬祀事,教民追孝也。祭祀祖先,慎终追远,是从皇帝到百姓,在过年时都要认真对待的头等大事。对七阀这样仰赖祖宗荫蔽、依靠血脉团结在一切大家族,就更是重中之重了。是以寻常人家,通常在除夕祭祖,而世家门阀会提前到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就隆重的举行祭祀仪式,恭请列祖列宗回家过年。陆阀以礼教立家,自然更要一丝不苟了。提前一天,担当主祭的老阀主,担任司仪的陆仪便沐浴更衣,住进祠堂中,开始为来日的祭祀做准备。忙忙碌碌一天之后,此时三畏堂中已是各色齐备,门外新换了挂牌,新油了桃符,祠堂内更是陈设精美,焕然一新。此时,陆尚肃立在香烛辉煌、锦幛绣幕的三畏堂中,紧盯着陆仪带人将请出的列代阀主遗像,一幅幅恭敬悬挂在中堂之上。只有功德圆满的阀主才有资格绘制遗像,高悬堂上,供子孙瞻仰。其余历代大长老、大宗师以及有大功德的先祖,只能立以牌位,陈列在遗像之下陪祀。对着面前升起的一幅幅披蟒腰玉的阀主遗像,陆尚头一次生出心慌气短,不敢直视的感觉。今天可是对他的审判日,到底能不能如陆云所说的平安过关,还是会在列祖列宗面前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时间越是接近,他心里就越没底。“阀主。”直到陆仪叫了他一声,陆尚这才回过神来。“这边准备完毕,你老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吧。”陆尚定定神,看一眼门外的更漏,摇摇头道:“不睡了,就这么等开始吧。”“是。”陆仪暗叫倒霉,他本打算等阀主休息后,自己也偷偷迷瞪一个时辰,这下却只能陪着陆尚一起熬了。。祭祖大典是谁都不可以错过的,就连那些在外地当官定居的族人,也会尽全力提前赶回京城,参加小年这天的祭祀。四更天不到,洛都城便灯火辉煌、热闹无比起来。那是各阀的族人纷纷早起出门,准备到本阀的家庙之中参加祭祖大典了。尤其是洛南路远的那些旁系外支,今天可是他们一年里为数不多能到洛北,进家庙的机会,哪个不是早早就起床,梳洗打扮一新,穿上压箱底的祭服,然后骑马坐轿、携家带口往洛北赶去。陆云一家住在洛北,本可以稍微从容些。无奈陆向在天井里一遍遍催促。见再不起床,老头子非得冲进来掀被子,陆云只好离开温暖的被窝,胡乱抹了把脸,穿戴整齐,走出了自己的卧室。外头,陆信和陆瑛也从各自房间出来。陆向、陆信、陆云祖孙三人从头到脚的穿戴一模一样,都穿着银色的端服、头戴乌纱冠、饰以方心曲领,腰悬白玉双佩,严格按照祭祀服饰穿戴。陆瑛倒是穿着寻常的居家服饰,因为女子不能进祠堂,所以她并不用出门去。“快点吃饭,吃完饭早点出门。”陆向瞪一眼磨磨蹭蹭的陆信和陆云,先转身进了暖阁。陆瑛同情的看看陆云,替他整了整衣领,小声嘱咐道:“万事小心。”她虽然并不与闻机密,却也知道今日有大事发生。“阿姐不用担心,今天我就是个看戏的。”陆云微笑着安慰陆瑛一句道:“就连父亲也不用上台,粉墨登场的是别人。”“那就好”陆瑛这才松了口气。想到父亲和阿弟这阵子,整天偷偷摸摸谋划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她心下不由有些好笑,轻轻拧了陆云一把道:“感觉你和父亲都要成奸角了”“嘿嘿,没办法,好人就得比坏人更奸,才能邪不压正。”陆云笑着躲开了陆瑛的攻击。。五更天,陆阀的男丁已经齐聚陆坊之外。陆坊的大门业已提前敞开,从坊门一直到三畏堂大门前彩屏张护,风灯高悬。全副武装的部曲在灯下整齐列队,警惕的注视着场中的风吹草动。住在陆坊的各位长老,自然携全家男丁早一步在三畏堂外等候坊外的族人。大长老神情矍铄、双目放光的立于祠堂前的月台上,仰面看着三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