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作者:青木源      更新:2023-06-19 10:50      字数:4542
  元徵和皇后见面就吵,两人都是自小就被人奉承的天之骄子。脾气都是生来的唯我独尊。这个脾性撞在一起,如同两头公牛,见着恨不得拿头上的犄角给打个头破血流,真正分出个高低胜负。至于半点男女夫妻情谊,半点都生不出来。

  争吵到了上头,皇后为了取胜,口不择言,拿出上回元澈拦住她杀人的事,来来回回言带讥笑,说是哪个朝臣会花费那个功夫来救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官。就算是菩萨佛祖也不是这么做的,一定是这两人早就有了不可见人的私情。也就元徵这个皇帝,傻傻的还在宫里不知道,把个□□当宝贝宠爱,将给自己戴绿头巾的奸夫当做肱股之臣。

  楼妙仪说这话的时候,很不客气,连讥带笑,对着元徵作为男人的要害来猛力的扎。元徵当时气上了头,掉头要走,楼妙仪占据了上风,要乘胜追击,拦着不让他走,并且又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元徵罕见的发了真火,抓住她的手腕,往旁边一推。

  元徵并不是那种自幼被养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子,他自幼习武,善骑射。平日里只是不把自己的力气用在人的身上,楼妙仪被他推开,头砸到了墙上,肿了好大一个包。

  元徵为了避开皇后,干脆呆在华林园住下来了。

  说那话的时候,他耳边还能有楼妙仪尖利的嗓音回荡。

  元徵忍不住皱了皱眉。

  元澈满面的惊愕,“陛下这话,可是要把臣给弄糊涂了。”

  “如果只是因为臣正好路过,阻挡了殿下动手杀人,就被冠上这个罪名,那以后谁还敢救人呢。”

  元徵扯了扯嘴角,“朕也不信,皇后疯言疯语。朕真的是受不了她。”

  元澈劝诫道,“现如今陛下还需忍耐。”

  “对楼玟忍耐,朕无话可说。对皇后就不必了。”元徵道。

  朝堂上的朝臣还能让他花费些许心思,后宫就完全是他自己的地方,就算是皇后,也没有那个本事勉强他笑颜以对。

  一个中官跑过来,“太后说,皇后病了,陛下还是过去看看。”

  元徵不耐的眉头都打了个结,“告诉太后,就说朕没空。”

  元澈见着元徵把中官打发走,“现如今陛下,应当对上柱国礼遇甚厚,皇后越是如此,陛下对上柱国就越应当尊敬。”

  元徵转头过来和他双目对上,两人目光相触,元徵调转回头去。让内侍将那些少年全都召过来。

  这些少年来自洛阳的权贵之家,还有不少是开国功臣家的儿郎,个个身份尊贵。元澈站在那儿,看着元徵和众星拱月一般,被人簇拥在中央。

  元徵叫这些少年陪着他饮酒。把元澈也叫上。

  元澈才要伸出手,女子的话语在耳边响起,“臣脾胃欠佳,不能饮酒,上回险些在宫中失态。”

  元徵也不勉强他,自顾自的去和身边的少年玩闹去了。

  宫人端上来石榴汁恭谨放在他的面前,元徵和围绕在他身边的少年喝酒嬉闹。

  元澈端起盛着石榴汁的琉璃杯。

  鲜卑人以琉璃器为富贵,宫中琉璃器具更是随处可见,鲜红的石榴汁在晶莹的杯子里随着他持杯的动作微微摇晃。

  他看着面前这一片花团锦簇,滔天富贵,将杯中的石榴汁一饮而尽。

  元澈赶在宫门关闭前出了宫门。

  他才出宫门,元治就迎上来。

  “阿兄。”

  元澈见着元治过来,“你怎么不回家去?”

  元治并没有受到皇帝的召见,不能入宫门,只能在宫门外等着。天热日头毒,就算头上有遮挡,在日头下半个时辰下来也是浑身大汗淋漓。

  这个天,热的厉害了,热邪入体也是能要人半条命的。

  “我有话和兄长说,也放心不下。”

  元澈骑在马上忍不住笑了,“在宫里我能有什么事,再说,若是真的有事,你在宫外也做不了什么。”

  元治被元澈这话堵的好半会都没有话说。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回了府里。

  兄弟俩都没有成家,偌大的一个府邸,除却兄弟两人还有必要的一些奴婢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了,显得几分空旷。

  兄弟俩在一块用膳,家仆将晚膳呈送到之后,便退下了。屋子里只剩下兄弟两个。

  元治持箸拨弄了两下菜肴,“阿兄,我觉得你对董美人有些不太寻常。”

  元澈抬头,脸上还带着些许懵懂,“你说什么?”

  元治见着元澈越是如此,就越是闷的慌。元治知道自己的兄长在人前是多能装饰太平,不管有事无事都能遮掩过去。当这招用在他自己身上的时候,那滋味就不怎么好了。

  “董美人受陛下宠爱的,兄长不觉得,对她是否太过亲近了点?”

  元治看着元澈,“虽然一同经历过患难,也曾经救过兄长的性命,但兄长对于她过于关注了。”

  元澈夹了一箸菜蔬,他满脸好奇,“我是如何关注的?”

  元治险些一口气都没有上来,对着元澈那张求知的脸,竟然好半会都没说出话。

  有些事只能是他所察觉,真要说出来个一二,还真不容易。

  元澈等了小会,等到嘴里的东西都已经吞下去了,也没能见着元治说出来。他又低头,“今日陛下召我入宫,除了说一些朝堂上的事以外。也提及了你刚才说的那事。”

  元治愣了下,随即急切道,“我就说……”

  元澈不等他说完,“结果陛下和我说,是皇后在那儿造谣。”

  元澈笑得愉悦,“你说这对我有什么事么?”

  元治憋得脸上通红,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

  “四郎你说。”元澈没有看他,放下手里的双箸,“那位理所应当的能有一切么?”

  元治吓得不轻,左右张望,幸好他们兄弟没有在用膳就寝的时候,让人在一旁服侍的习惯。

  “阿兄你说什么呢。”

  元澈径直看过去,“四郎也不知道?”

  “我觉得应当不是,就算是那位,有些明明是理所应当的东西,也要费不少力气去拿回来。”

  元澈也不管元治,径直道,“他拥有的可真多。”

  似乎天生与来,老天都格外疼爱他。被所有人疼爱保护。最忧心的事,也不过是权臣迟迟不肯归还大权,以及皇后不合他心意。

  这点事和他当初经历过的变故比起来,根本不堪一提,结果让少年天子来回左右的烦恼。

  仔细想来,上天格外偏爱一个人,将所有好的全都给他。

  老天从来就不公平。

  但有些东西集聚在那儿,璀璨动人。很难不招揽觊觎。

  元澈觉得蒙着一张皮蒙久了,也难以为继,想要把这张皮扯下来,见一见光。

  元治张嘴哑口无言,以前这位兄长元澈将面前的晚膳都差不多用完了,见着他面前的东西都还没碰,“早些用了吧,用晚了,就会发酸。到时候会腹痛腹泻。”

  说罢,元澈起身欲离开。

  “阿兄,这不值当。”

  元澈好笑低头,“那你说我要做什么了?”

  元治无言以对。

  明棠在烛火下,对着账册和叔母对账。

  宫里送来的布帛,除却必要开支之外,还剩下不少。她一一对完,留了一半出来给族人们作为在洛阳里站稳脚跟的花销,其余的全压到一旁。

  “这些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在附近的郡县购置田产。”明棠指着册上道。

  族人们现如今都听她的,毕竟眼下口中食身上衣都是从这位十年不见的侄女身上来的。吃人嘴短,何况一路迁徙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熟人,怕不是要被其他人给连骨带皮的吞了。

  “为何不是洛阳。”叔母忍不住问。

  “京畿附近的好地,早就被王公权贵给占的连个石头都没有剩下了。”明棠解释道,“我还没有那个本事,能从他们嘴里抢食。”

  这话也对,从王公的手里抢地,除非天子极其宠爱,明棠又切切实实坐到了皇后的位置上,否则是别想了。

  叔母也察觉到自己失言了。不好意思的冲她笑笑。

  “虽说陛下有赏赐,但是陛下的那份情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此言一出,下面的族人不论男女都变了脸色。明棠见身边的叔母着急要说话,抬手就制止了,她这段日子可听多了,无外乎就是天子甚是喜欢她,前途不可限量,诸如此类。

  这些话,她在宫里就听了不少。听到现在,她见人张嘴,就知道那人要说什么了。

  “我听说最近宫里要封嫔御了,先是皇后娘家再进几个人。然后就是那些世家女,我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过应该不是这轮,否则的话,陛下也不会让我出宫了。”

  别说女官,就是皇后,死了亲爹亲娘,没有皇帝下令也不能出宫。

  她刚开始还觉得奇怪,后面从拜访的人嘴里得知宫里要进一大批的人,再联系元徵此举,莫名有些好笑,可能元徵觉得她会伤心,所以让她出来,免得伤心?

  元徵从来不掩饰自己会有后宫千的事,她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左右对她来说,就是换了个工作性质,顺带她不用全年无休,要死要活的在皇帝面前上班。

  在睡饱睡好面前,节操只是毛毛雨,吹吹就没了啦。

  至于什么嫉妒啊什么的,明棠仔细想了想,倒也真的没有。

  元徵此举还真没必要,只要能放假,她能对着他和那些新进宫的后妃们唱恭喜恭喜。

  “宫里从来就不缺女人。”明棠把账册放到一边,“说不定陛下从这批女子里头见着一个喜欢的呢?”

  这下屋子里头鸦雀无声,做君王的移情别恋再常见不过,只是没人敢想罢了。

  “既然如此,不如趁着这会,还有机会,趁机多积攒些钱财,能入仕就入仕。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董家也有个诗书传家的,即使有些事,大家心里明白,也不会宣之于口。明棠明明白白,毫不掩饰的说出来,一时间无人说话。

  明棠也不管族人们满脸的欲言又止,她看了看不远处的滴漏,“买完地之后,钱财还有剩,诸位叔伯应该还有天子的赏赐。剩下来的这些,应该归我了吧?”

  在场的人又是一片寂静。

  “自然是归臻臻的。”

  明棠的叔父道。

  他们之前已经被天子赏赐过一番了,剩下来的,天子没说用途,但如果不是侄女,也根本落不到他们身上。

  他们知道,现如今当家做主能说了算的,不是他们,而是这位侄女。从来都是当家的拿最大头的,下面的族人们捡着剩下的分。

  明棠点点头,“时辰不早了,诸位长辈都去休息吧。”

  她说着起来回房去。

  明棠走到庭院里,见着庭内的火烧的很旺。炉子离树木也不远,家里的仆妇都是新来的,做事笨手笨脚,她看了一眼让人把炉子挪开,免得火苗燎到了树木。

  明棠回到卧房里,洗漱之后一头睡下。

  天气炎热,前半晚热得人坐立不安,到了后半夜,夜色凉下来,就困得起不来。

  宅院里静悄悄的,守着火的家仆,此刻也忍不住在离炉子远远的地方躺着。反正炉子里就一点点火星了,除非有人拨弄鼓气,否则没什么事。

  家仆躺那儿小会的功夫睡死了。小会的功夫,一双脚出现离他不远处。那双脚往炉子那边去,取出一根烧红了的炭火,急促离开。

  这个宅邸说大不大,正好容得下董家逃过来的那几个人。那双脚到了明棠房屋外。

  守夜的婢女耐不住困,已经躺在门外的地上睡着了。

  那截烧红的木头点燃了窗棂里飘出来的轻纱。

  元澈睡到子时将近丑时的时候,被外面的声响吵醒,他起身见着守夜的家仆正从外面进来。

  “出什么事了?”

  元澈捂住额头道。

  “听外面的人说,是董娘子家起火了。”

  元澈扶着额头的手僵硬,转过头来。

  家仆又道,“发现的时候,火已经老大了,现在说是各家都派人去帮忙灭火。”

  这洛阳城,庶民住在内城之外,而达官贵人等住在内城里。要说相距不远,还真不远,彼此都相连着。房屋都是木头建造的,要是火势扩大,谁也逃不过。

  元澈翻身而起,来不及穿鞋,径直奔向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