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作者:影小匣      更新:2023-06-19 05:47      字数:4706
  老板反应过来,忙笑道:小公子是拐着弯套话呢。我脑子不灵光,一不小心,差点就被当成窝藏罪人的嫌犯、给小公子拿回去审了。一小厮上来道:十月份二楼关门,我们一伙人清扫了一遍,结果疏忽大意,落了只最后一批客人吃剩的碗。云离把碗摆回原位:这碗挺小,我都看不到。小厮擦汗道:每张桌子上都放着瓷瓶,这桌上没有瓶子,却在中间放了碗,容易看岔,就给我们略过去了。一旁,苏瞳怕手上看得不明显,换了白布,重新擦拭桌椅、床沿等地方。擦过一遍,白布干净如新。云离乜斜那老板道:各位平日里招待茶客竟不嫌累,得了空,还跑到门都不开的房间里打扫?小公子,方才你不是都说破了吗。要是有天下边真出了事故,我还得指望这些房间吃饭呢。再说,客人们如果有留宿的要求,我有房间备着,岂不是更好?留宿?喝茶喝醉了还是听书听上瘾了?茶馆老板正色道:小公子,事实就是事实,你再怎么问,我的话都只能到这里辅国大人,您事务繁重,这里既无线索,还请云离见苏瞳看着某处看得正认真,打断老板道:不繁重不繁重,皇上设辅国一职,就是让他们关注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老板似乎觉着云离作为随从话太多,不禁难掩疑惑地打量了他一通。辅国大人、小公子,查过蔽店,你们还得去隔壁几家客栈查查吧?说句不好听的我这儿来的就是些京城里想要打发时间的闲人,他们那些地方,远的近的、熟面孔生面孔都有,才是真正的鱼龙混杂。老板道,我要是个逃犯,就得选人多的地方住,哪会找个静的地方窝着?云离:苏辅国就是冲着这理,才选到了这儿。苏瞳仍定在窗边看什么。云离走近问:怎么了?苏瞳:窗子开了一道缝,自己开的。茶馆老板凑过来,刚要说话,云离斜了他一眼让他别吵,与此同时苏瞳道:不是风。老板咽了口唾沫,确也没话说了。云离甩了道绿光把门关了,几个在外面的小厮,以为辅国和那身份不明的小公子要闭审自家老板,沉默着不敢发声。老板颤声道:大人、小公子,要说我犯了什么事,不就是图方便没申报换牌子吗?我一直以来都老老实实,禁不住、禁不住两位的云离:你行了!我们要关的是屋里的另外一位,不是你。另、另外一位?听说过鬼人没?我云离抽出剑,笑道:一个会隐身、穿墙、喜欢扒皮的家伙。老板面露惊恐,但似乎并不是因为听说鬼人进了自家客栈而惊恐。他的脸上忽然撕裂出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感,膝盖狠狠磕在地上,跪道:辅国大人、小公子,不成、不成!绝对不成!苏瞳把剑撑在地上,眉头微拧:不成?我听说鬼人杀人如麻,五州上下都走遍了,至今还没人抓到过他。要是真如你们所说,那一位找上了我的店,看起来他只不过想要寻个地方住一段时间,不会做出其它事情。老板语速飞快,两位若是惊了他,又不能把他绳之以法,导致他大开杀戒的话,小店该如何是好啊?!而、而且,两位自己也有危他话尚未说完,云离和苏瞳确也想到了乜秋不好对付这一节,正在犹豫,门外的小厮把房间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有一个忽然带着哭腔道:苏大人,小公子,你们既然是为这事来的,就请救救我们吧!老板瞳孔紧缩,冲到门边苍白地吼道:你给我闭嘴!那小厮兀自道:十月份,有个浑身是血的巫师找上了我们老板,要老板给他腾房间。威、威胁我们说,在他自己想走之前,要、要是因为我们的原因被人发现了,就、就把我们的头都砍下来去、去喂狗苏大人、小公子,不管他是不是什么鬼人,我们都、都拿他没办法。你们找着了他,千万千万不要走掉不管啊!那老板闷吼了一声,踹了门一脚,假想力道可以传到门外似的,怒道:我们都要被你害死了!云离拽他到边上去:你依着那家伙,不怕他住够了之后杀人封口?!老板抱着脑袋蹲下来,哭道:小公子,那你说我要怎么办你说我要怎么办?云离拖来凳子要他好好坐着,道:你把自己想得太悲情了,要我说,你的损失不外乎几个月房钱,丢不了命。什么、什么意杀你们动静又大、又没有用,他干嘛杀你们?云离端着桌上那碗在老板眼前晃了下,又道:你看,他穷得只吃得起这个,不耍耍威风骗骗免费的住宿,那么冷的天,他难道去桥洞底下睡觉吗?老板睁大眼睛,哗哗的眼泪流着流着就干了。云离:你先出去,好好招待客人。啊?你提醒了我,那家伙不好绑,我们今天先不打架,只好好谈谈话;若谈崩了还是要打云离在老板肩上推了一下,我就给你个信号,到时候你再散客闭店也不迟。老板惊疑未定,云离吹了声口哨,道:这个信号怎么样?可云离对苏瞳点了点头,苏瞳垂下眼,把门打开一隙,让茶馆老板从门缝里出去。无奈老板的肚子福气滚滚,好半天都挤不出去。云离正要掀他一把以助力,破剑突然嗡鸣着腾起,在空中一挡,与空气敲出了某种似曾相识的声音。破剑变换姿态连敲多次,好不容易复原的剑身又挂了彩。那颗木球!缺牙破剑猛然一横朝内飞去,似乎把某个想要从门缝中逃走的东西逼回了房间。老板不走了,转身向里又跪倒在地,道:先生也看见了、听见了,不是我告诉别人你在这里的,而是苏大人和小公子自己发现的。他正说着,房间中一道符咒焚火而化,借符咒消隐身形的破巫师立刻显现出来。木球和破剑在旁边对峙着。乜秋极好说话似的,笑道:不怪你不怪你,我小哥神通广大,他有心来找我,我躲到天涯海角都藏不住。云离托那茶馆老板起来,催他带着大家下楼去忙。老板还在做梦,由惊慌不已的众小厮搀下了楼。乜秋勾了勾手指,木球极为不舍地合拢嘴,钻进了他的袖子。破剑条件反射地追了一截,后察颜观色,收敛气息回到了云离身边。乜秋把那碗忘记处理的汤圆塞到柜子里关着,待到桌上清爽了,又摆好凳子,自己先坐了,再请云离、苏瞳快快坐下。乜秋:小哥,听你要跟我聊聊,我高兴得不得了。憋了好几个月,蘑菇都要从我嘴里长出来了。云离拉着苏瞳坐下来,冷道:那你刚才准备跑出去,是要卖菜来招待我们不成?乜秋交插十指拖着下巴,不谈卖菜这节,笑容更盛:见到小哥和苏公子好好的,我就高兴了咦,小哥,你们都有孩子了啊?眼见破巫师的手要碰到纳袋了,惊愕于对方感知能力的同时,云离侧身避开,把鱼鱼护好。破巫师缩回胳膊,撒开两手道:好好,不碰、不碰。三人沉默半晌,乜秋撑着桌子站起来,凑近云离,端详了片刻;云离知他在看什么,见他欲言又止,淡淡道:我知道,我被鬼盯上了。乜秋睁大眼:那小哥可知道跟着你的是什么鬼?乜秋一副吃惊不小的神色,云离猜不出他看出了几分,定了定,摇头。小哥,这鬼不简单呐。乜秋只觉出云离额头上的印记气息不浅,却半天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叹了口气,似是要放弃。苏瞳眉头一锁,略有颤抖的声音带上了命令的意味:你诊诊。乜秋坐回去的动作滞住了,带着试一试的心态上前再看,表情难得严肃,口中依旧说笑道:苏公子这话就怪了,明明知道我从来没治好过人,却放心把小哥让给我诊。云离听他是故意挑起苏求光的事情,也不去看苏瞳的反应,放出眼刀的同时踩了破巫师一脚。乜秋一动不动,语气更加欠揍:小哥是被怎么了,力气变得这么小,踩人都不带劲的?云离想着把他踹残废算了,正要实践,乜秋竖起食指嘘道:盯上你的不是一只鬼,而是一群鬼啊。别的我实在看不出来了小哥,我劝你尽快乜秋压低声音,尽快上去避一避。云离:不用你说。哎,等等,苏公子你也转过来让我看一眼。乜秋起身绕到苏瞳面前,不怕被打,闻了闻苏瞳的衣服,苏公子,你也印堂发黑身染邪气,可是又与小哥的症状不同。云离全未想到苏瞳也会被邪鬼缠身,顾不得思考自己为何会在这儿让破巫师看诊,问道:哪种邪气?唔,这邪气嘛,是这么上去,又这么下去的乜秋自言自语,手指顺着苏瞳的胳膊和肩膀比划了一通,最后停在他袖口。乜秋扫了苏瞳一眼,小小纠结了一番,终于鼓起勇气抓起他的手腕,而后沉浸道:请苏公子把手打开。苏瞳摊开手心,分明空无一物,乜秋却仿佛看见上面有东西,既兴奋又震惊,旋即煞有介事地一提,握拳,把苏瞳体内的邪气揪出来抓在自己手中。乜秋:乜沧他知道苏公子要来找我?他之前什么时候见过你?不等回答,他继续道:小哥、苏公子,我还没问呢,你们是被什么东西引到这里来了小哥低头!在乜秋提醒之前,云离已经察觉有异。他低头的结果,是一道黑光不受阻碍、冲着乜秋当面而去。乜秋及时避过,黑光破出窗外,却又回旋而入;但返回的黑光目标不在人,只于半空中团成球状,毫无威胁地悬着。无意之中,乜秋松了手,他方才抓住的东西溢出来,向上漂浮,一点一滴地与那突然出现的黑色光球融为一体。不知何时起,房间中已经多出了另外一个人。乜秋祭出自己的符咒,将对方的隐身符咒焚毁了。那人身影显现,抓住空中的光球,捏碎,将零星的黑色碎片收进身体。他站在其他三个人中间,虽冷着脸色,却因为天生的模样给人以乖巧的感觉。然正是这个乖巧的师弟,逼得师兄在夏国五州四处流浪。乜秋的表情变换了几轮,但逐渐地,一些阴沉的东西都被他抛开了,唯独留下温暖到令人心疼的笑容。乜沧上前一步,乜秋也没有后退的意思,笑道:京城的东西很贵,你再找不到我,我就真要穷得吃不起饭了。乜沧二话不说,用那些黑色气体聚成长剑,抬手就刺。众人见得那长相蠢笨的木球倏然旋出,替乜秋挡了剑,完好无损。小哥,我也不指望你记得住我这么个人。乜秋莫名其妙说出这样一句话,往云离的纳袋里塞了些东西,随后转过身,居然徒手握住了乜沧刺来的一剑。微风拂过,师兄师弟双双消失,房间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第六十一章云离踹开门:苏瞳,走,救人!乜沧初心不改,还是喜欢栽赃师兄。如果他编一本兵书,书里肯定就只有一计:嫁祸他人,遂高枕无忧坐享其成。云离最开始只知道尉迟令收集的气息和破巫师的气息一模一样,却忘了乜秋和乜沧共拜一师。所谓气息,并不是独属于乜秋的,而是属于他们乜家师门的。巫师修炼必遵某一章法,乜沧遵循的章法和乜秋一样,那枚黑色光球里的,正是他们师门的气息。害死苏求光、触犯师门律令、囚人取命的,从来都是乜沧。至于乜沧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师兄背锅,究竟坐享的是什么成果,云离暂也猜不透。他现在也在乜沧编制的大网里了,脑子混乱一片,只听到一个还算清醒的声音,让他往外跑、去救人。茶馆老板见云离、苏瞳跑下了楼,却不见巫师的踪影,不由生发出不详的预感,忙让人拦路问询。他给我说了,不住你们这儿了。甩下一句话,云离拨开众小厮冲向门外。苏瞳不问他这是想到了什么,只并肩跟上,道:去哪?皇宫。云离道,皇宫的莲花池下面有东西。他一边跑一边把皇宫北墙上缺失的木刻说给了苏瞳,同时努力拧合着思路,将其拧合成有形有状的一股,接着道:我的推断很大胆,九分靠直觉,你可以不信。苏瞳侧过头等他说,云离顿了会儿,指了下前方慢慢明晰的宫门北墙:想象一下,一个被囚禁的人逃了出来,恰好在墙上看到了囚禁自己的地方,他会做什么?苏瞳竟然接上了他的思路:标识,求救。是。姑且把监管羊场的人认定为乜沧,他看到标识会视而不见吗?所以他会做什么?苏瞳用了问句:你觉得是他把画取下来了?云离微怔,旋即明悟,刹住了脚步。而后,苏瞳的声音慢慢和他突然想到的东西重叠在了一起:乜沧他没有资格取下宫墙上的画嘉辉才有资格。云离停下来,转过身去看着茶馆的方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竟然忽略了那么明显的常识。方才他本想要苏瞳调集些人力入宫搜寻,如今看来,乜沧是挂在嘉辉的尾巴上的,皇帝巴不得拿衣摆把国师盖住,苏瞳还搜什么搜?两人默对片刻,苏瞳打破沉寂道:我带你进去。云离确实在考虑现下要如何进宫的问题,此时忽被对方点明,不由抬眼愣了半晌,说不出话。苏瞳拢起袖子点了点另外一个方向,带云离改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