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作者:影小匣      更新:2023-06-19 05:47      字数:4847
  与此同时,京吏到五州收了会试的名榜;问京吏京城有何状况,京吏们绝口不言。观清镜不在身边,京城又封锁了言传;别说苏瞳一个人,就是整座京城的近况都传不到修竹来。云离问云珏的司命小仙,有没有谁写的是夏国京城人的簿子,答说要是有,小仙们早集了京城的讯息报给云离君了,哪还会让云离君这么着急。瑶端了盘点心,推到云离面前:许真看你又郁闷了,就做了这个。他说除了龙须酥,没见你喜欢吃什么东西。云离道过谢,想捻一块点心放在嘴里,不想力气稍过,把龙须酥捏成了散渣。筠瑶笑笑:你最近脾气还好,就是喜欢发呆。云离:筠瑶君。筠瑶看他煞是严肃,点头道:怎么了?云离一本正经道:我最近有一种丢了宝宝的感觉。筠瑶云离突然起身径直往门外走,道:骂你是我不好,我给你说声抱歉,你出来跟我走一趟。筠瑶以为他在自言自语,直到看见他握住剑柄想要拔剑,才知道他在跟破剑说话。无奈破剑颇有他主人的傲气,打死不出;何况它知道云离也没法打他,非但赖着不动,还震出一圈光晕,把云离的手掸开。云离和破剑杠上了,手运绿光要和它硬拼。筠瑶心道她收回刚才的话,正想搭手救破剑一命,那剑已经自个儿背着鞘飞出了窗外。被剑鞘罩着,破剑找不着北,一会儿撞树一会儿撞墙,晕乎着窜了一阵,竟跌下来把自己给摔出来了。破剑落在了一司命小仙面前,这司命小仙正是送苏瞳入京后回来的那个。司命小仙四下看了看,望着了楼上的云离,指着破剑道:云离君,你的剑。云离:给我抓上来。司命小仙愣了下,俯身拾剑。然破剑甚是敏感,瞬间又蹬腿埋进剑鞘里了。云离挽了下袖子,作势下楼,那司命小仙被他吓得退了一步。筠瑶在门框上一倚,截住他道:得了,我让小仙替你去一趟京城。考虑到云珏参过试和行将参试的书生不少、京城动向关乎他们的切身利益,筠瑶觉得云珏确也应该去京城看看。最重要的是,丢了宝宝的这位茶饭不思,筠瑶怕他辟谷还没练成,就从神仙堕成鬼魂了。楼下的司命小仙和面带微笑的筠瑶甫一对视,深知这回被点中的又是自己。在靠谱和速度之间权衡了一番,筠瑶想稳妥为先,让许真随司命小仙一起去。司命小仙御剑带许真飞了几遭,两人磕绊了一两天,总算能够勉强出门。后几日,云离想着观清镜或许能在司命小仙折返之前回来,不料观清镜不但没有丝毫要回来的迹象,云离还总觉得他和铜镜之间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微弱。前阵子他召唤铜镜,再不济都能听到些许镜子的呼吸声,这下他是什么动静都听不见了。最坏的预设是,观清镜在那山水灵秀的宝地一觉不醒,被人捡去作了妆镜。而且是遥远异乡的妆镜第四十九章司命小仙先进门,许真跟在后面,一路干呕,两个小书生跑过去扶他,他才没有双腿一软摊在门外。司命小仙进了门后又探出头来,歉道:许先生,我御剑的技术也没有什么长进,过去的时候、回来的时候,都让许先生难过了。许真苍白着脸色说没事没事,在院子里的藤编椅上坐下来,先在空气舒畅的地方缓一缓。筠瑶快步出来,笑道:回来了?去叫叫你们云离君。云离早就在二楼的窗框上坐着了,这时踩着具化的仙力一跃而下,问那司命小仙道:传闻是真的?司命小仙懵道:传闻?云离:嘉辉斩了胡孝悲?椅子上吊着口气垂死的许真,硬是被吓得活转回来:云离君您什么时候梦见的这话?筠瑶道:这话也不是他梦见的,全修竹都在传。闻言,许真苦笑道:谣言果真比风快,竟超了小公子的剑,先到了。那司命小仙定了定神,道:许先生和我到京城的时候,整个京城就跟就跟死了一样。我们左右打听,才知道前些时候到修竹的京吏不是守口如瓶,而是根本没话能说。皇帝召集文武大臣,把宫门封了起来;如果宫门一直被锁下去,许先生和我都说直接空手回来算了。筠瑶:这么说,你们没有空手?司命小仙从怀里取出他的观清镜,开场道:我记录了这个。观清镜中,一扇大门被徐徐推开。筠瑶:这是哪?司命小仙:皇宫。这地方应该是皇宫的某个偏门。相较其它气势恢宏的宫门,这扇门显得气量不足。不过,若详加观察,门上有用很浅的纹路雕刻的五爪飞龙,其细节之工,确也从侧面显出皇家的水准。门全部开启,一园秋花率先入目;疑似花园的场地中,一龙座置于中央。镜子中喧嚷声乍起,听起来,拥在司命小仙身边的人身份复杂,有在堂上作文的、在楼里献艺的,还有抄刀子在市里割肉的,让人捉摸不透当下是个什么样的场合。司命小仙道:宫里在这前一天放了信,说次日开北门,全城的人都可以来看。许真气色好了些,走过来同筠瑶、云离一起围在司命小仙旁边。突然,乐声响,镜中渐次有了人影。领头的不是别人,而是无意在云珏混了个脸熟的董棣。董棣后头跟有布政府副部等人,他快步走在最前,旁侧附一迈着碎步的仆从。那仆从弓着身低着脑袋,双手拖着一匹布帛,举过头顶。董棣之前就会试题卷的事情,明里暗里都争输了。而今各州书生们把题卷的错处越吵越大,胡孝悲肯定不好受,董棣的元气自然悉数回来了。观清镜成功吸引了以凑热闹为天性的司命小仙们,众司命小仙围过来,目不转睛,大都在等嘉辉和胡孝悲出场。然而皇帝和宰相尚未现身,董棣便开始主持这场叫人摸不着头脑的集会。看众们多是奔着皇宫尊容而来的,此时尽管只见到皇城一隅,却已大体遂意,也没过多在意董棣说了些什么。待众人对宫中花圃、龙椅的好奇心过了,董棣从仆从手里拿过布帛,打开来念道:九月会试之事,皇上深感痛心,倍加自责,以至龙体欠安。朝中众大臣以为一国之序不可乱,是以次年春闱照举如常;为慰各州书生,特集众人以传讯天下。布帛上的文字是简短了些,但嘉辉的意思大概到了。众人原以为布政台主部的传话到此为止,董棣继续道:审卷之时,皇上醺醉,宰相未尽去误之责。胡孝悲胡大人自省有罪,皇上念及胡大人曾全心为先皇尽力,不予问罪,赐地充州,允其告老辞官。听完,筠瑶抱起手臂笑笑,道:嘉辉这一出,铺得真开。对于嘉辉而言,让胡孝悲褪官府到充州养老,和砍他的头也没什么区别。他的方块,和先皇的方块,自此被彻底隔开了。铜镜中,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罢相一则的重量,众人还是能掂量出来的。镜中,董棣及下面所有布政府的人,突然叠起双手,侧身弯腰下揖。同时,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窸窣响起,宫外的人齐齐朝董棣面对的方向跪下。一时间,万岁声如浪如潮。嘉辉进入画面。然后司命小仙们惊呆了。嘉辉身侧,是一名出尘的年轻男子。年轻男子面静若水,拢袖而行,在园景的衬托下宛如谪仙。三界广阔,但唯有一个人的名字能和这画中人相合。司命小仙们下意识去看云离,并且很自觉地让开位置,在观清镜前面拨出一块空地。筠瑶在云离旁边道:喏,你宝宝,还是鲜的活的。云离咳道:呃,他怎么在这儿?筠瑶:那你希望他在哪儿?许真低声道:筠瑶君、云离君,还有尉迟公子。铜镜里面,尉迟令阔步走出,但他前边还走着一个人。他前边的人,筠瑶不认得、许真不认得、司命小仙们不认得,云离却将那张面孔记得清清楚楚。乜沧。许真介绍道:尉迟公子前边那位,是夏国国师,姓乜,名沧国师一职向来是师传,老国师去世后,这位年轻的乜公子便继任了。有人说国师还有一个师兄,不过他师兄好像触了他师门的什么忌讳,现下还四处逃跑来着。京城回来的那司命小仙抖了一下。之前行程匆忙,他没来得及细想,此时他忽然把湖州之行碰见的乜秋同许真口中的国师师兄联系起来了。云离扫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说话。云离眉头锁得深,筠瑶只当他心里在想尉迟府的事情。然云离面有阴霾,一则的确是因为想起了尉迟府和苏瞳坠崖的关系,二则是因为记起了苏求光实则乃乜沧所害三则,是因为看到尉迟令和乜沧站在一起。还有第四则:苏瞳为什么不回一趟修竹?他又是以什么身份站在嘉辉旁边?正想着,一小仙道:哎?走了?就走了?镜子里边,嘉辉在中央那张龙椅上坐下,除了乜沧、尉迟令、苏瞳和最先到的董棣,周围还列开了监察府、戎尉府主部等人。不多时,朝中各级大臣都到齐了。但就在那司命小仙出声的前一秒,还未坐定、站定的皇帝、臣下,纷纷移步走出了画面。董棣最先到,最后走。云离明白过来,董棣的宣告是集会的主要部分,那布帛上的文字由布政府主部的声音传达出来,再经嘉辉现身证实,所谓全城百信都可参与的皇宫盛会就此结束了。皇帝和一众重臣是大大小小的章印,章印无需说话,盖了就走人。唔?许先生呢?声音是镜中司命小仙的。原来,司命小仙在人海里跟许真走丢了,而观清镜没得到主人收回的指令,便如实记下了司命小仙犯着迷糊找寻许真的场景。司命小仙东南西北转了一圈,没见着许真,又因皇宫官吏催众人散场,他于是捡了条人最多的路走了下去。筠瑶:看你这碰运气乱撞的样子,就不像是能找见人的。后来你走到哪儿了?司命小仙脸红道:市上去了。镜中的司命小仙在人流里穿梭,焦急的神色太明显,一好心的老婆婆过来问他出了什么事。司命小仙道是跟朋友走丢了,婆婆问他在哪儿丢的,回答说皇宫北门。婆婆笑道:小公子小时候定是安分得很,没走丢过。但但凡娘亲都会跟娃娃说,走丢了别到处乱跑,在原地等着就是。司命小仙哈哈挠头说是了、是了,谢过老人家,忙往回走。令人惊讶的是,他心里知道是沿来路走、去皇宫北门,却走岔了路,越走越错。他向行人问路,人给他指点一气东西南北,无奈他竟没什么方向概念,仍是发晕。还好抬头望得到北门宫檐,小司命以眼熟的一角定位,摸摸索索总算回到了来处。幸而许真果然没走,正耐着性子看北门宫墙上的刻画。见司命小仙大汗淋漓赶过来,许真还有兴致评那画道:小公子,过来瞧瞧,这画的上色不错。云珏若是挂上这样几幅,保准好看。反正寻回来了,司命小仙也放松了心情,顺着许真的手指去看那画。弯腰看了阵,抬头道:这些绘的都是皇宫内景云珏外面是竹子里面是木头,颜色没那么丰富,制成画挂起来不见得漂亮。许真:尊门乃仙家宝地,小公子凭着记忆描摹些水晶琉璃的饰物,不也一样五彩斑斓?司命小仙草草搪塞,加之许真没太当真,两人再随便说了几句,便回客栈歇着去了。一只手伸过来,不着痕迹地把观清镜收了回去。筠瑶敲了下那司命小仙的头:还好我让许真一起去,不然我们在云珏等几年,都不知道你是走哪条路撞回来的。司命小仙脸上通红,抬手捏了捏鼻子。筠瑶赶了小仙们,对云离道:放心了?云离:筠瑶:算了云离君,我记得你说观清镜不见了,它现在可回来了?云离摇头。筠瑶:慕遮君不是打算退任做游仙么,镜子于她无用,你跟你师父说一句,她肯定把她的镜子给你。要是慕遮君想拿镜子做个纪念呢,你就上诺音阁翻翻,我们这种辞了司命仙境的,上还的观清镜应该都被慕遮君储在诺音阁了。云离:筠瑶道:若诺音阁的镜子都给了新晋的小仙,也不难,上去再打一面就行,不过是几粒仙银的问题。至于这一面反正它落在常人手里同普通铜镜没两样,丢了就丢了。她顿了下,续道:而且,云离君,依我看,你如今拿着镜子也没什么用了。云离苦笑:筠瑶君也笑话我撞了南墙?筠瑶:南墙?唔,慕遮君说的?云离:师父说的。筠瑶托起腮,手肘支在桌子上:一个做司命的,不下来看看怎么行。像我,下来了就不想回去了。在上头,簿子写来都是给仙君、天神看的,现下写个写个给自己看的簿子,有什么不好?云离:不是写给自己看我是什么都写不出来。筠瑶挑了挑眉:那就不写。喜一分,悲一分,贪嗔痴怨各一分,平淡如水占几分司命不排戏,一个人还是会活成这个样子。你不用写,在旁边看着就好。放开手,人的悲喜痴怨常常会落入俗套,仙君、天神不喜欢看,所以司命们才绞尽脑汁在簿子里加戏。云离:筠瑶:云离君。嗯?筠瑶轻笑:我也喜欢过自己簿子里的人许多司命大概都会经历这一趟。你什么时候回诺音阁问问慕遮君,说不定她百来岁的时候也下来逛过,只是从来没有提起过罢了。不用太紧张,神仙活个千年万年,慢慢就会把现在放不开的人呀事呀都忘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