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作者:影小匣      更新:2023-06-19 05:46      字数:4843
  被动了椅子的人愣是险些被弹射出去,幸好云离忍住了,没再补一记。云离揉了信,还没走到门口就已经乘上了破剑。云公子,你这是在干什么?云公子你先别走哇!茶馆老板三步并两步追出去,奈何他脚底生风也及不上破剑的速度;许真刚要抢出去问云离去哪,茶馆老板见他是给信的人,扯住他道:别啊,公子你们家云公子这是怎么啦?我布好了桌,这里这么多客人可都等着他呢,你叫我怎么跟大伙交代?不行不行,你得把云公子叫转来才是!均瑶要许真把这封和苏瞳有关的信给云离送去,许真也清楚云离很在意苏瞳和莫青进京面圣一事。只是他没料到这位的反应这么大,自己都还懵着,那顾得上回答茶馆老板。茶馆老板不断摇他,他神是回过来了,不过云离也走得很远了。众人骚动,茶馆老板不愿退钱,拉住许真不放。许真苦笑,连说我也没办法啊。这一下,茶客连着外头的书生,里里外外都有砸场子的冲动。老板为难不已、许真无奈不已之际,门再次开了,走进来的居然是均瑶和一众司命小仙。许真拂开怔住的茶馆老板,走到救星旁边道:筠瑶君?筠瑶点了下头,转而向老板和茶客们道:都是云珏的,这场书我们代云公子讲,各位可有什么意见?筠瑶的名号是和云珏的名号一起传开的,茶馆老板自然没意见,何况他正正难堪,赶紧道:既然是均瑶君,哪会有意见!欢迎还来不及!云离撒手的结果是,筠瑶和司命小仙合同念完了《玄行记》的第一回 ,照本读字,直催人入睡。然念及均瑶背后的云珏,众人只好隐忍着听完。筠瑶之所以带着司命小仙找到了这里,是因为,幕遮回司命仙境了。幕遮透过观清镜解读了一番蜀州修竹的动向,大致了解了徒弟这些日子做了什么事。料到云离读了信会夺门而出,幕遮又凭着观情景找到了均瑶,请她帮忙收收云离在馨韵里留下的摊子。毕竟云离还得在蜀州呆很久,做师父不帮徒弟维护维护他在当地的口碑,幕遮总觉着过意不去。第四十二章观清镜嗡鸣声大作,云离尽管知道可能是师父幕遮回来了,但他手按纳袋不搭理,只顾着催剑前行。忽地,腰间那镜子自个儿钻出来了,盘桓一会儿后闪至云离眼前。视野被遮挡了并不重要,破剑自会找路,云离一边疾飞一边无奈道:师父,是你吧?镜中出现幕遮在诺音阁里的影像:小崽子,那么久了,你见到为师非但不高兴,还丧着脸?我回来好些时候了,就等着你先跟我打一声招呼,哪知道我徒弟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哼。云离敷衍道:有你有你,时刻都有你。幕遮:对了,我让你看管司命仙境,你倒好,捡了几个小仙到修竹来,就没回去过一趟。那些小仙不捣蛋还好,一旦搞出事情来,你不怕九重天座上的那位把司命仙境端起来掀了?或许会搞出事情的年轻司命小仙都被云离带到云珏了,幕遮明是明白,可关乎态度的问题,她想还是有必要就此批评徒弟一番。云离抬眼道:不也没出事么。幕遮隔着镜子在云离脑袋上虚敲了一下:出了事还得了,你我今后都没饭吃。行吧,你去忙你的,我到那书院去一趟,把小仙们清点回司命仙境。嗯。看徒弟神色黯然,幕遮含笑着明知故问道:你怎么了。云离看向旁侧:苏瞳出事了。幕遮道:不就是因为马车翻了受了点伤吗,胳膊啊腿啊都好着呢,你未免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入京途中,苏瞳和莫青的那辆车翻了,车上的人受了伤。幕遮说得不假,到最后车上三人完好无损,似乎可当此事不曾发生,然而,实则事件的经过由她精简得过了头。首先,马车侧翻的地方是山崖,可不是平地;其次,车上三人不是自己爬起来拍拍灰就能继续赶路的。当时苏瞳、莫青和司命小仙都神志全无,若不是尉迟家里的人把他们带回去救治,能否保住性命都是个问题。最重要的是,马车误了进京的期限。云离不由握拳道:师父,你知道我的意思是幕遮:这事故是你写进苏瞳的命簿的?云离猛然睁大眼,脚下的破剑随之一颤。他想都没想:不是!幕遮狡黠道:这就对了。我早就说过你会碰南墙吧。云离吸了口冷气,咬牙噤声。当初他执意来蜀州修竹,幕遮预言他如此一来会忘了司命仙广博超然的境界,现在看来话被她说中了。云离读信后反应过激,是由于他站在苏瞳的角度,想到面圣误期而悲慨不已。他那么注重命簿中凡人的感受,这显然与他最开始来找苏瞳的目的相违。幕遮笑道:你现在这么急着是想干什么去?找人算账?找什么人算什么账?不想回答,云离一把抓住观清镜,想把它摁回腰间的纳袋。幕遮让他别忙,正色道:我在上面置了栋宅子,物件都齐备了。你要是看得开呢,我就把司明君的位置移给你了,你要是现在还看不开呢,我就先勉强自己再做做这司明君,等我家徒弟看开了再说。不等云离作声,幕遮先行消失,观清镜也收进了纳袋。云离还真不知道他要找什么人算什么账。到了充州,他问至尉迟府邸,一心只想先见苏瞳一面。但尉迟府的家仆说苏公子和莫公子已经在路上了。云离皱眉:在什么路上?家仆给他沏茶,道:在回蜀州修竹的路上。两位公子目前身体无恙,不需要下榻尉迟府的客房了。云离:我要见尉迟家主。仆从只知云离来自云珏,别的一概不清楚。这时听他用强硬的语气说要见充州太守,心下觉得眼前的少年不懂礼数,便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道:公子,我们老爷公务繁忙,不是公子你想见就能见的。云离自知前言不妥当,垂下眼,端茶润了润干涩的嘴唇。尉迟府家仆道:我家少爷在云珏读书,很受各位照顾,公子你也是远方贵客,刚才已经有人通知了我家夫人,她这会儿就过来。尉迟夫人是踏着他的尾音进来的,仆从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把云离对面的位置让出来,随后退下。云离起身施礼,尉迟夫人还礼道小公子坐。尉迟夫人用胭脂粉饰过年龄,风韵犹存然面色冷峻,使她脸上被脂粉提亮的光彩又垮塌了下去,显现出实际的沧桑。她眼底的气质和儿子尉迟令的别无二致:老爷的信送出去没几天,云珏的人这就到了。小公子神速,是想了解点什么?云离道:贵府将三人带回来的当天不送信,过后几天才送信,请问何故?三人伤重,老爷请来名医全力医治,心下挂念小公子们的安危,忘了遣人告知云珏。府中确是疏忽,但小公子通达,见谅。尉迟夫人道,坠崖之伤本有性命之忧,可医师高妙,让三人脱险,云珏应当欣喜才是。末了,继续补充:与关乎性命的事相比,进京误期这层实可撇置,云珏各位还当明白个轻重。云离不着痕迹地笑笑:马车坠崖的地方,在充州边隅,贵府的人竟能及时赶到。夫人说我神速,我看贵府的行动才当称神速。尉迟夫人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云离:还有,贵府的人力物力都安排得极好。那天当巧府中有马车行至山崖,当巧救下了坠崖的三人,一点时间都没耽搁。贵府不单是神速,还是神算。尉迟夫人的脸色再难看了几分,云离又道:贵府少爷尉迟行殷处处出众只比苏瞳差那么一点点而已。当下,云离也没必要再运用春秋笔法了,贵府不是不知道苏珏归压尉迟行殷一筹,也不是没听说两人分行入京。尉迟夫人冷声道:小公子请不要妄加揣度。家门有一法宝,夫人您看看。云离手抹腰间,翻出观清镜示之。司命的观清镜能够大致记录命簿众人生前的影像,云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当着尉迟夫人的面拨弄了一阵铜镜,果真找到了他想要的图景。镜中,狭窄的山道上,两马车迎面而来。司命小仙拉缰减速,对面的车夫却不勒马反策鞭。两车相擦,双双下坠。云离也是第一次看此情景,这时才知道出事的时候还有另外一辆车。云离疑心更重,想抬头观察尉迟夫人见此场面时的神情,但注意力又被铜镜中接下来出现的事物抓了过去。尉迟府的人,居然是从山崖侧面的树丛中直接钻出来的。镜中几人动作麻利,演练过似的,立马在崖边钉了绳索,顺着绳索下崖救人。到此,云离收回观清镜。没必要再看下去了。尉迟夫人双手冰凉。云离:夫人,那个车夫现身在何处?是个有面子的人,都该说不出话了。云离愤然起身,跨出门槛后,见门就进。尉迟太守府有规有矩,仆从们见有外人在府里横冲直撞,纷纷上前阻止。云离两眼赤红,抬手推人。他不能要尉迟老爷下跪道歉、不能要尉迟夫人下跪道歉,退而求其次,他一定要让那车夫下跪道歉。寻到了马厩,云离发现背身添马食那人是个独臂人,震惊之余呼其转身。那人又惊又疑,云离将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过一遍,觉得不像,复又让他抬起断臂,可惜见得那并非新伤。云离怒而转身,尉迟夫人竟站到了他面前,由一小女仆搀着。云离:尉迟夫人克制着什么,力装镇定。旁边的女仆替了她道:公子,那个人已经死了。心脏漏了一拍,酸意浮涌。云离沉声道:摔死的?女仆低头道:摔死的。云离讽刺道:你不怕自己哪天也被他们用了去?闻言,小姑娘惊惧不已,下意识撒了尉迟夫人的手。云离自责吓坏了本本分分的小仆从,无意义地笑了下,留下声夫人不用送,出了府门御剑而去。人都死了,他笞尸不成?要掘墓,都得等几十年掘尉迟老爷和尉迟夫人的墓,而不是掘那车夫的。没人判得了他充州太守府的罪,无妨,今后丢给阴府阎王判去。蜀州修竹。修竹河。水中猩红一片,破碎的肉渣随波下游,行人掩鼻而过,体弱的老人家受了臭味的刺激,直接俯身呕吐起来。河水是被鱼血染红的,漂浮着的肉末都是死鱼的身体组织。水里的竹篓还保持着原状,但篓子里的金鱼遭了重灾,死的死伤的伤,破了肚皮半死不活的最多。云离掠过修竹河半空时,下意识望了望那些金鱼,结果看见了眼前这幕。破剑比他还激动,不待他发令,径直俯冲至岸旁。河边无人驻步,云离心情复杂地找了会儿,好歹确认还有几条鱼是活蹦乱跳的。说活蹦乱跳好像不太合适,穿梭在尸堆里的金鱼,应该是在慌忙逃窜。快快快,自己走过去。你等我来拉你?小心我一巴掌给你扇过来!一女子的声音像极了梅子,正在催促什么人。云离不知道那女子是叫自家小孩到他这儿来,只是被那声调提醒了,想起来自己还答应过帮延山家找回银碗,不由更加心烦意乱。云离兀自梳理着乱糟糟的情绪,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蓦地出现在旁边,仰起脸拉扯他的衣摆。引起了云离的注意,那孩子却不看他,而是把头扭向几步远的女人。女人道:看我作什么?忘了我刚才是怎么教你的了?小孩嘴唇上挂着一吊鼻涕,眼噙泪花,大概是刚才哭过。他看看散发火气的亲娘又看看散发寒气的云离,两头都怕,不禁吸吸鼻子,把挂在脸上的青绿柱子抽回去。女人道:你说话!小孩抖道:我我你的云离:小孩抹眼泪嗫嚅道:我们玩刚才你的鱼我们把云离:看来那女人是知道金鱼的死和自家孩子有关,守在附近就等着给他赔不是。量孩子着实说不清,女人只好亲口道:云公子,几个娃娃喜欢下河游泳,我们当大人的看他们前几次都没闹腾太凶,就忘了告诉孩子说河里的金鱼是云公子你的东西,叫他们小心点。哎哟,我们咋个晓得今天他们搞出了个杀鱼比赛,把你的金鱼都女人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观察着云离的脸。她故意斩断后文,想等云离回自己一句,但云离轻轻把那小孩的手撇开,抬脚走了。女人迈着碎步道:云公子,你看我家娃娃也不是带头的那个,你就说句什么,至少不要让我们家良心不安云公子?云公子!我们家是刨土种菜的,哪拿得出银两赔你的鱼嘛云公子你别着急走,这、这样,我逮几只鸡鸭给你?云离回头说不用,旋即招呼破剑回云珏。迎他的是许真。许真道:云离君,梅子她云离以为她要说梅子来过、询问银碗的事情,便略有不耐道:先不说这个。许真加快语速把话说完:梅子她家的东西好像找到了。总算是个舒心的消息。云离:给她家送去没有?许真:还不确定是不是她家的。梅子曾很细致地给云离描绘过那银碗的模样,云离想了想,让许真领他去瞧瞧。穿过走廊时,他向苏瞳房间里瞄了一眼,未见有人,便猜苏瞳是在房门紧闭的书房里面。云离压下心头的焦躁,问许真道:东西是怎么找到的?许真:筠瑶君认定偷碗的就是个到处乱晃的小贼,让几位仙门公子专门留心小偷小盗的案子。昨天一小贼被逮住了,我们搜完脏物,发现里头有银碗碎片。云离脚步顿了下:碎片?许真道:他拿个碗又没用,去典当还容易穿帮,肯定就敲碎当银子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