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作者:二攸      更新:2023-06-18 16:58      字数:4897
  需要的镜头拍摄完,正好破晓,东面刚崭露头角的阳光开始投射照耀在人们身上,连现场的工作人员都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沐浴着一天初始的日照。当然镜头没有给大家留下太多享受的时间,不过五六秒,导演就提醒着摄像师开始拍摄,将这幕暖阳记录在了高祺因的第一张专辑mv中。等拍摄完火车站的镜头,他们又先后去了机场、市内最新装修得比较特别的地铁站,以及学校的400米跑道。拍摄电车驶离、飞机起飞、操场上的起跑,一切都寓意着起始。而正式拍摄开始后,中间转移的时间也不容休息,因为需要做一些专辑的花絮视频,所以趁着转移的途中,制作组也问了高祺因一些与专辑的创作相关的问题,相当于一个小采访,加上分享一下心情。于是一天下来,高祺因在天黑时出门,又在天黑时到家,站在没开灯的玄关的时候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已经过完了一个月,最后连澡也洗不动直接摸黑进卧室睡到了第二天下午。起来一看手机,乐臻在几小时前给他发消息,先道了句辛苦,又说正在机场准备登机,十六号见。高祺因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睡过了日子,于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起来,再一看日期才十四。他洗了个澡吃了个饭,收拾了一下去乐音录歌。到了公司,梁峰跟在他旁边,总觉得有些古怪。一直到十六号,梁峰在九楼走廊见到他满面春风的,偷偷快步把他拉进了工作室。高祺因又顿时一脸懵逼地看着梁峰,处久了他就发现这位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就看着对方小动作还挺多,偷偷看了眼外面又把门给关严实了,活像谍战时偷摸着送情报的,当然他要这样送情报应该活不过三集。梁峰拉着他,低声地问:“祺因,你……”结果刚说了三个字又住了嘴。“我怎么了?偷偷摸摸的。”说完他眯了眯眼,猜测道,“你不会砸坏了什么乐器吧。”梁峰忙摇头:“我不是!我没有!我像那种人么!”闻言高祺因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仿佛陷入了思考。被打断所想,梁峰拍了他一下,说:“你别扯开话题!”“那你倒是说啊!”让说就说:“祺因,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高祺因被他吓到,忙说:“饭可以瞎吃话不能乱说!”梁峰“啧”了一声,掰着手指数着他的罪行:“你看看你,前两天开始就终日笑脸盈盈的……”说着又被打断:“我一直都是笑脸盈盈的。”梁峰怒:“你别打断!”高祺因连忙摆摆手,给自己嘴上拉上拉链,又手心向上朝梁峰举了举,示意您说。没了打断的声音,梁峰向他开起连珠炮:“笑眼盈盈却魂不守舍,前两天录音倒还正常,今天还好没录音的安排,你看你在工作室都抱着吉他发了多久的呆了。”继而又扼腕叹息道:“也不是说不允许谈恋爱了,据我所知乐音的合同也没说不准谈恋爱,可是得看看时间你说是吧。你这离发专辑没多少时间了,这个点儿要是不小心爆点□□什么的,对你前途也不好你说是吧。”说完等了好久没得到回应,梁峰戳了戳他:“祺因你倒是说话啊。”高祺因指了指自己的嘴,意思是刚才拉上拉链了。梁峰见状翻了个白眼,伸手给他拉开“拉链”,高祺因这才开口:“谁说我谈恋爱了啊!”梁峰眯着眼睨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敢说你没有?”还真没高祺因不敢说的:“我真没有。”梁峰又怒:“那你整天一脸花痴样是干什么啊!”高祺因觉得很委屈:“我哪有花痴样了!开心那都是因为要发专辑了高兴的!”说着却莫名带了些心虚。“那你一直看时间做什么?”高祺因这会儿才又愣住了:“啊?”梁峰给他解答:“就刚才我跟你说话这时间,你都看了好几次钟了。说!是不是要去约会!”高祺因双手举起,坦白道:“不是约会。我和老板约了去泽西街看演出呢,再不下去就迟到了,扣工资的!”梁峰斜眼看他:“真的?”高祺因用力点头:“真的!”梁峰这才将信将疑地放过他,说:“那你走吧,下次再好好问你!”高祺因这才得以逃离魔爪,溜到地下停车场时正好乐臻的电话进来,说已经在b6车位等他了。高祺因挂了电话,心想,你要说是约会也可以没什么毛病。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高祺因一上车就觉得自己好像把这辈子剩下来的秋天全过完了。加上“约会”这两字在他耳边回荡着,他不经意地就把视线黏在了乐臻身上。乐臻熟练地倒车出库,瞥了高祺因一眼,提醒他:“看什么看啊,安全带系上。”高祺因这才如梦初醒,老老实实系上安全带,顺便心虚地把视线移到了窗外。车开上了大路,乐臻又说:“前面的储物箱有给你的东西。”“给我的?”高祺因带着满腹疑问,打开一看。没什么包装精致的礼物盒,只有一个体积不小的塑料袋,高祺因拿出来一看,竟然是滚石乐队的专辑,甚至大多都是黑胶唱片。疑问变成惊喜,他不再避开视线地看向乐臻:“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们的!”乐臻抽空与他回视一眼,笑着道:“上次去长岛吧路上电台不是正好在放特辑吗,我听见你每首都在晃着脑袋低声唱了。”高祺因没想到自己只是跟着音乐习惯性地哼出了点声,却被对方捕捉到了,并且在出差的时候竟然还抽空给自己买了唱片当礼物。顿时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要说出口,与刚才的那点小情绪一起,被这叠唱片拔苗助长地拉出了心底,但没伤到一分一毫。他翻了翻手中的东西,很多还是老唱片了,价格应该也不会太便宜,并且或许还要自己去唱片店慢慢淘。平白无故收价重情意重的礼物,高祺因有点不好意思,又忍不住多想了点,嘴上欲迎还拒:“这么贵重,不大好吧。”不过手上倒是捏得挺紧,就像小时候收大人的红包的时候明明心里想要得很还是得先说声“不不不”。乐臻看着他这样子觉得实在是好玩,笑着说:“不是你说的要加班费的吗。”于是高祺因又愣住,他都不想去数今天愣了多少次了。正好碰上红灯,乐臻慢慢刹住车,伸手在他头上蹂|躏了一把,说:“不要?不要我就收回来了。”“不行!”高祺因也不愣了,连忙抱住唱片,“加班费发我账上就是我的了,就算是老板也没办法收回去。”乐臻再次被他逗笑,本来他就没有要收回来的想法,这本就是要送给高祺因的。在英国的时候提前开完会,回酒店后正好有段空闲,他就撇下其他人,又一个人拿着把长柄伞出来在刚下过雨的伦敦街头漫步,正好走到一家唱片店门口,他就踱步进去,看到了滚石乐队的唱片,他就想到了高祺因在车上无意哼歌的样子。随着节奏摇头晃脑的,特别惹人爱。于是回过神来,手上已经挑了几张唱片走向了付款的柜台。正回忆着,只听高祺因一声叹息。他说:“不过我家也没唱片机,等专辑发售了有钱搞一台再听听。”乐臻目不斜视地说:“你要听就去我办公室听。”“真的?”乐臻斜他一眼:“还能有假?”谁料高祺因却故作扭捏起来:“我随随便便进老板办公室不好吧。”乐臻开着车,不然又能在那棕毛上胡乱蹂|躏一把,他说:“那边没什么机密文件,或者你就把唱片机搬九楼去。”高祺因笑着说“好”,出门前梁峰在他耳旁念叨的话语又返上心头。虽然八字还没一撇,但他莫名有种被宠的感觉,甚至还想恃宠而骄。☆、第 17 章夏天的夜总是来得要晚一些,等到了泽西街,停好了车,太阳还半高不高地挂在西边的天上。照理说热意总是会让人失去胃口,可高祺因想到上次来看演出的时候乐臻还注意到了他没吃东西,心头又是一暖,便主动开口问道:“老板,你吃过饭了吗?”乐臻看了他一眼,回道:“没,知道你应该没吃。”高祺因闻言便殷勤地拿出手机,说:“那我查查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我请你吃吧。”可乐臻却一笑,手覆在了他的手机上,说道:“不用,我有认识的店。”两人并肩踩着斑马线穿过马路,乐臻带着他沿着泽西街一直走,路过许多或眼熟或陌生的大大小小的酒吧,直到快要从整条街的另一头出去的时候,终于拐进了一家小店。这家小店叫“心语心声”,身处酒吧兼live house一条街,却只是最普通的家常小菜饭馆的装修风格,店内不过几张圆桌板凳,这会儿正值晚餐时间,大半的桌椅都被占领着。店内唯一的服务员刚给一桌上完餐,抬头看到乐臻,顿时一脸惊喜地迎了上来:“这不是阿臻嘛,可真是好久没来了啊。”乐臻面带温柔,说:“好久不见了,辛姨。”被唤作辛姨的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又对着乐臻比划了下,说:“真的是好久了,感觉你又长高了。”乐臻又笑了笑:“辛姨也更漂亮了。”辛姨闻言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拍了一下乐臻,说:“就你嘴甜。”说完看到一旁的高祺因,后者冲她点了点头,也跟着喊:“辛姨你好。”三人一直站在店门口唠叨,厨房那头老板的喊声将三人拉回了神,辛姨这才领着两人到店内角落的一张空位上,说:“你们看看菜单,我们又加了好多菜了。”乐臻客气地说:“辛姨您忙,不用管我们。”等辛姨又回到厨房端菜,乐臻随意翻着两张简单的菜单,都是些家常菜,他随口问道:“有什么忌口吗?”高祺因答:“没什么忌口。”接着又低声像是撒娇似的添了句:“虽然很多不吃……”乐臻睨了他一眼,一个个问:“番茄炒蛋?”高祺因答:“吃。”“可乐鸡翅?”“吃。”“炒豆苗?”“不吃。”“蘑菇肉片?”“蘑菇不吃。”“……”乐臻得出结论,叫来辛姨,点了一桌肉,象征性地点了个素食,等点完餐辛姨走后还不忘给高祺因来个总结:“净吃荤的,怎么也没把你吃成个胖子。”高祺因为其解惑:“天生资本,不必羡慕。”乐臻将菜单卷成筒,敲上对方脑门:“羡慕你个鬼。”刚才高祺因一直没能加入另两人对话,这会儿终于询问道:“老板,你一直来这里?”乐臻将各种意义上用完的菜单放回一旁,说:“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高中的时候去长岛吧……”他顿了顿,继续道,“在长岛吧演出的日子,那里的东西又贵又不好吃,上次你应该也尝过了,我们几个就一直来这里吃。”“我们几个”大约指的就是乐臻当时的乐队成员了,这像是本能的停顿却让高祺因心揪。“自从乐队解散了,我也就没来过了。”乐臻环顾了一圈,又说:“这里什么都没变,连店里放的歌曲品味都是这么的一言难尽。”高祺因听着店里此刻正播放着的《好运来》,默默点了下头。可乐臻却笑了,这笑在高祺因看向他时已经被收起,可手上却近乎粗暴地拆了消毒碗筷的外包装,发出令人无法平静下来的声音。他说:“好像店里翻新过了,不过就算这样也都差不多。以前就一直觉得这家店和这条街的风格真是不搭,除了东西是真的好吃。”菜陆续被端上,铺满了一桌,高祺因扒拉着面前的米饭,突然有些食之无味。他想到了“物是人非”这个词,大约说的就是如此。一晃经年,即使原本常顾的小店依旧如初又怎样,演出的乐队散了新的来了旧的,长岛吧的老板也由上一代交接给了下一代,新新旧旧的酒吧在这条霓虹灯弥漫的街上更迭交换。亲身经历其中的人,早已不是当年。人又是种很神奇的动物。总是习惯带着怅然回忆过去,更善于用毫无所动的面具在他人面前伪装自己。他没看清刚才乐臻的笑,不知那是苦涩还是释怀。可是他想知道,想去了解。如果早已释怀,那自是最好。如是戴着伪装,那就让他能在自己面前毫无保留地卸下面具。虽然过去的已无能为力,但自己在他身边,不会再使遗憾重蹈覆辙。他回过神,再品尝着佳肴,味道倒的确是如乐臻所说的那般好。等两人吃完,又和空闲下来的辛姨聊了几句,这才往回向长岛吧走去。进了酒吧没见着许常青,等下了楼才看到他正斜靠在门旁抽烟,看到两人便伸出了手:“门票?”乐臻猛拍了一下那手,“啪”的一声,就算是门票了。等进去后,他们还是习惯性站在后面靠墙的位置。演出已经开始,也不知是因为今天的歌手实力一般或是风格不是很嗨,又或是因为刚才的那顿饭,心不在表演上,所以高祺因也没有太起劲,只是跟着节奏挥了挥手。而乐臻一如既往地静静观看聆听。慢慢地,台上节奏渐弱,歌手致谢,退场。灯光全开,观众们排着队从唯一的楼梯通道上楼离开,两人却没有随流,反倒是从门口挤到角落避开人潮。从喧闹嘈杂,到万籁俱寂,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室内又恢复昏暗,只余舞台上的几盏小灯,堪堪映在两人身上。晌久,乐臻摸出了一包烟,向高祺因示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