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作者:二攸      更新:2023-06-18 16:58      字数:5190
  不过相对来说,高祺因还是习惯了在乐音的工作室创作,一来这里设备多一些,当他需要用到一些自己没有的乐器或音效时,在公司相对来说还是方便一些。另一方面原因就是,公司和家这两个概念还是有些不同,毕竟他以前都是在家创作,却没有公司给他提供机会。对创作者来说,有的时候灵感来了挡也挡不住,任风吹雨打都别想妄动一丝一毫。周五快到下班点的时候,高祺因来了灵感,开始写一首新歌,连梁峰进门和他打招呼说下班的时候都没有回应,而梁峰也不好在高祺因创作的时候打断他,便自己先走了。于是等高祺因反应过来一看时间,时针已经过了十二点。乐音的工作室楼层都配有带单人床的休息室和淋浴间,不过他也没带随身衣物,还是简单理了理东西,叫出租回了宿舍,然后第二天带了简单的换洗衣物又去了公司,免得一来一回路上又浪费时间。整一个周末,他都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全然忘了傅宁说的下周要拍宣传照这件事,熬了两天夜把歌曲写完,周一早上看到自己双眼黑眼圈才想起要拍照的事。在乐音走上了正轨之后,乐臻就不常来了,毕竟他主要的事务都是在不动产那一块,大多数时候都是去的总公司,乐音这儿一周来个一两天就足够了。这天他来乐音的时候照常先来九楼逛了一圈,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乐臻都会习惯性地先来看一眼高祺因,再回到自己办公室办公。上了九楼看工作室没人,以为高祺因还没来,转身要上楼,结果正碰上对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揉着眼睛从休息室出来,也没看到他,走去洗漱的时候还差点撞到门。乐臻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不知道哪里的流浪汉闯到公司里来了呢,等跟着人进了洗漱间,看到对方两眼下面两团阴影的时候又被吓了一跳:“嚯,你这是要去成都和国宝们一起拍宣传照呢?”高祺因刚挤完牙膏放进嘴里,看到乐臻出现还愣了一愣,本能反应了一声“啊?”。愣过之后就含着泡沫不怎么听得清晰地问他:“老板,你怎么在这里?”乐臻拿出手机点开日历,给他看屏幕:“周一,你说怎么在这里。”周一一般是乐臻来乐音处理事情的日子。高祺因“哦”了一声,再没有后文,只动作缓慢地动着牙刷,也不知道用上了几分力气。乐臻收好手机,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靠着门框看着高祺因的侧脸,而对方呆楞地看着镜子,时不时往旁边瞄一眼乐臻在镜子里的倒影。“熬夜了?”乐臻突然开口问他。他点了点头。“熬了几天?”他抬头望了望镜子上方,脑子里回忆了一下,然后抬起空着的左手比了个二,接着拿起水杯开始漱口。“写歌?”漱着口的人在一阵“咕噜”声中应了一声“嗯”。声音渐渐停下,高祺因把用完的牙刷牙杯放在一旁,扯下旁边挂着的毛巾擦了擦嘴。乐臻摇了摇头,这才走到对方身边,拿过他手上的毛巾,给他抹去了脸边没有擦掉的泡沫。高祺因只听对方语气里带着他头一次从这人嘴里听到的关心说:“这么拼,到时候身子搞坏了你想写歌都不行了。”他接过乐臻递回来的毛巾,低下了头,心虚地辩解着:“也就这两天,你也知道的,有的时候灵感来了挡也挡不住,这不是怕睡一觉起来就忘了嘛。”乐臻不禁失笑,怎么就他也知道了。他只知道还好这只是拍宣传照,也只是拍个远景或侧影之类,再用遮瑕盖盖黑眼圈倒也算过去了,这要是拍正面专辑照,到时候有他悔的了。“那曲子写完了没?”他问高祺因。“写完了,就差录个样带。”于是乐臻命令道:“洗把脸,吃个早饭,录完了就回宿舍好好休息,明天直接去拍摄了。”高祺因连忙应下,把毛巾浸湿水胡乱抹了把脸,再擦干后又问道:“那老板,这算有薪假吗?”乐臻哭笑不得,忍不住在高祺因头上拍了一下,说:“算算算!”高祺因于是按照接下的任务,简单去地下的员工食堂吃了点早餐后,以最高效的速度录完了样带,听令回家休息。好在年轻人精神状态恢复得也快,休息充足后,第二天这黑眼圈也消了大半。高祺因一直以来只做过音乐,之前的自制专辑也只是设计了一下盘面,根本不用提什么拍专辑照了。他化完妆换好衣服进棚的时候工作人员还在做着准备工作,他就跟着引导坐在一旁自己的休息位上,梁峰跟在一边。他不住地左右看,觉得格外新鲜,虽然是个从未经历过的陌生环境,但是却有种安心踏实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确确实实是在做着签约歌手做的工作。这个想法让他愉悦,心里的一丝紧张感被压下,换上了更多的期待。不过歌手宣传照也正如乐臻之前所想的那样,只是拍了个侧脸剪影,以及弹吉他的手部动作。高祺因的侧脸线条非常好看,从额头到下巴都堪称完美,尤其是两片嘴唇的弧度,他微张着唇,让人忍不住就把视线放在那里,想象着从这样的唇里会流露出怎样的音乐。摄影师很懂现在流行的点,因为本来另一种照片是想拍摄他抱着吉他站在舞台上的远景,可他发现高祺因的手指也很修长,摆在吉他弦上怎么看都有种和谐感,于是改远景为近景,加强了他身后的灯光,拍摄了第二张宣传照。这些宣传照是用来摆在公司的官方网站上和吊人胃口的宣传视频里的,说是视频其实也就是放五秒的照片。不仅如此,还分了好几批,第一次宣传“歌手”,只选用剪影照片,第二次宣传“自创”,就用这张手与吉他的半舞台照,并且届时会配上一小段音乐试听,而第三次开始就和正式发售的专辑相关,这部分稍后再拍。过了两天,傅宁把修好的宣传照发给了高祺因,调了色的照片更加的饱和,他看了几眼,自己也很满意,然后转发到了家里的群里。虽然上一条消息依旧是之前自己发的那条。新歌的创作依旧有序进行,高祺因又顺利完成了两首歌,期间给《start》重新编了一版曲子。当时他和谭清说好,编好的曲子先不要发给对方,等他回国开会的时候一起听。这样一来,还没有完成样带的只剩《始发站》和另外一首了。最后一首暂时还没有灵感,也没想好具体写关于什么主题,于是他放在一边,准备着手写主打曲。整首歌被他大约分为三个部分,一是初心,二是准备,三是启程,对应在歌曲里差不多可以划分为第一段主歌,第二段主歌,和所有的副歌。曲子他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思路,副歌部分的歌词创作很顺利,毕竟这个思绪已经在他的脑子里萦绕了很久,此时只是将它具象化成歌词,几乎可以说是脱口而出。而第二段主歌,他花了一天时间在工作室,也完成了歌词。可前奏过后的第一段主歌部分,高祺因却像是犯了难。他有时抱着吉他在工作室坐一天都不一定能写出什么好的词来。即使写出了两段,第二天再看又觉得很糟糕,继续擦成白纸从头重来。他突然意识到,这个结果可能是来自于微信里那个从没收到过回复的家庭群。即使他努力地不去关心有没有父母的回复,可身体和真心却骗不了人。他总是会无意间点到微信,即使下拉了无数次消息提示栏还是不死心,像是执念一样地去看看有没有新的消息。他以前从没这么觉得过,但此刻所有事情都走上正轨了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还是很想得到父母的一声认可。虽然平常不会对自己的创作有什么影响,可真正正视这个问题的时候,才发现它早就像根细小的鱼骨一般卡在了喉咙里,挑不出来,咽不下去,只在应该是朝着世间大声歌唱出自己的理想的时候扼住咽喉,将想说出的话语都哽回了嗓子里。这天乐臻来的时候高祺因正在写专辑里除主题曲外的最后一首歌,看到他进来了顺手就给他弹了一段,问他怎么样。乐臻弯着嘴角拍了拍手,称赞道:“很不错。”高祺因知道,反正无论他弹什么调,只要不是实在太让人难以理解的外星球曲调,乐臻都不会提什么大意见,正如之前所说的,唱什么都是他的自由。所以高祺因这一弹也只是表演大过于询问,纯粹是想弹曲子想给对方听,虽然心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听了对方的回答便冲他笑了笑,然后赶紧低头在乐谱本上记下刚才那段调子。乐臻低头看着他头顶的发旋,总觉得哪里不大对。虽然刚才高祺因还冲自己笑,但要是在他的发旋上插一根小枝芽的话,这根枝芽应该是萎着的,因为那笑幅度也不大,甚至还没有坚持到完全转过身,像是隐约的强颜欢笑。乐臻有意想挑他开心,于是说:“你知道吗,你现在看上去就像是古时候那些中不了举又被迫流浪的落魄书生。”说完还比划了起来,两手依次在头上和背后比了比,“就那种戴了个帽子又背了个破布书包的。”要是在平常,乐臻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幼稚的动作,可现在他不仅像哄小孩一样地做了,还没得到好报,只收到了对方的一记白眼,顺带一句抱怨:“老板,您可真恶毒。”乐臻不明,于是高祺因给他解释道:“您这是在诅咒我江郎才尽吗?”乐臻闻言失笑,怎么又变成他诅咒他了。既然逗人开心这招行不通,只能正常地聊了,于是乐臻换上副正经表情,直截了当地问他:“最近有什么心事吗?”说完只感觉高祺因身周的情绪瞬间降了下去,萎着的枝丫又弯下了一点身。他轻声说:“老板改行当心理学家了吗?这是要再开一家心理治疗室找我试水?”乐臻听出他语气有不对,正要说些什么,却听他低下头又接着说:“我发了消息给我爸妈。”随即又嘲笑出声,接道:“他们什么反应都没给。”高祺因想到了他们可能会骂自己,甚至连他们会骂些什么话都想到了,可没想到更绝的是无视。他只是简单地倾吐完了这两句话,紧接着又好像是担心老板因为听了这话就担心专辑的事,于是他又赶忙解释。“不过老板,”他轻轻唤着乐臻,“现在也就是有点信号故障,已经在检修了,等检修完了就会再启程的,老板你不用担心我。”乐臻静静地低头看着那团发旋。其实从z大回来的那天,听到高祺因的那番话后,虽然是他隐晦地劝说对方通知父母,可其实他也曾想到过会不会变成这样一个局面。其实等高祺因自己想通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可能花的时间长一点罢了。虽然乐臻觉得的确是不用担心对方会因此影响到专辑的最终进度,不过他想他有更好的办法。于是乐臻问他:“后面几天有空吗?”高祺因猛地抬头,视线一下撞进对方深棕色的眼眸,他有些机械地答道:“我一直在工作室。”乐臻抬手看了眼时间,马上就到了视频会议的时间。他点点头说:“我先上去了,待会儿会发信息给你。”说完犹豫地动了动手指,最终还是抬手放在高祺因头上揉了揉,揉乱了那团一直扰着他心意的发旋。等乐臻走出去了,高祺因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发顶愣着神。与上次乐臻随意的触碰不同,这次他似乎用了些力道,手上微薄的热意似乎一路传进了头皮,连带着感觉脑子里也在莫名发热,直到手机的信息提示音把他唤醒。“明天早上九点,我去碧铃苑接你。”高祺因看着消息,虽然不知道乐臻要带他去做什么,不过还是发自内心地提了提嘴角,回了句:“好。”☆、第 11 章第二天一早高祺因上了车,看到乐臻难得穿了件fog白色连帽衫。他似乎出门前刚洗了头,头发还有些湿湿的,完全没打理过的样子,前发还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头上,看起来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分,气质也软了下来。高祺因低头看了眼身上明显不是一个价格档位但是样子差不大多的白色卫衣,心想这莫不是成了情侣服,简直想冲回家里换一件,完全没想到什么欲盖弥彰。乐臻看到他也愣了愣,不自在地清了下嗓子说:“你是不是家里只有卫衣。”高祺因系上安全带,回答说:“是啊,每年趁双十一大促采购全红橙黄绿青蓝紫黑白灰各几件,厚的薄的应有尽有,天天都有新花样。”也不知道几分真的。说完又睨了一眼乐臻:“倒是老板,你今天看起来就……”说着说着欲言又止。乐臻赶在发动车子前看了他一眼,问:“我今天看起来怎么?”“嗯……”高祺因又从上而下大量了一番,右手托着下巴,以一副思考者的样子琢磨了一下,说道,“人畜无害。”乐臻喷了,趁着等转弯的时候又伸手胡乱在他头上□□了一把,说:“以下犯上,我看你胆大妄为。”“我艺高人胆大,没什么不对。”“那请问这位高人,”乐臻又说,“这几天蔫儿地像根杂草一样的是谁啊?”“谁啊?我怎么不知道。”高祺因不动声色,转而看向窗外,转移了话题,“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乐臻顺着他的意,说:“很快就到了。”周围的景色越来越眼熟,等乐臻转进停车场,高祺因转过头问他:“不会是要去泽西街吧?”这个停车场就在泽西街路口,以前高祺因每天下地铁去泽西街都会先路过这里。乐臻冲他神秘一笑,只说:“到了,下车。”泽西街的酒吧也算分了三六九等,连带着地下,或者旁边相邻的live house也有等级之分。高祺因他们当时也都还是初生牛犊,能有live house给他们演出已经是感恩戴德,不过所幸当时也碰到了个待他们很好的老板,虽然场子比较小也不是特别有名,但是提供的设备都很全。街上最大的酒吧叫长岛吧,它的地下层全部都作为live house场地,甚至还分了好几个休息室,而各家音乐公司的星探也会时常去长岛吧探探有没有有才人士,所以来泽西街的每一个音乐人大概都会想过,要是能在长岛吧有固定的一席之地,就不用愁咸鱼翻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