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三岁人了，哪能玩得上。”王仁满不在乎地笑起来，“人就是这样，到了合适的年龄就该做适合的事…”王仁兴许是终于有点儿醉了，嘴上念的内容都比往日新鲜些儿；“年轻的时候身份最单纯，无非孩子就是学生。越往后走头上顶的名称越复杂，不得不承担的事、不得不遵守的规定承诺也越多…”“比如说你作为丈夫，老婆不让你喝酒？”齐久乐了。“哎你个小鸡崽玩意！”王仁给无情揭穿，一手将酒杯砸在了小桌上，“我以前是没发现，你还挺不讨喜啊！…不过这倒有那么点年轻人的样儿。”齐久没再接话，手机终于在临近九点的时候响了响。他点开来看林染给他回的消息，一只手突然从后头戳了戳他的肩膀。王仁脸上露出喜闻乐见的笑来，齐久回过头去，看见一穿黑色吊带裙的姑娘就站在他身后。“hi.”姑娘尴尬地朝他笑笑。齐久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隔壁桌，那一桌人全特别兴奋地瞧着这边，还有人举着手机录像。“我玩uno输了，然后你懂的。”姑娘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齐久连点头都没有，隔壁桌开始鼓掌吹口哨，引得附近几桌人都朝这边儿看。“小哥哥，你真的特别帅！我能加你微信吗！”姑娘豁出去地大声吼了出来。“好！”隔壁桌的男生们赶紧爬上椅子鼓掌，女生们笑作了一气儿。“谢谢。”齐久点了个头，“我有对象了。”对象刚刚还特高冷地给他回了微信，非但不叫他“比赛加油”，还张口就问“那我狗呢”。姑娘脸上的尴尬就持续了一秒钟，随即跟着身后那桌人一块儿大笑起来，摆了摆手，“没事没事，那祝你们幸福。”隔壁桌人笑得手机都快端不住了。“哎…”王仁也在笑，“你看你们年轻着，这些事都多好玩啊。”齐久给林染回了微信，搁下手机，“您也不见得老吧。”“其实我刚那话还没说完…”王仁拿酒杯和齐久的碰了碰，“老师就想说，不管将来顶上多少名号，你自己就还是你自己…做个正直快乐的人，比什么都重要。”“知道。”齐久一杯碰过去。酒杯往来间，王仁又多说了许多话，个别在理，个别一派胡言。齐久做了十年学生练就的技能便是，能够有选择性地听别人讲话。这一晚也不算平白无故地过。-杜权推开舞室门的时候很早，林染跟往常一样已经在那儿了。“出来吃早餐，”杜权站门口喊他，“你肯定又没吃早餐是吧。”林染抬手擦个汗，回过头看他一眼，压根儿没作声。杜权皱眉，再喊了一次：“吃早餐，给你买了小米粥，加点糖没关系。”林染终于有了点儿反应，但人没有挪过位置，“算了，吃了还得消化。”“林染！”杜权吼了声，“你现在他妈赶紧出来！今天我们这儿不欢迎你！”林染看他一眼，沉默地捞起毛巾，跟着杜权从舞室里出去了。早餐被搁在会客厅的小茶几上，旁边一套简单的黑色沙发，林染坐下去以后才突然觉得整个人有些儿喘不过气儿来。他去摸手机，开机的时候发觉手是抖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杜权一手把他手机给拿远了放好，“赶紧吃早餐，吃过了再看手机！”林染没力气去抢，解开盛小米粥的盒盖，老老实实地喝了一口。咬过杜权递过来的肉包，当咽喉接触过油腻的那一刻，林染真实地感受到了一阵反胃感。他赶紧把肉包扔下了，吐倒没吐出来，就是呛得直出眼泪。“哎，喝粥吧，今天歇一天。”杜权把小米粥往他面前推了推。“不用休息，我就是没睡好。”林染说。“非得把自己耗完了才高兴是吧？”杜权放下手里的快餐盒，直直地看着他，“我真没懂你到底急个什么劲…跟你说过很多次，这种东西慢慢来。”林染低头喝粥，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三个月来的林染都特别沉默，杜权就跟根本不认得他似的。他印象中的林染，就是那种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小少年，一辈子都舒坦自然地过刚刚好的日子，他是真没想过林染也会有现在这种模样。杜权叹口气，“你别把自己逼太紧，适当放松放松…你不是说过你姐预产期快到了吗，那个时候就当放个假，回去看看吧。”林染应了声儿，隔了很久才抬起头，“现在几点？”“七点。”杜权看了眼表。“那还有两个小时。”林染多喝了点儿粥，脸色终于好看些了。“两个小时什么？”杜权问。“没，”林染这会儿笑了，“我同学，九点参加物理竞赛。”“你说的同学来来去去都是那一位吧。”杜权看着他，突然就笑了，“你该不会是自己学的不好，但又特别憧憬别人学霸…”“是啊。”林染露出特坦荡的神色。杜权只在这种时刻，觉着林染依旧还是林染。“学霸只是手里拿着笔，我就觉得特别…牛批。”林染斟酌了一下，把“帅”那个字眼给吞下去了，“我可能是脑子有病。”“是，”杜权松了口气，“恭喜你终于发现了。”作者有话要说：学校的事情忙完了，今天开始恢复日更。八黄：久爷去竞赛了没有人在家喂狗嗷嗷嗷嗷嗷饿死我了！！！今日阅读理解：林哥每隔一周发骚扰短信，是想干什么？第63章林绮的预产期在十月底， 林染以往对这事儿毫无概念， 自然不知道林绮真正的产期能提前整整一周。等他下飞机打车到医院， 林绮人已经在产房里头，外边儿就剩李桉和他的父亲。李桉的模样看着明显就心焦，李父到底是见过不少世面， 一脸淡定地朝林染招个手。“现在怎样，孩子出来了吗？”林染挨着李父坐下。“没，林绮这阵子得感冒， 从昨晚开始有些发烧…”李父说，“不过没事，有他妈在里边照应，你别跟着李桉一块瞎紧张。”林染点头， 李桉坐了一会儿像是不放心， 干脆起身沿着医院走廊走动。从这头走到尽头，再从尽头倒回来，一直走到走廊另一头的尽头。“哎，没点出息。”李父晃了晃脑袋，仰靠在塑料椅背上。林染一大早赶飞机没睡好，这会儿话都不想多说， 只沉默地等时间一点点过去。幸好林绮这人虽然生性泼皮， 却从来不让人操心，正好在饭点之前把孩子给生了下来。生的带把儿， 大约六斤半重。各项检查通过后，母子俩被安顿在同一间病房内。林绮几个关系最亲的朋友来看过， 最后全被李桉以“让她好好休息”为由全给打发走了。“哎你看你看。”李母喜滋滋地跪在婴儿床旁，“长得像他小舅舅，以后肯定特讨姑娘家喜欢。”李父皱眉打量林染一眼，再看看自个儿小孙子，“我觉得像我。”“哎那哪行啊，”李母扭过头来，“他要像你，也就只有我这种心大的才肯喜欢…”“胡说八道，追我的人不知有多少。”李父说。“你们俩稍微安静点成吗，林绮刚睡着。”李桉给林绮掖过被子，直起身子挺不满地看着吵吵闹闹的自家父母。“哎，还是儿子知道疼老婆啊，”李母从地上起来，“跟他爹不一样，爹就只知道吹牛逼。”李父颇为不满地睨了李母一眼。“林染饿了没，医院楼下有餐馆，你跟他们一块下去吃个午饭吧。”李桉说。“我不怎么饿，干脆你先吃吧。”林染说，“我在这儿看着就好。”“那不行。”李桉依旧看着林绮，“你们先下去…”“哎有什么行不行的，就让小染在这儿看呗。”李母一手拽过李桉，“从昨晚开始你就没吃什么东西，你媳妇又不会被大风刮跑。”李桉皱皱眉，李母稍微用力将他往病房外边儿拉，回头看见林绮从被子下边儿伸出手，晃了晃竖着的拇指。“小染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李母问他。“我随便就好，不挑。”林染回答。“唉随便是个什么东西，我最讨厌年轻人说随便了。”李母笑了。“那就小米粥。”林染说。“哎唷，长身体还吃这么斋啊。”李母念叨一句，带着李桉李父出门去了。房门带上以后，林绮笑嘻嘻地睁开了眼，“哇我爱死你了弟弟！”林染被她这副生龙活虎的样子给吓了一跳，“你没烧坏吧？”“哎烧他个大鬼头！”林绮活动了一下脑袋，“我就是一点小感冒，还没烧过38c，李桉逮着我就训。”“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林染说着走到婴儿床前。林绮闻言像个小姑娘似的笑了起来，“你是不知道，他还特意跑去跟人家医生说什么‘要优先保大别管小’，我本来疼得要死要活，当场笑出猪叫！”林染跟着笑笑，蹲下去看老实睡在婴儿床里的小孩儿，“给起名字没？”“嗯，李桉说生的男孩要粗养，周几生的就叫李周几…”林绮挺无奈的。“李周日啊？”林染被这土嗨起名法给震惊到了。“去！我才不听他瞎话呢。”林绮撑起头看看自己孩子，“我想好了，就叫李森，森林的森。”“噢。”林染拿手戳了戳小孩儿的拳，“为什么是李森？”“因为他是林妈妈心上的小树。”林绮说。“行，挺有内涵的。”林染说。小李森这会儿睡得踏实，刚生出来看着就那么一点儿小，皱巴巴的脸像个小老头儿。林染蹲着看了一会儿，索性从地上起来。林绮伸出手，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林染，你好好吃饭了吗？”“吃了啊，”林染笑笑，“就是杜老师不让我吃甜，我都好几个月没吃过蛋糕了…”“不是这个。”林绮叹口气儿，干脆换了个话题：“你回来待几天？”“不待几天，明天我就回去了。”林染说。“那齐久呢？”林绮终于问了想问的。林染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个挺得意地笑来，“他前阵子竞赛拿了国一，特别牛逼。”“呀他这么厉害的吗。”林绮的注意力给带偏了，“那个国一是什么概念啊，会报送大学吗？”“我也不知道。”林染说。他不知道，是他压根儿不敢去问去查，所幸齐久也没多说什么。林绮皱皱眉，“你多联系联系人家啊，我这儿没事了，下午你回去看看他呗。”林染没作声，隔了有一会儿才挺艰难地说：“别跟他说…我回来了。”“为什么啊…”林绮摸过手机开机，“难不成你还想给他个惊喜？”“不是…”“哎！一开机就看见干舅舅给我发了微信…”林绮把手机屏幕对准林染，“人家肯定是逮你来了，问我哪个病房呢。”林染单愣了一秒，都没来及看清手机屏幕上的字儿，“姐，一会你就跟他说我没回来！”“啊？”林绮懵了，“你们俩怎么了吗？”林染顾不上回答，匆忙推了病房门往外走，没几步就远远看见齐久从电梯口出来。林绮这会儿就跟看大片儿似的，眼见着自个儿弟弟身手敏捷地倒了回来，带上门就窜进了病房自带的独立卫生间里。“哎你发的什么疯？”林绮在外头问他。林染没应声，隔了有一会儿听见齐久从外头敲门。“进来吧，门没锁。”林绮说。齐久推门进来，将手里的水果篮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拎着另一小袋东西朝林绮点了点头。林绮看着他笑起来，“干舅舅…来这么准时啊。”“啊，”齐久皱了皱眉，“林染呢？”林绮脸上笑容僵了僵，随后真心浮夸地笑了起来：“那兔崽子忙得很，以为我一周后才生，根本没回来看我。”可是你先生一个多小时前才说了他在这儿。齐久现下挺炸的，然而他从今早开始就没打通过林染电话，到了医院也不知道究竟该往哪儿抓人。林染这人悄悄回来非但没告诉他，还特意把手机给关机了。“看…看看孩子吧哈哈哈。”林绮劈手指指婴儿床。齐久浑身散发的都是低气压，林绮眼见着他在婴儿床前俯下身子，都觉得是大魔王降临了。-你他妈是不是想死，我预感你会死超惨！！！林绮赶紧给自己弟弟发微信。齐久以往不大喜欢小孩儿，然而现在看着这个像一手就能给托起来的小人儿，心里突然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小人儿闭眼睡着，小肚皮随着呼吸起伏，让人实在很难想象他将来能长成个大人。“是挺像林染的对吧哈哈哈，真的就一模一样，林染刚生下来也是这个样子哈哈哈。”林绮接着尬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