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作者:轲西      更新:2023-06-18 15:36      字数:4615
  斜对面是一家小宠物医院,蓝色招牌,开在小城市的这种小角落里特显稀奇。老实说,他认真讨厌这种在陌生地方瞎转悠的感觉。不清楚这条街的拐角连接着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死胡同会在哪个时刻突然冒出来。往矫情的方向想想,就像多走几步就再也绕不回来了似的。人到了这个老城区,高德都不再是他的好朋友,方向感更不是。齐久原地站了大约有五分钟,把手机摸起来给林染发了条微信。他自认为和林染还称不上什么狗屁朋友。就现阶段来看,他和孙宇的交情似乎要更深些儿,但相比聒噪又没完没了的孙宇,他更欣赏林染的言简意赅。-“知道高星大药房在哪儿吗?”-“没这家店。”林染消息回得飞快。-“你确定是叫这个名字?”-“确定。”李秀兰给他写了小纸条,他确定自己认得字。-“地图上找不到这家店。”齐久接着发。-“地图上要没有,就是小店。”-“是在老城区,北廓街。”-“你等会。”-“这里信号不好。”齐久拿着手机等了好一会儿,林染都没再回他消息。是不是不打算回了?一种来路不明的恐慌感顺着背脊爬上了肩头,齐久原地踏了两步,低头打了个喷嚏。淋过雨真他妈冷。毛毛雨还在飘,从宠物医院里,晃出个蓝色的身影。背着包儿,手里拿着手机,怀里抱着猫。林染。齐久有些茫然地看着林染低下头发微信,手机在他的手里连着震了好几回。可能离疯不远,齐久莫名有点儿想笑。于是他真的破天荒笑了起来,直到林染终于看见他,用已经惊讶不起来的眼神。林染从小台阶上下来,朝他走了过来。“巧啊九爷。”林染很敷衍地笑一个。他怀里抱的猫原本闭着眼,这会儿睁开了眼睛,懒洋洋地瞧齐久一眼。毛色白黄棕三色,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六花。“病了?”齐久跟六花对视。“暴食了一斤草莓,胆比八黄还肥。”林染拿手揉着六花的脑袋。六花刚输完液,现在还停留在被现代医疗器械支配的恐惧中。这猫吃了林染留着自己吃的草莓,仔细想想挺生气的。“对了,你找的药店在那。”林染朝右手边指指。齐久挺惊讶地朝那边看去,真的看见一个特显眼的大招牌。嵩星大药房。“那个字念松。”林染很认真地说。“…我他妈知道。”齐久说。-林染陪着齐久到药店买了药,出来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我去车站,你要顺路就一块,我有伞。”林染回头看他。“出门带伞,你真讲究。”齐久看着他。“六花不爱淋雨,你来不来,不来我走了。”林染说着将背上的包儿卸下来。“来。”齐久赶紧说。两个大男人撑一把伞虽然滑稽而感人,但这雨一时半会儿不停。何况他也没法确信自己有能耐从这儿顺利拐出去,他得靠林染这个土著gps。林染从包里摸出一把折叠伞,“哎操,拿错伞了。”这伞有点儿眼熟。齐久眼睁睁地看着林染,义无反顾地撑开了伞。自己举着印了小猪佩奇图案的伞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但林染这个样子……只觉着,挺合适的。可以给这伞拍代言广告了。“我操,”齐久笑了,“不嫌丢人啊?”“你快进来,”林染一手举着伞,一手抱着猫,“加上你就不丢人了。”齐久皱眉,林染晃晃手里的伞,“来不来?”“来。”齐久咬咬牙,钻了进去。反正四下无人。两个人举着把画了小猪佩奇的伞,走进雨里。“你就不怕被熟人看见了。”齐久说。**这种伞走在路上,连雨敲在伞上那声响都成了种拷问。“没事,”林染一脸平静,“hello kitty我都撑过,佩奇算什么。”一整条街算冷清,没遇上几个人。下一个拐角过去,就是公交车站。也许是因为雨天,车站底下站了十几二十个人,有老有少。“妈妈,小猪佩奇!”有个小孩儿指着伞大喊了声,“小猪佩奇!”车站里等车的人都朝这边看,齐久只觉得这人丢得,都快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而且,旁边就是林染同学低头脸红的全过程。“你撑吧,我撑一路了。”林染迫于视线压力,赶紧松了手。“操,你就不能有点儿出息?”齐久被迫接过伞。“不能。”林染压根儿没看他。刚才是谁他妈一脸坦然地说“佩奇算什么”?你的佩奇还一脸愉悦地在伞顶嘲笑你呢!“林染,我今儿算重新认识过,你到底什么人了。”齐久冷着脸,捏着伞。林染依旧没敢看他,装没听见。“你个怂逼。”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w拖延症作者终于把文码出来了感觉有林染的地方,画风都变了啊。失眠了,上来补一句感谢笑子不闻 营养液x1无名神秘小天使 营养液x10大漠蜀中 营养液x10爱你们第16章齐久戴着口罩走进教室,还没坐下就打了个喷嚏。从明天开始连着放四天高考假,九班这会儿比以往要闹腾个好几十倍,女生围一块儿说笑,男生绕着过道乐翻了天,噪音吵得人太阳穴一阵阵胀痛。坐的好好地,突然隔空掷过来一个空塑料瓶,齐久头疼得厉害,低头躲过。塑料瓶从上边儿擦过去,差点儿砸上了从后门进来的林染。林染一手接过塑料瓶,眼神平静地在班里扫了一圈,刚才还闹着的顿时全没声儿了。闯祸的家伙叫唐方,是个身上有着浓郁城乡结合部风情,爱喷香水儿梳油头的小个子,平时也只有胆儿在班内风骚。“哎林哥,我错了我错了!”唐方连忙举起手,“我真不知道你这个时候进来,你砸我,我绝对不逃。”林染压根儿没看他,抬手就将塑料瓶掷了出去。唐方惊得赶紧挡住脸,塑料瓶擦着他耳边儿过去的,直直落进垃圾桶里。这手逼装得好,齐久能给他打满分。唐方听见声响,头转回来赶紧地吹了声口哨,鼓起掌来,“林哥威武啊!”班里一片儿过去再次恢复了高分贝的起哄与大笑,齐久只觉得头疼得快要炸开了。林染没理他们,拉开椅子坐下,“九爷早。”“威武啊,林哥。”齐久瞧他一眼,“撑佩奇的社会人就是不一样。”“你不也撑了吗,社会我九爷。”林染把书包塞进桌洞里,抬头仔细打量齐久的口罩,“你病了啊?”“感冒。”齐久摘了口罩,把语文课本枕胳膊下边儿。“噢,那你多喝热水。”林染关怀地看他一眼,把手机摸出来。齐久头枕课本上,觉得自己这状态有点儿醉生梦死。旁边林染照例看鬼片看得入神,估计自己就是狗带了,林染都未必能发现。人没多久就迷糊了,被林染“九爷”、“九爷”地喊了大半天,睁眼的那一刻大约看到了一个数字。91。“齐久同学,”语文老师汤淑芬拍了拍讲桌,“睡饱了是吧,站起来跟大家说说,拿到这个分数,你觉得怎么样?”汤淑芬是从三中调过来的老教师,教学方式都维持了在重点高中形成的老习惯,对待学生严厉而苛刻。齐久来十四中第一天就逃了她的作文课,从那以后汤淑芬每节课都抽他起来背课文。“这什么?”齐久睡的时候压着眼了,将写着91的纸摸起来。“九爷,拿倒了。”林染小声说。齐久将纸倒回来,大致恢复了视觉,看清这是上周五的随堂作文。站起来的时候人就是昏的,齐久看着鲜红的16愣了会儿,说了句:“我觉得有进步。”班里顿时爆发出大笑,然而汤淑芬和齐久一块儿冷着脸站着,大家也没能耐接着笑下去。“有进步?你觉得是哪里有进步?”汤淑芬看着他,老花眼镜都反着寒光。齐久算彻底清醒过来了,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在以前的学校总拿15分作文,现在多给了一分所以“有进步”吧。“风儿借草原一片绿意,蓝天借雄鹰一分自由,阳光借大地一抹朝气。”汤淑芬耸着肩对着ppt念了遍题目,抬头看齐久,“你给大家念念,念念你作文的第一句。”齐久看了一眼自己的作文题目,《论借与还》,这一看就知道是没动过脑子就填上去的。汤淑芬的眼神实在吓人,齐久只有一脸麻木地念起作文:“俗话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人们常把借…”“狗屁!”汤淑芬尖着嗓子大喝一声,怒得直拍讲桌,“写得什么狗屁东西!你怎么不写‘向天再借五百年’呢?”全班上下被喝得噤若寒蝉,这会儿只有林染放心大胆地笑了声。“笑什么?你笑什么?”汤淑芬气得朝林染这边儿指了指,“那个谁…林染!你写的多少分?”“四十八。”林染说。汤淑芬有些儿惊讶,把手收了回去,“…没事多教教你同桌,教教他作文该怎么审题。”林染笑笑,齐久拉椅子坐下,“笑你丫。”“牛逼啊久爷!”孙宇一下课就凑了上来,“平时上课老师问啥你都知道,还以为你是全能型学霸呢!你那作文写得还真够精彩,能和辉辉一较高下了!”齐久皱眉,没搭理他。这人分贝是真的大,像装了扩音器。“久爷林哥,打球吗?”赵钱辉老远抱个篮球跑过来,“汤薯粉就那样,每个月总有那么三十几天,逮着人就骂。”“不打,你九爷病入膏肓。”林染插着耳机接着看鬼片。“哎病怕什么啊,打球锻炼,出一身汗,保证神清气爽!”赵钱辉大声说。“辉辉放弃吧,没人肯跟你打。你自己站墙根去撸一把,保证也能神清气爽。”孙宇大笑道。在两人的高分贝刺激下,齐久还收到了黄欢发过来的彩排短信,烦躁地从位置上起身。“哎久爷,你去哪啊?”赵钱辉喊他。“对词。”“操,又见女人!”孙宇咆哮。-齐久估摸着自己是发烧了,走路打飘儿,当黄欢的面对词的时候声音都是哑的。他体质一向还不错,一年下去就感冒那么一两回,这会儿只有感叹南方天气真的很变幻多端,能直接把他折腾个半死不活的。“一会最后一节课布置考场,大家把桌椅都搬到一楼指定位置,贴了标签作考试用的桌椅留下来。”班长李依依站讲台上喊话。齐久趴桌子上睡了大半个下午,迷糊中觉得有人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脖子,说了声“操”。过了大约半小时,轰轰烈烈的移桌椅声把齐久给彻底吵醒了,抬头的时候全班人的影子都在眼前晃,就只有林染还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看鬼片。拖动桌椅的声音很刺耳,头疼得很难受,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那么一种不知打哪儿来的安心感。可能头一回,烧醒了发现身边有人,觉着特新鲜吧。“九爷,你发烧了。”林染知道他醒了,眼睛还长在屏幕里。“嗯。”齐久应一声,看见自己的桌子没贴标签。“我刚刚…”林染说着,伸手往桌洞里摸。“久爷,有人找!”班上同学搬着椅子,忽然从后门倒回来喊他。林染还没把东西摸出来,齐久已经昏昏沉沉出门去了。方芸站在九班门外的栏杆边儿上,手里拿着一小袋东西,看见齐久走出来就露出了笑容。“上午对词的时候看你病恹恹的,我去校医室给你开了点感冒药,”方芸走到他面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这个季节天气变化比较大,你要多小心,到时候也不能影响毕晚呀。”这回跟上回一样,走廊上全都是搬着桌椅悄悄围观的吃瓜群众。“谢谢。”齐久冷着脸,“我不要。”吃瓜群众瞬间就沸腾了,方芸脸上是藏都藏不住的尴尬,她没想到齐久会直接拒绝。齐久作为一个从小到大没生过什么大病的人,十六年来坚持从不吃药。谁说让他吃药,他得跟谁翻脸,宁可打针也不肯吃药。齐久径直走回班里,班上已经清空了一大半,就他和林染的桌子维持了原状,自己桌上摆了一小袋东西。里面装的全是感冒药,退烧药。还有退热贴,标注了婴儿用的。要不是现下烧得狠,他得直接把课桌给掀了。“怕你病死了,”林染看着手机从位置上起来,“一会钱转我啊,退热贴很贵。”“…药你买的?”齐久看他一眼。林染横竖看来都不像那种很暖很贴心的人。“嗯。”林染熄了手机屏,笑一个,“感动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