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作者:星炀      更新:2023-06-18 15:11      字数:4357
  他从听到他说起相亲的事有点意外,到姑侄俩起口角,身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如果非要他选一个站边,那也一定是少荆河。跟私交没有关系,纯粹就是他觉得少荆河说的就是他想说的。可是,少纤云接下来又问:“梁教授,我能不能打听一下,您现在在忙的是什么事业呢?”梁袈言答:“哦,现在我们是在编一本双语词典。”“编词典?”少纤云果然没想到,“那、那可是太厉害了!”“还好,是有一个项目组,大家共同完成,不光我们两个。”梁袈言赶忙说。“哦,编词典虽然是很了不起,不过……”少纤云还想说两句,但目的地已在眼前,少荆河站在餐厅门口,正回身等着他们。她只好收起了后面的话。穿过酒店大堂,他们来到的地方是个巨大而隐蔽的庭院,那家川菜馆规模不大,就开在这里。除了少荆河,还有一个人同样等在餐厅门口。一看到少纤云,立刻迎了上来:“少总。”这是个穿着西装套装的年轻女孩,打扮很利落,言行很干练。少纤云点了个头,扭头对梁袈言介绍:“这是我助理。这家餐厅原本需要预约,我也没有,所以就叫她先来看看。”助理抬头弯弯嘴角对梁袈言打了个招呼,又对少纤云低声说:“现在都安排好了。”少纤云点点头,招呼那两人:“那就进吧,来。”餐厅不大的大厅里果然已经人满为患,不过并不像一般川味火锅店里的嘈杂。在无法避免的火锅烟气中,一行人进了最靠里的包厢里。等到人都坐下来,少纤云让他们点餐,助理凑近她又说了几句,声音极低。她很快发出两声咕哝,不太耐烦:“不见不见!家里人吃饭,弄这么多不相干的人进来干嘛?再说我明天就走了,哪有那空谁都见?”助理赶紧“是、是”地应着,说完也再没有其他事,自己出了门。等到服务员也离开,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他们三个。梁袈言本来看先有司机,后还出来个助理,以为他们都是要一桌吃饭的。没想到少纤云说是三个人,真的就只有他们三个。终于安顿下来了,少纤云舒了口气,喝了口手边的茶,看着少荆河,又旧话重提:“你说要跟梁教授做事业,刚才教授告诉我,你们是在编词典。编词典是挺好的,特别了不起。但人家梁教授本身的职业也不是编词典啊。人家是要教书做学问的,你呢?就算这本词典要编十年,那十年之后呢?你对于自己的将来有没有职业规划?”少荆河本来就心里有事,烦躁得很。况且结婚这种他从小就质疑的事,根本懒得跟食古不化的“大人”例如少纤云解释他的想法。什么演戏、圆滑那都是对外人,现在被她这么连番逼问,就更燥了。整个人都像被惹着了的刺猬,毫不掩饰那些膨起的锋芒。他摆弄着面前的碗筷,用一种懒得搭理的玩世不恭来回应:“我的规划就是跟着梁教授。他干嘛我就干嘛。”他这不耐烦得开始赌气的口吻少纤云当然听得出来,只能哭笑不得也怼他一句:“那梁教授干嘛就非得做什么都带着你?”“因为--”少荆河尖利地盯着梁袈言,忽然卡住了。梁袈言在他的注视之下,忽然莫名涌起了一些不安的感觉。他说不清这种不安来自于何处,少荆河此刻的眼神他从未见过,几乎是一种充满了野性的躁动不安的眼神。于是他担心起来,把这种不安归结于担心这姑侄俩现在是不是算已经快吵起来了?都是血脉相亲的人,难得有机会坐下来同桌吃饭,吵什么呢?什么职业规划,将来之类的,归根结底不还是想要少荆河结婚吗?他动了动嘴唇,把视线从少荆河的眼神中移开,投向了少纤云:“您放心,荆河大概是害羞。他肯定会结婚的,他有喜欢的人。”第30章第30章少纤云听着这消息一挑眉,还挺意外,看向少荆河,眼光又变得揶揄起来:“哟哟哟,少荆河同学,刚才嘴硬得跟什么一样,连梁教授都知道的事还想瞒我?还不赶紧讲讲,谁呀?学校里的同学还是什么?多大年纪?你喜欢人家是明恋还是暗恋啊?”少荆河的手顿在碗筷上,一时间出不了声,只在心里冷笑。他这半真半假的话本来是拿来回复路萌和试探江落秋的,当然也试探梁袈言。结果梁袈言一直也没什么反应--当然。如果是真没往心里去,少荆河可能也习惯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结果原来是看到了当没看到,在这儿等着他呢!他气得胸臆间都生疼,只觉得梁袈言把他的软肋都攥在手里,自己倒躲在盾牌后面看笑话,着实是狡猾。他照旧盯着面前的碗筷,也不抬头,暗暗磨着牙:“真要说?”“说呀!”少纤云看看他,又看看梁袈言,笑起来,“干嘛,你还想跟我拿乔呀?”梁袈言也附和地笑笑,那个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少荆河这表现很不同寻常,他隐约觉着现在少荆河正生着气,而且气大发了。弄得他也开始有些坐立不安,担心是不是自己泄露了不该说的事。越想越觉得是如此,于是又暗骂自己多嘴。都知道是别人的私事,要说的话少荆河自己不会说吗,用得着他来伸这个手?少荆河闷了一会儿,才开口:“也不算喜欢,就是有好感而已。八字没一撇的事,现在说了也白说。”“哎呀,这孩子。”少纤云顿时很失望,又转向梁袈言找援军,像指望他给想想办法似的,啧了声,“您看看,孩子大了……”梁袈言陪笑着,再迟钝也听出了少荆河的口气,更不好吭声了。结果少纤云就看看他,又看看少荆河,场面一时间就有点冷。她没办法,只好自己再热个场,堆起笑向梁袈言找话题:“梁教授,你们平时--”正起了头,门忽然被敲响了,推开了,从外面鱼贯地送进来刚才点的菜,还有一些之前较为费时费事的硬菜,是助理根据少纤云的吩咐先点的。那些菜摆上桌,少纤云终于又找到了新话题,热情地叫起来:“啊,那个鱼,梁教授,他们的招牌之一,您一定要尝尝。叫什么……”她看向服务员,“‘鲤跃龙门’是不是?”那是道很有卖相的菜,金色的鱼身远大于普通的大黄鱼,分成了两部分,后面还是鱼尾巴,前半段搭在一道“龙门”上,鱼头做成了威武漂亮的龙头。领班赶紧上来:“是,这道‘鲤跃龙门’用的是今天捕捞上来的八年生黄金龙,寓意在座的--”“网箱养的吧?”少纤云含笑白了那领班一眼,“还今天捕捞上来的。”领班顿时急了:“真是野生的。您别看这么大条就怀疑。您可以出去打听,我们和xxx用的是同样的供货渠道,保证给您提供的都是最新鲜最纯正最高品质的野生鱼。”“行行行,我信了。”少纤云笑着挥挥手,也不跟他争辩,只来回看着坐她右边的那两位男士,“那什么,机会难得,我们再来点儿酒吧?梁教授,您喜欢白的还是红的?”少荆河一听,赶紧伸手想阻止:“姑姑!不--”少纤云根本没理他,径直就转向领班问了两句,接着点了瓶红酒。领班和服务员都下去了,她翻了少荆河一眼,嫌他啰嗦:“吃火锅配红酒多赞。红酒而已,又没什么度数,你操的哪门子心呢?”说着又对梁袈言笑:“他们老嫌我喝酒就变话多,简直胡说八道!我就是不喝酒话也不少呀。您说是不是?”这话问得梁袈言也不好点头,只好说:“红酒不错,我也挺喜欢。”少荆河一手捂脸,有种无力回天的不祥预感。“来,开动吧。”少纤云招呼一声,先给梁袈言夹了块鱼:“您尝尝看好不好。”梁袈言受宠若惊,赶紧捧起碗去接,道了声谢。少纤云对梁袈言也太热情了,少荆河在边上又看不过去:“姑姑,你就吃你的吧,让教授自在一点。”少纤云向他撩起眼皮,不以为然:“我这不是看梁教授手不方便吗?”梁袈言赶紧说:“不用客气,我自己能行。”少荆河站起身,拿起梁袈言面前的空盘子,每样熟菜都夹了一筷子,往他面前一放,接着又往火锅里下了些菜。又涮肉,趁着火候往梁袈言碗里放。梁袈言发现现在轮到他给自己忙活了,又有些臊,直说:“荆河,你吃你的,不用管我。”少荆河低声说:“您手不方便,再说我是您助手,本来这就是我该做的。”少纤云笑眯眯地看了这两人一会儿,忽然插进来:“没事,梁教授,您让他忙,他想吃了自己会吃的。我还没见过我这大侄子这么会照顾人的模样。”梁袈言脸转向她,“啊?”了声,正想说少荆河本来就很会照顾人啊。少纤云不等他说话,又把话岔开了,指着刚才那盘“鲤跃龙门”说:“这铁定是网箱养的,现在哪能说要就有这么高龄的野生大黄鱼?就是预定也得等。不过没关系,人工的也很好,八年不容易了。”少荆河勾起嘴角:“刚才那领班坚持说是野生的,我就想幸好姑父不在,不然得找他要捕捞证明,非闹起来不可。”少纤云又翻他一眼,气笑:“不许这么说你姑父,听着怪怪的,待会儿梁教授还以为他有什么毛病。”话音刚落,酒送进来了。领班戴着手套捧着那瓶酒,先让少纤云过目。少纤云扫了一眼,点点头:“挺好,你们能有卜利奥酒庄这年份的美乐,我倒没想到。开吧。”在倒酒的间隙,她又兴致勃勃地对少荆河说:“荆河,还记得以前我们去过波尔多那次吗?”说着也没漏下梁袈言,又把视线转向他,“他五岁的时候,我和嫂子,带着他,我们三个一起去了趟波尔多。是你五岁还是六岁来着,荆河?那时候在他们的‘波尔多镜子’那儿玩,又没我二哥--就是他爸--管着,我们三个跟没玩过水似的,在那儿踩水玩疯了。哎呀,我那年才上高二,真是怀念。”她说着说着,想起当年,意犹未尽,又不胜唏嘘。然而少荆河除了“嗯”了声,没别的话了。少纤云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她好死不死干嘛提他妈?顿时有些讪讪的,拿过酒杯喝了口酒。没想到那边梁袈言倒点了点头,也露出了回忆的神往神情:“‘波尔多的镜子’……在市政广场上,隔15分钟出水,一下那地上就全满了,好多大人小孩都在那儿踩水玩儿。是很有意思。”少纤云惊喜:“您也去过?哈哈,啊,也对,你们学外语的本来就要经常往外跑吧?要出去跟人交流什么的,您一定去过不少国家。”梁袈言含笑摇头:“也不是。凑巧。我大二当交换生去了巴黎第六大学一年,然后才和同学一起顺便各地转了转。”少纤云又惊呼:“啊,这么巧?荆河也是大二去葡萄牙做交换生的。”她顺势又拉少荆河说话,“荆河,是哪所大学来着?”没想到少荆河没来得及开口,梁袈言倒先替他说了:“里斯本。”他简历上写着呢。“对对,里斯本大学。”少纤云点着头,一副羡慕的口气,“啊,真好,你们学外语的,到了大二都能出去当交换生。不像我们,就窝在自己学校窝了四年。”梁袈言听着这话也不禁笑,摇摇头:“不是的,只有像和外国大学有合作协议的学校才有这种机会,也不光外语系。当然,我也是很没想到自己能出去交换。谁能想到竟然正好在巴黎六大有个东古语研究所?又正好当时有这个交换项目。所以我是赶上了。后来项目终止,我们系就再没有这种机会了。”“项目怎么终止了?”少荆河问,纯粹好奇。这种两校合作的项目为了保持长期密切的学术交流,一旦稳定下来后就会持续比较长的时间,若非有什么重大意外,一般不会随随便便终止。梁袈言叹了口气:“因为资金不足,他们的研究所被裁撤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