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航竖着耳朵听了一下，不过声音太小，他也没怎么听清。“起来吧。”洛肖把窗帘拉了条缝往外看了眼，“天都黑了。”“洛叔叔呢？”余航见他把门关上，问了句。“他去以前的家里拿点东西，让我们自己去吃饭。”洛肖把裤子扔给他。“去以前的家里？”余航想了一下洛肖跟他说的事，“那里不是你妈在住吗，他过去不会再打起来吧？”“不会。”洛肖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我爸说过的事都能办到，现在我也要试着相信他，就像他会放任我自己做选择一样。”“什么意思？”余航有些懵。“字面意思。”洛肖穿上外套，站在门边等他。梏隆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走过他生长的那条街道，离开那恶心的聚集地后，之后的路段，就基本没有人再认识他了。两人随意吃了点东西，洛肖就带着余航在街道上闲逛。“你读书的地方在哪儿？”余航看了眼前面多起来的人问了句。“反方向，离这里还有点距离。”洛肖转过身倒着走，“没什么可看的，就一普通镇上学校。”“那里有过你就不普通了。”余航又开始蹦出这种不知道在哪儿学的句子。“好好说话。”洛肖回过身，指了下右前方一个路口，“那里面我去打过工，不过没做多久。”“那里面做什么？”余航好奇的伸长脖子往里看。“酒吧，现在应该也关了。”洛肖并不想多说那里的事，转移话题道，“还有前面一家假品牌快餐店、服装店，我都打过工，但都没做长久。”余航侧着脸看着洛肖，突然伸手拉住他：“辛苦这几年的笑笑哥哥了。”洛肖调整了一下手，跟他十指相握，笑道：“忙起来大脑就不会闲下来了，这样每天都挺充实的。”“但你还要读书。”余航看着前面一群拿着烟花嬉闹的小孩儿，不知道小时候的洛肖是不是跟他们一样。“有些事习惯就好了，还好外公陪了我最难的那两年。”洛肖嘴角一直向上弯，想起外公，他还是觉得挺温暖的。梏隆没有旅游景点，所以也基本没有外地人，他们刚出来的时候，街上还有些放烟花的小孩儿，等他们逛了一会儿后，人也开始少了起来。准备往回走后，洛肖走到一个地摊前买了些火花棒，两人边朝宾馆走边点燃拿在手上挥舞，期间余航还照了很多照片。估计又是要洗出来装到相册里。到了房间后，洛肖让余航先去洗澡，自己拿着一个小盒子进了老爸房间。洛建国回去拿了存折和一些小东西，走的时候看见了肖若的小儿子，胖嘟嘟的还挺可爱。其实当年他也是有责任的，他不该为了多挣些钱就一直在外面跑，不顾家，不然也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吧。洛建国看了眼手里的盒子，里面装的是只手机，听洛肖说，这也是对面那个小伙子买的。他把盒子放到床上，问洛肖道：“儿子，你跟爸说，你现在这样，是不是我跟你妈妈的事影响了你？”洛肖叹了口气：“想什么呢，跟你们没关系，说不定我天生就是这种。”洛建国皱着眉看着他，“儿子，你还小。”“爸，再有几个月我就十九了。”洛肖上前抱了抱他爸，“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不后悔。”洛建国塌下肩膀，他今天想了很久，但脑子还是很乱。“爸，这段时间我过得挺开心，跟之前都不一样，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像是终于能有个人完全围着我转了，我的目光也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跑。”洛肖笑了笑。洛建国听后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回去睡吧，明天不是要走了吗。”“你早点休息，别想这事了。”洛肖帮他把门带上，靠在门口歇了会儿才推开对面的房门。余航已经洗过澡了，按他的说法，这会儿正在暖被窝。洛肖拿出睡衣走进洗浴间，把水调到有些烫的程度洗了个热水澡，终于活过来了。标间的两张床，另一张已经被用来放衣服了，洛肖自然地拉开被子趴到余航身边，他现在身上有些热，脑子也有些热。老爸虽然还不太能接受，但他也不阻止，等明天离开梏隆后，他就可以完完全全开始新生活了。洛肖想着这些，没忍住就笑出了声。余航好奇地侧过身看向他。洛肖兴奋的凑上前亲了他一口，胸口暖暖的，很满足。余航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是看着他开心，自己也被传染了，一个劲儿的傻笑。洛肖抬手关了灯，难得的伸手抱住余航，在他额头印上一个吻：“晚安，明天一早就走。”“晚安。”余航抬手搭到洛肖的腰上，在他颈间蹭了蹭。第85章第二天，洛建国跟着他们去了火车站。洛肖手里拿着票，不确定的又问了句：“真要跟我们一起走？”“听你这话是不想我去啊？”洛建国接过票，在手上摸了一阵，“我去跟你孙爷爷聊会儿，之后...出去看看，再学学新东西。”看着儿子怀疑的眼光，他笑道：“活到老学到老。”上车之前余航去厕所，洛建国拉着儿子问了句：“是不是因为爸妈的事，你才会这样？”洛肖细想了一下，就算是在大家刚有谈恋爱这个概念的时候，他也没有过喜欢谁的想法，所以也说不上影响不影响的。“应该不是，可能就是突然遇到了吧。”洛肖解开手机锁，看了眼屏幕上他们两个去露营时的自拍合照，这也算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他让余航传给他设成了手机壁纸。洛建国没再说什么了，等余航回来，他们按着票上印的找到了车厢。回程是坐票，不仅比卧铺便宜，对比起来还要干净很多。座位是两座相对，四人共用一张桌子，挨着洛建国的是一个小姑娘，看那比余航还拘谨的模样，应该是第一次出镇。洛肖手肘撑在窗户边上，侧头看了眼挺着腰坐的笔直的余航，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他扫了眼在看报纸的老爸，轻声凑过去在余航耳后吹了一口气。余航肩膀动了动，眼珠一转看向洛肖，眼神带着些询问。洛肖无声的叹了口气，手在他背上拍了一把，低声道：“放松，还坐几个小时，你受得了吗？”“受得了。”余航点了点头。“受得了个屁。”洛肖抬手按住他的肩往后一扯，“怎么舒服怎么来。”余航跟做贼似的往对面看了眼，瞧见洛叔叔压根儿没往他们这边看才算是放松了点。“出息。”洛肖闭上眼靠到他肩上，双手交叉放到胸前，不再去管他了。早上出发的时候，他虽然想的是不跟肖女士联系了，但拿着手机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发了个消息过去。-我们走了，以后你好好的。他不理解，梏隆镇上已经这么传她了，为什么她还是不走，像她那种人，应该不会有不舍的情绪吧。中午他和余航照样吃的泡面，洛建国买了份盖浇饭，一边吃一边评价：“这味道没我炒的好吃。”“火车上你还想吃大餐啊？”洛肖捧着面桶看了眼外面的景色。他睡了一上午，这会儿到哪儿了也不清楚。余航包里还带着火腿肠，等洛肖把盖子揭开后，他就拿着叉子分成一块一块的放到他面桶里。洛肖突然想起来余航给他做的第一顿‘饭’，好像就是泡面加火腿。洛建国其实一直在注意他们俩，他五年没跟儿子相处了，也没想过出来就能回到以前的状态，但更没想到儿子会给他带来个这种消息，以前听说这类事还是他初中那会儿，他的老师。不谈这些，他一直都希望儿子开心就好，这五年洛肖的经历，其实昨天下午他出去一趟基本都知道了。阴沉、暴力、孤僻...当知道这些词都是用来形容洛肖的时候，他差点没能忍住骂一句脏话，他儿子不可能是这样的。洛肖明明就是一个阳光爱笑的孩子，怎么会像她们说的那样。洛建国把盒饭盖子盖上，靠到座椅背上看着对面的洛肖，他和余航一直凑在一起聊天，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都是笑着的。人的眼神做不了假，他俩这会儿眼里就一直带着笑意，很能带动旁边的人跟着乐。算了。洛建国看着车窗外有些出神。人这一辈子总归是要为自己走的，就算是再亲近的人也没办法为他做决定，还是那句话，儿子开心就好。下火车后，洛建国找余航要了手机号，余航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敢问。脑袋懵着往外走，一出去就看到季文杰和周翔竟然在车站门口站着。余航有些惊喜：“你们怎么在这儿？”季文杰抬起下巴冲他指了下洛肖，又跟他们身后的洛建国打了个招呼：“洛叔。”洛建国先是一愣，接着才反应过来：“小杰？这都长成个大小伙子了嘿。”洛建国抬手拍拍他的肩，赞叹的点着头。“是啊，能陪叔喝酒了。”季文杰接过他手里的提包，“怪洛肖没跟我说，他要说了我前天就一起去接你了，咱酒都能喝两轮了。”洛建国走在前面笑的舒心：“今天喝也一样，挺久没喝，还真有些想那口了。”“是吧，酒我买好了，就连孙爷爷都在家里等着了。”季文杰说。“真的？”洛建国搓了搓手，“太久没见着你们了，今天咱们好好聊聊。”“得嘞！”洛肖跟余航对视一眼，都有些放松的笑了笑。余航揽过周翔的肩：“走吧，给你买饮料。”“喝豆奶吧。”周翔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之间转了一圈。“可以。”洛肖手插在裤兜里，“能提出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别怕。”“对。”余航揉了揉他脑袋，他们这群人里也就是周翔头发长点，摸着软软的，挺好玩。对于他这个习惯，洛肖不止一次问过他，要不要养条狗，或者猫也行。“以后吧，等我们搬出去再买。”他是这样回答的。洛建国以前跑长途的时候来过这边，对这边的学校还有些印象，所以在知道洛肖高考填报的是外语大后还有些意外。“你报的什么专业？”洛建国回头看了眼已经开过了的大学校门。余航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毕竟因为那些小原因，他都尽量没去问洛肖读书的事。洛肖看着一车人好奇的眼光，捂着脸无奈的扔出三个字：“豪萨语。”“什...什么语？”洛建国难得愣了一下，从副驾驶回过头看向他。其实不仅是他，这一车五人，估计只有洛肖不觉得稀奇。“你们学校还有这专业？”季文杰在等红灯的时候偏头问周翔道。周翔沉默着想了一小会儿，不太确定道：“好像是有的吧，是个新开的专业？”“嗯。”洛肖肯定了他的说法，“确实是新开的，报考人数少，录取的机会才大。”“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语言？”洛建国又问。“不是官方语言。”洛肖笑了笑，“就是非洲的其中一种语言。”余航皱着眉，试问道：“如果你当时去学了这个语言，是不是要去非洲啊？”“啊？”洛肖有些意外他怎么会这么想，但也没逗他，“我就是报个这边的学校，好给自己一个理由离开梏隆，关于大学的事，还真没怎么考虑过。”季文杰在听到梏隆这两个字的时候，突然有些恍惚，太久没去想那个地方了，以至于现在一听到又记起了些不愉快的事。洛建国叹了口气。洛肖听了笑着安慰道：“就这么个事至于让你想那么久？”周翔不仅聪明，心思也算是比较细的，听几句就能听出他们说的内容，他想了会儿，低声开口道：“一百个人有一百种活法，洛肖哥做木雕真的做的很好，就像余航哥学习一样厉害。”他话音一落，车里的人都没接话，周翔脸突然涨得通红，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不然大家怎么都不说话了。其实这话也就是洛建国认真听了，其他三人惊讶的是，周翔竟然会主动帮腔，看来以前的小听众不知不觉间就能加入他们的对话圈了。余航抬手勒住他脖子晃了晃，笑道：“说得好，今晚给你加餐，除了豆奶还想要什么？余航哥给你买。”周翔抬手搭在他手臂上，歪头道：“辣条？”余航刚想答应，季文杰就在前面打断了：“不行，辣条吃多了不好，换一个。”周翔看了眼季文杰，又看向余航。后者耸耸肩，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今天先换一个，辣条我改天给你买。”“我听见了。”季文杰开着车转进巷子里。“堵上你耳朵。”洛肖抬起膝盖抵了抵驾驶位。季文杰：“......”洛建国：年轻真好。到院门口时，季文杰把他们三个下了，又叫上周翔坐到副驾驶，对着外面喊了句：“洛叔你先跟孙爷爷聊着，我去还车，顺便买点菜。”“我跟你去买菜。”洛建国说着就想去拉门把手，季文杰手快地锁了车门，摆手道：“不用，周翔跟我去就行，我们一会儿就回来。”“嘿，这孩子。”洛建国站在原地看着朝巷子口开的车，摇了摇头。“行了。”洛肖拉着他爸的手臂往院里走，“他能要你的钱吗。”“那我也不能用你们小孩儿的钱。”洛建国不太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