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啊？”水果店老板一脸八卦样，“小伙子，你这长得挺标致，怎么就跟那种人混到一起了？”“哪种人？”余航问道。“嗨。”干杂店的挥挥手，抓上一把瓜子磕着，“他妈就是个不检点的，跟外面男人乱搅一年，娃都蹦出一个，他爸也不是啥老实人，谁家出去工作一去就是一年啊！就他那些同事，谁不是一两个月一回的，我看他在外面也是有小的，还好意思跑来打人。”“咋不好意思，肖若给他丢多大人啊！”水果店老板接话道，“这两个人生出的娃能有啥出息！整天阴森森的，骑着自行车大半夜也不知道往哪儿去，高考报了个啥学语言的学校，他那不说话的样，跟谁学语言。”干杂店的点了点头：“就是，还好出去了，不然咱镇上得有多少孩子被他带坏。”“那可不是嘛！”一说这个，水果店老板的情绪突然就有些激动了，“他年前打我儿子的帐我还没找他算！骨头踢断！哎，你知道吧，骨头踢断有多痛！我儿子现在腿还在痛！”最后一句话她是看着余航说的。余航稍稍往后躲过了她喷出来的唾沫，站起身笑道：“你儿子怎么招他了吧？”“招他！我儿子能怎么招他！我儿子脾气是出了名的好！是吧佳秀？”干杂店老板嗑着瓜子敷衍的点点头：“是是是。”不过她俩话一说完，余航就见她身后走出了一个男的，头发烫卷了堆一脑袋，眉毛断成了几节，耳环戴了有六七个吧，上身穿的无袖羽绒背心，下边儿还穿着破洞的裤子，大冬天也亮着脚踝，踩一双低帮盗版鞋，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我很酷’的傻逼样。就这货，脾气好？怕是走在街上谁不小心撞他一下都能跳起来跟人干一架吧。是的，跳起来，因为这货太矮了，比余璐还矮半头吧。为了验证他脾气不好的猜想，余航抬起下巴指了指他，问水果店老板：“您儿子？”“啊。”她把那据说脾气好腿还痛的儿子推到身前，“比洛肖那小子规矩的多！”哦。余航手揣进兜里，埋头笑了笑，这不会也是梁静茹给的勇气吧，这样说梁静茹岂不是很冤。“你笑啥？”好脾气甩开他妈的手，伸出食指指着余航，“又是洛肖，那没爹妈的狗玩意儿又回来了？”余航嘴角的笑一收，在这位好脾气还没反应过来的档口迅速抓住他的食指往他身前掰，耳朵自动屏蔽了他比杀猪还惨的叫声：“你有爸妈，所以就把你教成这目中无人连基本礼貌都不懂的蠢样？”“哎你干嘛啊！”水果店老板上前扒着他的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跟那小杂种一起的没一个好人！一个个的脸比粪池还臭！说人家没礼貌，你就有了！你们这种人活着还不如去死！净给其他人带来痛苦！”余航余光瞥见旁边围上来的人，没什么表情的松开手，把人往店里一踹。他甩甩手，看了眼手背上被掐出来的血痕，也不知道需不需要打狂犬疫苗。“看看看，洛肖那暴力狂又回来了，他打过你们多少家的娃，还记得吗！好不容易走了又带一个暴力狂回来！这是要传染的！”那妇女撕心裂肺的嚎着。余航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总结出来的这些话。“那小杂种一个不对就打人，就是脑子有问题！我们这一圈多少人被他打过啊！头破血流的！以后谁要是跟他挨在一起，半夜怎么被打死的都不知道！作孽的玩意儿！”余航冷眼看着他们娘俩。洛肖就是在这么一个环境下长大的？更让人心寒的是，周围竟然有很多附和声。好脾气一看帮忙的人多了起来，莫名觉得自己有了底气：“洛肖难道不是这样的吗！他整天那副吊样做给谁看啊！你问问他们，谁能忍受这么一个人出现在自己身边！全镇人都是他孙子似的！”可不就是孙子吗。余航冷笑了一声，到底是怎么个神奇的环境，才能把这么一群内心黑暗的人聚集在一起。流言和孤立是能杀死人的，如果洛肖心理上稍微脆弱一点，那最后会变成什么样他完全不敢去想。“好心跟你说这些，你还恩将仇报起来了。”这位干杂店的妇女是叫佳秀吧？还有几个不知道这些事的，在听了周围人添油加醋的讲了后，都是摇头晃脑的。“这跟家庭教育还是有很大关系，他爸妈都不管了，怎么可能不走歪路。”“就是这个道理啊，他爸把人打的半死坐牢了，结果儿子也开始打人，这不是有样学样吗！”“是啊，有暴力因子。”“这种人怎么还给放出来。”“......”余航抄起身前的板凳，指着周围一圈人：“你们每天都是闲的吗？背后说别人很有成就感？”“看吧！都是这样！”余航叹了口气，这女的怎么就不能闭嘴，比嗓门他还真比不过，但他没想到的是，他更比不过那种暗搓搓阴人的。比如那位好脾气。趁他跟周围的人僵着的时候，抱起一个西瓜就砸到了他头上。余航是真的没反应过来，他一直就缺少打架经验，唯一一次打得狠的还是前段时间跟刀疤在酒吧那次。这一个西瓜砸下去，周围顿时就热闹起来了，起哄的尖叫的都有。余航皱着眉回头，抓着好脾气的衣领两人一起砸进了水果摊里，这下他妈还真就不得了了，一边叫着一边打着余航的后背。不过这场闹剧并没有持续多久，余航一拳头刚收回来，就感觉到身后的人被掀了开来，然后自己被一个人拖开了，一个很熟悉的人。“以后出去嘴巴干净点，挨打都是活该！”余航指着躺地上的人，难得放了句狠话。洛肖刚才在楼上跟老爸聊事，突然就听到了楼下吵架的声音，谁知道往下一看就是余航跟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镇上居民，吓得他连话都没扔一句直接往楼下跑。打架就是这样，一有人拉一有人劝反而更来劲。余航也不例外，不过洛肖能治得住他。“我脚还没好。”这句话比什么强迫都还见效。余航一听立马停了下来，转头问道：“痛吗？”“目前不痛。”洛肖没什么表情的看了眼这群熟悉又陌生的人，带着余航走了出去。不过那水果店的老板可能担心儿子去了，也没记起来要赔偿这件事。“不是说去买水果？”洛肖把他带到楼梯间，摸出纸巾把他后脑勺的西瓜汁擦了。余航埋着头没说话，不过洛肖也猜着原因了，在回来之前就猜到了可能发生的事。“她们要说就说，嘴巴长她们身上，你还能挨个缝了不成？”洛肖说。“我听着不爽。”余航拧着眉。“不爽就打？现在好受了吗？”洛肖把他转了一圈，看着他衣服上的西瓜汁，“回去拿干洗店试试能不能洗干净。”余航嘴动了动，没有发出声。这件衣服还是洛肖给他买的，谁知道穿出来就弄脏了。不过再重来一次的话，他还是忍不住的，那种人真讲不了道理，不打他一顿是不会老实的，前些年要是洛肖不打他，指不定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余航站上一节台阶，张开手把洛肖抱住了，打趣道：“咱俩为什么要差不多高，这会儿我想安慰一下你还得找个高地方站着。”“我没什么，主要是你，头受伤没？”洛肖拍了拍他后背，本来打算明天再待一天，看这情况还是算了，能早点走就早点走，这地方他是再也不想来了。“没伤，不过十二月还有西瓜啊？”余航又开始展示他神奇的关注点了。“只要你想，什么时候吃都有。”洛肖拉开他往上看了眼，低声道，“走吧，上去了。”梏隆镇，一个曾经的他以为走不出去的地方，现在出去了就再也不想回来了。第84章他们进房间的时候，洛建国还站在窗边，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什么想法？”洛肖走到他身边往下看了眼，围着的人群还没散，就今天这事，估计够她们再聊半年的。“五年了，这些人都没什么变化。”洛建国笑了笑，回头看向余航，“带他去买件外套吧，咱也换个地方住，这里太吵了。”余航依旧拘谨，除了称呼以外，没再多说一句话。出去的时候他们走的是后门，不用听到那群人的声音，心里要舒坦很多。在这个镇上买衣服，基本没有什么款式说法，洛肖买衣服有固定的两家店，价格不贵，穿着舒服。余航对这些也没什么要求，洛肖拿给他的就试，差不多就买。给钱间隙，余航拉住洛肖：“给洛叔叔买件衣服吧。”洛肖扫了眼店里的衣服：“有点年轻化了吧。”“可以穿。”余航跑到刚拿衣服的地方，提了件长款出来，“黑色都可以穿，这件也没多余的花色。”洛肖偏头看了眼，点头问店员：“有l码的吗？有的话就装一件吧。”等店员去仓库里拿的时候，余航拦住洛肖的手：“我这件是你给钱，洛叔叔的就我给吧。”洛肖挑了挑眉：“有区别吗？”余航想了一下他俩从上个月开始就存到一起的钱，笑弯了眼：“说法上还是有区别的。”“行吧。”洛肖帮他把衣领后的标签剪了，“就说是他儿媳妇买的。”“都可以。”余航看了眼店员拿出的袋子，边伸手接边把钱递给她。洛建国没跟着他们进店里，他就站在门口看着前面的街道，时不时再往他俩的方向看上一眼。吃过饭后他们才重新去找了宾馆，这家是新开的，至少洛肖在这儿的时候没看过。房间是洛建国选的，一个单人间，一个标间。上楼后，余航自觉地去拿那把单人间的钥匙，但是中途被洛建国拦了下来，“我自己睡一间，安静点。”洛肖站在一旁没说话，等老爸进了房间后才推着傻愣在一旁的余航去了对面的房间。“洛叔叔怎么了？”余航坐在床上瞪了好一会儿还没反应过来。洛肖在整理包里的洗漱用品，听他说话抬头看了一眼，笑道：“瞎紧张什么，他可能需要一个人冷静会儿。”“为什么要冷静？”余航问。“因为我给他详细说了我俩的事。”洛肖说，“对了，那时候你去打架了。”......“我说...男朋友，不是在开玩笑。”洛肖说完这句话就一直在注意老爸的表情，但他只是把手放在腿上，低着眼没搭话。“从梏隆出去正经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洛肖吹了一下剪掉的碎发，接着道：“除了季文杰和叶启军，我这么几年都没交过朋友，他挺不一样的。”“很阳光一大男孩儿，也很细心，大事不说，往往能打动人的都是小事，他就是这样，不经意间就能渗透进我的生活。”在他面前脸皮很厚这件事洛肖觉得就没必要说出去了，毕竟是他觉得有意思的，长辈不一定喜欢。“前段时间我出车祸...”他话还没说完，老爸突然就激动起来了：“你出车祸？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弄的？”“哎！”洛肖把他头摆正，“你听我说完。”“那车祸算是意外，手术和住院的钱算下来，我的也不怎么够，管孙爷爷借他肯定不会要我还，叶启军也才买了木头，季文杰还要存钱按揭车，我不好要他的，那时候余航就偷摸出去挣钱，基本每天都熬夜，把住院的钱凑够了。”“就感情这事吧，我只听过你和...我妈的。”洛肖顿了顿，“你们两个是轰轰烈烈的，是冲动的，但我觉得我俩跟你们就是两个极端，不过这样的相处方式很舒服。”洛建国沉默了一会儿，等洛肖放下剪刀他才问：“出车祸，伤到哪儿了？”洛肖就知道他要说这个，等他问完直接抬起腿扯起裤腿给他看了眼后脚跟到小腿的疤痕：“这会儿都快好了，再过一两个月就能随便跑跳了。”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楼下女人的尖叫声，洛肖看了老爸一眼，站到窗边往下瞧了瞧，正好看到余航把一个人踹倒。不过让他心急的是周围的那一圈人，遇到事不仅不会帮忙，还会在一旁煽风点火，当年老爸就是最好的例子。洛肖放下裤腿，连话都没来得及跟老爸说一句，直接开门跑了出去，等跑到人群里把余航拖出来后，右脚跟还是有点拉扯的感觉。而对于余航在楼梯间抱着他时，他总觉得老爸应该听见或是看见什么了，一种直觉。......洛肖收拾好东西起身脱了外套，直接钻进余航坐着的那张床上：“想那么多干嘛，先睡会儿午觉，醒了带你出去逛逛。”余航的心还悬在半空，不过听洛肖这么说，他还是把外面的衣服裤子脱了钻进去，挨着洛肖后，他才觉得有了点实感。“你说洛叔叔会不会直接把我骂走啊？”余航攀着洛肖，有些怕的问了句。“要骂也是骂我。”洛肖抬起手在他耳垂上捏着，“放心吧，你洛叔是个特明了的人，他总说我开心就好。”余航看着洛肖闭上的眼睛，凑近了低声说了句：“你肯定会一直开心的。”洛肖轻笑一声：“我信。”说是睡午觉，但是昨晚上洛肖一直没睡，余航也没睡好，两人这一个小憩直接睡到了洛建国过来敲门。洛肖坐起来的瞬间，余航突然惊醒，他手忙脚乱的跳到另一张床上躺着，还不忘伸手把鞋子的方向调一下。“操。”洛肖捂着脸笑了一会儿才穿上鞋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