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周翔是想咬牙忍着自己走的。季文杰这么些年在外面打拼，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周翔现在这性子就像是那几年他没见过的洛肖。不会撒娇不会装乖的孩子不配拥有甜甜的糖。他要是洛肖，肯定会直接去他亲妈的家门口一哭二闹三撒混，实在不行就扮可怜，就算肖阿姨为了面子也一定会养他的。季文杰瞥了眼抿着嘴自己坐起身还想自己穿鞋的周翔，无声的叹了口气。这脑袋往下一低，估计就不是穿鞋了，那是直接给他磕头了。季文杰蹲下身子，把他的鞋带全部扯松，也不管周翔惊不惊讶了，直接抓过他的脚往鞋子里按。穿完再转过身把人背起，一气呵成，没有一点停顿。周翔被背起来的一瞬间，只来得及感觉到自己两颊发烧，之后就是条件发射的抬起手抱住季文杰的脖子。走出医院大门后，季文杰才笑着说道：“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在拐卖未成年小孩儿？”周翔脸靠在季文杰脖子后面，摇了摇头。“摇头干嘛，不像啊？”季文杰打趣道：“我倒觉得像，再说了，我还是纹了身的坏人。”周翔指尖抓着季文杰的衣领搓着，摇了一会儿脑袋后才低声开口：“纹身的不一定都是坏人。”“那谁纹身是坏人？”季文杰问。“嗯...”周翔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跟韩文旭认识的一个人。”“你看到过吗？”季文杰接着问。“看到过。”周翔点头，“是韩文旭的舅舅。”“他舅舅怎么会是坏人？”季文杰感觉到他有点往下滑，又略微弯下腰把人往上掂了掂。周翔松开他的领口，改为抱住脖子：“你不用套我话，我已经跟你们讲了，就不会再有隐瞒。”“嘁...”季文杰笑了笑，“小屁孩儿。”“我明年就成年了。”周翔反驳道。“明年？你今年不是十六。”季文杰说。“年底就十七了。”周翔埋下脑袋，不过已经被人忘记两年了。“嗯，年底多久？”季文杰问。“每一年最后一天。”周翔说。“那还挺好记。”季文杰又问，“韩文旭的舅舅怎么就不是个好人了？”周翔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突然回头往后面看了眼，没看到有人，又回过头，低声道：“因为没人知道他有个舅舅，连警察都说我是在撒谎。”走过拐角处的时候，季文杰不着痕迹地往路边的广角镜看了一眼，乍一看确实没看见有人，但可惜了，路灯亮了，影子总是藏不住。他并没有因为发现有人跟踪就加快脚步，而是继续刚才的速度，嘴里也跟周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但是话题变成了他的学校生活。还真是一点都不丰富啊，没有社团，没有朋友，只有教室食堂和图书馆。走到路边人多一点的地方，季文杰也没有坚持走路回去，而是让周翔招手拦了辆车。上车后，他把周翔说的话都发给了余航，包括在医院附近被人跟踪这件事。余航手机响的时候，他正弯着腰把折叠床拉开，没工夫去看。洛肖枕着手看着季文杰提来的口袋，里面装了一个小木板，还有几把雕刻刀。他越看越觉得手有些痒，前几天接的一个单子还没雕完，看这个样，多半只能给叶启军了。“手术费多少？”洛肖突然问了句，他从醒过来到现在，余航还没问他要过一分钱，那他住院的钱从哪儿来的？他这直播能有多少钱？余航把垫子拿出来，往床上一铺，长出了不少，折叠床这么小，看来必须要蜷着才睡得下去。“钱你先别管了。”余航头也没回的道：“等你出院了再给我。”“你哪儿来的钱？”洛肖皱着眉，刚才六点医生查房的时候，他趁着余航去上厕所，问了一下他腿上的情况和钱这方面，腿是没残，但是恢复肯定要耗上一段时间，还有手术费和这期间住院的费用，多多少少加起来起码要三万，这还是往少了算的。医生倒是说了可以报销，但是他没买保险，上哪儿报销去。“你是不是有点小看我的工作？”余航回过头挑了挑眉，“放心吧，你住院的钱我还是给得起的。”“再说了，叶启军跟我说过，你前段时间挣的钱都买木头去了。”余航在袋子里翻了个面包出来吃，“你那些木头多少钱我也听说过，哪儿还拿得出医药费。”“我就不能先卖了以后再买？”洛肖叹了口气，“你学校里又不是不用钱了，都给了医药费你怎么办？”“你是硬要纠结出个所以然是吧？”余航抬起脚踩到病床下放东西的铁栏杆上，“我有说不让你还吗，你腿好利索了，我让你连本带利的还！”“噗----”刘洋听了老半天墙角，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俩太逗了，幸亏大爷晚上没住这儿，要不能让你们吵得睡不着。”洛肖闭上嘴，得了，忘了隔壁还躺了个人。余航咽下嘴里的面包，他虽然不爱跟陌生人搭话，但看洛肖也没要说话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不让气氛冷下去：“兄弟，是不是吵着你了？”“没没没。”刘洋伸手在挡帘上拍了拍，“我就是闷着了，住院这十多天还没遇到过年纪差不多的。”“你都住了十多天了？”余航埋着脑袋把面包上的肉松撕到一旁，“是不是要拆线了？”“嗯，医生说后天能拆线了。”刘洋感叹了一下，“拆了没问题的话就能出院了，然后再做康复训练吧。”“那挺好。”余航看了眼洛肖吊着的腿，“早日康复啊！”“借你吉言。”刘洋抬手把他脑袋上的灯关了，“我就先睡了啊，你俩也早点休息。”“嗯。”余航吃完面包后，才想起看手机消息。洛肖看了眼他的面包口袋，问了句：“我能吃东西了吗？”“不能。”余航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他还在小心眼的计较刚才洛肖说的话。“......”洛肖转回眼珠，望向脚上的石膏，“叶启军跟你弟呢？”“我让他们回去了，明天再来。”余航站起身把垃圾收了收，翻出没雕完的小木板背对着洛肖蹲在地上雕。洛肖看着他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勾起嘴角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去跟周翔聊个天被他传染成别扭的性子了？听着身后没动静了，余航才拿过手机把周翔说的话都总结起来发给了石队长，他也没什么其他想法了，只想快点把背后那人揪出来。被暗处一双眼睛紧盯不放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谁能保证下一秒是安全的还是危险的？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余航才站起身，揉了一下蹲麻的腿，僵着往门外走。洛肖看了他一眼，没开口问，不过等余航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提了一碗粥，看包装大概是叫的外卖。余航现在是一步也不敢离开病房门，刚才去医生办公室他都是拜托了值班护士帮忙在门口看着，一路跑着去的。“可以吃了？”洛肖两只眼睛黏在了粥碗上，虽然是素粥，但好过饿肚子。余航没搭理他，埋着脑袋翻出床上用的桌子，架好了之后才把床摇起来，把粥碗端到他面前。洛肖有些不习惯的看了眼正前方吊起来的腿，一边打量石膏一边拿起勺子舀了勺粥。果然人饿了喝水都能觉得香。余航见他开始吃了，这才端起另一碗放到他的粥碗前面，夹着菜下着饭旁若无人的吃得很香。洛肖：“......”“你吃的什么？”余航挑起半边眉毛，仰着脑袋俯视起他：“伤着的是腿又不是鼻子，你说我吃的是什么。”洛肖抓着勺子愣在那儿：“不是，你能考虑一下病人吗？在病人面前吃麻辣烫是作为一个人该做的事吗？”余航夹起一根粉条故意吸溜出声：“我记得前段时间我在医院的时候，你还在旁边吃烧烤。”“我...”洛肖把勺子往粥里一扔，靠回床上笑道：“操，故意的是吧，有完没完啊，我后来不是没说住院费的事了吗！”余航扒着饭抬起眼皮看着洛肖：“我就吃了一个面包也没吃饱啊！”“那你就不能端出去，在我闻不到味儿的地方吃？”洛肖眯着眼，死盯着那碗浮着辣椒油的麻辣烫。“外面蚊子多。”洛肖说是那么说，但还是端起碗站了起来。“哎。”洛肖见他真打算出去，又伸出手拉了把，自虐道：“装个屁的可怜，在这儿吃就吃快点，吃完赶紧扔。”余航顿时变了脸，笑嘻嘻的凑上去：“我就知道笑笑哥哥心软。”他本来就是没事找事生的气，洛肖没说什么他倒不好无理取闹了。快速吃完自己那份，就先打包好盒子扔到了门外的公共垃圾桶里了。回来的时候洛肖还在吃，他就坐在桌子对面撑着脑袋看。“好吃吗？”余航笑着问道。“你在说屁吗？”洛肖掀起眼皮不带感情的说了句。“那我给你加点味儿。”余航弯起眼，凑上前去在洛肖嘴角亲了一口。洛肖握着勺子愣了会儿神，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去问季文杰，关于他和余航相处这事。吃了饭，简单在床上洗漱擦了下汗，在医院的第一晚上算是就这样了，有什么事都明天再想了。现在天大的事都不如休息重要。第58章因为昨天的特殊情况，余锌一大早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借了叶启军的电脑登上直播间给大家解释了一下。过程不过三分钟，他又发了条微博公告，圈了余航。不过余航没来得及去看。他今天早上起来就没闲过，刘洋的护工打电话来说临时有点事，要稍微晚点才到，所以他不仅要给洛肖买饭，还要帮刘洋带一份，这个都无所谓，但为什么还要搀着他去厕所啊！等把刘洋扶回来弄到床上后，他躲到帘子后面，用了大半瓶矿泉水冲手，之后又拆了一包湿巾使劲擦。洛肖看得眼皮一抽一抽的，无声的嫌弃他：不至于吧？余航皱着眉，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他刚刚出来没洗手，但是手心又是湿的，我怎么知道沾的是什么！”“说不定是汗水。”洛肖也学着他小声讲话。隔壁的大爷已经来了，带着他的儿女，所以现在病房里算是热闹的，洛肖也不知道他俩为什么说两句话都要跟做贼似的。等余锌和叶启军来了后，余航才算是松了口气。他已经想好了，如果刘洋的护工一直没来，那他再要上厕所，就把余锌踢过去。“啧啧啧。”叶启军自从到病房后就一直在看洛肖的脚，“你这以后还能走吗？”洛肖抬起好的那条腿在他身前晃了晃：“嘴不要的话可以捐给需要的人。”“行行行，不说你。”叶启军坐到余航拉开的折叠床上，“今天早上警察联系我了，证实了昨天撞人的是毒驾。”“那能不能证明韩文旭吸毒？”余航问。“他俩就是认识，也没什么关联。”叶启军靠到墙上，“再说了，他要是不承认，还能搞古代屈打成招那套啊。”余锌点点头：“你们也别太紧张了，警察时刻在你们周围。”“打广告呢？”余航瞪了他一眼。“本来就是...”余锌嘟囔道。石队长确实今天一早就到了医院，来过一次病房，之后就没影了。余航有些泄气，虽然知道不会这么容易揪出后面的人，但真的证实了这么好一个鱼饵是钓不起来鱼的，想想还是很气愤。“医药费那边会给吗？”洛肖问。“给？谁给？那他妈家里就他一人了，哪儿还拿得出钱，估计就是判刑。”叶启军皱着眉：“我还有点存款，你先用着。”“不用。”余航站在一旁打断他的话，“我这儿不够了你再给。”“你电脑都被砸了，不买新的？”叶启军不太赞同，“你要是直播没签约还好说，签了就做着走吧，没有谁会一直等一个总是缺席的人，更何况还是隔着网络的虚拟粉丝。”“谁说我不播了？”余航看了眼洛肖，“粉丝也不是靠打游戏积累起来的，唱歌不耽误功夫。”“那手机直播跟你那些专业设备能一样吗？”叶启军问。“没问题的。”余航挥挥手，把话题掰回去，“那判刑能判多久？”“这算是危险驾驶，季文杰让我们别管，他找律师。”叶启军说。“危险驾驶？”余航嗤笑一声，“这算是故意伤人了，哦不，有预谋的想杀人！”叶启军拍拍他的手臂：“总之我们别管了，只要别再来，呸，我乌鸦嘴我乌鸦嘴。”余航深吸了一口气，昨晚季文杰被跟踪的事，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说了也没什么用，除了让大家都神经紧张。叶启军和余锌在医院待到快中午就被洛肖赶走了，他们在这儿的话余航肯定会多叫点外卖来病房吃，但他不想看见除粥以外的任何食物。出了病房门，叶启军借口去楼下花园找警察聊会儿，给他们留了点时间。余航不敢走太远，两人就站在了病房右边的楼梯口。“真不跟我回去啊？”余锌靠到墙上，朝病房看了眼。余航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但他总觉得余锌是知道的，两人虽然不在一个高中读书，但是信息社会，什么消息是一部手机传不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