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肖嗤笑一声，站起身朝外边走去。叶启军的话能信，除非母猪上了树。房间门已经关上了，洛肖轻手轻脚的打开门，余航已经侧躺在床上，面朝着窗户方向，也不知道到底睡没睡。洛肖把门带上，单脚跪在床上伸手关上玻璃窗，又拉上了窗帘，余航一点动静都没有，估计是睡着了。他下了床走到床尾把蚊香片点上，拿上了睡衣裤又走了出去。周翔今晚终于洗了个澡，洛肖站在他和季文杰的房门外望了一眼，还真是一眼就能看出他脸上的轻松感，不过歇会儿还是要背上胸带，伤筋动骨一百天，老人的话有时也要听上一听。孙老头今晚没有雕木头，也没有去睡觉，而是搬上了摇椅，摇着蒲扇，在院子中央唱起了戏曲。“喂蚊子呐？”洛肖站到黄葛树下，朝孙老头吼了一声。“别打断我。”孙老头砸了咂嘴，挺不开心的拍了拍扇子，又接着被打断的部分接着往下唱。洛肖笑了笑，走到正屋把还没燃尽的蚊香给移到了孙老头的摇椅下边儿，“那你慢慢唱，唱完记得去擦个澡再睡，这一身汗，人插秧老太婆也看不上你啊！”“就你话多！”孙老头拍打着蒲扇把人赶走。洛肖笑着躲过，一溜跑到了浴室，这边的门正好能看到他房间的窗户。不过他也只是晃了一眼，窗帘拉上了，只能看见点台灯的光亮。中秋节啊，其实也就是这样，说什么团团圆圆，都是美好的憧憬。能团圆的什么日子都能在一起，不能团圆的在这种节日里就只能徒增点悲伤。洛肖洗了澡后在院里坐了会儿。孙老头已经回房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擦澡。洛肖把摇椅拖到屋檐下放好，又看了眼月亮，如果月亮真的能寄相思，那他想寄点给他老爸。他一个人过了四个中秋节，就属今年要热闹些，他就想问问老爸，什么时候能出来。好像有点想他了。他回去的时候，三个房间就只有自己那间门缝下有些灯光，是橙色的暖色调，看着很舒服。开门关门上床一气呵成，洛肖躺在床铺上叹了口气。他们这院里五个少年，竟然没有一个人回家，想想还真有点不敢相信。不管都是出于什么理由，聚在一起总是缘分。缘分，妙不可言。他准备关灯的时候又想了想，还是坐起身把风扇调成了一档，风力小点肯定会热，一热了，余航大概就不会抱着东西了。不过显然，他高估了余航。洛肖摸过手机眯着眼看了下时间。凌晨一点半。他才睡了一个多小时！感觉到后颈处灼热的呼吸，洛肖咬着牙控制住了脾气。他打开手机电筒，对着床尾的风扇，脚趾瞄了好几次才准确的按下二档键。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醉酒的人抱有那么高的期待。大概是自己善良吧！第49章第二天余航也没回去，说好的要学做木雕，他是认真的。早上睡到自然醒，吃了早饭跟着孙老头去了趟菜市场，逛了一大圈回来吃了中饭又午睡了两小时，这才算是把精神劲养足了。洛肖先去仓库里给他挑了几块干燥过的银杏木，又扔了一张纸给他：“会画画吗？”余航仔细想了一下前十八年的经历，不太确定道：“涂鸦算吗？”“你说的是墙绘那种？”洛肖问。余航沉默了一会儿：“其实墙绘我也画过，就拿着彩铅啊蜡笔那些往墙上怼，就成了。”洛肖听完后没做什么评价，只是回了房间拿了本画册出来。“这上面有花，你一会儿照着拿铅笔勾到木板上，大小自己控制。”余航眨着眼听他三两句说完后，还没反应过来：“然后呢？”“然后？”洛肖回忆了一下以前跟着外公学木雕的经历，“然后你就...这一步做完再叫我吧。”余航看着他坐到工作台上的身影，又低下头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的手。所以洛肖是为什么觉得他能看着花临摹出来？他虽然脑子和眼睛都觉得很简单，但手不配合他能怎样？学木雕不就该师父带着徒弟手把手，耐心的教吗？洛肖坐在前面，缩了缩脖子，他总感觉后背有点发凉，但是今天也没开风扇啊。余航幽怨的看着手机屏幕里洛肖的背影，点开了弹幕。-小哥哥转过头啊！-鱼哥，你俩什么关系？-什么关系自己脑补。-鱼哥，你的直播时长补得起来吗？-是在小哥哥工作的地方呀，那个小朋友呢？余航有些疑惑，弹幕里竟然没有一个说前晚他差点露脸这件事。不过这是好事，他还没傻到去问一下。“小哥哥是我的木雕师父，不过他就扔下一句让我自己画就走了，我哪会画啊。”余航有点无奈。“小朋友是说天天吗？他只是在这边读书，这会儿放假了估计回爸妈家了。”“说时长就太伤感情了，趁这几天假期我多播会儿吧。”“中秋国庆为什么不回家？”余航愣了会儿，“在这边还有事，处理完了再回去。”“雕什么啊？”余航翻开手里的画册，“想雕花来着，但是小木匠画的都太难了，我画都不会画，就更不知道该怎么雕了。”-让小哥哥帮你画到板子上呀~-把纸裁了，然后蒙在板子上画。-为什么要开始做木雕了？是游戏不好玩了还是嗓子不能唱歌了？“因为爱情...”余航在桌上选了一块稍微平一点的地方，把手机支上，摄像头难得的对上了自己的手。“...不会轻易悲伤，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一言不合就唱歌。-鱼哥露手了！！怎么没人激动？-......-......-我可能老了，现在觉得除非鱼哥露脸，否则我都激动不起来。-前面+1，可能是某次直播事故让我们麻木了。-...我错过了什么吗？余航抽空看了眼弹幕，心下有些怀疑，他起身走到洛肖旁边，借了他的手机登上微博。果然是唐欢在他背后‘收拾摊子’。上次的直播链接被删除了，唐欢也发过一个会控评的通知，不过因为粉丝量不大，传播力度也不怎么明显。虽然不知道唐欢为什么会自作主张地澄清那是一个直播事故，但他还是配合地点了个赞。把手机还给洛肖时，余航又厚着脸皮地问了句：“纸上的画怎么移到板子上去？”洛肖像是看智障一样看了他一眼：“我画的都是线稿，你按着画就行了。”余航：“......”是他太笨了吗？为什么就这么简单的两句话他都理解不了。一路飘回桌边，他拿着纸在板子上变着法的印，都没找到直接拷贝上去的方法。余航把板子一扔，承认了自己蠢。“季文杰问你有没有什么要带的？”过了一会儿，洛肖回头问道，他看着余航埋着头在动笔，还以为他是在描画，声音降低了点，“他们回租屋去拿换洗衣服，一会儿要去趟超市。”余航抬起头，想了会儿：“没有吧，要是想吃什么我们一会儿出去买就行。”洛肖点点头，站起身走到他桌边，往纸上看了眼。“...我以为你在描画。”余航提起嘴角把手上的纸扯起来晃了晃：“怎么样？画得好吗？”洛肖站到他身后皱着眉看了半天：“你临摹的是人？”“啊。”余航一本正经的点头，“有没有觉得一点眼熟？”洛肖慎重的把身边人想了个遍，都没有找到跟画上这位畸形同志契合的，可能余航是抽象派吧。“有点眼熟...你不雕花了吗？”他睁着眼说着瞎话，委婉地岔开话题。“雕啊！”余航看了眼干干净净的木板，试探的问了句：“你最开始是怎么学的？有没有人手把手教你？就抓着手背的那种。”“你在想什么？”洛肖说，“每个人抓着雕刻刀用的劲都不一样，谁会抓人手背去练？你当是在读幼儿园？”“但是我不会画啊。”余航撑着脑袋一脸苦恼。洛肖有些狐疑：“就照着画都不会？”余航无奈的摊开手：“谁给你的错觉，觉得我看着就能临摹出来。”洛肖摆了摆脑袋：“是我高估你了。”说完就抬起木板，抓起笔，手上没怎么停顿的在板子上勾勒了几笔，没多一会儿，一朵已经绽放开来的玫瑰花就印在了上面。“线边稍微留宽一点，可以用我刚给你的圆刀，也可以找你自己用着趁手的刀，其他也没什么特别交代的了，你就慢慢顺着凿吧，想怎么弄怎么弄。”反正他也不觉得余航有耐心雕下去。洛肖现在手上做的是一对耳环，定制的是一个学设计的男生，手稿是他自己提供的，外形简单，但是做出来看着挺大气的。他没有提供木料，洛肖就悄摸着去孙老头雕屏风的工作间里捡了几块拇指大小的红木废料，反正来定制的这人大方，他回一个好木料说不定还能积下口碑。洛肖高估了余航的绘画能力，但也低估了他的耐力。今天一下午，余航就坐在凳子上动也没动一次，没喝水没上厕所，雕的入了神，倒是让洛肖有点刮目相看。一直到下午五点多，木板上的花才初步成了型，但是线条不流畅刀口还很粗糙，不过后边修光稍微用点心就能弥补。余航看着还是挺满意了，至少这能证明他不算个手残，上升空间还挺大。洛肖等他自我欣赏完，正准备教他修光，放在工作台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先是抬手指了下余航手机屏幕上提醒没电的消息，之后才折回去接电话。余航关了直播，把发烫的手机扔到风扇下面去吹，又兴致勃勃地拿起小刷子刷着坑坑洼洼的木板。“被砸了？”洛肖冲到余航桌前，表情过于严肃地拖起他朝院门外走去，“你先报警，我们马上过来。”余航只来得及放下木板，就被洛肖拖走了，脚步有些踉跄。“怎么了？什么被砸了？周翔被砸了？”余航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也不敢嬉皮笑脸了。洛肖带着他走到巷子口，先拦下一辆三轮车，坐上去了才冷着嗓子开口：“不是周翔，是咱俩租的屋子被砸了，包括...你房间里的那些电器。”余航脑子懵了一秒：“那我的电脑？”说完并没有得到回应，他心下一沉，也没再追问了，而是迅速冷静下来想了一下，想他们两个在这个地方到底得罪了谁？第50章今天下午，季文杰先是带着周翔去看了场电影，大概十分钟前到的租屋。他在开门的一瞬间还没有察觉出有什么异样，不过往里走了几步后就闻到了很浓烈的酒味，白酒啤酒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他条件反射地抬手把周翔挡在身后，余光扫了一眼周围，这屋子里连一件可以防身的东西都没有。周翔缩着脖子跟在季文杰身后，在看清屋内的‘惨状’后，竟然慢慢平静了下来。果然，又来了。季文杰后脑勺没长眼睛，也就没看到周翔的表情变化。两扇对着的木门已经被外力砸坏了，外面全是尖细的木刺，碎裂的木板都被砸到了屋内，季文杰护着周翔在两个房间都查看了一下，人影没见着，但是余航的房间损失有点多，最显眼的就是飘窗边上的电脑，显示屏不仅从中间断裂开来，还有密密麻麻的裂纹。小冰箱的门被扔到了床上，冰箱里冻着的酒也全部被砸了，碎片溅了一地，酒味应该是从这里传出去的。季文杰皱了皱眉，先把周翔安顿在沙发上坐好，又回到两个房间拍照片录视频留证，接着给洛肖打了个电话，最后还是选择了报警。余航想了一路，在进电梯时，他问洛肖：“我们有跟谁结仇吗？”他们有没有跟谁结仇洛肖不知道，但是背后砸东西这种做法，看着更像是单方面的发泄。巧的是，这个时间点他们没有一个人在租屋里。那这个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除非他能清楚这间屋子里所有人的动向。他们到的时候，屋内已经站了两个身穿警服的人，而就在他们计算完损失后，又来了两个警察。“又是这儿啊。”最后进门的一位警察抬手在鞋柜上摸了一把，状似无意的看了眼周翔。“石...石警官。”周翔攥紧拳头，有些不安的叫了声。洛肖意外地看了眼他，还真是难得，周翔竟然有主动开口招呼人的时候，更让他意外的是，对方是个警察。被叫做石警官的人听到他开口了，但是并没有搭理他，连一个眼神都没，径直走进了余航的房间，“哟，这电脑是不是挺贵啊？”最开始登记的小警察看了眼余航，点头道：“是挺贵的。”“啧。”跟石警官一起来的另一位望了他一眼，拿过他手里的纸笔和证物袋，“你们先回局里，这儿交给我和石队就行。”小警察张嘴还想说什么，不过被跟他同来的打断了，“是，副队，我们就先撤了。”季文杰看着最先赶到的两位警察出门的背影，靠在沙发背上问道：“就一个非法入室、损坏财物，还用得着换警察？”石城没说话，抬手拿过姜浩冲手里的证物袋。袋子里没什么特别的，只装了一粒像是药又像是糖的玫红色片状物。石城望向余航，问道：“这是你住的地方？”余航点了点头：“不过放假就没在这儿了。”“你生病了吗？”石城在他房内边走边查看着，“怎么有药片呢？”他背着身子问的随意，但是姜浩冲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余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