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作者:朔生      更新:2023-06-18 07:47      字数:5190
  他们一行人进了砚缨堂,其他人也就收了看戏的心思,各自回了院落,唯有岳麓樱又看了重新关闭的砚缨堂一会,才回了鸾鸣堂。砚缨堂内一派狼藉,大概是之前奔逃时太过匆忙,众人也没有想到封秋白会这么快进来,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干净,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烟味,再加上被撞得歪道的花盆,散落的纸张,甚至于还有掉落在地上的书籍,书面上还被踩了一个大大的脚印,这可真的是斯文扫地了!封秋白淡定的捡起书来,仔细的用手擦拭了那污浊的地方,将书递给了南晨旌,南晨旌的笑容僵硬的几乎要维持不住,彼此都心知肚明怎么回事,他二人较劲封秋白占了上风,只是他也没想到院子竟然乱到如此地步,封秋白这样的举动简直像是在用手扇他耳光一样。南晨旌说了些别的,将封邝二人朝里面引去,其他自认为有眼力劲的,急忙收拾东西,细微的声响让南晨旌得脸色越发僵硬。封秋白和邝远很快办了手续,他们的名字记录在砚缨堂名下,从此就是砚缨堂的成员。两个人办完了事情,就要和南晨旌辞别,谁料到南晨旌却言笑晏晏的问道,今日怎么没见到裴公子,我原还以为你们三人一起办理手续。因着裴若源有两张特等在手,已经有了进入砚缨堂的资格,南晨旌这么问并不算多,只是居心到底如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源儿不会着急进入砚缨堂,你也知道圣上赐婚,非同小可,砚缨堂事务繁忙,我二人怕有纰漏,总有一个要分神照顾此事,所以源儿大概要过段时间再来登记了。封秋白解释的滴水不漏,南晨旌闻言淡淡笑了笑,点头道,对,是我忘记此事,封兄莫要介怀。封秋白摆摆手表示不介意,然后和邝远离去,南晨旌凝望许久才收敛了眼神,对着门外的人道,来了?角落里的阴影慢慢走了出来,现出了身形,是司卿语,他迈步进入门里,轻轻把门关上,脸色木木的说,五皇子吩咐了,封秋白风头正盛,莫要多生是非,你且放宽心,无论如何他都会让你保住堂主的位置。南晨旌闻言冷哼一声,看着司卿语,语带讥讽,这是五皇子传的话,还是你的自己私心?司卿语闻言猛然抬起头,他注视着南晨旌,脸上的蔑视无从掩饰,轻轻笑道,随你怎么想,今日丢人的事我不会替你捎带,你自己禀报吧。他说完,扭身走了出去。南晨旌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猛然的拍响桌子,满脸戾气升腾,和往日里的温文恍若两人,他咬牙切齿的念出三个字,封、秋、白!☆、隐瞒邝远最终还是不开眼的去找了裴若源,只是这次他连门都没得进,就被福松客气的堵在门外。少爷已经歇下了,您若有什么事,可以先告诉我。福松身后院子里传来裴若源的惊叫声,福松像是没听到一样,十分客气却坚定地继续挡着。邝远的嘴角抽了抽,看来封秋白真的是不待见自己过来。他也不坚持,将抄好的笔记递过去。福松客气的接了过去,随后毫不留恋的把邝远关在了门外。邝远被门上抖落的尘灰刺激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转头看到顾逸尘在不远处笑的前仰后合,却捂住嘴坚持不发出一丝声音,显然是看了场好戏,却又怕封秋白知道。邝远二话没说就扑了上去院外传来一声惊叫,裴若源支着耳朵听了听,继而就没有了声音,他心里奇怪,却想着外面自有福松照应,便不再执着与此。封秋白正给他施针,他之前比试的时候落下了一些内伤,封秋白这些日子便会定时给他施针治疗,只是不知道封秋白是否挟私报复,这针扎的地方都一样,可是却一会疼一会不疼,刚刚他没忍住一嗓子就嚎了出来,现在这连扎三下他连反应都没有。你老实点,别乱动。封秋白制住裴若源的手腕道,裴若源老实不动,可是嘴巴却没闲着,说道,南晨旌这人,我也算是熟悉,虽然自命不凡了一些,但是真不像是你口中的样子。那你信我还是信他?封秋白抬头问裴若源,他虽然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可眸子里却有些执着。自然是你,我与你比他亲近多了!裴若源认真且干脆地回答,再说咱们俩人之间,怎能互相欺瞒?封秋白本来坦然的眸子闪了闪,低头接着施针也不答话。裴若源觉得封秋白自然被自己说的不好意思了,难得看他吃瘪一回,心里乐呵的不行,可是裴若源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于是不再多言。封秋白吃了午饭就走了,裴若源一个人看邝远给他送来的笔记,原本以为索然无味,没想到《李卫公问对》比他想象的有意思多了。正而无奇,则守将也;奇而无正,则斗将也;奇正皆得,国之辅也裴若源觉得之前也看过此书,只是未曾独得如此细致,再加上夫子的讲解,裴若源似有所得,可是却无法描绘,他这边认真读着书和笔记,不知觉间已经日光西斜。少爷,您看的时间不短了,歇一歇吧福松进来说道。裴若源一愣,一抬头才发现竟然过得这么快,有些惊诧的问道,外面是不是阴天了,怎么黑的这样快?福松一愣,不知道怎么接话,就听到封秋白从门外进来问道,什么阴天?看到封秋白下学归来,裴若源想着这肯定是自己看书忘了时间,他懒得解释,不然好似显摆一样,虽然这对裴若源来说是个稀奇事,竟然看书看到忘我的程度,他爹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大宴三天,但是这在封秋白那里又不够看,封秋白可是才高八斗汗牛充栋的大才子。没什么,你今天下午做什么了?裴若源问。封秋白看他岔开话题不愿细聊,也不强求,看福松的神色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入夜,睡觉这个问题又被重新抬了出来。不过裴若源这次不怕,他早就在床上赖了一天,驾轻就熟的爬上了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朝着封秋白得意的一挑眉。封秋白嘴角抽了抽,脱了鞋子,还有外衣很是从容地上了床去,反倒是裴若源有些局促的朝后挪了挪。别再朝后退了。封秋白一把拉住裴若源,把他朝自己方向拽了拽。裴若源本想挣一下,可是觉得太矫情了,看着封秋白一脸的淡定如常,自己这样子反而显得刻意了,殊不知封秋白不过是顶着一个具有欺骗性的面皮,其实心里也是乱七八糟的一团,毕竟这虽然不是两人第一次同床,可确实第一次意识清醒的躺在一张床上,总觉得之前很是自然的事情变得十分的尴尬起来。两个人并肩安稳躺好,虽然各自盖着各自的被子,可是总感觉旁边人的体温不时的传了过来。裴若源想要侧身,可是刚刚翻转身子,却好像压到了封秋白的被子,一下子僵在了原地。咳、挤着、挤着你没?裴若源出声问道。没封秋白的声音带着淡淡睡意。裴若源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失落,原来还真的只有自己把这事当成一回事啊,他心里叹了口气,看了封秋白黑暗中模糊的面容一眼,慢慢合上了眼睛终于,裴若源发出有规律的呼吸。屋内只有浅淡的呼吸之声,处处透露着安宁静谧。忽然,屋外有轻微猫叫,却细细弱弱,犹如幼猫露出垂死之态。而此时,本应睡着的封秋白却睁开了眼睛,他仔细听了窗外声音,将衣服捡起披上,正要起身,却听到裴若源低声嘟哝什么,封秋白微微侧身注视着裴若源的睡脸,诸多情绪在眼中汇聚又散开,他轻轻伸出手去摸了摸裴若源的面庞,触手温热,封秋白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摩挲,裴若源似乎被搅扰了梦境,烦闷的皱了皱眉,轻轻翻身睡去。封秋白眼中带了一丝笑意,轻轻将手缩了回来,起身出了门去。院子里无人,四周寂静,唯有孤月当空,有风起,树影摩挲,一个人影从中闪了出来犹如鬼魅一般。小公爷洛七作揖道。你此次亲自前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封秋白问。启禀小公爷,埋在身边的引子有了眉目,只是洛七不敢擅断,特来请示小公爷。洛七的声音本就低哑诡异,如今听来更是阴冷。你说。封秋白的语气淡淡,似乎在谈论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洛七本来有些激动地心情,在封秋白这两个字出口后慢慢熄灭了。属下查到一人极为可疑,是皇孙的奶娘。洛七回道。只有一个人?封秋白反问。洛七闻言一愣,却立马意识到了封秋白的意思,您的意思,对方丢卒保帅?皇孙的奶娘是这两年才进的东宫,太子必定不会让她轻易近身,就算是通过皇孙下毒,太子毒发,皇孙如何无恙,再者前面还有推皇孙下楼的小小伎俩,怎么可能是那么深沉心机的人做出来的,再者事关重大,换做是我也会有几手准备。封秋白三言两语便拨出了其中关窍,让洛七大为汗颜,他以为抓住了关键之人,只要把她的嘴巴撬开,便可以知道幕后主使,终究是自己太过急功近利了。那接下来该当如何?洛奇问道。把那婆子抓起来,严加审问。既然他们想要丢卒保帅,咱们不妨接着,也算是安了幕后之人的心。封秋白淡淡笑道,眼神却极为阴鸷,和他那冰清玉洁的仙人模样截然相反,倒有些妖邪魔秽的戾气,如果我猜的没错,那妇人应该很快招认识哪位娘娘,且有证据,你注意把消息散出去,但不要太心急,稍稍追着点,我们人手不足,紧着皇孙的安危是第一位的。其他的不若让别人帮我们查一查,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洛七闻言称是,隐身退下。封秋白回来看裴若源安稳的躺着,只是呼吸声似乎有些急躁,封秋白心中一动,他低垂了眉眼,掩住了眼中的情绪,脱衣上床,两人背对而卧。去哪了?裴若源问。睡不着,出去透了透气。封秋白顿了顿答道。哦一室再度回归寂静,许久之后,裴若源慢慢睁开了眼睛☆、魏叔一觉醒来,裴若源已经没了身影,封秋白看了看身边早就空出的位置,眉心间郁色一闪而过。正在怔楞之时,福松推门进来,眼看着封秋白呆坐在床上,心里有些奇怪,他正要问,却听封秋白吩咐道,发消息给京里,让人盯着淑妃一脉的动作。福松一愣,疑问道,主子是何意思?昨夜里洛七来了你应知道吧。福松点点头,昨夜洛七并未隐藏踪迹,是以福松很快发现,之前封秋白曾经知会过他两人的联络暗号,所以没有误会。我料对方供出的必是淑妃,淑妃得知自己被栽赃,势必会调查谁对她下的手,咱们借力使力或许会有意外发现,就算查不到什么,咱们敲山震虎,也是对幕后之人的警示。封秋白对福松解释道。那裴公子您打算什么时候说?福松追问,福松自觉这些事瞒着裴若源不好,但是封秋白让瞒着,福松也绝对不敢擅自泄露。等到时机到了,再说。封秋白想着裴若源昨夜怕是已经起疑,如果说之前他不愿说是因为裴若源行为莽撞,带来麻烦,如今则是不知该如何解释了。福松见他面色烦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自觉地退了出去,只是隐隐觉得主子和少爷之间似乎又起了龃龉,这二位还真的是不消停,莫不是要让他愁白了少年头才肯甘心。裴若源到了座位,开始漫无目的的神游起来,昨夜他惊醒起来,看到封秋白出去了,以为不过是如厕去了,可是等了许久也没回来,他本打算起身出去看看,却似乎隐隐听到院中有人交谈。封秋白有自己的消息网他是知道的,只是之前都是送信来,封秋白也从不不瞒着他,而此时这个,似乎是不一样的他心里有些疑惑,却还只是猜测,想着一会试探一下,如果封秋白愿意说,以他的灵透即使他说的委婉,也定然明白,若他不说,便是真的打算瞒着自己了,而和封秋白的对话则印证了这点,封秋白是真的有事瞒着他。他本该挑明了说,可是他却不知为何住了口,自始至终他给与封秋白全然的信任与依赖,潜意识里他认为封秋白也是如此想的,可是他如今回想着或许是自己一厢情愿了也不一定,他心里存了心思,却又不想去证明,或许他真的怕自己想的是事实吧矿院来到裴若源身边喊了几遍都没有声响,干脆动手使劲推了他一下。啊?裴如源一惊,瞬间回神,看到是邝远,一副心累的样子挥挥手撵人道,我心烦,你一边玩去。邝远自然不会那么好打发,干脆一屁股坐在旁边,伸手搂住裴若源的肩膀,亲热地说道,源儿为何烦忧,说出来哥哥好替你排忧解难!裴若源斜瞄了他一眼,指着书中的一页岔开话题道,你倒是给我解释下正而无奇,则守将也;奇而无正,则斗将也,奇正皆得,国之辅也是何意思?邝远刚要接口,宣小舟凑过来说,病美人,这么刻苦?你问他还不如问我,奇正者,所以致敌虚实也。敌实,则我必以正;敌虚,则我必以奇。但是,仅有奇或仅有正,都有偏颇,只有将二者结合起来加以变化,才是完美的。归结起来就是,千章万句,不出乎致人而不致于人已。兵法奥妙,千变幻化,却又可以不变应万变,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虽也不甚明白,但是还是比邝远要强一点的。因着甫一开学裴若源就病了,宣小舟就拿此时调侃他。三人不打不相识,擂台上统一战线自是非同一般的情谊,而且宣小舟出身贫寒,对于大皇子十分看不惯,倒是对于邝远和裴若源颇为投缘。虽然她是女儿身,却自带着江湖儿女的洒脱,也因此十分对裴若源的脾性,说话自然就不拘着礼数了。你不贬损我就不会说话吗?邝远在一旁极为不满的反驳道。宣小舟抬了抬下巴,一副你说是我也不否定的架势,三人都是武学天分极高的人,因此又带着几分竞争的意思,因此私下里宣小舟也会找邝远切磋,邝远一开始还有些拘束,毕竟对方是个女孩,可是被宣小舟钻着漏洞狠狠地揍了一顿之后就再也没有留手过。三个人的关系比较熟络,随意又说了些什么,便开课了。裴若源听得津津有味,还记下几个问题,下课了问询老师,让几个京城子弟不禁咋舌,真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裴家的混小子跟着封秋白定了亲,也变得勤勉好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