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作者:朔生      更新:2023-06-18 07:47      字数:5231
  不信,你闻闻。封秋白有些无奈的凑过去,裴若源自然而然凑过去,淡淡的气息传过来,类似于某种熏香,但是却又浅淡的多,似乎有着花香的清甜和药香的苦涩。裴若源一下子退了出去,封秋白惊诧的看着他,裴若源低着头不敢看他,心虚的无法自制,他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成一团火了。只能胡乱说道,好好,你没喝就好,绝对不许喝酒,明白了吗?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跑进了自己屋里,还用力地把门关上了,搞得封丘白这个自诩为聪明人的,也看不明白了。☆、断七距离太子架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今天是七七,天空又下起了雪,看着纷纷落下的雪花,裴若源不禁又想起了那日,那日大雪封门,整个盛京如同被大雪吞噬一般。那漫长而冰冷的甬道,那压抑而凄惨的哭声裴若源的记忆变得模糊而混乱,因为即使到今时今日他仍旧觉得像是梦境一样。手中拂过冰冷的剑鞘,裴若源望着灰沉的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今日断七,此日之后太子英灵不再为尘世所缚,将往往生之地。他不知道往生之地是怎样的,只是希望太子能过得快乐些,虽然太子一向是爱笑的,可是裴若源知道那些笑总是带着愤懑的苦意。想起封秋白不经意间提起的消息,裴若源一阵冷笑,说是皇帝对于太子早逝过度哀伤,因此所有仪式一律从简。不过是不想因为太子的事情引发更多人的关注,毕竟太子贤德在于大齐民众心中早有深刻的印象。今日裴若源打算出门去庙堂祭拜,前几次他都自备果酒私下祭拜,毕竟借居在卫国公府,他如此做也不过是为了全自己心意。裴若源知道,封秋白不信这些,他甚至说这些举动不过是活人安慰自己罢了,他到宁愿将这些功夫用在该用的地方。裴若源却还是存了念想的,他是个看似外圆内方的性子,他对于太子的感情很深,太子早年丧母,又不得先帝宠爱,安平郡主因为和兆恩皇后交好,因此经常进宫探望,那时的裴若源对于太子好奇、敬畏,却慢慢的被太子的仁爱与聪慧折服,太子的仁爱不光是对宫中下人的宽容也是对天下黎民的关心,前些年并州水患,皇上还欲征收赋税,是太子请旨减免的。很多人都说太子太傻,为此得罪了皇上不说,一层层盘剥下去并不见得惠及多少百姓,可是太子说纵使惠及一人也算是他尽心了。太子就是这样一个人,很聪慧而且仁爱,太多的人说他不懂得变通,这才是愚蠢。可是裴若源却不觉得,为了赢得权势,就值得牺牲黎民百姓的利益吗,都说小不忍则乱大谋,那么究竟什么是小忍,什么又是大谋呢?在其他人眼里,人命如草芥,但是在太子眼里命就是命。裴若源始终不明白如此好的太子,为何深深为皇上不喜,就像是他被自己的父亲厌烦一样。现在他明白了,人活在世上总不能让所有人满意,只要无愧于本心就好了。他想太子就是怕他有朝一日想明白了,忤逆了父亲,所以才赐下踏浪,好全了自己的名声,可是说真的为了太子,他真的敢背负不孝的罪名。外面的扫地声,打断了裴若源的思绪。因着心里惦记着祭拜的事情,裴若源起得比往日都早,他急忙出门去找封秋白了。裴若源以为封秋白还在睡,就在门口等着了。谁知道,他这才站着没有一会,寝室的门就被打开了。封秋白见他起如此早也未奇怪,福松在一旁快速的帮封秋白整理好衣衫,裴若源看过去,只见封秋白今天穿的极为正式,一身素白锦缎礼服,上面刺绣着暗青色云纹,灰色腰封挺括,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少了几分雅致风流,倒比平常看着精神了许多,平添了几分锐气。裴若源仔细打量,虽然没有什么出奇,可总觉得哪里不同,猛然间惊觉,封秋白的头发并不似往常那样随意扎着,而是十分郑重的盘着发髻,用一个古朴的青玉冠束着。据他所知,封秋白并未行冠礼,如何做这种打扮,正想要问,却见福松递过来把打开的黑油纸伞,裴若源仰头望天,不知道刚刚才停下的天空,何时又飘下雪来,他接了过来,谁知道,封秋白紧跟着进入伞下,裴若源一愣,正想要说些什么,突然见封秋白拎着一个提篮还有台案,突然间就沉默了,他将那台案从封秋白的手终结了过来,低声说道,我来拿吧。封秋白顿了顿,递了过去,两人肩并着肩走进风雪之中,两人皆是白衣,因为撑着一把伞挨得又极近,在这纷纷雪花中远远瞧着竟像是一个人似的。两个人也不说话,风雪渐大,呼啸的北风吹过,夹杂着雪花,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终于,封秋白停了下来,裴若源这才发现他们一路行来,走到了庭院里的清池边,说是池塘真的是有些名不副实,清池面积不小堪比一个小型湖泊,酷夏还可泛舟其中。只是眼前的水面结着厚厚一层冰,周遭的景致只剩下皑皑白雪,封秋白和裴若源的旁边正好有个角亭,这角亭是半封闭的,虽然可以挡些风雪,却依然冷的厉害。裴若源冻得牙齿大颤,手脚发抖却还是哆哆嗦嗦的帮封秋白把祭拜的诸样式事务依次摆好。裴若源看向封秋,他腰背挺的笔直,神色比平日还要冷硬几分,眉宇间满满的肃杀之气,薄唇轻抿。他注视着空无一物的湖面,却又似乎看着遥不可及的远方,整个人笼罩在端凝沉郁的气氛之中,凛然不可侵犯。封秋白。裴若源忍不住唤他。你曾说过,待我十八岁生日,要在此处为我亲自主持冠礼。你这人一向守诺,如今心愿未了,怕是十分不甘心。封秋白没有理裴若源而是端起酒杯自顾自的说道,恍若空气中有人聆听一般,言语中竟带着一丝笑意,今日断七,你今后便要往生,我带了你赠我的冠,也算是全你心愿。此行,再无重逢之期,只愿你一路保重,来生过你想过的顺遂日子。封秋白自顾自说完,将手中酒水撒了出去,最后一句竟有些不可查的颤音,封秋白眼里哀戚一闪即逝,却看得裴若源止不住心惊。他早就明白过来,封秋白不过是一直硬扛着罢了,太子离世,封秋白也是一直悲痛着的。如今看到这情形,心里也跟着钝痛起来。封秋白撩起下摆要跪下去,地上冰冷刺骨,怎么是封秋白受得了的。裴若源一把拦住,难得他气势十足制止道,你身子不好,这一路寒冷,就不要再拘着这些虚礼,我来。他将封秋白扶了起来,自顾自的跪了下去,地上冰冷异常,跪在上面犹如钢针入骨,只是片刻便麻冷生疼,但是裴若源丝毫不在乎,他将酒杯高高举起,同样对着虚空说道,太子保重,我二人定会为护佑皇孙荣登大宝万死不辞,纵使冒天下之大不韪,背千载骂名也甘之如饴。封秋白闻言,眉头皱了起来,如此忤逆的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裴家就要被诛九族。可是封秋白并没有拦着裴若源,毕竟那就是他们将要做的事情。他信裴若源的忠心,只是他真有让他信任的本事吗?封秋白是个太过世俗的人,看得十分实际。他虽然看重裴若源,但那是于情而言,但若于理,现在真的要把裴若源当做交付后背的战友搭档,他终究是信不过的。☆、开考(上)时光飞快,转眼就到了太初开学的日子。太初学院坐落于大齐中部的贵城,招考自三月初九开始,裴若源和封秋白还有邝远结伴而行,提前了几日到了贵城。太初是大齐开国皇帝所创办,神宗马上得天下但文治也十分英明,尤其重视国人教育,在他的主持下开办太初学院,虽然招收极为严格,但是因为它兼容并包,力求公众,不问门第,只问人才的理念,近百年过去,仍旧是大齐最优秀的学院,位居三大学院之首。文部和武部初选不在一起,海选那日大早,裴若源和邝远便一起到武部的初选地,果然是人山人海。海选较快,大家都保存着实力等待着复试,其实海选不过是太初所展示出的公正平等的态度,因为每个考生都得老老实实的自己亲自排队。两人分别抽签进入考场,每个考场里面三人一组,裴若源抽到的是丁组,他原本不在乎这些,可是看到曲出云那张欠揍得脸,就觉得自己还是莫名有些点背。正所谓冤家路窄,曲出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瞧见裴若源,两个人一向看不惯对方,可是又碍着彼此的身份压着性子,好几次差点打起来又不得不忍着,两个人性格都有些火爆,差点没有憋死。曲出云是兵部曲尚书的嫡子,也是大皇子的亲随,这本就够碍眼的了,曲家和柳姨娘还是远亲。裴若源本着对他好鞋不踩臭狗屎的态度,大多时候是不冷不热。只是曲出云这厮看着伟岸实则猥琐,总爱背地里指桑骂槐,实在是恶心人得很。毕竟是在考试,虽然裴若源恶心的不行,还是认认真真的对待。三个人依次上前考试,一个人舞出了拳法,虎虎生风,很是不错。曲出云使出的碧落剑法家学渊源,自是精彩,老师不住点头称赞。曲出云收势朝裴若源看了一眼,满满的不屑。裴若源无视他的存在,大步上前来到场中,然后气势十足的扎了个马步,然后大家都呆住了。这位考生,你是真的只考马步吗?一位年纪稍显年轻的考官问道。回先生的话,我就是只考马步。裴若源全泰然自若的答道。监考老师是个有些年岁的,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道,稳实且力道足。不错。合格吧谢裴若源开心的眼睛一亮,只是谢字还没出口。就听曲出云大声质问道,马步也算?那老头微微眯了眯眼,曲少爷是在质疑老朽的判断吗?曲出云面色一僵,还没解释,就听到那人说,考则我比你熟悉,里面没有规定马步不可以作为海选展示的条款,所以,便是可以的。你觉得这马步可有错处?没有曲出云不甘心道,一个马步有什么可错的。那合格可还行?全凭老师判断。曲出云咬咬牙道。那上了年纪的先生对于裴若源说道,你马步扎的不错,看来下了功夫的。不过太过简单,只能给你合格。你有无异议?没有,谢先生。裴若源不卑不亢,十分认真的行礼,完全没有讨巧的心虚,反而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光荣无比,曲出云脸上的无耻二字简直都要实质化。三人考完便朝门外走去,门外还有很多应考的人,看着十分热闹,眼看就要走出院门,只听曲出云说道,想不到如今太初如此不济,竟然连个刚学会马步的小子也放了进来,莫不是你们裴家给你走了后门。曲云间的声音不高不低,他眼看着裴若源,一脸的不怀好意,惹得众人侧目。若质疑考试公平,可以去监察司举证,必定秉公办理,但若凭空诽谤太初考生,可是重罪。还未等人议论,不远处就赫然传来一声严厉的女子声音,明显是在回应曲出云的话语。裴若源定睛一看,原来不远处站着几人,居然是封秋白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那女子一身鹅黄绣裙,手拿一把宝剑,看起来英气十足,他们前面站着一个紫衣女子,相貌秀美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但是气质出众,只见她腰间缀着一块玉牌,上面被金字镌刻着鸾鸣堂,由此可以想见这位必然是鸾鸣堂的老师之一了。鸾鸣堂是太初三堂之一,地位超然,其中的老师更是人中翘楚,权势斐然。曲出云脸色一白,他一眼便认出了女子的身份,脸色难看的甩了衣袖,转身离去。裴若源看到封秋白望着自己便急忙走了过去,封秋白问裴若源,考的如何?过了。裴若源笑着答了,模样有几分得意。封秋白眼里很是无奈,却并未说什么。也是,能凭马步过初试的也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倒是封秋白身边的姑娘不客气的呛声道。看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这边刚刚踏出考场,他的事迹就已经闻名江湖了,不过无所谓,考都考了,还怕说嘛。更何况还是个女子,裴若源更是懒得和他计较。麓樱,封秋白倒是没那么宽容,声音冷冷的对黄衣姑娘说, 你有什么资格如此说他,道歉!我哪里说错了,你竟为了他说我!岳麓樱没料到封秋白竟然如此说自己,眼眶一红扭头就跑了。紫衣女子看着岳麓樱跑远的背影摇了摇头,她对封秋白说道,你们好好准备考试,今天这不算数的,复试才是动真章。我知道,封秋白对裴若源说道,若源还不快谢谢姑姑刚才解围。裴若源一脸迷茫,卫国公是独子,哪里来的妹子,啊,啊,多谢姑姑!紫衣女子闻言,深深地看了封秋白一眼,封秋白泰然受了,紫衣女子深深叹了口气,露出几分倦色,无奈道,你既叫我姑姑,我们便是一家人,无须多礼。你们走吧,我得去找我那傻徒弟。裴若源指了指走远的紫衣女子问封丘白道,如果我记得没错,卫国公是独子,你哪里来的这个姑姑。他是我父亲的义妹冷香凝,封秋白边走先说,她对我父亲有救命之恩,又对我父亲情有独钟,只可惜我父亲钟情我母亲,为了还情,我父亲便认她做义妹。裴若源一时震惊又有些无语,震惊的是自己竟然亲眼看到了传说中的人物无心剑派的紫光仙子,无语是总觉得卫国公一定不希望自己知道他这段过往。你叫他姑姑,对你百利而无害,毕竟一般人不敢得罪她。封秋白接着说道,冷香凝是无心剑的继承人,也是鸾鸣堂的掌事。☆、开考(下)砚缨阁、墨泽斋和鸾鸣堂是太初三堂,三堂各有特色,但是都是吸收最有实力的人物进入其中,砚缨阁文武兼备,墨泽斋则主要是文部之人,鸾鸣堂则全部招收女生,而最重要的是三殿以砚缨阁马首是瞻。各殿掌事虽无品阶,但是却都是太初的栋梁。那姑娘是谁?裴若源突然想起封秋白叫那黄衣女子为麓樱,于是问道,名字有些熟悉,可是实在是记不起是谁。封秋白颇为无奈的看了看裴若源说道,定远侯的嫡女,岳麓樱。哦,哦,原来是他。裴若源恍然大悟。定远侯虽然软弱怕事了些,但是侯府女将个个骁勇,不说兆恩皇后单兵秣马,天戈直指敌军。单说这岳麓樱年方十七岁,也是太初上一年武部的魁首。哇,那姑娘就是岳麓樱,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的确很有气势。裴若源浑然不在意自己之前被耻笑的事情,满口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