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 51 章 当年卫瑄
作者:24S      更新:2023-08-31 00:35      字数:4313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寂。

  平南侯心中怒火再涨一寸,疾步而至后发现元景疏的身影,脸色顿时僵住。

  “瑞王殿下?”

  愤怒与错愕交织在脸上,在火光照亮之下显得十分扭曲。

  “迟侯爷。”元景疏温然颔首,看着他身后那些带刀侍卫,收回目光,简短道,“本王有事要找迟清恩谈一谈。”

  他没解释自己登门为何不告知侯府门房,反而私下入侯府之事。

  平南侯闻言沉默望向衣襟染血狼狈不堪的迟良晋,冰冷的视线从拎着剑,快要被黑暗吞噬的冷漠青年身上扫过,下颌紧绷。

  这孽障竟敢欺辱刺伤嫡兄!

  平南侯好颜面,元景疏站在这儿,多年养成的习惯和潜意识让他强行忍住火气,“王爷乃是贵客,不如随臣去侯府厅堂喝盏茶,慢慢谈。”

  “……”元景疏掩住眼底的惊诧,迟世子受了伤,平南候竟能忍住怒气,先客客气气招待他。

  想了想,他婉拒道,“侯爷先带迟世子重新包扎伤口吧,本王与迟清恩聊一点私事,夜已深,不好再打扰迟侯爷。”

  曾听属下说过迟清恩与他嫡兄有多不对付,今日这一遭才见识到什么叫水火不容,若不是他来得巧,架在这人脖子上的剑早就刺进迟世子的胸膛。

  不过平南侯直接带着刀剑气势汹汹问罪前来,看得出来他对迟清恩没多少慈父之情,不可能发善心缓解两个儿子的矛盾。

  这不该是元景疏能插手的事情,多余的话还是少讲为妙。

  不过看在迟清恩潜入顺亲王府带回来的那些证据的份上,他硬着头皮忽视平南侯阴沉沉的目光,示意身后的青年先离开。

  “……”看出元景疏的维护之意,迟清恩压制住眼底翻滚的杀意暴戾。

  他掂了下手里的利剑,漆黑的眸子轻扫过恨不得把他戳成筛子的迟良晋,舔舔发干的唇。

  冷硬的铁器与地面相撞发出声响,被扔到狼狈兄长的脚下,青年嗓音微讽,“那待我回来与世子爷算账。”

  说罢,瞥一眼脸色阴沉的平南侯,扯了扯唇,“侯爷也准备准备。”

  提前牵制住碍事儿的老侯爷,免得刚开始对他动手又被迫停下。

  青年那双桃花眼毫不掩饰的讥讽,让平南候脸色差到了极点,这孽种还想借瑞王之势翻身?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他迟早要将这孽种赶出候府,碾死在脚下。

  火光照亮这一小片地方,深夜的风还带着白日里的一丝热度,茂郁树叶沙沙作响,迟良晋心有不甘看着青年随之远去的身影,一拳砸在轮椅扶手上。

  “为什么!”

  他怒冲冲质问着平南候,“爹你看清楚,他已经恨不得杀了我,为何放他走?”

  迟良晋指着自己渗出鲜血的胸口,两眼赤红,“要不是瑞王将他拉开,这把剑就生生捅进儿子心口了!”

  “行了。”

  平南候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底翻涌的情绪,阴沉的眸光扫向迟良晋,“今晚是你主动挑衅所致。”

  “况且瑞王是何人?天子唯一的弟弟,百臣在朝堂上恳求百言都抵不上他的一句话好用,当着他的面报复现在他要护着的人,没半点好处。”

  “但迟清恩在瑞王面前做出妄想弑兄的举动,也是在自断其路,说不定会得瑞王厌恶。”

  “动动你的蠢脑子,只要你站住理儿,瑞王不可能硬保下他。”

  迟良晋被训斥,不敢触犯父亲的威严,只能生生忍住。

  临回到自己的院子,见平南候要走,他忍不住道,“那孽种在瑞王面前无视您堂堂侯爷,如此狂妄,您也能忍得下去?”

  平南候脚步一顿。

  迟良晋见状心一横,决意趁机下一剂猛药,“若瑞王一直如今日这般态度,迟清恩有靠山丝毫不惧,祖父又护着他,到时他想借瑞王之势抢走平安候府,抢走您的侯爷之……”

  “不可能!”平南候厉声打断他的话,“平南候府是我一手拉回来的,只能是我的!”

  “他再护着他,也绝不会糊涂到纵容这孽种毁了平南候府的前程。”

  “爹。”迟良晋这时候格外冷静,他听阿娘怨愤念叨了十几年的候府密辛,太清楚自己父亲的痛点。

  “如果祖父不糊涂,怎么可能看破了卫瑄的刻意勾引报复,还心甘情愿上钩?若他没糊涂,怎会让卫瑄生下迟清……”

  “闭嘴!”

  平南候目光阴鸷,屋内照漏出来的一丝丝光亮映在他脸上,显得那张儒雅的脸格外扭曲丑陋,他一字一顿警告,“此事还轮不到你来说!”

  候府落魄亏空之时,他安抚哄着那贱女人,依着誓言咬牙拿出银两替她赎身,还她清白之身,给她候府宠妾的地位,做盛京第一美人,已是天大的恩情。

  不过是带她赴宴,向贵人们舞几曲拉拢一番,借力东山再起罢了,既能保住摇摇欲坠的候府,又能保住她贵妾和第一美人的美名。

  皆大欢喜。

  不比她在花楼时半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千人枕好?

  她竟不知足,不想迎合,不愿露笑,还胆敢逃出候府寻所谓的家人。

  一个与情郎私奔远地,沦落至倚栏卖笑多年的妓子,妄想回去做清清白白的闺秀?

  可笑。

  平南候带着侍卫家仆将人抓了回去,狠狠惩戒一番后关在院子里命其反思,她吃到苦头的确是乖了。

  娇柔妩媚,温顺听话,不用灌药也勾人心魄,主动替他铺路。

  可报复来得那么猝不及防,那贱女人诊出有孕的当日,他正算着她腹中的种是哪位贵人留下,准备利用一番,就听管家说老侯爷一声不吭把人带走了,还将其安排在他亡母的主院里!

  记忆回溯到这个时间段,平南候忍不住闭上眼睛,大掌紧攥成拳,脖间额头的青筋隐约暴起,浑身散发着寒气。

  只将那女人的尸骨扔到乱葬岗,实在是便宜了她!

  迟良晋早就把院里的婢女小厮赶了出去,院里就剩父子二人,安静得只有彼此并不平静的呼吸声。

  他小心翼翼的,隐含着期待盯着背对着他的平南候。

  他今晚所受的羞辱决不能就这么咽下去,父亲……会不会受激做出决定?

  “明日起,你住进你祖父院里伺候他养病,亲自替他熬药。”

  平南候睁开眼,冷冰冰道,“别让他来毁了本候的计划。”

  天将放晓时的清晨微凉,朝风吹拂而过,留下缕缕清爽,丝丝潮气无声蔓延,湖边细柳摇曳着点起湖面阵阵涟漪。

  风裹着庭院里的青草花香刮过,从谢府乱窜一圈,消散于阴沉沉的天地之间,很快,酝酿了一个清晨的蒙蒙细雨落下。

  回字窗棂被关掩合上,仅留下一条缝隙,微弱雨声顺着缝隙传来,空气中泛起潮湿寒气,谢明琼摸了下自己微凉的指尖,喊了一声宁川。

  “拿把伞来。”

  外厢,坐在门口借天光,仔细绣钱囊的宁川立马应了一声,“好嘞,奴婢这就去。”

  等她拿来一把雪底红梅油纸伞,便见自家姑娘正从一旁柜子里收拾着东西。

  “姑娘这是做甚么?”宁川好奇的凑上去,瞧见谢明琼从柜子里拿出一件青翠锦纹裙,还有几幅字帖。

  “我方才想起年前给嫂嫂做了几件新衣裙,她年关留在边城未回来,一直想等她回盛京了就送过去的,时间太久了,前日听嫂嫂讲边关之事,看明烬陪小侄儿玩,倒把这事儿忘了。”

  “还有特意搜来的字帖,端儿早慧聪明,我瞧他已经能握笔写字,正好练练手。”

  “大少夫人今日回娘家探望,眼下用过早膳该走了。”宁川把伞搁到一边儿,提醒道,“姑娘等明日大少夫人回府再送去罢?”

  “我知道她今日出门。”谢明琼浅笑,将衣衫和字帖仔细包起来,“先将东西送去院里,等她一回来就能瞧见。”

  “对了,大哥可从宫里回来了?”

  昨日兄长嫂嫂一同入宫看望阿姐,因陛下有事相聊,嫂嫂带着侄儿回府,兄长留在宫里一直没回来。

  “没呢,今日老爷用完早膳,独自上朝去了,都没等大公子一起。”

  “哎,窗开了……”

  宁川注意到木窗被风吹开了些,连忙上前重新掩上,用帕子仔细擦了下被雨丝打湿的窗沿儿。

  而谢明琼拎起油纸伞,撑起走出房门,提着裙角小心脚下,一边叮嘱道,“宁川,我去送东西,你煮一壶热茶,拿着鱼竿去水榭亭等我。”

  宁川看着走在淅沥沥细雨中的那抹清影,有些无奈的扶着门框,“姑娘,这下雨天的,您还想钓鱼啊?”

  女子纤细的身影立在繁茂翠郁的花团锦簇处,烟雨朦胧下,她执着伞止步回了眸,眉眼弯弯,似是一道雨中温柔清冷的剪影。

  “今日沐休,近日未有考试,总归无事,闲暇发发呆也算是消遣时间。”

  谢明琼将东西送到兄长谢明屿的院子,又去弟弟谢明烬那里看了看,见他正有模有样做弹弓,聊了两句后听她要去钓鱼,便兴奋的拿着弹弓要窜出房门。

  “小姐姐,我去替你打鱼!”

  谢明琼堪堪揪住他的后衣领,“回来。”

  她弹他一个脑崩儿,“伞都没拿就往雨里冲?”

  谢明烬捂着脑门儿装疼,接过谢明琼递过来的纸伞,“这雨就一点点儿,我跑得快,很快就能到水榭亭。”

  “夏雨里一凉一热最易生病,你别逞强,免得阿娘在宫里还得为你操心。”谢明琼执着伞,拉着急冲冲往前走的谢明烬,有种像是溜满街乱跑的小狗儿的诡异错觉。

  弟弟还小的时候,她和阿姐一个人就能轻而易举用武力压制,眼下他刚刚十三,她快拽不住了。

  谢明烬有心欲挣开揪住他的那双手,可低头看一眼小姐姐那纤细的手指,他叹息一声放慢了步子,开始摆弄新出炉的弹弓。

  然后炫耀似的在谢明琼面前晃了晃,“阿姐,这弹弓怎么样。”

  “你看握柄这里,我精心雕刻了一只雄鹰,茂叔说这只鹰气势威猛,栩栩如生呢!”

  茂叔,便是谢府的管家。

  谢明琼盯着那一团扭曲交织在一起,勉强打磨平整的线条,唇角抿着又仔细看了一会,然后挪开目光,含糊应着,“是……是有点。”

  得让阿娘给阿烬寻一位画技出色,还得有几分武力的老师教导一番,不然就不止是在家中丢脸了。

  想着,姐弟两人便到了水榭亭。

  宁川拎了个食盒过来,桌上摆着鲜果和各色茶点,茶壶煨在小炉火上,淡淡雾气从壶嘴飘出,又被风一下吹散。

  茶香随之飘扬。

  “姑娘。”

  一见谢明琼,宁川便应上去,意外道,“姑娘路上没遇见茂叔?”

  谢明烬已经捏着弹弓兴冲冲去亭栏搜寻鱼儿的方位,谢明琼将他的纸伞一并收好,倚在一旁。

  她理了下微乱的衣衫,“未曾,怎么了?”

  宁川神色有些紧张,“三房大房带着老夫人来了,还有大房的三姑娘,三房的二姑娘。”

  谢明琼眉头一皱,这三位长辈可都不是善茬。

  宁川年纪小,也曾见识过当年分府的阵仗,心里有些慌,“姑娘,大公子未回府,老爷夫人也不在,她们就在前厅坐着呢,咱们怎么办啊?”

  知晓府中无人还硬要留下,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

  “这有什么。”谢明烬晃了晃弹弓,晶亮的凤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小辈待客就是。”

  谢明琼见状没收了他的弹弓,示意他去拿鱼竿,“不急,先钓鱼再说。”

  “让她们等着就是。”

  她猜到三位长辈此次前来打的什么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