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逼迫
作者:恭安      更新:2023-07-08 21:14      字数:4841
  于佩走下台,回到原来的座位,往旁边张望两眼。

  周围除了王展延,没见着方朝祥的身影。

  于佩收回探寻的目光,笑着问王展延:&34;他人呢?&34;

  “走了。”

  王展延补充:&34;在你下台之前。&34;

  于佩哼笑一声。

  早料到如此,方朝祥这么傲慢的人,大概看不惯她在台上出风头,更加不会对之前的致歉。逃跑是唯一的选择。

  不用面临尴尬的局面,也不用低下高傲的头颅。于佩转头向后,下意识往礼堂出口方向看了一眼。

  出口处从外面透进来的亮堂光线将一方小小的区域照得通亮。看不到方朝祥的身影,大概是早就溜走,不作逗留。

  于佩打算收回视线,余光中在墙角不经意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她双目一瞪,睁大眸子,透过礼堂内不甚明朗的光线直直望向礼堂出口处。

  应该没看错。靠在墙边、姿态慵懒的人是谢屹。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说不过来么?

  于佩心里纳闷,没了心思再听台上人的发言,一旁的王展延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问她:“你怎么了?&34;

  于佩扬了扬唇角,&34;没什么,本来想看看方朝祥的反应,没看到,有点惋惜。&34;闻言,王展延跟着也扬起嘴角,“我看到了。”

  让他来形容,方朝祥当时的反应大概就是震惊错愕,不敢置信,羞愧难当,面如土色……

  总之,变化万千,精彩极了。

  “是么?”于佩没追问。

  倘若是片刻之前她大概会接着王展延的话问下去,此时她的注意力都在礼堂出口处,心里没法静下来。

  趁着接话的工夫,又不自觉往不远处望了一眼。谢屹没走。

  她有种直觉,谢屹是过来找她的。

  谢屹在这所学校除了副校长之外也没什么熟人,倘若过来找副校长,犯不着在礼堂门口等着。怀着这样的想法,于佩有点坐立难安。

  礼堂里黑压压一片,她瞧得见谢屹,谢屹不见得能看见她。若是这样,岂不得等到流程走完才能碰面?

  于佩想了想,最终起

  身,朝王展延道:“我出去一下。”

  越过两个座位,从细窄的走廊里绕到最后面,慢慢走向出口。

  &34;你怎么在这里?过来找我?&34;靠近目标之后,于佩突然出声。

  抱臂靠在墙上的谢屹早就注意到于佩的动静,从她起身的那一刻起,看着她的运动轨迹,已经知晓她朝他而来的行踪。

  却偏偏要装作刚被发现的样子,稍稍有些吃惊,顺着她的话道:“对,是过来找你。”于佩伸手指了指外面,示意有话出去说。礼堂里不方便讲话,两人走了几步,站在洁白的外墙边,周围清净许多。

  于佩一本正经问正事:“找我什么事?”

  在她的观念里,能让谢屹亲自过来找她的事情,应该不是什么小事。不然犯不着跑这一趟。

  谢屹也没卖关子,&34;晚上有空吗?&34;这话问得直白,于佩稍稍愣了一下。

  她有点不太喜欢这样的问话方式,也不说什么事,先问她有没有空,她斟酌一下的机会都没有。&34;有空,怎么了?&34;

  于佩内心的想法谢屹一点不知,在他看来,只是想先确定于佩有没有空,若是没空,再商量其他时间。

  “老程要请吃饭。”他说。

  于佩松了一口气,&34;哦,原来是这事啊。&34;

  自从案子结束后,程春望就一直惦记着要请她和王展延吃顿饭,她和王展延都以工作忙为理由拒绝了,不断推脱下一次。

  没想到这次竟然托谢屹来送信。这场应酬看来是躲不过去的,见见也好。

  于佩应下,转身要走,&34;行,那我去通知王律师一下,看他晚上有没有时间。&34;

  由于前几次程春望要连着她同王律师一起邀请,这次她理所当然地以为王律师也包含在内,转身就要去给王律师送信。

  这举动刺得谢屹双眸一沉。

  他伸手拉住于佩的胳膊,&34;就我俩,老程会以别的方式感谢王律师。&34;于佩脚步一顿,应了一声,“哦。”

  只请她和谢屹,看来这顿饭应该不是单纯的感谢。

  礼堂里的讲话结束后,于佩按着约定去会了会周健和李敏,没耽误多久,很快离

  开。晚上,跟着谢屹一起拜访程春望时,在诺大的别墅里,她碰见了冯碧华。

  与之前见到的冯碧华不同,她穿着一身丝绸雕花宝蓝色旗袍,面上施了粉,唇面红如樱桃,两只耳垂上缀着珍珠耳环,尽显富贵气质。

  于佩记起第一次碰见冯碧华时的场景。

  在市售楼中心的建筑门口,一身朴素的冯碧华顶着烈日拦住她去路,问她需不需要买房子。那时候的冯碧华,看上去也不过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

  与面前这样雍容华贵的气质迥然不同。

  果然,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穿什么衣服对一个人影响挺大。

  于佩不自觉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

  她身上是白天去参加校庆时的小西装,换到这样的场合,约莫有些过于严肃正式。冯碧华大概也是这样觉得,开口第一句情不自禁称呼她为“于律师”。

  “哟,今天可算把于律师盼过来了。”

  于佩只当这是客套话,她哪里知道,早在几个月前,她刚回国没多久的时候,冯碧华两口子就曾要求谢屹将她一起带过来瞧瞧。

  谢屹一直没行动。

  等到现在,才终于利用上次房子抵押的案子将于佩约过来。

  “于律师啊,案子多亏了你,不然这笔钱还不知道能不能讨回来呢。”冯碧华待人很热情,丝毫没有隔阂,熟稔地接待,仿佛与于佩相识多时。

  她与于佩的确相识多时,一套房子的买卖,早就认识。

  只不过今天这番见面,却不全是一套房子的交情,谢屹与他们两口子早就相识的事情,于佩之前

  是不知情的。

  正因为如此,于佩没法做到像冯碧华这样毫无隔阂。

  冯碧华敏锐,注意到于佩的情绪,找了个借口,起身道:“于律师今天第一天过来,也是好不容易才来一次,我带着你四处逛逛吧。&34;

  这话里有话,于佩听出来了。

  迟疑片刻,起身乖乖跟着冯碧华,将谢屹丢在富丽堂皇的客厅里陪同程春望一起聊天。被冯丽华拉着朝旋转楼梯向上走时,于佩趁机四周打量一圈。

  房子很大,底下一层诺大的空间没有设置房间,只一间厨房,一间储物柜,剩下都用做客厅空间。

  /≈gt;卧室全部设在二楼。

  迎着楼梯向上,左边第一间便是冯碧华的房间。

  冯碧华领着她进了房间,一进门,便将房门合起来,请她入座,给她倒上一杯茶,脸上露出真挚的带着愧疚的笑容,&34;抱歉啊于律师,之前房子的事情对你有所隐瞒。&34;

  于佩早就知晓此事,心里并没有对冯碧华产生太大的意见。

  真要论起来,那也是谢屹瞒着她。

  于佩轻轻接过茶杯,安静地捧着,没有接话。

  冯碧华是个细心的人,总觉得亲自道歉比较好,“于小姐,当时在售楼处外面,我其实是特意等着你呢。&34;

  “那天太阳大,我顶着骄阳在建筑门口等了半天,才把你盼出来。那房子我是特意卖给你的,于律师啊,你知不知道为什么?&34;

  当然知道。

  于佩小酌一口杯中茶,淡淡道:“瞎,都是谢屹的主意。”冯碧华有些吃惊。

  不是惊讶于于佩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而是惊讶于于佩的态度为何如此淡定?

  从程春望找于佩做于佩的那一刻起,于佩应该就能发现她和程春望的夫妻关系,也能发现程春望是望华酒店老板的身份,进一步知道谢屹和他们的关系,这样也就能扯出当初卖房子的事情。

  既然于佩已经知道当初那套房子是谢屹的主意,怎么如今的态度竟是这样?

  好像全然没有一点感动。冯碧华心里纳闷,试探着问:“于律师啊,你真的知道谢屹的用意?”

  于佩放下茶杯,玩笑似的哼了一声:“都是夫妻共同财产,我买房,他倒是落到实惠。”

  闻言,冯碧华愣住,半晌后才轻笑一声,“看来于律师你不知情呢。”

  她拉开一张木椅,坐到于佩对面,声音变得柔和。

  “于律师啊,其实这套房子我和老程之前就打算送给谢屹,他先前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都念着恩情,要送他一套房,他没要,你猜为什么?&34;

  这话问得玉佩稍稍皱眉。白送的房子,谢屹没要?这她哪知道谢屹的想法啊,换她她估计就收了。

  于佩摆摆脑袋,&34;我不知道。&34;

  冯碧华望着她的眼睛,真诚

  道:“谢屹当时说,要那么多房子也没人住,我说那你可以搬出来嘛,反正都成了家,以后也会有自己的房子,不见得要和父母一起住。你猜他怎么回?&34;

  于佩:&34;…

  怎么冯碧华说话开始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那一半总要来问她。她又不是谢屹,哪知道谢屹的想法。于佩摇头。

  冯碧华望了她一眼,接着说:“他说他的家只有一间房,我后来才知道,他说的这间房,是你们的婚房。&34;

  于佩闻言,眉心一动,笑着道:“冯姐,我想你误会他的意思了,他大概是想说,在父母身边才是一个家,只不过那个家里他仅有一间房。&34;

  听到于佩的解释,冯碧华没吭声。

  她站起身,在于佩身边踱来踱去,面色稍稍有些沉重。

  接着她又说:“我和老程认识谢屹好几年,这些年你在国外可能不知道,谢屹从来不参加那种酒局,他很洁身自好。”

  冯碧华口中的酒局,于佩心里知道是指哪种,她淡淡地说:“这应该是一个已婚男人的基本操守。&34;

  冯碧华微微愣住,又说:“你回国那天,我们本来约见了一单重要的生意,不知道你具体到达时间,他直接推了生意,提前过去接你。&34;

  于佩目光一顿,轻笑一声:“我提前给他打过电话,他妈也对他耳提面命,去机场只是实现之前应允的承诺罢了。&34;

  冯碧华彻底无言。

  来回踱步四圈之后,她望着于佩那张情绪变化不大的脸,突然笑起来,&34;真有意思,你们夫妻俩一个赛一个有意思。&34;

  &34;你说你们夫妻俩,一个不愿意将爱意说出口,一个不愿意承认对方的爱意,某种意义上也是登对。&34;

  于佩仿佛没听懂。

  &34;冯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34;

  冯碧华难得没顾虑形象,扬起嘴角哈哈大笑,“我看你才是误会了什么。”

  她又重新坐下,拉住于佩的胳膊,细声细语地问:&34;难道你就真没感受到谢屹对你的态度?&34;于佩张嘴便要回应,冯碧华先出声:“于佩,你是个聪明人,回答之前先想想有没有骗自己?”这话成功

  让于佩闭了嘴。

  倒不是她觉得自己骗了自己,只是想起以往几件事情,稍稍觉得不太对劲。例如家里那台咖啡机,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

  当天和谢屹在咖啡厅里喝过咖啡,没过两天谢屹就往家里买了咖啡机。要想想这样不对劲的事情,似乎还挺多。

  于佩罕见地沉默了。

  回国之后一些事情是有点不对劲,但要说谢屹喜欢她?这真是天方夜谭。当一件事情过于离谱的时候,“相信”这个选项一开始便排除在外。

  就像现在,于佩听到这样的说法,也只是在心里轻轻一笑,没有半点想要求证的心理。一切或许只是热心肠的冯碧华的猜测而已。

  冯碧华在于佩脸上看出大大的“不信”两个字。

  她了解于佩,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了解于佩固执的本性,于佩不相信的事情,或许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今天已经把话摊开了,不妨再摊开些。

  冯碧华定定望着面前的人,一脸认真:“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和谢屹的婚姻听说是家里的主意,当时你为什么会同意呢?&34;

  于佩耸耸肩,将之前的情况都道出来,&34;我想出国留学,我爷爷扣了户口不让我办手续。&34;

  这是她妥协的理由。

  冯碧华听完,诚恳地点点头,接着问出一个犀利的问题:“那谢屹,谢屹有什么理由答应?”

  &34;你要去国外留学,你想去国外留学,对于留学来说,婚姻对你可能不那么重要,所以你愿意答应。但是谢屹呢?他为什么要答应?&34;

  “因为家里逼迫?可是据我所知,谢屹很早出来闯社会,和家里的联系并不多,他是愿意受这种逼迫的人吗?&34;

  “他……”于佩想辩驳,发觉自己竟一个字也发不出。她好像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