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婆的语气还有些遗憾,似乎在为顾霜可惜。

  “没事，闺女，你还年轻,迟早会有儿子的！”那婆婆安慰了一句,想到自家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大家都说是儿子,不由得意。

  她终于要有宝贝大孙子了。

  顾霜：“……”

  霍绍从外面进来，走到顾霜身边，扶她坐到床上，淡声道：“我就喜欢闺女。”

  那婆婆瞅了霍绍一眼,她看这闺女长得不错,没想到丈夫也这么好看，心里叹道这夫妻俩是真般配。

  就是有点太年轻了，不知道儿子的好,居然喜欢闺女。

  “养儿才能防老,闺女迟早要嫁到别人家去的。唉，你们还是年轻,不懂……”

  霍绍皱起了眉头。

  顾霜倒是没什么表情,就是到了现代,还是有很多人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别提现在这年代了。

  跟一老太太争这些没什么意义，做好自己就行了。

  不管儿子还是闺女,都是她的孩子,她都一样喜欢。

  “腿有点酸了，扶我到床上坐着吧。”顾霜仰头对霍绍说道。

  霍绍没再搭理那婆婆，低头注视着顾霜，嗯了一声。

  “妈，你在那边干啥呢？小翠要上厕所,你快帮忙扶一下。”

  那婆婆见他们不搭理自己，撇撇嘴，真是，她这还不是好心，好心没好报。

  听到儿子不耐烦的声音，很快就回到他们那边床位上。

  “催啥催，我不就是和人说说话。你媳妇儿上厕所也得喊我，你干啥用的！”

  “你们女人上厕所，我一个男人进去像啥话……”

  ……

  霍绍将枕头垫在她身后，把她的腿放到自己身上，认真给她按了按脚。

  到了吃饭时间，顾奶奶提着保温桶进来了。

  她在招待所借厨房炖的鸡汤，文火慢炖，鲜香扑鼻，滋味极好。

  除了汤，霍绍又在医院食堂打了饭菜，一一摆在床边的柜子上。

  随着保温桶打开盖子，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一股鲜美的鸡汤味道。

  真舍得啊，孩子都没生呢，就给她吃鸡。

  小翠婆婆忍不住搭话：“老太太，这闺女是你孙媳妇啊？”她刚刚听到顾霜喊她奶奶。

  顾奶奶看了她一眼，道：“不是，霜霜是我亲孙女。”

  她就说，难怪这么舍得，原来是娘家人。

  “咋是你来照顾啊，男方的家里人呢？”小翠婆婆问了一句。

  “亲家不在这里，离得远。”顾奶奶解释了一句，就不再理她，对着顾霜道：“来，霜霜，先喝碗鸡汤。”

  顾奶奶给顾霜舀了碗汤，还夹了个大鸡腿。

  顾霜接过碗，慢悠悠喝着汤，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另一边的一家口，眼神不受控制的看向顾霜这边。

  顾奶奶注意到了，朝那边笑了笑，然后眼神慈爱地注视着顾霜。

  那叫小翠的媳妇，看了眼坐在床上的顾霜，同样是怀着孩子的孕妇，人家的待遇显然比她好得多。

  小翠丈夫深吸了口气，狠狠咬了口手里的野菜窝窝头，真香啊！

  小翠不是很高兴，撇了手上的窝窝头道：“我吃不下。”

  小翠婆婆瞪眼：“你吃不下东西，我乖孙还饿着呢，吃不下也要吃！”

  小翠道：“干巴巴的，一点滋味都没有，妈，我也想喝鸡汤。”

  说着，她目光看向顾霜那边。

  小翠婆婆皱着眉头，骂咧咧道：“你咋不上天呢，孩子还没生下来就想喝鸡汤，你咋那么馋呢，看到人家喝鸡汤，你也想喝……”

  小翠低头摸肚子，把肚子里的儿子搬出来，道：“是你乖孙想喝。”

  以往，小翠也不敢说这话，就是有再大的脾气，随着个闺女的出生，也不剩啥了。

  小翠在婆家唯唯诺诺，低头做人，直到肚子里的孩子到来。

  她婆婆带她去找人看了，说这胎是儿子。

  她的日子才好过起来，享受了一把好待遇，不用没日没夜的干活，隔差五还有一个鸡蛋。

  本来小翠是挺得意的，直到看到顾霜。

  长得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没坐过粗活的，娇气得很。人家丈夫还那样体贴，嘘寒问暖，给她按摩。

  吃得也那么好！看着手里的窝窝头，小翠是彻底没了胃口，一点都不想吃了。

  小翠婆婆瞪了儿媳妇一眼，要不是乖孙在她肚子里，她早就开骂了。

  转过头，她看着顾霜赔了个笑脸。

  “闺女，我看你吃的也不多，肯定吃不完的。要不给我家小翠匀一碗吧。”

  “抱歉，吃不完我可以慢慢吃。”顾霜毫不犹豫地拒绝。

  小翠婆婆不死心道：“咱都在一个病房，也是缘分，你们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我们会感谢你们的。”

  小翠丈夫觉得有点丢人。

  就是窝窝头，他嫌弃归嫌弃，人家问他要，他也是舍不得给的。

  那可是鸡汤，人家又不是傻子！

  “妈！”他喊了一声，家里又不是吃不起饭了。

  顾奶奶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这啥人啊，舔着脸问人要鸡汤，脸皮也太厚了。

  对这种人，不能给好脸色。

  顾奶奶板起脸来，也挺能唬人的，她嘲讽道：“啥家庭条件，能把鸡汤给个外人喝啊，我都舍不得喝呢。你儿媳妇要是想喝，自个儿买去。”

  小翠婆婆没要到鸡汤，反被嘲讽一通。

  虽说她也只是碰碰运气，知道人家不可能愿意，但还是想着万一呢。

  结果事实告诉她，没那个万一，人家不是那烂好心的人。

  “这还不是买不起，不愿意算了。”小翠婆婆是个脸皮厚的，当没事人一样说了一句。

  “你听到了，人家不愿意，我也没啥办法。”小翠婆婆没好气道。

  想了想，怕她饿着自己乖孙，又补充道：“等你把我乖孙生下来了，回家我就杀只鸡给你吃。”

  也行吧，小翠媳妇满意了一些。

  此时，小翠丈夫不耐烦地道：“你愿意吃就吃，不愿意吃拉倒！”

  小翠丈夫是真的不耐烦，他是想要儿子，但可不想养个祖宗。

  他媳妇以前屁都不敢放一个，自从被人说肚子里这胎是儿子，就快飘上天了。

  为了儿子，他忍了。

  别以为他没看到，她的眼神都快黏到对面男人的身上了。

  再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怕是都能给他戴绿帽子了。

  也不看看自己啥德行！

  小翠看丈夫动了气，顿时不敢吭声了，默默拿起窝窝头吃了起来。

  小翠丈夫尤不解气，他阴测测看了她一眼，道：“这胎要不是儿子，你给老子看着办！”

  小翠婆婆顿时拍了下儿子，嘴里呸呸呸，道：“说啥傻话呢，咋能不是儿子！一定是儿子！”

  小翠不知怎么的，心里反而不安起来。

  虽然大家都说她肚子里是儿子，但她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有些怀疑的。

  万一生下来又是个闺女呢？

  但是看着婆婆对她态度好转，丈夫也不像以前那样对她非打即骂，小翠的生活突然就无比轻松。

  她慢慢就忘记了那点怀疑，也跟婆婆一样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的肚子里是儿子。

  因着怎么折腾，婆家都顺着她，想法设法地满足她的要求，就怕她不顺心。

  甚至她要来医院生孩子，婆婆和丈夫都答应了。

  小翠差点忘了自己以前过得是啥日子。

  一经提醒，勾起了小翠她埋在心底的不安。

  不，不会的，她这胎一定是儿子。

  晚上，霍绍将顾奶奶送回招待所，从开水房灌了一瓶热水，塞到了顾霜的脚下。

  顾霜踩着玻璃瓶，感觉暖和了很多，她对着霍绍轻声道：“你也赶紧来床上呀！”

  霍绍低声嗯了一声，脱了衣服侧身躺到顾霜的旁边。

  医院的单人床狭窄，顾霜又是大肚子，她也是侧躺着睡的。

  霍绍躺在她的身后，只占了小小一块地方，顾霜都替他难受。

  他眼底下都有了一丝青黑，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顾霜有些心疼，摸了摸肚子，唉，崽崽，你快点出来吧，咱们早点回家。

  第二天。

  杨伟跟爱人一起过来探望顾霜的情况。

  顾霜笑着喊了一声：“杨姨，你来了。”

  杨姨坐到床边，给她剥了个橘子，缓声道：“应该就是这两天了吧？”

  顾霜塞了一瓣橘子到嘴里，点点头：“嗯。”

  看了眼柜子上的书，杨姨笑道：“没事看看书，打发时间，也挺好的。”

  顾霜也抿唇笑了笑，她懒得看，都是让霍绍给她念的。

  顾霜喜欢躺在他怀里，听着他用低沉的嗓音缓缓念着书里的故事。

  崽崽也挺喜欢的，听着都不闹腾了。

  小翠婆婆看着病房里来了对夫妻，看着就很不一般，手上还提着她眼馋的水果。

  默默竖起耳边听那边的动静。

  “妈，你干啥呢。”小翠丈夫搂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热水。

  这还是他看对面男方用这玩意儿暖脚，转头也问医生要了一个输液瓶子，不得不说，是真暖和。

  晚上暖脚，白天他也灌了热水抱着，用来暖手。

  “还能干啥，等你媳妇儿赶紧生啊！咋还没动静呢，不是都见红了！”

  小翠婆婆心疼啊，在医院多呆一天，就要多花一天的钱。

  小翠摸了摸肚子，道：“妈，我感觉快了。”

  说完没多久，小翠就顿了一下，伸手往被子里一摸，对一边的婆婆说道：“妈，我羊水破了。”

  小翠婆婆一听，她的乖孙要来了！连忙道：“我这就去喊大夫！”

  顾霜听到隔壁要生了，好奇看过去，见人家一脸淡定的表情，有点佩服。

  很快医生就来了病房，

  杨姨道：“这一看就是有经验了，霜霜你也别担心，最重要的就是放松心情。”

  “嗯，我知道。”顾霜扭头看了眼和杨叔说话的霍绍。

  霍绍似有所觉，很快偏头看向她，两人对视一眼，顾霜朝他笑了笑。

  霍绍心下一软，也弯了弯唇。

  杨伟看着这一幕，也笑了。“行，今天就先到这里，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改天再来看。”

  霍绍送他们离开。

  等小翠进了产房，房间里只剩下了顾霜人。

  霍绍看了眼产房门口焦急等待的小翠婆婆和丈夫，转头回了房间。

  顾奶奶正吃着顾霜剩了一半的橘子，见霍绍回来，问他吃不吃。

  霍绍摇了下头。

  顾霜要不要喝点水，就见她表情有些古怪地摇了下头。

  顾奶奶也发觉了不对，直接伸手到她的被子底下摸了摸，“呀，这是羊水破了！”

  顾霜眨了眨眼睛，松了口气，羊水破了啊，她还以为自己是没忍住呢。

  这几天肚子坠坠的，身体也不大舒服，医生说是临产的症状，随时有可能生。

  听到顾奶奶的话，顾霜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然后便是疼。

  霍绍也懵了一瞬，尤其是看到顾霜明显带有痛意的脸色。

  “阿绍，你看着霜霜，我去喊大夫过来。”顾奶奶嘱咐了一句。

  霍绍应了一声，有些无措地看着顾霜：“媳妇儿，你现在怎么样？”

  顾霜等阵痛过去，吐出一口气，慢慢道：“还行……”

  等顾霜进了产房，霍绍还有些回不过神，满脑子都是顾霜。

  一边的小翠丈夫瞅了他一眼，本来不敢搭话的，但一看他这样魂不守舍的模样，小翠丈夫突然觉得他其实也跟自己差不多。

  还不如自己呢。

  媳妇生孩子，他有啥好紧张的。

  忍不住道：“同志，放轻松，不就是生孩子嘛，女人都有这一遭的。”

  听到这话，霍绍忍不住拧眉。

  顾奶奶道：“阿绍，来坐坐吧，霜霜是头胎，没那么快的。”

  霍绍嗯了一声，绕过他站到了顾奶奶旁边。

  他坐不住。

  小翠丈夫撇嘴，坐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想着即将出生的儿子，他咧嘴嘿嘿笑了。

  “妈，你说我儿子取啥名字比较好？”

  小翠婆婆道：“可不能随便取，得给我乖孙取个好名儿。到时候让你爷请人取，你没文化，不能给你取。”

  小翠丈夫不在意，管他谁取的名字，反正是他儿子就行。

  等他有了儿子，看队上的人谁还敢笑话他。

  “要不你先去给亲家打电话，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顾奶奶看霍绍的手都在抖，搞的自己都有点紧张了。

  霍绍缓缓呼出一口气，低声道：“奶，不急，还是等霜霜生了再说吧。”

  他怕自己一离开，霜霜就生了。

  他想她出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产房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霍绍立刻抬眼看过去。

  一个护士走了出来：“谁是产妇小翠的家属，孩子生了！”

  霍绍收回了目光。

  小翠丈夫连忙跳起来，蹿到护士面前，高兴道：“我是她丈夫，我媳妇生了？我儿子呢，快抱给我看看！”

  “哈哈哈哈哈，妈，我有儿子了！”

  护士皱起眉头，看了眼面前自说自话的男人有些嫌弃。

  她最讨厌这些眼里只有儿子的男人了。

  就知道儿子儿子儿子，女孩子咋了！没有她们女孩子，他们男人拿啥传宗接代！

  “孩子在后头，正在收拾呢。”护士的声音不咸不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