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转世之躯(全)
作者:容九      更新:2023-12-28 22:48      字数:5429
  距皇太孙婚期尚有五日,宫中却出皇太子因病倒下的风声。不待这道风走远,又传言国师府与钦天监共卜一卦,称皇太子乃因昔日所犯罪业才受此惩戒,皇太孙大婚乃为大喜,或可抵挡此祸。

  此消息一出,无论是宫中内外还是朝臣心中,皆掀起轩然大波。

  众人心中原本料想,待太孙大婚后皇太子与其必有一争,谁能想到太子竟在这当口倒下。

  东宫被裹得密不透风,众朝臣也无从打探出当夜究竟发生何事。

  但前一日还激活跃在朝堂上的皇太子一夜之间“病倒”,众人实在无法将此视作巧合,各色猜测四起:有人说太子是逼宫被擒,更有甚者说,皇太子根本没病,不过是被人设计困在宫中……

  继而仅才两日,东宫内各司职权也都悉数交到了皇太孙手上——

  起初,东宫六傅煽动了御史大夫于御殿前抗议,跪足半日,没等来圣人传召,皇太孙司照携来奏疏文书,将近年六傅所犯下的巫风、淫风、虚报贪腐等罪状呈上。随即,抗议者被送进刑部查办,圣人虽未裁决,结果可见一斑。

  众臣起初多觉意外,毕竟皇太孙虽仁名在外,神灯一案之后便即沉寂,回归也不过三个月。

  可越想越觉得不对,尤其是头脑复杂一点的臣子,个个私底下一盘:这太孙殿下先是一下山就解决了玄阳门案,受靖安侯戈平元帅拥护;回长安就得了御刀第一侍卫卫岭为随从侍卫,一边说眼睛快瞎了让两党松懈,而在治眼疾之时竟携大理寺破梦仙案,顺理成章除太子党左臂裴瑄;而今又借大婚之名拿回东宫主权,逼太子发疯,最后名正言顺断太子长史周冲的右手……真可谓是三下五除二,刀刀致命!

  嗐!真不愧是昔日的天下第一智,看来,从前的太孙殿下只因年少无心夺权,真起了这心思,太子都不够他打牙祭的。

  皇太孙的雷霆手段令太子党乖得服服帖帖——从来权斗输家是树倒猢狲散,但对东宫其他臣子而言,只要想开一点,无非是议事的地点从丽正殿挪到了承仪殿,既无碍于自身安危又何必非要誓死效忠某一个呢?

  东宫双储的时代即将结束,而手掌神策军以及半壁朝政的祁王仍不动如山。

  这就意味着真正的潮涌还没到来。

  而就在近日,民间发生不止一起妖祟祸乱案,远在太原府,近在长安郊外,好几l起受害者皆是举止反常、或疯言疯语,大呼“袖罗”“阿飞”之类的字眼,继而自燃。

  有流传说,袖罗乃指妖道袖罗教,意图祸乱人间;也有说法是,他们所呼乃是“修罗”,是当初被灭了神魂的神明对皇太孙大婚心存不满,意欲卷土重来。

  案情尚无定论,但冷火焚身不由让人想起神灯案,神灯一案也才过去四年,惨如炼狱的洛阳仍历历在目,哪怕流言是空穴来凤,还是引起了民间恐慌——太孙大婚乃是举国共庆的大喜,何来鬼火作祟?

  小老百姓不敢妄议储君,又看接二连三生出事端,不满的情绪难

  免转嫁到那位“长安第一美人”准太孙妃身上。()

  对,正是这个凭空冒出的长安第一美人称号,令诸多看客们更为担忧和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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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私底下都说,啊,就是那个传闻中父亲也不过是个曾经违抗过圣令的区区御史、疑似和大理寺现任少卿有暧昧不伦关系、听说还曾经被妖道劫走、名不见经传却将皇太孙迷得七荤八素那位小娘子。

  愈演愈烈八卦转瞬成了长安城最热门的话题,短短两日发酵出皇城,甚至连柳扶微是红颜祸水的说法都出来了。

  而祸水本尊柳扶微,从鉴心阁回家之后,大多时间都窝在床上睡大觉。

  大抵是被吸附阳气的后遗症。哪怕是硬把人摇醒,时而给她喝点粥、吃点药,她还是虚弱得双眼打摆,柳常安问她当夜发生了什么,她也含糊其辞推说不记得,再说会儿子话,她又情不自禁地阖眸睡过去。

  柳常安这两日简直被气得心肝疼。

  好端端的女儿半夜三更失踪,已足够让他吓破胆,回来时人虚弱成这样,如何不心惊肉跳疼?

  国师府和太医院都来了人分别诊疗,说今后多吃点补阳益气的药膳、多晒晒太阳就能慢慢恢复,柳常安依旧心疼不已,在得知是太子所为时,更要觐见圣人,若圣人不给个说法就求旨退婚,是周姨娘抱着他的腿哭了好一阵才强行冷静下来。

  柳扶微这日睡醒,走到窗边听院外的周姨娘道:“纳采礼都过了,求老爷您莫要再说这样的气话了……”

  柳常安哼道:“就算是皇太孙,我是他老丈人,还不能说两句了?”

  周姨娘道:“老爷,昨日卫中郎不是已经来给解释了?皇太孙会给柳府一个说法,断不会委屈阿微的。”

  “他之前也答应过要护好阿微,结果呢?你都不知外边的人如何看我们阿微,有说她是祸水,也有说我们柳家这是享了泼天的富贵……可外人岂知,自打我们阿微被选为妃,吃了多少苦头……我们柳府本不愿高攀,他们强买强卖便可以不考虑我儿的感受了么?”

  周姨娘忙捂住柳常安的嘴,小声道:“眼下咱们府里上上下下都是皇太孙的人,若您一时气话传到太孙耳边,影响了他们的感情,那将来吃苦的还是阿微啊……老爷,慎言啊。”

  柳常安满腹憋屈:“可看到阿微这般虚弱,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她脸本来就没几l两肉,才几l日啊又瘦了一圈,我实在是……对不起她娘,竟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人欺辱也无计可施……”说着声音哽咽起来。

  周姨娘亦轻叹一声,拍着柳常安的背脊安抚。柳扶微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没有推门出去,等阿爹和周姨娘离开后,让阿萝叫来汪森,想打听关于鉴心楼后所发生的事。但那日之后汪森始终留在柳府,对宫中诸事知悉不多,也只道:“待后日迎亲礼时,柳小姐可自己问殿下。”

  柳扶微有些发怔。

  后日……便是迎亲日了?

  她看着满府满院东宫右卫,自己每走一步都被人盯紧,尽管明知他们都是

  ()  殿下派来保护自己的,依旧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她倒也没说什么,只觉多思多虑太伤神,默不作声关上门,躺回榻上,抬手看着指尖的一线牵,脑海里又想起席芳的那句“你们会经历的困难比我和阿虞多得多”。

  混混沌沌间,她好像走到了一汪清潭前,看着潭间漂浮着晶莹剔透的琉璃球,才知是又进了自己的心域。

  太久没来,以至于她回头看到飞花时,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还是飞花主动上前,道:“干嘛用这么可怜兮兮的眼神看我?我最近可乖得很,没有给你捣乱哦。”

  柳扶微道:“脉望不在我身上,我是怎么进来的?”

  “你可真是个小傻瓜。”飞花笑了一声,指向她指尖的一线牵,“这一线牵是能牵连神魂、交换灵力的奇物,脉望不在你身上,也在皇太孙身上不是?只要你愿意,吸纳一些脉望之力,进个心是绰绰有余的啦。”

  柳扶微吃惊道:“一线牵有这本事……可我之前怎么没进来过?”

  “你哪次不是落魄到极处才想起我?”阿飞忍不住逗她,拿手指逗她下巴,“无事柳扶微,我这也算是你有事的钟飞花了吧。”

  被自己勾搭调戏,实在是个奇葩的感受。

  柳扶微不大自在的别开飞花的手,“你是吃错什么药了么……我现在……”

  话没说完,发现脚下凹凸不平,原本埋于底下那条属于风轻的情根破土而出,漂浮在半空中生成一个花状的纹路。

  柳扶微诧然:“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彼岸花。”

  “什么彼岸花?”

  “彼岸花是两百年前,风轻用他的情根在我身上种下的道契契纹。”

  契纹?

  飞花这么一说,柳扶微只觉得记忆里当真有那么结契的一幕,只是那一幕太过模糊,她辨别不清。她的目光从琉璃球落回到飞花身上:“你……是不是想起来了?前世和风轻记忆……想起来了?”

  飞花双手背在身后,眉梢一挑道:“阿微,你想不想知道风轻的转世之躯,究竟是谁?”

  ——————第二更————————

  柳扶微一听,人都不困了:“你已经知道风轻是谁了?”

  “我怎会知道?”

  “……你耍我?”

  飞花一耸肩,“怪我喽?那日你自己不争气,人在你面前都没看清……”

  “在鉴心楼内弹琴的人……当真是风轻?你如何确定的?琴声么?”

  飞花“嗯”了一声:光凭琴声自然不够,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古往今来弹琴跑调的也不止他风轻一个。”

  “……”

  “但他能够用琴音操控言行,知道自己的情根寄存在你的心上,并且还妄图拔走,纵观这世上除了他风轻也没谁了。”

  “拔走情根?你的意思是,那夜他引我到鉴心阁,是想要取回他自己的情根么?”

  “不止是他自己的,还有

  我、确切地说,还有你的。”()

  为何连我的也≈hellip;≈hel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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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花冷笑一声,“你的情根一旦被他拿走,从今往后自是对他言听计从,那脉望不也顺理成章地为他所用了。”

  柳扶微待踱到灵树前,果不其然,只见那条本属于她的情根已被风轻的情根揪出大半,凑近看,漂浮的道契竟是两条情根交织而成。

  有那么一个刹那,柳扶微的脑海里竟浮现出一对缠绵相拥的眷侣模样,她莫名一个激灵,道:“你提到风轻的转世之躯,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堕神么,四年前神灯案,还是个半透明的漂浮物呢,这是打哪冒出来的转世之躯?”

  “你忘了澄明和青泽了么?”阿飞靠在树上,指尖挑逗着树叶:“漂浮的风轻只是念影残魂,魂虽四散,残魄却轮回转世,一旦合二为一,便是卷土重来之时。”

  “青泽能够活下来,是因为郁浓拿了一半心魂为他补上,可风轻……”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狡兔三窟,他风轻可是只千年老狐狸,当初他选择堕世,用于行走凡尘的躯壳就不是真躯,竟连我都瞒过。所以哪怕被我撕碎,仍能兴风作浪……”飞花说到这儿,足尖恨恨地踩向风轻的情根,心域发出“嗡”地一声铮响:“不过,这一世他以真身亲赴鉴心阁,可见他已被司图南逼得没有退路了,只待我找到他,将他这一副躯壳魂魄灭得干净,就算他再燃千盏万盏神灯,也断没有死灰复燃的可能了。”

  飞花的杀意弥漫于心域,柳扶微难免也被感染几l分:“但我并没有看清他是谁……”

  “这有何难,你问司图南不就真相大白了?”

  柳扶微不解,“殿下若是知道风轻的转世之躯是谁,当也不至于会被害到那般境地……何况,我现下根本无法对人说出有关风轻任何事……”

  “道契在身,他若不愿,你自然不能同旁人提他。”飞花道:“不过没有关系,你只需要问皇太孙那日在鉴心台上所见究竟是谁,一切自有分晓。”

  柳扶微愣了愣,“可……鉴心台所示,不是心中所爱么?我心仪之人明明是殿下……”

  “那又如何?”飞花似听不懂柳扶微的逻辑,“有谁规定一颗心只能喜欢一个人的?”

  “???”

  飞花浑然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只道:“道契加身,就注定你必定心有偏袒,也不会是专情之人。何况你的心头血乃顺此情根而出,鉴心台所鉴,当然是这条情根所属之人。”

  “……除了殿下,我没再喜欢过其他人……”

  飞花不以为然,“也许你只是尚未认识,等看到了人就会忍不住心动呢?不过你放心,到时你将身体交给我,我自会帮你了结。”

  柳扶微总觉得飞花扯远了,“我还是觉得你猜错了。殿下那日所见,应该就是他自己,若他看到了风轻或是其他什么人,这两日不肯能毫无动静,也没来找我求证……”

  “阿微啊阿微,你莫不是被鉴心阁冻坏了脑子,反应这般迟钝的。”阿

  ()  飞简直要翻白眼:“当日,皇太孙若看到的是他自己,又何必要烧了鉴心阁?”

  陡然间,柳扶微想起鉴心台上,司照垂首望地时整个人散发的森冷之气,心中有如惊雷闪过,心跳如同牛皮大鼓咚咚作响。

  “你也不必太过紧张,之前他知道你是脉望之主,不也没拿你怎么样。可见他所图不是你的心,气归气,也不至于退婚不娶。”

  柳扶微心中一黯。

  飞花双手抱在胸前,“到时你就照直问,就算他不肯说,你也大可趁他睡着时再进他心域看看,只需确认风轻的转世是谁,就可依照你原本所想离开皇太孙。席芳那厮办事还是靠谱的,哦是了,你到时记得拿回脉望,否则就算找到了风轻,我也没有把握杀得了他……欸!”飞花见柳扶微捏决欲离,一把握住她的肩,“我话都没说完,你着急上哪儿去?”

  柳扶微唯恐再听下去真被说动,道:“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也许实情并非如此。如果你猜得没错,我更不能就这么让殿下误会,但凡能好好解释……”

  飞花往前迈出一步,“怎么解释?事关风轻,你说得出一个字么?”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柳扶微道:“殿下曾答应过我,待到新婚之夜会告诉我一切,也许到时候我就能够让他明白此事来龙去脉……”

  “来龙去脉?”飞花目露嘲讽:“你真以为你们之间是能够用所谓的‘沟通’就能够解决问题的关系么?你莫说旁人,换作是你,大婚之时发现自己的丈夫不仅当过别人的眷侣,那个别人还是将你推入深渊、害你至亲的元凶,你能够原谅他么?”

  柳扶微一时呆住。

  “阿微啊,你以为世人为何总盼着别人坦诚,轮到自己却永远有所保留么?因为人们知道,人心没有绝对的纯粹和信任,真相往往并不美好,包括自己在内。一旦捅破那层窗户纸,就再也没有回旋的机会,到时候你就是想走,恐怕皇太孙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

  柳扶微心中仍在挣扎:“我没说我不走,但我,我至少也要帮殿下赢了赌局……”

  谁料飞花嘴角浮起一丝讥诮的笑意:“赢?他已经输了赌局,你难道瞧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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