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65章 六十五发表
作者:写离声      更新:2023-05-21 09:16      字数:3320
  第65章 六十五发表客人虽行事古怪, 但忽然晕倒在雪地里,人家也不好袖旁观。田月容叫人帮着六一起把人扶到厢房中躺下,又派仆役立即骑着马去请城中最好的大夫。不多时,大夫请了来, 把了脉, 又向六询了几句,脸『色』凝重起来:“这位公子染了风寒, 未及时医治休息, 仍旧冒着风雪连日赶路,原本小恙, 如今邪气沉结在脏,已三死一生……”六郎骇然道:“请良医尽力医治,若能治好我家公子, 定以重金酬谢。”田月容道:“沈大夫千金妙,一定要病人治好。”大夫道:“老夫悬壶行医, 自会尽心竭力,只能不能治愈,就看这位公子的造化了……”说着再次指按在桓煊腕上:“这位公子素日习武吧?”六郎道。大夫沉『吟』道:“原本身体底子好, 但似有肝郁之症,遭逢了什么变故?”他顿了顿道:“正所谓‘肝藏血,血舍魂,悲哀动中则伤魂,魂伤则狂妄, 其精不守’, 即便伤寒之症可以治愈,若肝气不能纾解,长此以往精虚耗, 必有病生。家人还想办法开解开解才好。”六郎沉默着点头,可这种事又岂旁人能劝的。大夫才写完方子,桓煊醒转过来,向田月容道了谢,便要告辞回驿馆。田月容知道以他的身份不可能留在陌生人的家中养病,便即借了辆马车他们,让仆役帮六一起搀扶桓煊上车。六郎要驾车,仓促之间顾不得马厩中的两匹马,只能留了锭银子草料之费,托人家暂且代为照看一两日。田月容自然应允:“客人放心,寒舍有马仆照看,待你们方便时再来牵马便。”说着他们送至门外,目送马车驶出门前窄巷,这才回身掩上院门。马车一出坊曲,藏在暗处的侍卫们便跟了上来,六安排人按着方子去抓『药』,其余人马护着齐王回了驿馆。……待齐王一行走后,约莫又过了小半时辰,随随才从后厅和挟屋中间的密室里走出来。卧房中的病郎君听到动静,起身披衣走到厅中,向随随行礼:“程某拜见大军。”随随虚扶了他一下道:“程公子不必多礼,此番多谢你相助。”那程姓男子微微抬眼,目光在随随脸上轻轻一点,立即垂下眼眸,青的双颊连带耳根都泛起了红晕:“程某这条『性』命大军所救,能效微劳,程某之幸。”他的声音也和相貌一清隽,像初融的雪水淌过春山。随随道:“程公子安心在此养病,待我回到魏博,定帮令尊洗雪沉冤。”男子长揖至地:“大军深恩,程某粉骨碎身、结草衔环难报十一。”“程公子言重,”随随道,“久闻程公子文章如锦,惊才绝艳,待沉冤得雪,入京赴举,定然一鸣惊人,名满京都。”男子道:“若家父冤狱昭雪,程某惟愿侍奉大军左右,以效犬马之劳。”随随道:“公子有不世之才,我做幕僚大材小用了。”男子坚决道:“大军谬赞,程某文不昭、武不习,若蒙第65章 六十五发表大军不弃,程某三生之幸。”随随沉『吟』道:“程公子先安心养病,此事可从长计议。”说罢便道了声“失陪”,向房走去。片刻后,田月容褰帘走进来。随随放下棋谱,中一颗子扔回棋笥里,抬起眼道:“走了?”这话得甚无谓,若非确认桓煊已经离开,她也不会从密室中出来。田月容齐王如何闯进内院搜人,又晕倒在庭中的事说了一遍,觑了觑她的脸『色』道:“没想到齐王如此痴情,竟然亲自千里迢迢追到幽州来。”随随也没料到桓煊会亲自来幽州,且来得这快,算算时间,他一定日夜兼程地赶路。田月容又道:“你真没看见他方才的模,看见我的时候整人呆住了,脸『色』煞,只有眼眶红红的,好生可怜。”顿了顿道:“他病得那重,你当真不去看他一眼?”齐王身边日夜有侍卫守着,但若真要见一眼,总有办法的,对随随来说也不算难事。可随随毫不迟疑道:“我不大夫,见他何用?”田月容道:“大军不想见他,还不敢见他,怕见了人舍不得?”随随掀了掀眼皮:“有什么区别?”她或许错估了桓煊对她的感情,或许他对阮月微的执念转了一部到她身上,可即便如此又如何?无论如何他们都已经结束了,若早知他会动真情,她一开始便不会去招惹他。田月容看她无动于衷,想起齐王可怜的模,心下有不忍:“齐王伤寒重,沈大夫都说凶险异常。”随随微微垂下眼帘:“叫沈大夫好生照看他。”顿了顿,淡淡道:“他能熬过去的。”若他她认识的那桓煊,不会因为这点打击便一蹶不振。田月容不想起当初故太子死讯传到魏博的时候,暗暗叹了口气,这种事也许真的只有靠自己熬过去吧,无论如何大军都比她更了解齐王。一时间两人无话,接着田月容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齐王来时骑了一匹黑马来,乍一看还以为蹑影,不过那马脾气坏,刚才我想『摸』『摸』它,它朝我蹶蹄子,要不我躲得快就被它踢伤了。”随随诧异地抬起头:“小黑脸?”桓煊竟然把她的小黑脸也带来了。“那我在长安养的马。”随随道。田月容“啧”了一声:“马倒万里挑一的好马,就这『性』子和蹑影差太多了。”随随道:“马还在吗?”田月容道:“在,那侍卫驾车走的,两匹马都留在这里。”随随道:“我去看看它。”说罢起身向前院的马厩走去。小黑脸正百无聊赖地在马厩里踱着步,乍然见到随随,先一愣,微微圆睁的眼睛渐渐湿润,接着它响亮地嘶鸣一声,高高奋起前蹄,似要向随随奔来,奈何缰绳牢牢系在柱子上,它便回头用力啃咬。随随快步走上前去,用力抱住马脖子,轻轻蹭着它:“小黑脸,好乖乖……”黑马“咴咴”叫了两声,像在倾诉自己的委屈。随随抱了第65章 六十五发表它好一会儿,方才松开马脖子,『摸』『摸』它的脊背:“怎么瘦了这么多,『毛』也枯了……”她『摸』着它的耳朵轻声道:“傻马儿,都走了这么久,你还想我做什么。”黑马用脑袋轻轻地抵着她,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随随叫人打了水,取了『毛』刷来,仔仔细细地替它把浑身上下刷了一遍,又帮它清理了蹄子和耳朵,喂了它豆子和草料。小黑脸嚼着豆子,轻轻甩着尾巴,别提有多舒心惬意了。随随的侍卫们在一旁看着,都啧啧称奇:“这马儿真通人『性』,先前犟着脑袋不吃草料不喝水,大军一来立即俯首帖耳。”“真想把你留下来,可惜不行,”随随怅然地『摸』着马背,“你回了长安乖乖的,好好吃草,油光水滑的才漂亮,别再念着我了。”小黑脸盯着她的脸,眼懵懂,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懂。随随叹了口气,实在有舍不得它,索『性』解了缰绳它牵进内院,也不系缰绳,让它在庭中踱步。……城北的驿馆中,桓煊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他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屋子里生了好几炭盆,可他仍旧冷得直打寒颤。几碗发汗的汤『药』灌下去,不见有汗发出来,他的额头却越来越烫。六郎和一干侍卫心急如焚,却什么办法都没有——全幽州城最好的大夫都请了来,『药』方改了又改,『药』越用越重,可病情却不见好转。他大部时候都在昏睡,可即便昏睡也不安稳,支离破碎的『乱』梦一接一,煎熬着他,仿佛要把他的魂连同身体一起熬干。六郎和其他侍卫轮流守在床前,不时听见他的梦呓,他一直在唤“随随”,一遍又一遍,满遗憾和悔恨。偶尔清醒片刻,他便紧抿着干涸的唇,怔怔地望着帐顶。他的中握着只粗陋的香囊,银灰的底,一角绣着竹枝,这他在她的奁盒里找到的,香囊有脏,里面装着平安符和几丸香『药』,他想起这她在青龙寺舍利法会上替他求的平安符。他还记得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香囊,像捧着自己的心,高举着献他,眼中满期冀和柔情。他当时怎么做的?桓煊记得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弃如敝屣地放在榻边,他记得那晚她替他解腰带,不小心碰到阮月微那只旧香囊,他便恼火地她的挥开。他记得第二天早晨他走出房间时踩到了什么,回头一看鹿随随绣的香囊,他甚至懒得捡。他就这理所当然、有恃无恐地践踏她的心意。为了让他喜欢,她甚至在香囊里装上了阮月微合的月下海棠香。桓煊不敢去想她以什么的心情拾起这只香囊,怎么收回奁盒里,又怎么一再再三地把心捧出来,让他继续践踏。他从未好好对待她,直到他们别,他也还口心非,不愿对她说一句好话,仿佛说出口他就输了。现在他才真的输了,输得一无所有。也许直到最后一刻,她还以为自己只替身。桓煊攥紧香囊,他的心脏也不断缩紧。他再也没机会好好对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