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作者:惭时      更新:2023-11-07 21:08      字数:7419
  忍冬城魔修浩浩荡荡而来,在众人震愕的视线中迎了顶空轿回去。青城观宿南烛夺得仙身,调转回观,人都还未到观中呢,便早早命人打开护观法阵,四面严防死守,青蛇倾巢而出,非观中人禁止靠近,天下风雨欲来。

  很多人都心惊胆寒猜测,传承墓开启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现在还远远未结束。

  在大部分人随着青城观弟子而动,眼巴巴张望着藏匿有摇光仙尊仙身的青城观之时,裴子烨却出乎众人意料,提溜着生无可恋的世子跟上魔修,前往忍冬。

  不出一日,桃花山人去楼空。

  作鸟兽散,只剩下一些热爱看热闹的群众,在各个酒楼兴致冲冲听前一日发生的群雄之争。

  “还未寻到我表哥吗?”萧柳端坐书局之中,面色忧虑。

  伙计安慰他:“大公子不必着急,昨日混乱,萧表哥许是宿在何处酒楼当中。他也是个修士,不至于在这种生活好些年的地方走丢的。已经让各处分局的伙计再去山里看看了。”

  萧柳点了点头,正要再说话,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书局掌柜。

  掌柜面色惨白,快步走进来。

  萧柳一见到他的脸色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忙迎上前问:“可是表哥出事了?”

  掌柜一愣,摇头道:“还未寻到萧表哥。”说完,他又紧急道:“大公子,燕京本家千里传书,命出行在外的所有萧氏儿郎搁下手头一切事务,速速赶回燕京!您快回去吧!”

  “什么?”萧柳有些反应不过来。

  掌柜面色难看,摇头叹道:“老夫人身子不大好了,大夫说撑不过三日了。”

  “……”

  萧柳眼前猛地一黑,踉跄向后歪倒一步,停顿足足好几秒钟,才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祖母她怎么了?我一周前才送出请安信,她还同我说身体康健。”

  掌柜扼腕道:“老夫人两月前身子就不好了!执意告知各地书局不可就此事与您多言,以免耽误了您修行游历,怕成为您寻仙问道路上的拖累。”

  萧柳没再说一句话,眼眶泛红转身疾步往外跑,腿脚跨出门槛,又像是突然间想起来什么赶忙跑回来,面色发白道:“待寻到表哥,还请你们也告知表哥尽快赶来燕京!”

  他极力不想说出这两个字,“……奔丧。”

  说罢便牵了一头快马,绑上马车,独自一人上路。哪知道刚出村镇马匹便上吐下泻,走不动道儿,荒郊野岭,他坐在车辕上,表情空白。

  修真人士到最后都会凡间亲属死绝,萧柳作为凡人世家出来的修士,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到底是修真的时日不长,前半生也从没有遭遇过什么大事,心里即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真面临时还是止不住悲从心来,茫然无措。

  “嘶——”后方有勒马声响起,萧柳转头一看,就看见一名身着深红森袍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单掌竖在胸前冲他行礼,温和道:“施主,你坐在道

  路中间,可是遇见了什么难处。()”

  萧柳站起身冲他还礼,勉强打起精神道:家中长辈告疾,在下需赶回本家侍疾。却不想竟没留神租了匹病马,不得已拦在了道路中间。若你有急事要出桃源村,我这就移开马车。?()_[(()”

  待马车移开,萧柳失神牵着病马往回走,又猛地回过神来,着急解开栓马绳去掉马车,单独牵着马匹往回跑。

  “施主。”后方传来叫声。

  萧柳正努力拉着不愿挪道的病马,闻声转回头。

  那男人叹气道:“家中长辈身子不好,小辈因心急赶路而出事的前例屡见不鲜。相逢即是缘,我观你六神无主,不若我送你一程?”

  萧柳迟疑道:“可……可你不是想出村镇吗?我眼下是要回燕京,路程没两日下不来,会不会太耽误你的时间?”

  男人脸上笑容变浅,摇了摇头低声道:“天下之大,贫僧无去处也无归处。沿路若遇见有人有难处便出手援助,或在赎罪。”

  萧柳没有听明白这话,涉及他人私密也懂礼未再追问,感激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

  马车上道。

  滚滚烟尘卷向夕阳。

  “我姓萧,单名一个柳字。”萧柳才想起来问:“还得请教僧人尊姓大名?”

  男人手中的佛珠向下滑下一粒。

  啪嗒,旋即静谧无声。

  “我并未佛门弟子。”

  他沉默了许久后,才偏眸温和笑道:“敝姓李,施主唤我‘李道友’即可。”

  五日后。

  忍冬城名字中虽然含着“忍冬”二字,却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偌大城池,溪边杨柳绿,墙上杏花红,整座城池上空都是乌泱泱的,飘着魔气。可是在五日前,上面突然传下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命令,让一众魔修全部憋住魔气,憋不住就限一日内出城,什么时候能盖住魔气才能回来。

  众人苦不堪言,却又对尊上的私生活格外好奇——这位从来可都是衣不染尘的呀。

  “当年尊上敲定‘忍冬’二字,吾等不解其意,此地四季如春,为何会是忍冬。”有魔修侍者悄悄偷看靠在躺椅上晒太阳的小琴修,尊上第一次往回带人,他惶恐之下,什么话都两眼一抹黑谄媚捡好听的说:“现在想来,您来了后,可不就是忍过冬日,雨过天晴嘛!”

  “……”

  连星茗唇角微抽。

  五天了,尽听漂亮话了。

  他以前还是佛狸二皇子时,下面的人都没这般谄媚,顶多是恭敬。

  “你下去吧。”他转眼看向四周,叹气改口道:“你们下去吧。”

  “是。”众人应声,退至庭院外。

  突突——

  拱门外悄悄叠出七八个脑袋,自以为隐蔽地好奇偷看他,两只手绕成圈圈放眼睛上。

  连星茗:“……”

  他以前就习惯别人的注视,闭上眼重新躺到躺椅上,抻懒腰晒太阳。不知道多长时间过

  ()  去后,耳边突然间响起滋滋的电流声。()

  [你封闭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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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星茗“腾”一下子坐起,一把捞起放到石桌上晒太阳的玉佩,目光如炬。

  系统受宠若惊,羞涩:[这么想我啊。]

  连星茗:[你不是说封闭两天吗?这都五天了,我差点以为你没了。]

  系统八卦嘿嘿道:[我这不是想要给你多留点私密空间嘛,你和你师兄那个啥了吗?感觉怎么样,现在你们是啥情况呀?]在它说话的时候,连星茗快步往殿中走,把门关上,徒留屋外一众人探头探脑。将玉佩放到桌子上后,他又转身往书桌边走,系统继续嘿嘿道:[恭喜我们星星摆脱稚儿身份,从此以后就是——]

  啪!砚台重重砸在了玉佩旁边两寸处。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

  连星茗握着砚台,微笑道:“我和师兄什么也没干,我把心魔破了。”

  系统:[……6。]

  连星茗手握砚台逼近玉佩几寸。

  系统冤屈大叫出声:[你干嘛啊!我不就是封闭了一下么,至于吗?]

  “并非因为此事。”连星茗道:“你可知你容身的这块玉佩,是谁的玉佩?”

  [谁啊。]

  “宿南烛。”

  [……]

  系统两眼一黑:[操。]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连星茗挑了下眉。

  系统道:[难怪!难怪你师兄之前总是用那种眼神看我——我随便选了块最不值钱的呀,]眼看连星茗眼神越来越危险,都把它拿起来转圈甩了,系统晕头转向叫道:[大王饶命啊!我、我戴罪立功,我能戴罪立功!]

  连星茗停下动作。

  “你如何戴罪立功。”

  系统“yue”了一声,[让我先吐会儿,你个逆子。]形势不好,它陪笑道:[你俩现在什么情况说说呗,我能给你支支招。]

  “哦,心魔死局破了,你又能支招了。”连星茗撑住下颚,垂眼看着玉佩笑道:“指望你,我还不如指望指望我自己。”

  系统:[别嘛~]

  连星茗道:“师兄让我试着重新喜欢他,我答应了。”

  [哇塞,你们真是——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啊,他一回到忍冬就去处理公务了,排去两天的路程,我来到忍冬已有三日,却也三日没与他见一面。”

  系统:[?那你这三天净干啥了。]

  连星茗想了想,道:“第一日有魔修说想带我出去逛夜市,我走了许久连魔宫都没出,好累啊,懒得走又回来了。第二日……”

  系统听完,道:[你啥也没干。]

  “……?”

  连星茗莫名道:“我走了许多路,还吃了些东西,还晒太阳,还指点孩童琴修弹琴。孩子们都很感激我,说下次还想聆听教诲。”

  系统:[你啥也没干。]

  它着急道:[忍冬堆

  ()  积了许多天的公务,你师兄可能都忙到脚不粘地了,抽不开身。你忙吗?你不忙你就主动去找他啊。]

  连星茗茫然道:“他在办公,我去找他干什么。我当年练琴时也是不喜有别人来打扰的。”

  系统道:[这是两码事。练琴好比读书,你不认真读的话知识不会自己进到你的脑子里。办公好比工作,是能快乐摸鱼的,摸鱼的时候喜欢的人来康康自己送上一些关心和爱的鼓励,那还不叫人立地打鸡血啊。]

  “……”

  系统问:[你想见他吗?]

  “想。”连星茗说:“师兄三日都未来寻我,感觉……有点不习惯。我动过去找他的念头,但他在办公,我想想还是算了。”

  系统:[你别太懂事!]

  连星茗摸了摸下巴道:“你说师兄会不会在试我?我说要尝试着喜欢他,结果他三天没来找我,我也就并未去寻他。立场若互换一下,我便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系统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大字——急!

  它就好像看着一个人拿着手机,给暧昧对象发消息,又来征询它的意见。一段话打打删删,连表情符号都要千挑万选,最后打了半个小时都没发出去,真是要急死个人了。

  [你别想这么多,你直接去。]

  系统催促。

  连星茗道:[那我先洗漱沐浴一下,今晨在外逛了一圈,有些风尘仆仆。]

  系统:[洗什么洗?赶紧去!]

  “……好吧。”

  连星茗最终还是换了件下摆没沾到灰尘的外袍出门,一路跟随魔修侍者的指引前行。他来到忍冬之前,本以为这里会乌烟瘴气,没想到整座魔宫空气十分清新,若不是宫殿群宇建筑风格湿冷残酷,整体可以说得上一声鸟语花香。

  在他走过一条长廊后。

  蹲守在林子里的魔修们捏住了鸟嘴巴,窃窃私语:“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自然有,尊上下令,如若亲至。”

  “可尊上亲至咱也没有放过鸟啊……千面大人回程中有事离开,他昨日才返回忍冬,看了眼清静宜人的魔宫问我,咱们是不是被偷家了。”

  “快别说了,小公子马上要走到养蜂夹道了,那边阴冷潮湿,咱们得蒸蒸地面。”

  连星茗来到主殿之前。

  他所居宫殿离主殿并不远,似乎是傅寄秋的寝宫,主殿则是办公场所。只不过这几日傅寄秋都直接歇在案台前,并未回寝宫。

  迎面走来一人,面容苍白,眉目细细,见到他就是一张笑脸,“小公子!你来啦?”

  连星茗愣了一下,“我们……认识吗?”

  千面脸上的笑容一僵。

  之前从平洲城前往桃花山之时,他受尊上之令,沿路给予连星茗各式各样的帮助,全程换不同的脸。搞得他都以为自己认识连星茗了,结果见面数次归来仍然是陌生人,千面忙讪笑找补道:“不认识,不认识。哈哈,我这人自

  来熟,您别见怪——属下千面,见过小公子!”

  连星茗同他笑着问好,又转眼看了眼紧闭的主殿大门,愣了一下。

  “忍冬建房是不上锁的吗?”

  他原先在寝宫里没有看见锁,还以为是个例。可为何连主殿办公这种重地都无锁。

  千面“啊”了一声。

  尊上回来只下了三个令,就闭关了。

  第一令,见到小公子如若尊上亲至。

  第二令,全城魔修收敛魔气。

  第三令,就是拆掉整座魔宫所有的锁。

  这些千面不敢说,他原先只以为傅寄秋是随便玩玩,可现在看,怎可能是随便玩啊?他更不敢慢待,恭敬行礼,瞎扯道:“是,我们这里建屋子不用锁的。”

  连星茗:“为何?”

  千面憋了半晌,憋出一句话:“可能……民风淳朴吧。”

  连星茗偏头抿唇笑,过了会儿回过头说:“是你们尊上下令拆去锁的吗?”

  “……”

  千面憋白一张脸,道:“尊上说,不能说。”

  连星茗又笑了。

  千面都被他笑得有些害臊了,魔修大多都是一副幽深、苦大仇深面孔,每个人身上都有被逼到入魔的心结,活像人人欠了他八百万。眼下有一位漂漂亮亮的小公子,说话带笑,语调温和有礼,身上也香香的,真叫人眼前一亮。

  这时,连星茗道:“我想见傅寄秋。”

  千面知晓他来定是这个目的,虽不想让他失望,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尊上正在处理公务,不便见人。”

  连星茗“啊”了一声,“他谁也不见吗?”

  千面干巴巴点头:“谁也不见。”

  说完,他悄悄观察着连星茗的表情,本以为会看见一张失望又伤神的脸,谁曾想连星茗好似心情并未浮动,点下了一下头接受十分良好,笑道:“那好吧,我改日再来。”

  情绪……情绪有点儿过于稳定了些。

  说罢连星茗颔首,转身往回走。千面一脸呆滞在他身后伸出手——不是,这就没了?

  您都不让我通传一声的嘛?

  青城观。

  满室酒醉味。

  整座大殿塞满了数个足有一人宽的方形大冰,还不断有人向内抬冰。最中心是一尊冰棺,冰棺中的貌美青年静悄悄躺着。

  侧面是一个手按冰棺某一角的裂纹,不断向上输送灵力,用灵力封存裂纹的修士。

  他面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某一瞬间,他灵力告罄,稍不留神指尖歪了一下,立即有空气灌入冰棺之中,将冰棺里的厚冰润化了几分。呲呲!一条青蛇猛地上窜,张大嘴巴獠牙一下子啃上了那人的脖颈。

  “啊——”惨叫声。

  那人只是挣扎了一下,便瞳孔空洞倒在地上。

  有一声沉郁带醉声降下:

  “没用的东西。”

  像是被针扎了一般,所有人霎时间面色惨白,齐刷刷跪地,大气都不敢出。

  落针可闻。

  “换人封棺。”宿南烛坐在冰棺侧面,举杯独饮,眼睑低低垂着看着冰棺里的青年。

  看得见,摸不着。

  宿南烛深深闭眼,凉声道:“这棺中的冰就是你们的命,但凡再融化一寸,所有人都要被扔去喂蛇。听明白了吗?”

  “……是、是!”

  颤颤巍巍。

  另一边,连星茗还没走出几步,身形就踉跄了一下,双眼失神一瞬直接摔倒在地。

  “留心石头!”千面大惊失色快步上前搀扶,这位可是一丁点伤都不能有的啊,“您怎么样?”

  连星茗借力站起身,先是看了眼自己撑着地面的手,只是有些脏污,并无伤痕。他又回头看了眼绊倒自己的小石头,迟疑摇头道:“好像……好像就是被绊了一下,无碍。”

  千面结结巴巴道:“您、您走路当心啊,需要属下送您回寝宫吗?”

  “……”前面还有一大堆魔修侍者呢。

  连星茗摇了摇头,正要重新迈开脚步往回走,却突然停下,转过身。

  再一次看向紧闭的大门。

  千面眼巴巴看着他的侧脸,开始紧张。

  连星茗原本是想着,既然师兄忙于公务,那就算了,改日再来见也一样。可刚刚摔倒后站起的那一瞬,他又有些挪不动脚了,心里后知后觉升腾起一丝与系统签约后,从未有过的小小委屈感——

  是你让我来忍冬的。

  我来忍冬后,你晾了我三天,什么公务这么忙,忙到连见我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吗。

  [诶,你这……]

  系统要是有实体的话,它就要惊愕揉一揉眼睛了,它怎么感觉……

  情魄的裂缝好像比之前看见小了一点儿。

  是错觉吗?

  还是眼花?

  正当它准备开口之时,连星茗却先它一步出声:[你说师兄现在在里面干什么?]

  系统回神,道:[不是说了处理公务嘛。他离开忍冬那么久,公务早就堆积如山了吧。]

  连星茗抿唇,扶额长叹一口气。

  心里有些泛酸,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之前几天都好好的。若师兄真忙于公务的话,确实也是不方便见人,可能有什么难处吧——所以是什么难处晾他三天啊!

  越想越气,连星茗之前还觉得无所谓,现在都想直接走进去看一看。最后还是从小习得的面见礼仪堪堪拖住了他蠢蠢欲动的脚步,想了想,他偏头看向千面问:“可有纸笔?”

  千面愣住:“……啊?”

  十分钟后,千面带着崭新的信件走进主殿,门刚一开启,就有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浓郁、潮湿,幽深。

  地面上皆是迤逦的血迹,从阶梯上蜿蜒而下。台阶最上方坐着一个人,将自己困在了结界之中,绛河倒插在身边——绛

  河周围才是重灾区,血渍深红后又添新红。

  似乎是每当要控制不住走出大殿、对心爱之人做些未来一定会让他后悔的事情时,这人就会攥紧绛河在手上划一下,逼着自己清醒过来。

  就这样艰难度过了三天。

  千面站定时,正对上傅寄秋居高临下,缓缓开启的金红色瞳孔。

  他被吓得一惊,连忙低头行礼。

  魔修将心魔重创后,心魔依旧能蒸蒸日上,这真的很少见,足以证明原本的心魔有多强大。眼下傅寄秋能占上风,不难猜出为什么——魔宫里还有一个从外面带回来的小公子。

  成为了傅寄秋理智残留世间的唯一缘由。

  “他今天做了什么。”

  头顶传来粗喘的询问声。

  这是这几天每天的例行项目,整个魔宫的人都要瞒着连星茗,都要统一口径说尊上在处理公务,实则是与心魔对抗。

  每一次千面觉得尊上要撑不住了,可每一次,汇报之后尊上眼底的金红色都要浅一些。

  像是只“听说”,就是一剂良药。

  “他来找您了。”千面答。

  “……”

  能明显感觉到头顶上的视线凝了一瞬,似是有些惊讶,又像是惊喜、失措。千面真的是硬着头皮才能说人已经被自己打发走了,他又连忙补救道:“这是他刚刚在门口写给您的信!”

  灵力托起薄薄一张纸,纸张飘至傅寄秋手中,他实在想不到连星茗会给他写什么。

  低头一看。

  是两幅歪歪扭扭的小人画,上面的那副画是两个小人拥抱在一起,背景里画着星星画着月亮画着青草地,似乎是海誓山盟的意思。纸张中间有折线,折线下面是另一幅画。

  只有一个小人,孤零零坐在门槛上双手撑着面颊,表情看起来哭唧唧又气冲冲。

  “……”

  傅寄秋愣愣低头看了许久,瞳孔金红色缩成一条竖线,浑身血液仿佛都在往头顶上涌,心跳砰砰加速,有种难以置信的欣喜若狂感。

  隔了数秒钟,他才想起来翻到纸张背后,后面书写着一行熟悉的娟秀小字:

  ——你忙你的,不用来看我。

  哗啦!一身衣袍翻飞之声,千面惊愕从行礼抱拳的手臂中抬起头时,只听见嗖一下子,一道身影从他身边迅速经过,冲出殿门。

  他人都傻了。

  “……尊、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