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说：“我把、我们的两份拿上来了。”他说我们两个字的时候差点咬到舌头。

  &34;哦。&34;她应一声，“那你吃吧，等会儿你帮我送一份文件去教学办公室，然后你去看看于轻舟在做什么，可以跟在他后面学一学……&34;

  “他也是去年才进这里的，但他很勤奋，很快就适应了这里，他学东西很快，你可以向他学习。&34;

  师百衣想，他是不缺钱的，要不然这500块钱一个月的工作也招不来他。既然他不看重钱，那就是热爱科学，自己就尽量多给他学习的机会。

  但他看上去情绪并高昂，师百衣转念一想，人饿久了情绪是不太好。师百衣说：“你先吃东西吧。”

  师百衣点的下午茶是欧包、曲奇饼干和咖啡，还有一根赠品法棍。

  出于健康和一些危机感的考虑，周玄选择了吃法棍，比他准备撞南墙的脑袋还硬，他严重怀疑这是老板卖不出去的赠品。

  他把剩下的东西拢一拢，小心收好在袋子里，拿了桌上的文件就跟捧了件珍宝一样，一刻也不耽误地往目的地走。

  他送完之后就给师百衣发了消息，然后果然得到[你去跟他们看实验]的回复。

  周玄是为师百衣来的，他因坦白身份和她的关系单方面陷入困局，不久后得知她受伤的消息，又恰好看到了肿瘤研究所在招助理，他不舍得这个合理接近她的机会，也想为她做些什么。

  所以他从来不是为了学习什么来的，他一开始就想待在她身边。

  可他也在被这个环境改变，他看到了许多生动的人，原来科学不是冰冷的符号，是一群鲜活的青年。

  他有时候听他们讨论那些他听不懂的话题，也会突然t其中的笑点。

  于是他意识到他来了一个他需要珍惜的环境，也得到了一个宝贵的学习机会。这个机会是师百衣给他的。

  于轻舟发现周玄今天很奇怪，在他几次欲言又止，于轻舟主动问：“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于轻舟猜：&34;想提前走?&34;

  周玄刚张口就被他抢话：&34;但是怕师老师不高兴……&34;

  于轻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小师弟，一个胳膊肘过去想把他脑袋揽过来，

  却尴尬地发现他不是小师弟而自己个子不够高：“呵呵。”

  &34;你有事就先走吧，师老师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的，而且你又不是真的学生。&34;

  &34;不是。”周玄说：“我今天没事，可以一直留在这里。&34;

  谁知于轻舟吓得往后蹦一大跳：“你干嘛?”他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你要珍惜能按时下班和摸鱼的日子，像我就很后悔本科和硕士的时候没有摸鱼，干了太多不必要的杂活。&34;

  &34;如果重来一次……&34;

  周玄下意识地接道：“会怎么样?”

  于轻舟想了想，开玩笑说：“我大概会去做个健身教练。”他再次比了比手肘。

  周玄：“……”好新奇的梦想。

  “你呢?”于轻舟好奇地问：“你应该不是我们这一行的吧?为什么会来这里?”

  周玄避开关键部分，说：“家里的产业和这方面有点关系。”于轻舟肃然起敬，原来是氪金玩家。他又问了几句，得知周玄今年要跨专业考研，大为震惊。周玄说：“我原先没有想过继承家业，所以大学的专业与医学毫不相关，现在我后悔了。”

  “啊?”于轻舟说：“反正是你家开的，你真的想要个学历的话，读个在职不就好了，干嘛还得考研?&34;

  &34;不……不需要吗?&34;周玄陷入疑惑。

  “不需要啊。”于轻舟说：“我首先声明，我下面这段话不针对任何一个人，但是有的人他的水平就不太行，你………懂吧?&34;

  &34;?&34;

  于轻舟说：“我的意思是，你都氪金玩家了，还这么较真干什么!”规则只是一种手段。

  可周玄却盯着他的眼睛说：&34;但我是真的想做些什么。&34;不是当一个挂名总裁。

  他想去了解这门学科，也许他能力有限始终不能得到深刻的理解，但至少做决策的时候，不至于像空中楼阁，毫无根据。

  于轻舟怔住了，他竟然从周玄的眼睛里看到了如师老师一般的坚定。又好像是错觉。

  他说：“好吧，那祝你成功。”他想周玄怎么可以跟师老师相比呢?这无非又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罢了，就和

  自己当初一样。

  于轻舟摇着头叹气，继续往玻璃皿中加试剂。

  他说：“反正下辈子我是不要学医了，这辈子就很够了。”周玄想起他想当健身教练的梦想，陷入沉默。

  周玄说：“看出来你当健身教练的梦想了，不过为什么?”

  “爱好。”于轻舟说：&34;你看我们这一行这么卷，没有个爱好很容易得精神出问题的……&34;

  于轻舟补充了一句：&34;师老师除外，她不是人她是神。&34;

  师百衣好像确实没有什么爱好，周玄想。

  与此同时，于轻舟也说：“我严重怀疑师老师的爱好就是做实验，我们之前举行过一个比赛，统计每个人待在实验室的时长，给前三名发奖品……师老师就跟住在实验室一样，刚来那几个月没有几天回家的。&34;

  周玄评价：“你们这个活动还挺特别的。”

  &34;害，别提了，开心的只有领导，我们还在想今年年会要表演什么节目。&34;

  &34;年会?现在不是夏天吗?&34;

  于轻舟自顾自地说道：“我总不能上台表演举杠铃?”

  &34;师老师也会表演节目吗?&34;

  “那倒不会，她是看节目的人……你知道吧这种年会可以带家属，所以有时候会有小孩子出现，我是真的很烦小孩子。&34;于轻舟说：“因为我的硕士生导师让我帮他带了三年的娃，教了三年的小学生奥数题。&34;

  于轻舟吐槽了半天，又把话题绕回来：&34;所以人还是要有个爱好，否则会发疯。&34;

  &34;我有个问题。&34;周玄冷不丁地问道：“你发的朋友圈不怕被老师看到吗?&34;一半健身照一半求神拜佛。

  于轻舟说：“哦，那个啊，你知道微信有个功能叫做分组屏蔽吗?”

  周玄还真没用过这个功能，现在明白了，原来是让朋友圈对特定的人显示和不显示的功能。于轻舟得意一笑：“老师们能看到的朋友圈都是我在为实验室熬夜奋斗的鸡血!”

  懂了，原来师百衣看不到。

  周玄没忘记自己是在跟着于轻舟做实验，他也

  问几句，比如这个过程是在干什么，这一步又是为了什么结果，还有这个实验会不会成功。

  &34;嘘!”于轻舟说：“禁止问这种话，不吉利!&34;

  也不知道于轻舟是看到了什么预兆，他突然大惊失色：“完了，又白干了。”周玄自觉地觉得自己打扰了他，闭嘴不言。

  到了晚上六七点的时候，于轻舟让他去吃晚饭：“差不多了，你走吧，走之前问问师老师那边有没有什么事情，没有的话你就走。&34;

  于轻舟为了这个可能失败的结果愁眉苦脸了一下午，中途叹的气比周玄的呼吸次数还要多。

  周玄看他如此痛苦，出于礼貌说了两句：“其实我觉得结果不一定不好，有时候峰回路转柳暗花

  明……&34;

  于轻舟说：“你不懂。”

  好吧，那他下班了。周玄迅速地跑去了师百衣那里，他计划再找借口和师百衣待一会儿，然后再回家。

  正好他今天下午从于轻舟那里搜罗到了很多问题，可以拿来请教她。

  然而周玄找到师百衣的时候，她正关上办公室的门，准备去医院，周玄再晚来一步，就要与她错过了。

  师百衣看他找过来，说：“我没什么事了，你下班吧。”

  &34;你去哪里吗?&34;出于这些天的习惯，周玄下意识地扶住她。

  “去医院。”

  “那我送你去。”周玄的声音紧接着师百衣话音落下，就像抢答一样。

  师百衣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34;不用了，谢谢。&34;

  她并没有理由在工作时间之外麻烦他，她不喜欢依赖别人，骨折这件事虽然是个意外，但她可以处理意外。

  于是周玄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看着她礼貌地向他点头，然后拄着拐杖走远。

  她虽行得慢，却很稳，短短的时间内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受伤的腿，借用工具的力量重新站起来行走。

  她的背影像沉默的拒绝，也像一记重锤，敲在周玄的心里。

  在那一刻，周玄突然挫败地发现，他和她之间确实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